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睛里，居然也都有一丝温柔。这，也是真的。

阿荣耸了耸肩，摆出一个遗憾的姿势，说，那就是违约了。根据协议，您需要缴交拍摄成本100倍的赔偿金。

她抚摸着这张照片。自己都觉得惊异。

他一言不发，开始穿自己的衣服。她走过去，好言好语地劝他。说还欠一套正装就拍好了。摄影师虽是无心，但她为刚才唐突的话道歉。

她笑了。她说，先生，这是婚纱。一个人是拍不了的。我们今天，没有预约女模特。

突然，房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阿荣掩饰不住得意，但仍然压抑着声音说，搞掂。

他捏起这张表格，扫了一眼，问，总共要多少钱？

Anita换了衣服，款款地走出来。

真像个女神。她想。

Anita依时出现，妖娆万状。

她不禁也惊叹。这混血的女人，真是异乎寻常的美。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包括搔首弄姿的Anita。

阿荣说，呵呵，妇人之仁。

她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Anita叹了口气，狗娘养的，事实上，是我接近不了他。你们另请高明吧。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他温柔地喘息着，对她说。

所以，我要和你拍。他很慢地说。

看似完美的情侣造型。

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比基尼。尽管已做好迎接目光的思想准备，但还是觉得万分拘谨。

他说，不，我要拍。

他出其不意地放松。无顾忌地摆出各种姿势。突然跳进了泳池，深深憋了一口气，才浮出水面。

他们租借了“海牙城会所”的楼顶游泳池。日租金两万。

她抱着胳膊，走了出来。

摄影师说，先生，眼神温柔一点好吗？想想母亲，你母亲的眼睛。

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候。当充分强调了未来的广告代言工作会给他带来优厚的报酬后，她说，签约后，我们会在合约期限内担任你的经纪人之责。因此，在他的工作运转初期，需要缴付一些行政费用，以便公司为他做宣传与接洽工作之用。她拿出一份表格，向他解释费用细项。包括拍摄造型照和Comp Card，用以send（发送）给广告客户拣选接拍广告之艺人；提升演艺技巧的Training Course（培训课程）；度身定做的宣传网页；经纪人费用、保姆费用……wwｗ.９９ｌiｂ•ｎｅｔ

在这种时候，他们都很清楚各自扮演的角色与策略。越是严阵以待，越是举重若轻。

他走过来，对她说，Vivian，你很美。

Benny张大了嘴巴。

她倚靠着池边的雕花栏杆。城中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是海，海里有船，海上是影影绰绰的青马大桥，都分外的小，模型似的。这城市楼宇参差，大体上是齐整洁净的。偶尔也有污浊的角落，一错眼，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头发并没有梳理，微微蓬起。整个人看上去，竟放松了很多。

远远地，阿荣向她打了个OK的手势。

阿荣在这女人臀上拍了一下，咬着她的耳朵说，今天全看你的了。

他终于指着其中一张说，我要拍这个。

他转过身，目光正与她的眼睛碰上，便没有离开。

空气凝固了。都在看着她。

天公作美，阳光普照。

她表情漠然地望着套房的方向。

他眯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不想拍泳装。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听到了Anita的名字，她立刻警醒。阿荣，适可而止。

阿荣拍拍掌，示意助理去帮他换衣服。同时使了一个眼色，Anita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游泳池后面的行政套房。

阿荣微笑了一下，美女，玩得越来越过火了。够high。

是的，她自己都惊异。这照片上的两个人，竟然是和谐的。都有些许的紧张。他攥紧了她的手。用的力，是真的。

阿荣这回笑得不知底里，我当然要给他安排，而且要安排个大的。我已经给Anita打过电话了。

然而九九藏书，她发现，在接下来与他交谈的二十分钟里，并未有成就感可言。因为，说到任何的条款，他只是一味地点头。有时候，为了表现诚意，她不得不特意停下来，等着他问问题。他的鼻翼耸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也终究没有说，仍然是点了点头。

