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安慰家里失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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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为了安慰家里失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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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放下心来:“那就好。”
我给了换了干净的被单,扶着他重新躺好。
我坚持不让他再去上班,家卓在家休息了两天。
我走过去,放软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家卓同我一起走进电梯,他已有些微醺,但步履仍然平稳。
郭叔出来打圆场:“老爷子,您也别怪二少爷了,公司里的事情哪有儿孙健康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少爷身子是弱一点,您不瞧瞧,都瘦了许多,映映小姐也是担心二少爷,才让他在家休息,新婚夫妻嘛,恩爱一些难免的——”
饭桌上,江家女主人那可一个殷勤备至,芸姨又是给老太太舀汤又是给家卓布菜,张嫂晾着双手站在一旁,显得比我还多余。
他自然而然提过我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车后座,回头对我说:“不是小弟生日么,我送你回去,我晚上有应酬,只能陪你呆一个下午。”
“没事了。”他神色之间的痛楚减轻了一些,对着我:“映映,去睡觉。”
家卓闭了闭眼,然后站直,推开我的手:“没事。”
今天考完中国文化概论,设计图也交了,剩下最后一门考试在后天,我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脸色还是不好,有些咳嗽,行为举止却是无懈可击的优雅从容。
转身回屋,累得不愿再动。
我诚实地答:“不会。”
我有些害怕,正要加快脚步走出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哆嗦了一下,从书包中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线一闪而过,草地上忽然传来年轻的女孩有些惊慌的尖叫:“啊——”
我侧过身去:“怎么了?”
我气馁转身,蹲在楼道前,想了很久,依稀记得温习的时候似乎当书签夹在了书中。
只是她们谈起的不知是何事,难道似翡翠精选台电视剧,我们两家豪门有何风流韵事牵扯出一代恩怨,又难道我不是江家亲生女儿,身世曲折离奇,多年后发现所嫁之人竟是血缘兄长,于是哭天抢地,彷徨无依,以身殉情……胡思乱想了一番,越想越觉荒谬,然后听到父亲在楼下唤我。
我凑近他:“你有没有好一点?”
直到坐到他身旁,还有些恍惚。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光瞥到了楼上一道熟悉的人影。
家卓从驾驶座下来:“上车。”
他笑:“看不出来啊。”
我有些迟疑地站着,不知该不该这时去打扰他。
早上顶着泡眼出门,看到劳家卓打扮工整,西装革履的坐在客厅打电话,茶几旁是一个深棕色行李箱。
我回过神来:“原来你会做菜?”
我朝她做鬼脸。
我心底那么的柔软。
他点头示意,走出来。
我是很念旧的人,无论人心怎么变化,对于我们曾一起拥有的那么多的时光,总是不舍。
那句字正腔圆地表达了欲将下半身的发泄对象转移到我身上的美式英文,突然就把我惹火了。
我开口,语气淡淡:“哦。”
我望着两人:“怎么喝这么多?”
我点点头,率先走进了电梯,抬手就按上了电梯门。
我已经看到他利落地将盘中的鲜鱿鱼去脊骨,洗净,竖刀刻斜纹,再切香菇辣椒冬笋,端个盘子让我给他调芡汁。
他将我送至客厅,我抽纸巾擦拭头发和脸上的雨水,低着头同他道谢:“苏先生,多谢你。”
苏见点点头离开了。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一个陌生人。
我走下去,爸爸对我说:“家卓要回城上班。”
我抬头,看到男子俊俏的脸庞,离我太近,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眸之中深藏的潋滟波光。
今晚值班的保安我不认识,似乎是新来的,已经狐疑地围着我转了几圈。
徐哥进门替他提起箱子,劳家卓结束了电话,回头对我:“我出差一段时间。”
直到家卓推推我,低低声音:“到了。”
老爷子猛地一拍沙发扶手,语气已带了苛责:“没事怎么不上班?”
