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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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真的吗?”王子一脸茫然。这个头发柔软、身体纤细的少年,看上去就是一个品德优良、成绩优秀的初中生,别说偷东西了,简直就是一个放学回家的路上连零食也不买的好学生。木村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正带着侄子乘新干线去东北旅行。“他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查得真够细啊。我得好好表扬表扬你。”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
“把我带到盛冈,也是你这课外研究活动的一环吗?”
王子带着行李箱走进了后方的车厢。
“那你打算怎么做,王子大人?”
“这就是我想调查的。”王子说得很开心,眼睛就好像遇到了劲敌的运动员般闪耀着光芒。“所以今天才要让叔叔去取他的命啊。先小试一番,看他的运气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不管结果怎么样,首先能拿到关于峰岸的情报是肯定的。至少我可以接近峰岸的别墅,看到保镖们都长什么样子,还可以实际观察峰岸叔叔的行为。作为第一次踩点来说还是不错的。”
“叔叔,你很在意吧?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因为我也只是花钱雇他而已。或许他已经穿着白大褂等在医院里了。穿着医生的制服,在医院里大摇大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哦。理直气壮地说谎,反而会被信任。不过今天真的没问题,你就安心吧。我已经告诉他还不可以对叔叔的儿子下手啦。我跟他说了:‘还要等待。不可以杀那个孩子。知道了吗?’”
“都告诉你了说话的时候要像个初中生的样子。”
“即使有胜算,那也是用他的女儿作为要挟的时候。出于孩子安全的考虑,峰岸就不能肆意妄为了。”
“电话?”
“明天一天,我必须要去上班,所以如果涉有什么情况请给我打电话。”一天前,除了医院的医师之外,木村还以他十分不习惯的郑重口吻,嘱托了那些在同一个病房陪护的家长。
“还不到时候。今天只是第一次,所以不用做。就是露个脸,算是去踩点吧。”
“人啊,就是会害怕那些从别人嘴里知晓的所谓可怕的东西。恐怖分子是这样,疾病也是这样。既没有自己判断的能力,也没有自己判断的余力。那个峰岸,肯定也只不过是靠金钱和威胁,还有暴力和人海战术而已。”
这不是讽刺,而显然是满怀希望的话语,这一点木村能理解,所以他很感激。“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是、是这样吗?那,对不起。”女乘客说完便逃跑般地离开了。
“人才没有那么强大呢。”王子笑道,“总之,为了女儿,峰岸什么都干得出来。反正就算叔叔到时候再惨,我也不会痛。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叔叔指使的初中生。”
“事实上,他不也小瞧了我这个初中生吗?而且,理由就是我是个初中生。”
王子戏谑的口吻让木村很不耐烦。他皱起眉头,似乎想从扭曲的脸上挤出言语一般。“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对峰岸下手吧?”
“这算什么问题。这种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小子,太小瞧峰岸会死的。”
“那还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对方有些意外,显然是在怀疑。木村为了掩饰绑在手腕上的带子,以一种十分不自然的姿势将双手塞到膝盖中间。
“那还不可怕吗?”
“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对曲线图感兴趣?”
涉失去了意识,住进医院已经一个半月了,这期间木村一直住在医院里。因为涉一直在昏睡状态,木村没法跟他交谈,也不能鼓励他。换洗贴身衣物,更换身体姿势,这些每日必须做的事情总也做不完。而且晚上基本上睡不好觉,所以木村其实已经非常疲劳。六人一间的病房里还住着其他病患,都是小男孩或者小女孩,每个人都有父母整天陪护在身边。他们并未尝试积极地跟寡言少语的木村多做交谈,但也没打算疏远他。每当木村形单影只地独自对着沉睡中的涉自言自语时,他们似乎也能感受到木村的心思,并投来如同带着相同意志祈祷面对强敌奋起抗争的同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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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全胜般的眼神。在木村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周围要么是敌人,要么就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人。所以一开始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木村并不习惯。但如今他已经逐渐觉得,他们无疑是站在自己这一方。如果拿体育来打比方,大家就好像是坐在同一张长凳上等待上场的选手。
“啊?”
