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尼，”我说，“还是斯坦利？”
我打开门。她把头发盘起来了，穿了条时髦的多色短裙，白色的花纹长袜。她的眼皮上抹了蓝色的眼影，嘴唇上涂了深红色的口红。然而，这一切背后的她显得那么紧张脆弱。
“斯坦利在什么公司上班？”
我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坐在客厅的书桌前看支票簿余额和付过的电话费和电费单。没有过期的未付账单，让我感觉自己既能支配，又被操纵着。
“我是私家侦探。我靠做这些事为生。”
“我想你提过。”
“斯坦对我说了谎。”她说，“他母亲一上午都在医院。他带那个女孩去空房子了。”
“那个金发女孩是谁？”
“你自己说过。”
她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我，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向我这边靠过来。“帮我把他带回来，好吗，阿彻先生？”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认识布罗德赫斯特太太？”
“你想结束这段婚姻？”
“对，是我。”她的语气坚定且礼貌。
“为什么？”
“不是一直有个金发女孩吗？”
“但我对布罗德赫斯特太太和那个金发女孩只字未提。”
“你要是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不忙。进来吧。”
“怎么阻止？”
“我不想谈这个。”她说。
我打开门，设置了自锁功九_九_藏_书_网
能。“沃勒太太还对你说什么了？”
“阿彻先生？”
“不会超过十九岁。这一点让我立刻产生了怀疑。斯坦利说，他们是老同学，她联系到他的公司。但他至少比她大七八岁。”
“但他说和你约的是今天上午，他答应带罗尼去看你。”
“谢谢。”但她仍然站着，“圣特雷莎着火了。森林大火。你知道吗？”
“不能让斯坦利陪他，以他目前的情绪来看。”
她露出灿烂凌乱的笑容：“她说你是个孤独的男人。”
“是有这么回事，所以我才急急忙忙从医院赶回家。请原谅，简，我必须和你说再见了。”
“不知道。但我不喜欢她对罗尼说的那些话。一点也不喜欢。我让斯坦利把她赶走。他拒绝了。所以，我就给劳拉·沃勒打了电话，我就到这儿来了。”
“劳拉·沃勒已经告诉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当然，我会付给你钱的。”
“我没有权利把儿子从斯坦利身边夺走。而且，男孩需要父亲的陪伴。”
我稍稍转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斯坦利分居多久了？”
“不。但凡事都有原因。你丈夫是借他母亲的名义把罗尼从你身边带走的。”
她挂断了电话，我也挂了电话。我回到客厅时，简皱着眉盯着手里的
9９ｌiｂ•neｔ听筒，仿佛那是一个死在她手上的活物。
“也许他们会晚一点来，简。”
我把电话递给这个年轻女子，她坐到我原来的位子上。我走进卧室，关上门，拿起放在床边的分机。
“一个小时前他们就从这里走了。”简说，“我还听说你家附近发生了火灾。”
她摇着她可爱的头。“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他们这么公开，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想，他们俩都很疯狂。我是说真的。昨天晚上，他把她从公司带回家，还留她在家里吃晚饭，他根本没跟我商量一下。她看起来很亢奋，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含糊其词的。”
“我想他会来的。”老女人的语气更谨慎了，语言组织得也更周密了，“我不明白有什么重要——”
“她会站在你这边吗？我可不指望。”
她迈步走进来，环视了一圈，雷达信号般的目光将房间里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点亮，我禁不住意识到家具已经相当陈旧。我关上她身后的门，把椅子从桌子后面拉出来。
“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根本没给我打过电话。”
“他在北岭的一家保险公司上班，我们就住在北岭。她不在办公室工作——我指的不是那个。她可能一天也待不了。她可能在上大学，甚九九藏书网至有可能是中学生。她很年轻。”
“请坐。”
“是布罗德赫斯特太太吗？”
年长的女人说：“我没看见斯坦利。星期六是乳癌患者互助日，他很清楚，我刚从医院回来。”
她陷入了沉思。沉思优雅地降临在她的身上，软化了焦虑的棱角。“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从太浩湖给沃勒夫妇打完电话，他们一定给你打了电话，把我的事告诉了你。劳拉是怎么跟你说的，还是鲍勃说的？”
“广播新闻里说，火灾发生地离奈尔奶奶——我婆婆家很近。我打电话找她，但是没人接。罗尼应该在她那儿。我很担心。”
“我是不是——很明显吗？”
“有多年轻？”
“你在开玩笑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年轻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坐在桌旁，侧对着她。“你婆婆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抬起手中的听筒，粗暴地摔了下去，感觉像是在挂我打过来的电话。
我在她变得歇斯底里之前打断了她。“至少他把这件事公开了。孩子在身边，他们不可能做什么——”我任凭后半句话自动消失。
“好吧，我看见她了。”说这句话的同时我意识到自己正在自愿充当证人，她的证人，我想不插手她生活的最后希望或借口随着这些话消失了。“他们离开九九藏书时，她也在车上，和他们在一起。”
“她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吗？”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咬着下嘴唇，牙上沾了一条红印。“我不相信斯坦利能把他照顾好。我不该让他带罗尼走。”
当我往信封里塞支票时，门口传来女人的脚步声。
她把手抬至前额处捂住眼睛。我把她领到沙发前，说服她坐下来。接着，我走进厨房，涮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水。喝水时，她的喉咙振动了几下。她那两条套在白色长袜里的舞者的腿，在这间寒舍里尤为显眼，仿佛来自一个更戏剧化的维度。
电话听筒轻轻提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喂？”
“也许你不该来。”
“不知道，不过这种天气容易发生火灾。”
“也许吧。但我不想这样。”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会阻止他们的。”
我路过沃勒家关着的门，走到街上，在最近的一个报刊亭买了份《洛杉矶时报》周末版。我抱着厚厚一摞报纸回家，几乎整个上午都在读报，从头读到尾，连分类广告都不放过。有时候想要了解洛杉矶，广告比新闻更有用。
“不知道。”她盯着自己的手。突然，她脸上的表情因为一闪念的悔恨紊乱起来，“我想，我可以打出妻子的旗号，或者坐在车里，或九九藏书者给宇航员写封信。”
“把他们俩都带回来。但我最惦记的还是罗尼。广播里说可能要疏散居民。不知道现在圣特雷莎是个什么情况。”
“不认识。不过，我还是不抱什么希望。布罗德赫斯特太太是个有钱人？”
“那你怎么知道有个金发女孩？”
“昨天才开始的。我们没有真正分居。我以为如果斯坦利和他母亲谈谈——”她停下来不说了。
“我现在明白了。我应该待在自己家里，和他们一起解决这件事。但问题是，我和斯坦利的关系已经疏远很长时间了。他专心做自己的事，对我完全失去了兴趣。就他那个态度，任何一个女孩都没有理由继续和他生活下去。”
“你和斯坦利要分手了吗？”
“你不是在等他吗？”
她冷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从来没想过。不过，也许我会这么做。我得再考虑一下。”她站起来，像模特那样顶出一边屁股斜靠在桌子上，“但不是现在，阿彻先生。我必须去圣特雷莎。你能开车带我去，帮我把罗尼接回来吗？”
她把电话号给了我，还给了我区号，我直拨过去。对方的电话急促地响了不知道是九声还是十声。
这像是在指责。听我这么说，她低下头。“有人和你说过我们的事。”
“斯坦利的妻子想和您说话。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