想起过去种种,我到底意难平,我那般落力讨好劳家长辈,努力替他维持完满联姻形象。
他忽然说:“苏见说你状态不太好。”
我收拾好课本回家,决定大睡一场。
又是一个安静的黄昏。
我望着电话持续响了很久,犹豫着按了接听。
这几天我基本都是等他出门上班再走出房门,上完课回来就直接回房,偶尔在客厅见到也是装作不见。
语气关怀,只是并不见一丝多余温度。
汽车流畅地转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倒入一楼车库,劳家卓打转方向盘,刹车,然后熄火,车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家卓问。
我反应不及,尖叫一声狼狈地在楼梯上滑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我揉揉双眼,匆忙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一双手臂忽然伸过来将我稳稳扶住。
语气满是嘲讽。
路边的树枝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大雨降至。
点了汤,酥皮虾,梅子蒸鳕鱼,侍应生开了一支九四年的干红,劳家卓倒没有限制我饮酒,只一旁用汤匙静静地搅拌着那碗汤,看着我吃得欢畅无比。
他答:“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吃多点。”
平时放在里的那张磁卡不见了。
我不解:“怎么这么赶?”
父亲看了一眼爷爷,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气氛沉滞难堪。
我忿忿:“那你为何不愿同我妈妈吃顿饭?”
两分钟之后,电话响起,家卓打了回来。
家卓同他示意:“辛苦你,回去休息吧。”
家卓已经从楼梯上下来,换了衬衣和裤子,依旧是我熟悉的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疾不徐地站到了老爷子面前。
我怎会看不出他身体不适,整晚他根本没吃得下什么东西,只是大约情绪放松,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摸了摸我的头:“为了安慰家里失意的小女孩。”
杨睿逸似乎没料到她竟认得他,朗声一笑:“同学过奖过奖,入得传媒学院如此活泼可爱的姑娘的青眼,我真是不虚此行啊。”
“还好。”他勉强答了两个字,还想说什么,却被再度涌起的咳嗽打断,仓促间他侧过身去,背对着我,一手按着胸口咳得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真是冷血无情。
我并不计较他刻意的疏冷,起身轻声道:“要是还不舒服请叫我。”
他这时才发觉我在,站起来微微颔首:“嗯,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才答:“外面。”
他笑笑:“独身住久,偶尔会做。”
惠惠眼神顿时一亮:“原来是法学院名嘴,久仰久仰,上学期辩论赛决赛,法学院和外院那场,你是四辩吧——”
高大的乔木在风中婆娑摇晃,小径两旁的草地上树影憧憧,似乎还有女子低低的喘息。
他颔首,看似早有准备:“劳先生有一张备用磁卡留在公司,我已带来,江小姐,很抱歉令你久等。”
他睡了一下又醒来,看到我在身旁,低低地问:“我睡了多久?”
我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转过身替他掩上了门。
我跟着老爷子,伺候着他坐到沙发上。
我看着他从裤兜掏出手帕,掩住嘴,咳得愈发厉害。
他侧过脸去低声咳嗽:“早些休息吧。”
走出楼道,外面阳光刺眼。
她很快回复:你从来不挂科,也太不亲民了,活该。
他略略斟酌,答:“工作有时难免不顺心,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我实在是饿,对着食物大快朵颐。
家卓走了一步,略微踉跄,忽然伸手撑住墙壁,整个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我简直想跳窗,这个猜人游戏她已经玩了快一年,还乐此不彼。
我走过去:“怎么早起来了?”
悠长的午觉醒来,外面没有阳光,十八楼外天色昏沉。
我窝在书房的沙发,看着他对着电脑仔细研读上面的文件。
我看到家卓的手轻轻地扶住了沙发靠背,苍白面上仍然是不露半分颜色,只沉默地站着。
我也想不出和他说什么,他总是有本事轻描淡写几句,拒绝一切窥探或者关心。
“映映,”回去的路上,惠惠坐我身旁,咬着我耳朵:“杨睿逸真不错。”
我只好赔笑:“那是我福气,奶奶疼我。”
我柔声哄他:“你出了一身汗,我给你换件衣服,会舒服一点。”
我清晰地闻到了他颈脖之间散发出来的蓊蔚香气,混着酒精的气息,奢华得如一场午夜的绮梦。
韦惠惠本来答应今晚和我一起来复习,却临时放我鸽子去看电子工程系的毕业晚会,她问我是否要同去,但我兴趣缺缺,自己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世人皆道劳氏二公子温文尔雅,品性脾气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一流,我冷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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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他二少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同你计较这等琐事。
我跟着他,看到他径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我让徐峰买了些菜,你会煮菜吗?”
“映映,”劳家卓低低的声音:“你仍在生气?”
