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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4月14日,星期二
Ich schwoere Dir, Adolf Hitler, als Fuehrer und Kanzler des Reiches Treue und Tapferkeit. Ich gelobe Dir und den von Dir bestimmten Vorgesetzten Gehorsam bis in den Tod, so wahr mit Gott helfe.
我向元首及德国总理阿道夫·希特勒宣誓,吾将忠诚及勇武。我发誓服从元首及指挥官的命令,直至死亡。愿万能的上帝保佑我。
——党卫队誓词

“好吧,拉特卡”马赫继续用温和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发现它的?”
马赫42岁,但是没有发福,身材还很好。灰色头发,深灰的眼睛——和柏林的铅灰天空倒很搭配。大战时期,宣传部给潜艇官兵创造了个昵称,叫“灰狼”,对于马赫来说这倒是个很般配的外号。但从本质上说,马赫的性格并不适合当一只狼。他不喜欢成群作战,经常单枪匹马地工作,使用大脑的时间也远远多于使用肌肉。所以真正了解他的同事都管他叫“狐狸”。
“螺旋桨?”马赫问道。他以前看过类似的景象,从泰格尔湖或施普雷河这些繁忙水道中捞出的尸体,还有从汉堡的阿尔斯特港捞出来的那些死人,看上去都像被虐待狂的屠夫砍过似的。
一旁的拉特卡擤了下鼻子,一脸不屑的表情。马赫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党卫军士官生!怕一具尸体!难怪乌拉尔那边的战争会没完没了地打下去!
拉特卡指了指肩膀后面。
“谁发现了他?”
在前面路旁还停着三辆车。两辆车的司机在睡觉,第三辆属于普通民警,或者像德国老百姓通常的称呼,“奥波”(Orpo)。这是“Ordnungspolizei”的缩九-九-藏-书-网写。车里是空的,车顶上的警灯一亮一灭,照着路旁的森林:蓝,黑,蓝,黑,蓝,黑。
他看了看表。刚过7点。
二级突击队大队长(Sturmbannfuhrer)是党卫队的军衔,差不多等于国防军的少校。因此拉特卡——他有一副老狗似的忠心耿耿的眼神——此时显得特别殷勤。马赫知道这种人:三次申请转为刑警,三次被拒绝;一个尽职的老婆,为元首生了一足球队的孩子;一个月200帝国马克的收入。典型的小公务员。
“没人,先生。那边野餐区有个电话亭,一公里半远。我跑到那儿打了电话,之后就回来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巡警出现。这期间没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当时你看见别人了吗,约斯特?”马赫用和蔼的口气问道,听上去像这孩子的叔叔,而不是一个秘密警察。
“把它从水里拽出来吧”马赫转过来,“到叫醒这个睡美人的时间啦。”旁边拉特卡咧开嘴笑了起来。
“名字,二级下士?”眼睛没离开尸体,马赫对旁边向他敬礼的那个民警问道。声音很温和。
马赫四下寻找奥波的巡警,最后发现他们聚集在下面的湖边,蹲在九九藏书网一棵矮柳树旁边,他们脚旁有一堆浅色的东西。旁边一个树桩上坐着个年轻人,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胸前口袋上有党卫军的双闪电徽标。他的脑袋埋在膝盖之间,双手捂着脸,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走上路肩,打开一辆白色斯科达的车门,车里的暖气迎面扑来。“早,施派达尔!”车里是刑警总部的摄影师。马赫抓住他的肩膀,“出来淋浴喽!” 施派达尔还没完全睡醒,露出了一脸苦笑。
马赫又看了看尸体。它非常胖。大约110公斤。
艾斯勒向前走了几步,脱下一只手套,用手指摸索着断肢的边缘。尸体的左脚从脚踝的部位断掉了。
马赫弯下身,抓住尸体的腋窝。死尸的肉是硬的,还很滑,像硬橡胶。
“在保护她的窝。”年轻的党卫队学员解释道。
“不。”艾斯勒摇了摇头。“伤口是老的。外科手术的结果。手艺不错。12小时以前死的。或者再靠后一些。”
“都来搭把手!”