“哎呀,我不是说了嘛。我的朋友正等在叔叔儿子的医院附近,而且会定时给我打电话。过了大宫明明已经打过一次了,现在忽然又打了一次,我还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结果他竟然说‘还没到我出场吗?还没到吗?快点吧,让我去叫那个孩子断气吧’。好像他是忍不住想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啦。不过我已经好好制止他了,所以没问题了。如果我告诉他‘你差不多可以出动啦’,或者我没好好接电话……”
木村左右扭动着脖子,发出一阵声响。这个不管跟他说什么,都一脸平静地回答自己的少年,让木村忍不住想发火。“你小子。”他说道,“你小子,就算这次能对峰岸下手,进行得也很顺利,唉,我也不知道对于你来说究竟怎样才算是进行得顺利。总之,就算一切都如你所料想,你让我们这些大人吃了些苦头……”
王子露出了微笑。那爽朗的笑容看在眼里,似乎所有的天真烂漫都随之温柔地四散开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木村还是禁不住觉得,如此柔弱的存在必须得到庇护。“那也太看得起我啦。我可没那么聪明。我只不过想做各种各样的尝试。”
“看以前的少儿节目就会发现,不管再强的敌人,到最后都会被别人发现弱点。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才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所以说要去踩点嘛。但就算是踩点,空手而归也太浪费了,所以打算让叔叔大显身手一番。”
“要是我出卖了你,你又打算怎么办?”
“这一个半月以来,涉一直都在睡觉,也没有什么麻烦,所以明天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木村解释道。
“是啊。”王子再次露出无邪的表情,“但是,我总觉得不会变成那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真厉害啊,不如作为课外活动的研究成果发表吧?”
“或许真会。”木村答道。他想象着被埋葬在墓地里的妈妈们从土里爬出来的样子。从父母的立场来看,木村觉得这种事情十分有可能。
“到了别墅之后,我会设法引开保镖们的注意,到时候叔叔就进去,看看能不能干掉峰岸叔叔。”
“当然了,没问题。”家长们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看木村每天都在医院,早已有了很多猜测,到底从哪里获得收入,还是请了长假,或者其实是个了不得的大富翁,如果是这样,那不去单人病房而住在公共病房也太奇怪了。而此时木村口中“必须要去上班”这句话,似乎终于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虽然大部分的事情医院都会处理,但毕竟还有一些琐碎的日常护理只能求人代劳,即便如此,他们也大度地答应了这一请求。
会不会是虚张声势?是不是虚张声势,以此作为威胁,借机嘲笑自己呢?可能性是有的。但无法断定。只要可能性不是零,就必须保护王子的安危。光是这样想着,愤怒的思绪便已经让身体滚烫。真想挥舞着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朝四周砸去,木村拼命地抑制着逐渐粗暴的呼吸。
“就是那个啊,叔叔。”王子又咧开了嘴,露出洁白而美丽的牙齿,“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被我这样的小鬼肆意蹂躏却无力还击的自己是多么无能,然后让你们陷入绝望。让你们知道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是多么苍白,甚至失去走完残生的欲望。”
“你把箱子怎么了?”
“那个等待着行动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没打算告诉自己的父母,否则一定会被他们教训个没完——丢下涉一个人,你到底想干吗?到底要去哪里?自己竟然为了给涉报仇而去杀一个初中生,这种事情,悠然地颐养天年的老人们又怎能理解呢?
九*九*藏*书*网才不是下手呢。”王子笑道,“是让现在只会呼吸的涉连呼吸也停止而已。从停止排放二氧化碳这个角度来说,搞不好还算是环保呢。把木村涉杀了是犯罪吗?不,是环保。”他笑得更夸张了。
“那、那医院的号码呢?”女乘客似乎被木村的气势所压倒,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如同接近伤员一般地靠近木村问道,“你没事吧?”
是啊,木村又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王子是打算让自己去杀峰岸良夫。“那还算什么踩点,不就是真刀实枪了吗?”
“叔叔,你这是怎么啦?要去厕所吗?”王子回来了,看着过道边弯着腰的木村,“还是说,你正打算着什么不大好的事情呢?”
“窥探他人的行为。”王子十分开心地说道,“明明事先已经说清楚了,可以自由行动。虽然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动,人们还是会选择关注他人。尤其是‘正确答案并不明显却又十分重要的问题’,人们更会去选择模仿他人的回答。很奇怪吧。但是人就是这样的。”
“以前不是有个姓寺原的嘛。”王子淡然道,就像在聊过去的家常琐事:哎,奶奶以前不是经常在河边洗衣服嘛,你猜后来怎么啦?
“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去告状啦。”
“当作这来之不易并且仅有一次的人生的回忆。”听上去像是在胡言乱语,又像是真心话。
“叔叔会为了孩子而努力的。因为你是一名父亲嘛。”
“跟谁?”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啊,木村应道。他满脸严肃地试着回忆。“朋康吗?”过了一会儿,他叫出了一个名字。“那哪里是玩耍,是在行刑。”那个朋康又怎么了?木村正准备问,却想起朋康那时候说过的话。“他好像说过,我要回去跟爸爸讲,让他叫可怕的人来找你们算账。”
“你以为你能见到峰岸?”
