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前厅卫生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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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前厅卫生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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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她比往常更严肃。而罗伯特心怀鬼胎,因此更加难熬。难道有别的什么事情引起了她的怀疑?他发现鲍勃和米莉忙着在厨房和饭桌之间跑来跑去。通常爱丽丝也会帮忙,但今晚她端坐在她的专座上,用一种无情而又随意的方式考问着罗伯特:学校怎么样,和胡安的项目进展得怎么样。她甚至还问起了他的“老朋友”!上帝啊!罗伯特笑盈盈地解释,暗暗祈祷自己能过关。过去的罗伯特撒谎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惊慌失措!
他又看了一眼楼下。奇怪。他看不到客厅了。通常客厅会在家庭菜单上,但现在却像卧室一样私密不可见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地把门开了条缝,用老式的办法窥探着。
“是的。我无意冒犯,但你在圣地亚哥分校的行动似乎是对当代艺术和文学界发出的一种声明。”
罗伯特伸手去拿……他碰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是一个真实的盒子。这是神秘陌生人第一次提供实体物品,他仔细看了一下,是个灰色塑料盒,没有开口,连虚拟标签都没有。等等,它上面也有“内部无用户可操作零件”这几个字——简直是无处不在。
“我……加入。”二十年前,背叛鲍勃不会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毕竟,那个傻瓜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他想不出任何借口,可是……只要能拿回我失去的东西,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你想要的爱丽丝的什么生物识别信息?”
谢里夫笑了,他恐怕是把罗伯特的决心误认为对人类未来的信心了。“太好了,教授。这番话的深度已经超越了您那篇有关加洛林王朝的文章。”
他把房顶打开,看着西福尔布鲁克。如果不打开增强效果,这个地方一片漆黑,更像一座废弃的城镇,而不是富有生活气息的郊区。现实中的圣地亚哥已不似20世纪70年代那样繁星满天了,但在这个真实视角的背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其他选项,都是鲍勃这一代人可以想象的所有网络空间的乐趣。今晚有数亿人在那里比赛,罗伯特可以感受到——主显系统可以让他感觉到——它在颤动、招手。相反,他敲出了查姆莉格提到的命令;在北郡的各处,小小的灯光闪闪发亮。那些是他班上的其他学生,至少是那些今晚学习并且对其他人正在做的事感兴趣的学生。二十盏小灯,超过了他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二,一个特殊的信仰圈,致力于尽可能地提高他们的合作分数。他没有意识到这些小三流人物居然这么刻苦。
接下来几天,温斯顿打了好几个电话。他的小团体迫切地想进一步讨论“那件事”。罗伯特一直让他再等等,拒绝私聊。他几乎可以听到温斯顿沮丧得咬牙切齿的声音,但那家伙还是又等了他一周。
罗伯特摸了摸后脑勺:“还好,还好。现在我很皮实。”他回忆着自己是如何冲下楼梯的。即使在他十七岁时,也从来没有一步跨越四级台阶过。
楼下依然没有动静。罗伯特说:“你认为,我的作品跟……‘图书馆升级项目’有联系?”