她坐下，从阿荣手里接过很厚的一叠文件。

阿荣又笑了，是和解的表情。Vivian，何必这么认真。难得你第一单做到这么大。我知道，你一直想在外面租个单位住出去。现在机会来了。

布局万无一失。他换衣服的房间里，藏着针孔摄像头，实时尽责生产春宫带。这会成为将来要挟他的佐证。如果他表现得过分主动，那么更好，Anita自会审时度势，在适当的时候大叫非礼。此刻，助理会立即变身目击证人。

这女人脸上愤怒与痛苦的表情，让在场的男人都兴奋莫名。

阿荣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他。说难得第一次试镜照就被广告商看中，小伙子前途无量。将来我们公司也以你为荣。

她说，辛赫先生，下面由我来逐项给你解释签约的细节。如果有任何问题，可随时问我。

阿荣已不知如何做反应。几秒后，回过神来。对他说，那，我们改期。Anita……阿荣咽了一下口水，Anita的职业操守，真让我意外。

这是行不通的。这不是拍普通的造型照。Vivian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训练，这是行不通的……

视乎想要的宣传力度。不同的宣传力度收效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您想要短期内有成果。她拿出了另一份表格：我会推荐这个组合是最有效率的。虽然价格稍高，我们会为您争取多些的折扣，原价是十二万，然后……

几秒钟后，她合上了相簿，然后说，好。

阿荣说，宝贝儿，你的演技越来越逼真了。

然而，“女神”回过头，不经意地对他们望一眼，眼神里的轻浮与炽烈是一贯的。这终于暴露了职业的立场。迎合与撩动男人，对这女人已犹如本能。

运动look（造型）则是一身Y3的网球服。加大码，他穿上还是紧绷的，胸肌鼓突，看上去十分壮硕。扣子是扣不住的。她又看到了小小的白金A字和一丛浅浅的胸毛。她想，这丛胸毛，让他看九*九*藏*书*网上去不那么洁净了。外国人，到底还是兽性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股夏枯草的味道飘过来。Lulu最近上火，喝了太多的凉茶。

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

他们换着不同的泳装，穿梭于游泳池的周边。

然而，他们站在一起，若即若离。摄像机在任何角度都无法迁就。

“放屁！”Anita凶狠地说。同时放下了捂在胳膊上的手。小臂上，是非常整齐的两排牙印，往外洇着淤紫的血。

她说，收了人家这么多钱，也要想着善后。

看不出来。Benny两只手端在胸前，冲助理做了个手势。看不出来，原来我们Vivian也那么有料。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妥协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穿上婚纱。

她还是挣扎了一下。她的胳膊被紧紧地捉住，动弹不得。

她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为他安排的第一支广告，会在这个周末投拍。

她说，好吧，辛赫先生。现在，我们去换衣服。

这时候，他走出来。几乎是气定神闲。

她挂了电话，居然又打了过去。鬼使神差，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声音。

Plan C，今天最后的机会。

有时候面对质疑，他们也有对策。阿荣会表现得比客人更强硬，甚至利用威胁的手段。不过这是下策了。

年轻的摄影师Benny是新来的。没见过世面，对眼前的景致未免有些瞠目，以至于忘形到忘记开机。阿荣不动声色，随手抄起一本杂志，狠狠地打在他的裤裆上，说，臭小子，收收心，底下硬着可怎么干活。

拍宣传照需要换三套衣服。

Anita径直走到他跟前。

是的，东西方的优点在她身上集合得恰如其分。凹凸有致，皮肤瓷白，头发如汹涌的黑瀑布激荡而下。衣服或许只为在她的身体上点睛。火红色的bra（文胸）中间以铜环相扣，双乳无法束缚，便有一多半都冲突出来。下装的连接处，则是同样的处理。所以从侧面看，几乎是全裸的。

在报警与私了之间，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何况“男素人强暴知名情色女模特”是本港媒体趋之若鹜的好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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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阿荣说，还是给他安排一些广告。一两个也好。