“当然恐怖了。”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以前做事的时候也好运不断。”木村很认真地说道。这并非谎言。以前做那些凶险工作的时候,有两次由于一些小小的失误而导致自己身陷危机,但都因同行来帮忙,或者是刚好警察来了而得救。“不过,峰岸和王子大人到底谁的运气更好,这我就不知道了。”
“像叔叔你这样靠自己去行动的人才更伟大呢。朋康的父亲真没用。我也很意外,太叫人失望了。”王子丝毫没有牵强的样子,就像是在知道了圣诞老人原来是父亲扮的之后所发出的感慨一般。“而且,更叫人失望的是,连那个峰岸叔叔也小瞧了我呢。”
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木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王子和峰岸的交集在这里。“原来他爸爸认识的可怕的人,还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啊。”
“叔叔,你知道那个吗?交响乐团之类的,演奏结束之后不是会有掌声嘛。”
“但现实就是这样的。不管什么人都有弱点,而那基本上就是孩子和家庭。”
“为了人生阅历?”
该给谁打电话呢?他想着,手正准备伸进口袋,却因为两只手被绑在一起而失去了平衡,腰撞到了靠过道的座位扶手。一阵疼痛传来,木村不耐烦地咂嘴,蜷作一团。
总之,涉还睡在那里等着我回去。木村坐立难安。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并非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但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开始朝过道移动。一定要回医院。
后面有人靠近。是一名年轻女子,看到木村如此这般地堵在过道上,有些疑惑,于是用胆怯的声音试探地问道:“那个……”
“什么意思?”木村皱眉。
“不是有没有名的问题。他是个招揽非法人物的非法社长,手里的钱多得叫人难以置信,常识和道德心却少得叫人难以置信。”木村没有见过峰岸,过去做那些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直接从峰岸那里接过委托。但是,当时在那个非法而动荡的行业里,峰岸良夫的势力之大,大到人们都传说不管从什么人手上接到的什么工作,若要找源头都会找到峰岸那里,就连别人交给木村做的事情,都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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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峰岸工作的转手,或者是两次转手。
“不是很走运嘛。峰岸可没闲工夫跟初中生一般见识。他要是当真了,可不是哭一下就能解决。”
“就是那个峰岸。”
“一天就够了。”木村立刻回答。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坐上新干线,拿枪指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中生,开枪,回来,仅此而已。他是这样想的。
“啊,叔叔,你知道得还挺多嘛。”王子再次浮现出亲切的微笑。“但也不光是那个哦。不仅局限于信息。就连人的感情,也跟打撞球的道理差不多。让别人感到不安,感到恐惧,要不然就是让他愤怒。通过这些事情可以逼疯一个人,可以让人被追捧,也可以让人被无视,都很简单。”
木村不打算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他忽然想到,这时候如果喊一句“总之先给警察打电话,让他们保护涉”,会不会问题就解决了?但他放弃了。等待王子的命令、随时准备行动的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是初中生,还是医疗机构的相关人员?或许自己有些多虑,但或许他有同伙潜伏在警方。得知木村报警了,王子也很有可能会采取强硬的手段。
“我最喜欢人在这种完全无知的情况下被巨大的力量所控制了。被自我辩解或正当化的陷阱所束缚,在他人的影响下,人就会自然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观察这样的过程真的很有意思。如果自己能控制这些,那就最棒啦。你不这么觉得吗?不管是卢旺达的屠杀,还是交通堵塞引发的事故,只要做得好,我也能让它们发生。”
“啊,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木村说着,站起身来。此时他忽然灵光一闪。“小妹妹,你的手机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他问道。
“好像从昨天起他的情人和孩子就去岩手了。听说现在就在牧场附近的别墅里。”
“难道不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以为而已吗?就像电影里的美国士兵都以为辐射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大家一味地相信了情报和传闻。如果不是那样,那就是跟那些总说过去的电视更有意思、过去的棒球选手更厉害的老年人一样,可能只不过是一种怀旧情结而已。”
“什么意思?”眼前这个孩子将峰岸良夫称作峰岸叔叔,还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木村有些难以置信。而且他的磊落并非来自无知,而是源于自信。
“如果把当时的音量强弱做成曲线图,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开始是少数人鼓掌,然后越来越多,到达顶点之后又开始逐渐减少。”
“才不是吃了些苦头呢。不是那样,是更……怎么说呢,我要让大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绝望。”
“峰岸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因为孩子的事情而动怒的父母,要是动起真格,会非常可怕。”
“大概一半一半吧,嗯,其实我觉得准确的胜率应该在两成左右。估计会失败,但就算那样也没关系。”
“我是想告诉你,人会受到身边其他人的影响然后行动。人不是靠理性,而是靠直觉行动。因此,就算看上去人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做出了判断,但其实还是因为受到了来自周围人的刺激和影响。当你觉得自己独立了,是独一无二的,同时,其实你只不过是构成曲线图的一员而已。明白吗?比如说,当人们被告知‘你可以随自己喜欢自由行动啦’的时候,你知道他们首先会怎样做吗?”