米莉→罗伯特:别担心,她不是生你的气。
陌生人轻蔑地挥挥手:“我什么都不懂?教授,你很天真。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技术人才,知识堆积了几光年那么高。由此,我拥有的才是真正的黄金技能——将知识和能力整合在一起解决问题。你们的查姆莉格女士懂得这一点。学生们肯定也懂。就连汤姆都懂,尽管他把一个关键细节搞反了。而我,”他又做了一个复杂的姿势,一只手整理着他的高领衫,“而我,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我在‘协调解决问题’上的能力是一流的。”
他把盒子揣进兜里,悄然回到房间。
“噢,没关系。我现在还有作业要做。”罗伯特挤出一个微笑,接着便上楼回房间了。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暴露在爱丽丝灼热的目光下。要不是米莉的默信,他早就跑着上楼去了。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头,这绝不是他在疑神疑鬼。鲍勃和爱丽丝开始讨论圣地亚哥的政治局势,什么学校债券的问题,但是他们的谈话背后有一种暗流在涌动着。有些夫妇真的会为政治局势而争论,但罗伯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俩这样。爱丽丝的衣服时不时地就会闪烁一下,在现实世界的房子周围,爱丽丝穿着一件破旧的家庭主妇连衣裙,看起来像20世纪50年代流行的款式。她的衣服闪烁时会显示虚拟影像,跟卡洛斯穿的那种老式智能T恤不一样。衣服第一次闪烁时,罗伯特几乎没注意到——部分是因为鲍勃和米莉都对此无动于衷。半分钟后,当爱丽丝激动地说起一些非常微不足道的选举问题时,衣服又闪了一次。那一瞬间,她似乎穿着白色海军服,但领章上显示着“PHS”。PHS?谷歌藏书网对这个缩写列出了不同版本的解释。一两分钟过后,她又变身为美国海军陆战队上校。这身打扮罗伯特见过,因为这是她的真实军衔。
谈话结束。罗伯特等了等,再没有新消息传来了,但这已经是两个月来他和米莉之间最真实的一次对话了。这小姑娘都有些什么秘密呢?肯定比他想象的重要得多。她拥有比20世纪所有文明更好的通信手段,但她谨慎的个性使她无法向他人诉苦。或者也许她有一些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陌生人笑道:“哦,不,还需要很多别的。汤姆·帕克觉得他考虑得很周全,但要不是我帮忙,你们四个连暖气管道都进不去。”看到罗伯特僵硬的表情,他又笑了起来,“你相当于用户界面。”他微微鞠了一躬,“而我,却是用户。”
谢里夫犹豫了一会儿,仿佛不确定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您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图书馆的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鲍勃在盛怒中停了下来。罗伯特往前靠了靠,把耳朵贴在门上。什么声音也没有,甚至连窃窃私语都没有,儿子和儿媳已经转战虚拟网络了。但罗伯特继续听着,他能听到两个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有一次还听到用手拍东西的声音,像打枪一样。是爱丽丝在敲桌子吗?接着是半分钟的沉默,最后又传来了摔门声。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爱丽丝的事。”
咦?这问题够古怪,扰乱了他的思路。罗伯特反复在脑海中解析这愚蠢的现实。你已经失去创造美的能力了吗?答案是肯定的,我已经无法创造美了。也许这是陌生人谢里夫,正在一边等待灰色小盒子生效,一边拿他寻开心。
鲍勃和米莉随后也落座吃饭,爱丽丝的注意力从她邪恶的公公身上转移开了。她用她对罗伯特说话时那种友好、兴致勃勃的语气和米莉聊天。米莉回答得很精确,详细描述着学校里发生的好事和坏事。
胡安的写作水平也提高了,他可以写出完整的句子了。这个男孩似乎因此认定了罗伯特是天才教师。是的,很快就会有黑猩猩来找我拜师了。但罗伯特把这个想法憋在了心里。胡安正在努力突破他的“瓶颈”,他注定平庸,就像罗伯特自己一样。面对这种让人痛苦的事实,罗伯特心里已经没有太大波澜了。
罗伯特又在琢磨着那个小灰盒所拥有的魔法,它没有触发家里的报警装置。也许它根本不是电子设备,而是19世纪那种由金属弹簧驱动的轴承和齿轮。然后,它从罗伯特眼皮底下消失了。这倒是新鲜,并不是视觉魔术。也许这个盒子长了脚,自己走了出去。不管它是什么,问题是,它到底会做什么?也许陌生人需要的不是几滴血,而是一摊血。罗伯特静坐了一秒钟,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再次呆住。我竟然绝望到这种地步。对于渴望奇迹的受害者来说,再拙劣的骗术也足够让他们上当了。因此,神秘陌生人嘲讽了这种不惜伤害爱丽丝来卷入这场阴谋的行为。而绝望的我,微笑着相信了这一点。
米莉随后又发来一条。
就连露易丝·查姆莉格的目光都没这么凶,这么咄咄逼人。
“这辆车更安全。记住,我的能力远在你的小朋友之上。”他在面朝后的座位上坐下来,“那么你现在相信我可以帮助你了吗?”