扎维尔·马赫,第三帝国刑事警察柏林分部的凶案侦探,叹了一口气,钻出了他那辆大众牌汽车,走进雨中。他对这雨的味道非常熟悉。这是从北方波罗的海飘过来的雨,寒冷,九*九*藏*书*网闻起来有海的味道,甚至有点咸。有一阵,他觉得自己回到了20年前,仿佛正站在指挥塔上,指挥他的U艇,在夜雨中悄悄驶离威廉港。
两个民警一人抓住死尸的一条胳臂,和马赫一道把它拖上了岸。马赫注意到约斯特的脸色非常不自然。
一定是这样。马赫想。没有什么案子是这么简单的。又是探险解秘的一天。
他们聚集到水边,只有艾斯勒独自站在一旁,举着一把古旧的黑伞,无意同别人分享。施派达尔把一个灯泡旋进闪光灯插座,右脚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堆粘土,以便取景。他的鞋子很快陷了下去。“操!”他骂了一句,闪光灯亮了一下,一刹那间似乎将四周的景象都凝固了下来:苍白的面孔,银针一样的细雨,黑黝黝的树林。一只天鹅游了过来,在几米之外的湖中游来游去,好奇地巡视着人类的奇异活动。
这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尸体。冰冷,肥胖,无毛,惨白。离远了看,还真像一座扔到泥地里的雪花石膏雕塑。尸体上有一些污泥,背部朝下,上半身搁浅在岸上,两臂大张。尸体的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则无神地凝望灰色的天空。
“我要在这儿拍一张,还有那边”,马赫比来划www.99lib.net去。施派达尔又骂了一句。闪光灯又亮了两次。
“医生先生,您的看法。”
“党卫队队员赫尔曼·约斯特,先生”他说话带有萨克森土音,听起来畏畏缩缩的,又有点巴结,“泽普-迪特里希党卫军学校学员。”马赫知道这座学校,就在东边不远的施拉特湖,是座50年代修建的修道院式建筑。混凝土,丑陋。“我每天早上跑步都经过这里。当时天还很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只天鹅。”这个年轻人怯生生地说。
马赫没有搭理他,径直穿过泥泞的湖边草地,走到现场。
“一个小时前,先生。我们当时正快要下班,正巡逻到尼古拉湖的时候接到了电话。一级优先处理。我们5分钟就到这儿了。”
雨下大了,湖对岸的克拉多夫已经完全被雨雾遮没。雨水落在树枝和树叶上,然后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雨中有一股很大的泥土味道,夹杂着青草、树叶和腐烂的蔬菜气味。马赫的头发也被打湿,雨水顺着头皮流进了脖子。他没有注意到。对马赫来说,每个案子,不论其结局多么平淡,开头的阶段总是最有趣、最有挑战性的。
“拉特卡,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
尸体的左脚没有了。
马赫对施派达尔比了九-九-藏-书-网个手势:“再拍一张。”
U艇的天气!
看着尸体,马赫点着了又一支香烟。他向下望去。尸体的那只眼睛空洞地回瞪着他。闪光灯闪了一下。那只天鹅扇了扇翅膀,向湖心游去。
那个穿运动服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最多不超过18岁。由于雨淋,浅棕色的头发紧贴着粉红色的头皮。马赫注意到这孩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不去看它。
这个死老头穿着一条蓝色游泳裤衩,一直褪到膝盖。在冰冷湖水的浸泡下,生殖器缩成一团,就像黑色鸟窝中的几个鸟蛋。
他朝湖边走去。一个巡警站了起来,伸直胳臂:“嗨,希特勒!”
“你的名字?”
马赫狠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它“嘶”的一声在泥地里熄灭了。
浓厚的云层像毯子一样整晚笼罩在柏林上空,直到清晨仍然没有散去。在城市西方的哈维尔湖一带已经下起了细雨,雾气迷蒙,水天交织成灰色的一片。
另一辆斯科达的车窗自己摇下来了。“好了,马赫,好了!”刑警总部的病理学家奥古斯特·艾斯勒用带有威严的语气说,“把你那兵营笑话留着给别人说吧。”
树林后面传来了柴油机发动的声音。
“救护车。”拉特卡说,“他们从来都不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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