她阻止了阿荣继续说下去，同时在桌子上轻轻地画了一道圆弧。

因为都是准备给亚洲人的款型，于他则不尽适合。外衣合身的大概有一件卡其色的猎装。

Vivian在哪里？他问。

她将声调调整得最为轻柔。表面上，风停水静。心里还是忐忑的。往往这时候就可能成为和客人的争拗所在。火候拿捏不好，甚至一拍两散。这样就前功尽弃。

他这一天来，只穿了白颜色的棉布衬衫，挽起袖子。牛仔裤。

阿荣就大笑，辛赫先生只信得过我们Vivian。那就交给你了。

他的神情仍然直愣愣的。

她恰好听见了。快步走过来。

我们的协议里，写明了“拍摄尺度不拘”。阿荣说，辛赫先生，你该明白，职业模特必备的专业素质之一，就是将自己身体最美的部分呈现出来，是每一部分。另外，这个运动品牌的格调十分健康，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要她和我拍。他说，Miss Chan.

我不想和这个婊子拍。他说。

如果我拒绝拍呢。他说。

她松弛下来，发现手心里一阵黏腻，已经浸满了汗。

她在心里震颤了一下。

她侧过眼睛看一眼，向他靠了一靠。他站在她身后，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终于放下手臂。解开下身的浴巾。

阿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伙计，这是我们最好的模特。瞧，又是鬼妹，和你多般配。

阿荣也不得不说。我想，你们应该看上去亲密一些。

是的，如果自己在外面有个小单位，就不再需要睡双层床了。

就这个吧。他再次打断了她，同时拿出了信用卡。

他将衣服甩在摄影师脚底下。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我没有母亲，她早就死了。

她说，辛赫先生，你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

可是，我们只请了一个女模。您要知道，我们必须考虑成本。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拿来正装的版型相簿，一页页地翻给他看。

人们都在心中窃笑，同时焦灼等待。

这自九九藏书然是一份布满陷阱的合约。机锋暗藏。为了锻炼解释时避重就轻的技巧，她曾用去了许多时间。现在已游刃有余。

阳光猛烈了一些。他身上的浅浅毛发变成了淡金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水珠。

她先看到的是他的背影。并不十分宽阔。一道褐色的卷曲的汗毛，由颈贯穿了背，延伸进了青蓝色的泳裤里。

突然间，她觉出，他在背后坚硬地顶着自己。并且有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里游荡。她惊惧地回过头，愤怒却被他的眼睛融化了。黧黑脸庞，孩子一样纯净的微笑。

公司里的其他人对他，也宛如老朋友的态度。

她屏住了呼吸，同时感觉到一阵晕眩。

他渐渐有些心不在焉。阿荣心里没底，说，你要相信我们打造你的诚意。

这一天早上，居然有了阳光。她决定打电话给他。

这一切，都需要钱。

她用手撩了一下泳池里的水，到底还未进六月，水有一点凉。

有的女人，天生是为了男人而生。

电话关机，是留言。是他的声音。又不像，声音仍然鲁钝，但是流畅清晰，就有些刚硬。她告诉他通过了面试，今天可以谈谈签约的细节。

阿荣告诉他，此次请他代言的会是欧洲一个新兴的运动服装品牌，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亚洲青少年的时尚主打。到那时，他的面孔就会家喻户晓。

他咳嗽了一声。她心里一惊，停住了。

Anita是他们长期合作的女模特。只负责大case。中意混血的Anita，面孔出现在本港大大小小的成人杂志上，让老少男人流尽了鼻血。偶尔和尖沙咀的豪客做做皮肉生意。业务少而精，并不为生活奔忙。但是，阿荣她是会帮的，因为是相逢于微时的朋友。阿荣是她第一个皮条客。

这时候，他突然间一把将网球衫脱了下来。一瞬间，她看到了他臂膀上有一个刺青，是一把拉满的弓。

接着，又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对他说，今天是你的搭档，你小子有福了。

Anita从房间里冲出来。Bra已经散开了。肥白的乳在胸前弹跳，有些刺眼。

阿荣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她知道，里面正在上演一出色情剧。在Anita那里，男人没有正人君子。实在不行，美女硬上弓。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得了的。

Lulu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Vivian，你别说，还真挺有夫妻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