“我觉得……可能会终结。”然后他想到了问题的另一半,“去他的,谢里夫,真相——新的真相——很久以前就不终结存在了。我们这些艺术家坐在厚达上万年的故纸堆上,我们当中勤奋的那些人对历史上所有重要事件烂熟于心。我们反复推敲,有些人非常精于此道,但所有努力的结果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我都胡扯了些什么?
他真的有作业要做。胡安来了,给他讲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浸入式大纲,让他暂时不去想饭桌上发生的事情。罗伯特应该准备好这个大纲,明天查姆莉格的课上的进度报告要用到。胡安高兴地离开了,罗伯特也很高兴,他松懈了好几天,现在终于赶上了进度。他用胡安的模板瞎折腾了一通,直到弄懂上面所有功能。上帝啊,我们这种互相帮助的精神应该得个A。这个孩子写的散文拿得出手了——而“他”构建的这个浸入式环境,也很漂亮。他知道米莉在晚餐后帮忙收拾了桌子,现在已经在她的房间里了,鲍勃和爱丽丝就坐在客厅里。他在一楼设置了一个动作感应提示,然后就开始忘我地打磨他的图形设计。
罗伯特特意带着陌生人给的东西穿过前厅的安检通道,他没看到小盒子触发任何警报。原来背九*九*藏*书*网叛这么简单,只要走进一楼的卫生间,把盒子放在侧柜挤成一堆的瓶瓶罐罐中就行了。现代洗浴用品上充斥着旧式的实体广告,毕竟,就连现代人洗澡的时候也得脱掉衣服,摘掉隐形眼镜。爱丽丝和鲍勃都不讲究,只挑便宜的买,正好魔鬼盒子可以无缝融入。
“现在方便说话吗,教授?”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过来。
“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怒意。

也许眼前这位是科幻谢里夫,试图弄明白陌生人谢里夫在谋划些什么。如果我能用一个对付另一个就好了。罗伯特审慎而理智地对他的访客点点头:“我会和我的朋友们讨论一下。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就像卡洛斯一样。
亮绿色,亮绿色,亮绿色。
米莉→罗伯特:爱丽丝正准备接受一个新任务。这种时候她总是压力很大,然后鲍勃就生气了。
是祖尔菲卡·谢里夫。
“你还好吧,罗伯特?”她的语气逐渐由恼怒转为担心。
到目前为止,爱丽丝还没有接近过前厅的卫生间。
罗伯特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转身面对着声音的源头。“天哪!”
罗伯特弯腰趴在桌子上,盯着楼下。一直以来,爱丽丝几乎都比鲍勃早回房。当然,今晚不一样。该死的,你的勇气居然用来背叛自己的家庭——老天自然会因为这个可耻行径给你出各种难题。但即使爱丽丝今晚睡书房,也还是要用卫生间的,不是吗?
这个回答似乎满足了这位身份不明的访客。他们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访客便离开了。
三天了,罗伯特一直在研究这些文件。老罗伯特可没有这种头脑,上帝剥夺了他独一无二的天赋,却任性地给了他这种分析才能作为补偿,折腾各种协议还挺有趣的。好吧,再过几天,他就能全部搞懂了——然后就能明白陌生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没问题,当然。”这个孩子对罗伯特教他做的东西很上心。而罗伯特却没有做到这一点,他为此感到一丝内疚。“我是说,我尽力。我遇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呃……我想想。”也太健忘了吧,但他突然又恢复了记忆,“啊!我希望在论文中讨论的一点就是语言的真和美之间的平衡。它们是互不相干的吗?”
“但是……”爱丽丝说道。显然,她更关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精神状态。
陌生人笑道:“你看起来有点憔悴,教授。也许你坐下来会舒服点儿。”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门开了,陌生人客气地招手让罗伯特上车。
消息终于来的时候,罗伯特在家附近一边散步,一边接受祖尔菲卡·谢里夫的采访。那个年轻人一个问题问了一半,突然愣住了,接着呆呆地注视着他。
谢里夫认真地点点头:“那您是否认为一方的缺失就意味着另一方的终结?我是说,美与真?”
