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去工作了吧？”他的声音清晰透彻。

“为什么必须要自杀呢？”一开始表现出愤慨和困惑，但随着跟鲸之间对话的进行，他逐渐接受了。有三个女儿。万一情况有变，鲸也打算以三个女儿作为要挟，或者直接掏出手枪告诉他“如果你不想死，那我就让你去死”。结果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样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鲸微微地点着头。

“尾巴吗？”田中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理解了，又像是没有，“心愿未了的事情，最好可以早点去解决，然后，立刻就引退吧。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

“河流总有一天要入海啊。”

鲸前倾着身体朝平时睡觉的地方走去，脑海里回想起一个小时之前跟之间的对话。

“你看不出来？”

“你是带着怎样的表情去读那些稻草人的话呢？”其实鲸一点都不感兴趣，“那只是小说的世界。跟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毫无关系。”

“就跟你一样？”

“啊。”鲸说着，手伸向了外套口袋。里面装的是在酒店里写下的电话号码，是在那个房间里九九藏书最后打过的号码。那是他为了杀掉鲸而找的杀手。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这种东西记下来，只知道回过神时，笔已经拿在手上了。

“比如说，一个新的开始。”

“应该是吧。”

“线索？”他神神秘秘的演说让人很不耐烦，可鲸却无法忽视。

“很快，你的人生就会被幻觉吞噬。如果你还不注意，你将会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

“那么不管是谁都有可能看见幻觉，对吧？”

“总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将来的事情，其实早已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好了。那本书里，一个稻草人开口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他质问是否欺骗了自己，对方也立刻承认了。“其实，为了除掉你，我雇了其他人。”他坦白道。“除掉”——用词如此老套，鲸的表情有些不快。“鲸”不应该被除掉，而应该被保护才对，鲸暗暗想道。

“什么？”

“本来他应该已经在这个房间里的。”痛苦地说道。

当的身体开始痉挛的时候，鲸拿起了桌子上的信。“给那些未死之人”——写在信封上的这行字看上去是如此做作，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走出房间，走进电梯。离开酒店之后，在去往东京站的途中，鲸来到一家百货商场门口，将信封撕碎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感觉你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完成一件工作，所以才这样认为。早晨所说的未了的心愿已经解决了吗？”

“我表示同情。”鲸只简单地回答。

“像现在这样？”

鲸有些混乱了。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又是幻觉？他觉得迷惑。如果是幻觉，自己并没有头晕。更重要的是，这个田中并不是被自己强迫自杀过的人里的一员。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他。“工作？”

“是啊。”田中淡然地回答道，“对了对了，换个话题吧。”田中将握拳的右手放到左手手掌之上。“我最近读的一本书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未来都写在上帝的菜谱里。’”他略带羞涩地背诵着。

“就以我的死，来给你们注入一丝活力吧。”情绪亢奋地自言自语着，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写了起来，“我都ｈtｔp://ｗｗｗ•99ｌib•ｎeｔ能想象，看到这封信之后，媒体那惊呼感叹的模样。”他说得唾沫横飞，或许他早就梦想着某一天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写完这封信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回到公园，穿过草坪，喷泉正气势磅礴地喷着水。水滴画出优雅的曲线落回池里。水面上榉树的倒影因水滴的冲击而摇晃起来。早已落了叶的树枝倒映在池水中，像是复杂而蔓延的血管。而这血管的颤动看上去是那么奇妙。

决斗啊。田中说道。但实际上他有没有发出声音，鲸也不知道。

“就算是这样，”鲸瞪了他一眼，“那又能怎么样？”

“不，”脑子里又浮现出推手这个字眼，“还没有。”

“为什么你会选择从政呢？”最后当站上椅子时，鲸问道。

“你是活着的吗？”

之后，便忽然失去了生气，变得软弱无力。

“这个尾巴的工作结束后，没有得到什么关于接下来的线索吗？”

“你会被幻觉吞噬。”田中说。

喷水忽然间停止了。周围的一切忽然趋于平静，像是在淡淡地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天九九藏书网空中的云已是零零散散，整个公园看上去更明亮了。

恐怕这个男人，鲸想，这个男人已经不自觉地意识到，自己已成为政界没用的老东西，一块老朽的绊脚石了。或许他早已在寻找退出舞台的机会。自己的死，将会成为投向政界这片汪洋的一颗石子。鲸甚至能感觉到这一丝浪漫主义的气息。

“是有征兆的，幻觉的证明。比如说当你站在大街上的时候，眼前的信号灯总是在闪烁却又不停止，一直走一直走可是脚下的台阶却总也走不完。你在车站里的时候，驶过面前的列车永远都没有尽头等等。这列车可真长啊——当你有这样的疑惑的时候，这就是证明了。这些，全部都是你正身处幻觉之中的证据。信号灯和列车很容易成为幻觉产生的契机，是开始的契机，也是结束的征兆。”

“哪边是小说，哪边是现实，只经历过其中一个世界的人是无法判断的。而且，比起这些，你那个未了的心愿到底准备怎么办？”田中继续说道，“未来早已经决定了，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你今天已经完成一件工作了，这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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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也是一个契机。由此开始，或许一切都会像缓缓流淌着的河水一样，全部联系起来。”

已经神志不清，恍惚地俯视着鲸。“那是因为……”他说道，“又有谁不想成为一名政治家呢？”

“那就是解决了其他棘手的事情了？总之，你看上去有种释然的感觉。”

“嗯？”

“你也会变成一个死人。”

已经分不清了——鲸想这么说，但没说出口。

“这都是写在菜谱上的。”田中说道，像是已经看透了鲸。

从头开始清理。鲸觉得这是他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话。

“怎么样了？”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自己说话，鲸停下脚步。他正身处被帐篷所包围而形成的堪称十字路口的路上。转过身，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那里。是一顶带有放大镜花纹的鸭舌帽。那人戴着眼镜，身材消瘦，面颊干瘪，看上去像是个死期将至的老人，又像个失去希望的青年。是田中。他右手拄着拐杖，身体略微前倾地站立着。或许他的髋关节有毛病，站姿歪歪扭扭。

“你觉得靠看就看得出来吗？”鲸的语气更强硬了。

“未来？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