我叹了口气问道，小臧平时人缘是不是很差？

“五叔，我真后悔死了，结个婚上大当了。这个人你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教养少的按克数称，水平低得像脑残，天天做梦要当官，当大官。他说要进部委，就带他去见我爸的朋友，丢死人了，当场就问人家要进部委当处长，三百万够不够。你说人家是我爸的老朋友，他搞得跟去菜场买菜似的，傻成这样，有钱有什么用？

去年，小臧即将毕业，想接着读博士。学历高好啊，将来进部委机关工作更有冲击力些。博士比研究生好弄多了，没花多少钱就搞定了。

二哥问，多少钱。

四年前，小臧从我省某三流大学毕业。老臧来找我，让我帮小臧运作个研究生读读，大学的牌子最好响一些，孩子将来想从政。

在我看来，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很可怕，默默奋斗的穷二代也不太敢期待。穷二代优点是多，他们有眼色，能吃苦，敢拼搏，最终他们会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钱和权力。当穷二代变身为富一代或官一代后，他们会给社会带来什么呢？公平和正义？

如果穷二代奋斗的出发点就是钱和权力，他九九藏书们在人格上和富二代是相似的。理想的状况是，不论穷二代或是富二代，要为家庭奋斗，要为社会奋斗，否则都只会让世道变得更糟。

“五叔，你别劝我，千万别劝我，你是不知道这个人趣味有多低，整天关注中央动向，买各种揭官场黑幕的书，天天和一帮比他还傻的富二代在饭桌上研究谁要上台啦，谁要下台啦，激动得跟传销人员似的。一帮白痴，这跟他们有屁关系，就他们那烂水平，给他们三辈子时间，都当不好一个幼儿园班长，研究中央谁上谁下有用嘛。

领导说没错，整天开个好车到处晃，还爱睡别人女朋友。

笑话。

后来，二哥把矿上的一人事经理开除了，有些龌龊事没理清楚，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掰了面子。会计把人事经理的工资结算清楚以后，人事经理来找二哥，说二哥还差他笔钱。

婚礼当天，五星级酒店门前整条街都铺了红地毯，张灯结彩的喜庆劲比过年都热闹。黄大明、孙大悦在内的明星代表团也来了，代表团里还有扮演毛泽东、刘少奇的特型演员，这真不得了，俩“主席”都来了。

中

九九藏书

国的头等大事是什么我不知道，中国家庭的头等大事基本都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小臧学习太不咋地了，当初上省里的三流大学都是弄上去的，把他弄进北京最容易出官员的大学上国际政治系研究生，费了些力气。

小侄女确实没偷钱，三万块钱都是找二哥手底下的人借的，也不借多，遇到普通员工借五百，遇到高管借一千，从来没还过。

新人在马尔代夫度蜜月时，运作小臧上博士的大学领导给我打来电话，说小臧上博士这事要黄。

人事经理说，一千。

在小范看来，小臧是白活了，整个人就是一张废纸，没一点质量。话说回来了，只有富=代崇拜钱和权力吗？穷二代有没有这毛病呢？肯定有。

老板的女儿借钱不还，什么意思呢，高管们想到二哥一向小气，以为老板这是曲线给大家降工资。

第一年，大房家的孩子赢了，被送去欧洲玩了一圈。第二年，三房家的孩子赢了，可相比别的孩子只攒了一两千块，她竟然从书包里拿出来三万多块钱。二哥火了，骂他三姨太，你他妈的神经病吧，老子不是跟你强调过吗，孩子９9ｌｉｂ•ｎeｔ的零花钱每月不能超过两百，你怎么能给这么多，不摆明了耍赖嘛。

煤老板也是正常人，都想把孩子教育好，知道惯孩子不好。

十年前，老臧的煤矿出事了，死了七八个矿工。老臧吓得躲了起来，矿工家属们第一时间冲到老臧家，意思很明确，抄一遍。

三姨太连喊冤枉，真不知道孩子怎么有这么多钱，她也奇怪，孩子的钱从哪儿来的。二哥以为女儿不学好，才上初一，居然学会偷家里钱了，一顿狠揍。小侄女打死都不认是偷的，硬说是挣来的，怎么挣来的，却又不说。

老臧在他们县是排名前三甲的老板，儿子要结婚，儿媳妇还是老范的女儿，这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婚礼一定要大办。

二哥怒骂，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欠你一千了。

在旁人眼里，煤老板的孩子是幸福的，一出生名下的财产就比普通孩子多几个亿。当然，幸福是相对的，煤老板的孩子也有烦恼，大人们应酬多，他们从小缺乏父母关爱；家庭关系复杂，因为爸爸的老婆多。这样的成长环境难称优9９ｌｉb•nｅt良，很多煤二代的性格出落得比较偏执。

那没辙，如是因如是果，自己作的，怪不了人。

三个月之后，老臧来找我，说小范正跟小臧闹离婚，让我劝劝小范。我说是不是小臧在外头乱搞了。老臧说不是，他觉得问题不在儿子身上，是小范的问魉，她老子官大，她从小被惯得厉害，太不宽容了。

学校领导说，小臧的研究生同学在网上发帖子了，揭发小臧的英语水平不如食堂的打饭师傅，汉语水平不足以写好一份个人简历，研究生是买来的，读研期间的所有论文也是买来的，这样一个人，如果还能读博士，大家一定要上告。

“我是看穿他了，这个人其实就是表面上严重自负，骨子里严重自卑。你说他快三十岁的人了，什么不是靠你们弄上去的，他自己干成点什么事了，连一百字的简历都不知道怎么写。就是靠厚颜无耻和钱武装自己，还不讲卫生，洗脸擦脚用一块毛巾……”

婚礼当天，最九-九-藏-书-网累的不是新人，是当地的书记和县长。京官、省官来的太多，都是上级，书记和县长跑前跑后地忙着招呼领导，频频敬酒，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老臧的儿子小臧那年15岁，拿一把菜刀搁在自己脖子边，挡在门口说，谁冲进来他就抹脖子自杀。吓唬谁呢？矿工家属一脚把小臧踹飞，连搬带砸地帮老臧收拾屋子。小臧坐在地上，哭得都抽抽了。

小侄女的事挺逗，总体感觉80后、90后这帮煤二代，不论是不求上进的，还是好好学习的，普遍对钱和权力看得很重。

经理回道，，你女儿有一次在路上碰到我，说学费没书够，差一千块钱，问我借，我就借了，一直没好意思朝你要。

小范素质不错，人大新闻系毕业的，纯自己考上的，现在在外企上班。说起小臧，小范像吃了一口洗衣粉似的，表情扭曲得厉害。

我二哥为了培养孩子们节俭的习惯，曾让孩子们比着攒钱，每个孩子每月发两百块零花钱，到年底看哪个孩子花的最少，攒的最多，如获得年度总冠军，有特别礼物。

我问为什么。

在等博士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夏天，小臧迎娶了原省领导老范的女儿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