罗伯特离开房间,飞身下楼。他冲过客厅,使劲敲着卫生间的门:“爱丽丝!爱丽……”门开了,爱丽丝迎面瞪着他。他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走廊。爱丽丝个子不高,很容易就被他拽走了。但她马上一个转身,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接下来又不知怎的,他的脚绊到了爱丽丝的脚,随即他猛地撞上了门框。
米莉→罗伯特:这是公事,罗伯特。我不应该知道,你就更不应该知道了。对不起,谈话结束。
米莉→胡安:是的,又来了!
罗伯特在郊区飘着,朝着最近的灯光移动过去。他之前没有尝试过主显系统的“出窍”功能,他没有感受到气流涌动。仅仅是人工视点带着他穿行在风景中,他仍然能感觉到屁股坐在卧室里的椅子上,他总算明白了说明书里建议坐着使用这个功能的原因。他的视点突然带着他俯冲下山谷,速度快得令他感到头晕目眩。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爱丽丝。”
终于,终于成功了。现在我应该松口气才对啊。可正相反,他的脑海反复闪现出各种茅塞顿开的念头。很多小谜团如今被解开了,与他先前确信无疑的一些事实相矛盾。也许爱丽丝并没有针对他,也许她与鲍勃和米莉一样,并不是他的敌人。
他飘进一扇敞开着的窗户,胡安和穆罕默德·关以及其他几个人聚集在客厅里讨论着明天可能与开普敦交流的话题。他们抬头打了个招呼,但是罗伯特看得出来他们只是看到一个代表他的图标悬浮在房间里。他可以以虚拟形象出现,甚至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谢里夫通常表现的那样“真实”。但罗伯特只是悬在空中,听了一会儿谈话,然后——
晚餐是场噩梦。
爱丽丝继续喋喋不休着,偶尔被鲍勃打断,但现在罗伯特不再那么恐惧了。他又等了三四分钟,然后借口离开了饭桌。
罗伯特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回到椅子上坐下。他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开始敲打九_九_藏_书_网他的虚拟键盘。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方仍然没有消息。陌生人是在等我自己沦陷啊!
这孩子看着蜡封的镀金羊皮纸:“哦!信用凭证,我见过类似的证书。你……哎呀,你这个被封住了,所以只有你能完成所有的步骤,但是你看……”他抓住证书,示意罗伯特应该在哪里做什么,“……你应该先盖上自己的印章,然后沿着切割线撕开,接着其中的内容就会被释放出来了。”周围的空中充满了虚拟的交换文件,“如果你这位朋友没吹牛,你应该在这里看到亮绿色,还有关于他的贡献的文字描述,由微软或美国银行或其他机构认证过。”
爱丽丝的滑行舞步变慢了,最终停了下来。她低着头站了一会儿,肩膀起伏。然后她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进前面的卫生间。
真是个自大狂。他是怎么与这个时代的爱因斯坦和霍金们打交道的呢?他不可能了解每个人的弱点吧?
陌生人笑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被发现。爱丽丝·顾每周都会在公共场所现身几次。如果要害她,那才是好机会。但你和老年团需要的只是生物识别信息……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有时间做一下我建议的图像吗?”一天下午,胡安问道,“我是说,在明天之前。”那是他们每周交作业的截止日期。
然后胡安得回去帮助他母亲干活了。当他的影像开始淡出时,罗伯特研究了这些案例。他从协议描述中看出了几个步骤。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暂时没有了。”罗伯特把灰色塑料盒塞进口袋里,“21世纪的军事安全系统能凭借一滴血和一些声谱图这么稀松平常的东西破解,真是难以想象。”
周围一片寂静。帕罗奥图的老房子隔音不太好,经常听到地板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从鲍勃的电脑里传来的盗版音乐声。而这里,今晚……只是,偶尔有一点声响,是房子在凉爽的夜晚中沉寂下来的声音。等等,在设备视角中,其中一个热水器已经打开了,他能够听到水流的声音。
鲍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在罗伯特的门口停了下来,但他什么也没说。罗伯特透过墙壁看到他转身进了开启了隐私模式的主卧,然后消失了。
这不可能,爱丽丝从未被困在外语或其他特定专业技能中,从未发生过。但他记得即时培训的网络讨论:少数异人能够接受多次“培训”,掌握多种技能,直到最终被副作用摧毁。如果身怀十几种可以陷入的技能,这些可怜的人会被困在哪里?