王子脸上又露出怜悯的笑。“网络当然是其中之一,但也不光是网络。老一辈们都太极端啦,瞧不起网络,又害怕网络,好像给它贴上什么标签之后就可以安心了。但是不管如何利用网络,最重要的还是处理情报的方法。‘电视和报纸全都是一派胡言!一味相信那些的人都是些傻瓜!’那些如此叫嚣的人,搞不好其实也只是一味相信‘电视和报纸全都是一派胡言’这一情报的傻瓜。不管是什么情报,肯定都混杂着真实和谎言,他们那样的看法完全没有考虑过如何去判断哪些情报才是正确的。”
“所以说你们太执着于那种迷信啦。只会说,九九藏书‘小瞧了峰岸叔叔会有生命危险’什么的。我觉得,那只不过是扭曲了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所造就的集体意识,反过来又歪曲了现实。”
王子把行李箱放哪里了呢?如果王子迎面撞上失主就好了,他想。被可怕的大哥哥责骂:“你小子,拿着别人的箱子打算干什么?”然后再吃些苦头多好。但是他立刻又意识到,如果王子出事,那涉也危险了。
“反而爸爸不在的日子,孩子更容易醒呢。”一位母亲笑道。
结果,现在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他完全没想到。木村看着被绑住的双手和双脚。以前那个经常到家里来玩的繁究竟是怎样模仿脱身特技的呢?能不能回想起来。他思索着,但记忆里没有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出来。
王子平静地指了指列车前方。“我要去盛冈见那个峰岸叔叔。你知道吗?峰岸叔叔每个月都会去见一次他跟情人的孩子。跟妻子生的儿子虽然是自己的继承人,但很蠢,又任性,很无能。可能正因为这样吧,他很喜欢跟情人生的女儿。好像还只是个小学生呢。”
“实在是没办法,我就装出害怕的样子给他看啦。一副要哭的样子跟他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然后就这样结束了。”
“去过啊。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一起拍,是有几个人先开始鼓掌之后,周围的人为了附和才鼓掌。然后,掌声会越来越大,最后再逐渐变小。拍手的人也越来越少。”
“孩子现在很危险。我不给医院打电话会有麻烦。”
“我不觉得你没有任何目的。”
“要去厕所。”
“你该不会是想对峰岸的孩子下手吧?”木村心里一时间充斥了各种情感。一种是单纯的愤怒。那些无罪、幼小的生命,竟然只因为王子的私利而被玩弄于股掌,这实在叫人愤怒,难以原谅。另外,他还抱有疑问,峰岸真的会因为孩子而暴露出弱点吗?“你真觉得能做成?”
“辨别真伪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报就是要广泛收集,然后进行取舍,最后就是靠自己去检验。”
“这种消息想要多少都找得到。情报只是在小范围内共有,除自己人之外秘密绝不可以外泄,相信这些而沾沾自喜的都是老一辈啦。情报是无法阻隔的。只要你想,就可以去收集,甚至可以有目的地让别人吐出十分重要的情报。”
“我可是听说过传闻哦。峰岸叔叔就算被枪击中也死不了。”王子说到一半就开始兴奋起来。
绝望,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木村也不清楚。“不管你这样的小鬼做了什么,大人都不会把你当回事。”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夸我。重要的是,在这里登场的,令人难以置信,也是个孩子。”
“放好啦。就放在当初拿的地方旁边的行李架上。”
“是啊。”王子爽快地承认。
“如果整天胡作非为,会让仅有一次的人生变得短暂。”
“你现在不也还是个孩子?”
王子的嘴角因情不自禁奔涌出的喜悦而咧开了。“那个姓峰岸的叔叔就那么有名吗?”
“要往哪里……打电话啊?”
“网络吗?”
木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调查了?”