每当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时,气氛总是很紧张。通常罗伯特可以避开这样的聚会,但爱丽丝似乎决心让他每周至少和全家人聚一次。罗伯特知道她打算什么。她在重新评估,看现在是否可以降低她公公的危害等级。
二十分钟过去了。
罗伯特故作镇定:“还可以。”
警铃响了!
鲍勃温柔地说:“你太激动了,亲爱的。”
于是罗伯特只是点点头,随意地看向周围。米莉比平常更安静,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远方发呆,看上去就是一个十三岁小孩看到父母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论时的正常反应。但这可是米莉·顾,并且现在又不是20世纪。她很有可能正在上网,虽然在饭桌上她通常会稍微掩饰一下她的心不在焉。
米莉就在走廊另一头,离他只有二十英尺。他为什么不走几步路去敲她的门呢?或者以虚拟影像出现?也许只是习惯了躲着她,也许隐藏在文字后面对他来说更容易些。
有那么一会儿,罗伯特几乎放松了下来。毕竟他们在这儿是吃饭的,这总不能让他露馅儿吧。
神秘陌生人不喜欢在罗伯特宅在家里的时候来拜访他。也许美国海军陆战队并不像陌生人声称的那样无能。罗伯特开始盼望着离家出走,既期待又不安。很快他就要做出决定,为了再次成为自己而承担背叛的代价是否值得?
“噢,什么问题?我能帮忙吗?”
“也许你可以。”罗伯特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对此他非常满意,“我检查了你的信用凭证。你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是你有能力把合适的人聚在一起,看着他们解决那些重要的问题。”
此时此刻,没有人在家,所以罗伯特下楼给自己拿了些点心。然后他回放了胡安展示给他的步骤,没有理由再拖延了。他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每个“信用凭证”实施了同样的操作步骤。
愚蠢的问题。男孩看起来有点吃惊:“就是……就是凭直觉,你懂吗?我觉得这就是界面的设计方式啊。”然后他就完全消失了。
有人敲了敲门,自觉遵循着不透过卫生间墙壁偷窥的家庭规矩。“罗伯特,你没事吧?”是米莉的声音,“爱丽丝喊大家吃晚饭了。”
“你应该先敲门的。”罗伯特说。
“然后呢?”
http://www.99lib.net米莉→胡安:我被踢出来了!
罗伯特洗澡洗了很久,干净的感觉太棒了。他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也没有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当他从淋浴间出来时,他发现神秘的灰色盒子不见了。他在洗脸台周围翻了半天,把上面的每个东西都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入侵迹象,卫生间的门一直关着。
米莉仍然盯着远处发呆。她的手就在眼前,很明显完全没有动。她对网衣的控制能力真是太强了。好吧,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他想要回复的信息,但是他不能用手指打字,只好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过了一秒钟,客厅里的景象便重新可见了。鲍勃一个人待在那里,盯着底楼书房的门发呆。他站了一会儿,然后绕着客厅踱了会儿步,在他最喜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那是楼下仅有的三本实体书之一——而且还是即时打印的假书。
米莉→罗伯特:没什么问题。
这时,一行金色的字母悄无声息地浮现在空中。
谢里夫坐在椅子上,他这次做得很棒,影像没有沉进椅子里。“嗯,我只是想和您聊一聊。”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继续讨论讨论《年龄的秘密》。”
“你还好吗,爱丽丝?”鲍勃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罗伯特没有勇气看向那边,但他知道米莉的小脸也在往下张望着。走进卫生间并关上门时,他听到了儿媳疲惫的声音:“别担心,只是罗伯特而已。”
没关系,儿媳。我以为有人要谋杀你,想来阻止,但现在我发现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过,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理由。那他半夜冲过来砸浴室的门是要干吗?他又看了一眼浴室:“我……嗯……我只是憋不住了。”
“然后,今天晚上把它留在前面的卫生间里。剩下的就交给我。”
有时,真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罗伯特没有任何朋友,他也不需要朋友。今晚他的注意力被太多的危机和悬而未决的事情分散了。他一边盯着前厅的卫生间,一边盯着书房的门。鲍勃仍然在看书,偶尔也朝书房的门那里瞥一眼。
天哪。“一些安全文件。它们应该能证明我的一个……呃……朋友真的参与解决了一个……游戏问题。”他把其中一份文件显示给胡安看。
楼下依然没有动静。“……可以呀,尽管问吧。”所以这是谁?真的谢里夫?陌生人谢里夫?科幻谢里夫?还是某些邪恶的组合?无论如何,他这时出现太过巧合了。罗伯特坐回到椅子上,听着他的问题,并注意观察。

“如果它们是相互联系的,那么,美也消失了?”谢里夫身体前倾,双手托腮,手肘支在腿上。他睁大了眼睛,眼神严肃。
他切断连接,回到了卧室。
天哪!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他迅速地扫了一眼楼下,没有人去过前厅的卫生间。有一条来自汤姆的未读消息,老年团想知道他的进展如何了。
米莉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发短信。
与此同时,他与胡安在写作课上的作业进度更落后了。
“这不是重点,”爱丽丝干脆利落地说道,“你知道的,重点是——”她继续讨论着学校债券问题。但是她的目光在房间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罗伯特身上,这目光一点儿也不友好。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尖,虽然她说的话与罗伯特无关。然后,差不多有两秒钟,她穿着一件普通西装,佩戴着一个老式的身份挂牌。挂牌绳上印着熟悉的印章和字母“DHS”,罗伯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退缩。她不可能知道一切!他怀疑,爱丽丝和鲍勃是不是暗中合作搞出了这些可怕的标志,想让他在震惊之下自行坦白。不知怎的,他觉得鲍勃没有那么老练。
“好吧,好吧。”罗伯特还是没能弄清主显系统各种奇怪的“朋友圈”的功能。他让谢里夫留下:“你想说什么?”
陌生人的身子往前倾:“但是我的事已经说够了。温斯顿和他的‘老年团’开始绝望了。我并不绝望,但如果你再拖延几天,结果能不能令你满意,我就不能保证了。所以,你要不要加入?”
神秘陌生人没有再出现,也许他认为罗伯特自己的需求已经足够让他上钩了,这个浑蛋。罗伯特反复阅读了陌生人给他的资料,它们描述了过去十个月中发生的三个医疗奇迹,其中一例成功治愈了疟疾。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便宜的治疗方法已经存在多年了。但另外两个奇迹与情绪和智力紊乱有关,这些跟里德·韦伯口中的随机“天堂的雷区”的例子不一样,这两例都是由客户委托的治疗。
他的视线移向台面。在那里,远离杂物堆的地方,有一个灰色的小盒子。爱www.99lib•net丽丝离开时,它并不在那里。他伸出手,手指碰到了温暖的塑料。不是幻觉,这比他正逐渐习惯的那些网络魔法还要神奇……
一个深不见底的问题。罗伯特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瞎扯:“虽然你自己不写诗,到现在也应该明白了,祖尔菲卡。这两者是无法分开的,只有优美的文字才能够捕捉到真实。读一读我那篇写加洛林王朝的文章……”
罗伯特关掉了朋友圈访问功能,今晚他不想再被不速之客打扰了。
爱丽丝的房门打开了,她走了出来,迈向楼梯。该死,用一楼的卫生间啊!她又转过身,在客厅里愤怒地来回踱步。踱步?每一步都精准有力,像在跳舞,或者武术表演,完全不是那个不修边幅的圆脸爱丽丝。然而这是真实的视点,这是她本人的脸,虽然痛苦得紧绷着,并且满脸是汗。咦?罗伯特试图放大她的滑行舞步,仔细观察。这女人汗如雨下,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好像刚拼命跑完一场长跑。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个制造这番闹剧的小盒子。看来,他只能空着手去图书馆交差了。不然呢?过了一会儿,罗伯特站了起来,盯着真实的玻璃镜子,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也许可以带个假盒子交给他们,汤姆会注意到吗?至于神秘陌生人,也许他的法力已经消失……一切希望都随之落空了。
“我敲了,教授。”谢里夫听起来有点委屈。
谢里夫一脸惊讶地退后一步。
爱丽丝拍了拍桌子,罗伯特猛地把视线转回她身上。她怒视着他:“你同意吗,罗伯特?”