当初不应该丢下涉一个人。虽然为时已晚,但木村依然后悔不已。
“叔叔来找我,不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吗?人类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简直令人吃惊的柔弱。峰岸叔叔也有孩子。我觉得只要针对这一点,就一定可以发现他的弱点。”
“那要怎么办?”
“那时候以为他在逞强,也没太当回事,可他真的回去跟他爸爸商量了。好笑吧?竟然跟父母商量。然后,那个爸爸就生气了。因为自己小孩的事情一本正经地发脾气,你不觉得很难堪吗?律师就那么了不起?”
“你本来不就是小孩嘛。”木村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知道这个王子并非普通孩子。
“也就是说王子大人有能力去辨别真伪?”
“只有一个电话而已哦。他往我家打了个电话,对我说‘别再欺负朋康,要不然叔叔生气了很恐怖,你会后悔’。就是些吓唬小孩的把戏而已。”
你凭什么?木九*九*藏*书*网村想问。看来他这番话并非只是孩子的幼稚幻想。他似乎觉得自己生来就是统治者,掌管着一切生杀大权,他对此毫无质疑。他就是单纯地相信,一个国家的王子,当然必须占有绝对运势。因为就连命运的规则都是由王子创造的。
木村板着脸,恶狠狠地说道,“医院的号码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能吗?”
“哦,不错啊。再加把劲。很接近喽。”
“那真是太好了。”木村已经完全不能理解王子的话,便随意附和着。
“你少开玩笑。”
“在脚被绑成这样的时候?你再等等吧,还不至于尿裤子吧?好了,叔叔你先回窗户旁边去。”王子推搡着木村,自己也坐到了座位上。
“你觉得我会去听古典音乐会吗?”
“也算不上碍事。”王子噘起嘴唇,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般带着天真,“我有个很讨厌的同学。啊,对了,叔叔你也认识。我们在公园玩的时候,他也在,还带着一只狗。”
“到底你想让我去杀谁?”木村在说完的瞬间,感觉到某个记忆复苏了。那是关于某个传闻的记忆,他连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传闻这件事都几乎毫无记忆。“我听说,以前东京一个很有名的男人回到了乡下,开始新生活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才不会失败。”这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木村靠着窗户眺望窗外的景色。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这样看着,建筑物和地面全都像是接二连三地被扔到了脑后。如此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住当然是不自由的,他试图找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没有成功。新干线进入了隧道。轰鸣和昏暗包围了车体,车窗都咔嚓咔嚓地震动起来。前途未卜,这四个字出现在木村的脑海。如今正躺在医院的涉的大脑里是否也是这种状态呢?是否四面八方都已被黑暗包围,充满了不安?这样想着,木村觉得胸口一阵苦闷。
“不做?”
“我并不做哦。”
“不就是对涉下手吗?”
“还有,如果把跟那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比如说手机的普及情况做成曲线图,据说是跟交响乐团演奏结束后的掌声的曲线图完全吻合呢。”
“就像叔叔这样吗?为了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就算这次死了,还会因为担心孩子而复活?”王子的口吻明显在挑衅。
“因为来电话了嘛。”
木村语塞。父母家的电话号码想不起来。所有的号码都存在自己的手机里,能凭记忆背出来的一个都没有。几年前,他们换了费用更便宜的电话,号码一定也跟着换了。“那,就医院吧。”木村说出了涉所在的医院的名字。“我的儿子在住院呢。”
“很有可能。”那位母亲肯定地说,“如果一天之内事情办不完,你就联系我。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
“我有急事要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没电了。”
“那些又不是秘密,什么都不是。他也没打算要隐藏。只不过,那别墅附近似乎安排了很多保镖。”
这是故意的,木村试图让自己的怒意冷却。王子在刻意选择一些刺激自己神经的话。他说话时,有时候说“叔叔的儿子”,但有时候又称呼为“涉”。木村意识到,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图。他一定是为了让对方产生不快而慎重地选择用词。绝对不能落入对手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他这样告诉自己。
“我拜托你了,拜托你注意自己的手机别因为没电而关机什么的。”木村的口吻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其实也是真心话。“如果仅仅因为电话没接通,王子的同伙产生误会而下了杀手……”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木村如同看一个魔鬼般地看着王子的侧脸,说道:“你到底是为什么目的而活着?”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医院附近,真的有人在等着王子的命令吗?木村开始有些怀疑了。
“我可不想成为一个那样的父亲。”木村故意这样答道,“那,那个爸爸做了什么?”
“对吧。不过,他被枪击中了,但运气好还是活了下来,这也的确是事实吧。他肯定是个运势强盛的人。”
“难道你去过?”
“你是说信息操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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