罗伯特→米莉:好吧,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又怎么样呢?现代社会存在着奇迹。有什么证据说明创造它们的是神秘陌生人?他拿出了陌生人给他的文件,它们看起来像中世纪的密信,用蜡封印着。如果能破解这个隐喻,很容易就能看到内部底层,几兆字节的加密数据,什么也看不懂。但是如果你跟随着隐喻从头开始,那么你就能找到有用的指针,有的指向能打开证书的工具,有的指向阐述这些工具如何处理底层数据的技术论文。
罗伯特看向一边。终于,他哽咽着说道:“美仍然存在。我会把它带回来的。”我会找回它的。
他们在吵架!鲍勃非常激动。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愤怒的嘶吼:“我他妈的不在乎他们需不需要你!他们总是说最后一次。但这一次你……”
米莉→罗伯特:他们不是在生你的气。
也许他不是唯一需要隐藏的人。他等了快一分钟才等来回复。
罗伯特→米莉:他们这是怎么了?
谢里夫诚恳的面容换成了狡猾的、绿莹莹的神秘陌生人。“还好吗,我的朋友?”
“一些我们无法在公开场合取得的声谱图,还有一微克血。”神秘陌生人指着他们中间座位上的一个小盒子说,“看一下这个。”
她关心的表情不见了。“我不耽误你了,罗伯特。”说完,她便转身上楼去了。
她突然摆摆手:“没关系。”
罗伯特在马桶上坐了几分钟,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也许这里还藏着一颗炸弹,但即使它爆炸了,也只会炸死他这个坏老头。
真正的谢里夫又采访了几次罗伯特——他希望这个谢里夫是真的。这些采访和与神秘陌生人打交道完全不同,让他回想起温馨美好的旧日岁月。这位年轻的研究生热情高涨,偶尔也会犯蠢。但有时看起来,他似乎蛮喜欢科幻小说的。只是有时,当罗伯特提到这一点时,谢里夫表现得很惊讶。啊!神秘陌生人又得手了。或者也许有三个……人……在使用祖尔菲卡·谢里夫的影像。罗伯特开始记录每个用词、每个细微的语言差别。
“没错。”罗伯特放松下来,心里嘀咕着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更安全吗?”车启动离开路边的时候,罗伯特问道。
楼下,鲍勃走出了客厅。他站在爱丽丝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罗伯特没有听到回答。过了一会儿,鲍勃垂头转身离开了。罗伯特盯着他走上楼梯,脚步声从大厅传来,鲍勃像往常那样敲了敲米莉的门。他听到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听到米莉说话的声音:“晚安,爸爸。”这是罗伯特第一次听到她叫鲍勃爸爸。
胡安→米莉:又来了?
“我……”罗伯特扭头看看灯火通明的浴室,然后又看看爱丽丝。她现在穿着长袍,短发湿漉漉的。没有人受伤,地上没有血泊……也许除了我的头撞到门框的地方。
而此时的楼下,仍然没有动静。他透过墙壁观察了将近十五分钟,真是一个高产的晚上。该死,想点别的事情吧。
鲍勃看起来松了口气:“我们不该讨论这么多学校债券的问题,罗伯特。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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