而他对我深爱至亲,却吝啬一顿饭的时间。
他神色之间不见醉态,只淡淡地道:“喝了一点。”
劳家老太太将我一把拉起,乐呵呵:“哎哟,你这是叫谁呢——”
“咳咳——”他看着我,目光一丝歉意掠过,声音放柔了几分:“不用,我睡一会就好。”
我还是不放心,抱了个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我朝他摊手,示意go on,不必理会我。
十点多,他醒过来,对上我的视线,他低咳一声,无奈道:“映映,你不用上学么?”
浅紫丝绒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穿着件浅色格子衬衣,苍白脸孔,微微蹙着眉在睡觉。
即使在这般时候,在我面前,他也不愿有半分失态。
家卓望了他一眼,眼底一片薄寒,清清楚楚地道:“我没事。”
劳家卓喝汤,他吃得不多,一小碗米饭都未见底。
许久,老太太掏手绢擦擦眼角:“不要这么说,这都是命,麦大师批过,说我这小儿子命格弱,也难怪……”
他就站在我面前,维持他一贯良好风度,对我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说出的话却如同暗藏锋寒的刀刃:“映映,我们或许可以有平和的相处方式,但别对我存在更多幻想,一点也不要。”
我轻轻走过去,在他跟前一段距离前站住,低唤:“家卓——”
他疲倦苍白面容,生病时忍着的一声不吭,偶尔的熟睡面容,睫毛覆盖下一层淡淡灰色,如华丽而伤感的威尼斯。
一口气冲到了校门,心情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畅快,我看了一眼,是惠惠的电话,给她发了个信息:我下午考得不好。
“江小姐,”他搓了搓了手:“劳先生问是否要送你一程。”
十二点多醒过来,听到对面传来咳嗽声,刻意压低,却一直断断续续,苦痛悒郁。
我左看右看哪个男生都不顺眼。
声音竟然异常的虚弱无力。
我看着劳家卓动了动,忽然一手撑在楼梯,一直在压制着咳嗽就溢出了唇角。
“我平时学校食堂吃也很方便,”我笑笑:“放心吧。”
“你何不问问大哥?”他笑笑,眉间掠过一抹凄凉。
我起身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下来关上车门,电子锁滴地一声,说:“回家吧。”
他好一会才看清是我:“我没事,映映,你回去吧。”
“爷爷——”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轻声插口,下一刻,却被家卓用眼神阻止。
我们两个在座位上嬉闹成一团,令全车人侧目。
我只觉彷佛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连羞耻都来不及感觉。
我笑笑:“苏先生。”
我自然不时时关注财经,但偶尔看新闻,在全球债券和股票承销市场上,或是大型跨国交易的金融咨询顾问上,在世界67个国家和地区的8000个分支机构上,无可避免地看到这个庞大的金融王朝红白的菱形LTB标志。
其实我心底对他也并无大憎大恶,都过去了这么多天,我真的是不怎么记仇的人,在高中时有一次韦惠惠逃课去玩然后被老师发现,她父亲是一个酒鬼,喝醉之后稍不顺心就打她,她一时害怕将我拖下水让我替她顶罪,我一时心软加上反应不及,结果被叫去训导处罚站直到家长领回。事后祖父祖母当着我面痛斥家门不幸,疾言厉色,字字戳心,差点没大义灭亲把我赶出江家。
我早上独自去儿童城挑了礼物,又给父亲芸姨祖父母各买了东西,然后搭车回家,打算下午再去,吃顿饭就走。
然后独自驾车离开。
“家卓,别找借口,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老爷子声音阴沉了几分:“李国兴不听你指挥对客户风险评估不足投资出错,我知道你为了这事对你大哥有意见,但老李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臣子,论起来还是你长辈,做到副总的人了,竟没有这一点容人度量?!”
劳家卓一向寡言,对我有意无意的挑衅行为,比如他进厨房拿点东西,我马上搁下手中杯子的转身就走,他也只是轻轻皱眉,微微无奈的神情。
我愣愣看着那修长身影推门离去,上楼裹上被子继续睡觉。
我走到客厅,他结束了通话,我看他脸色,忍不住低声道:“早点休息吧。”
烤肉时有男生过来搭讪,一个穿着深蓝色套头衫的男生坐在我身边,一直殷勤地聊天。
他看到我,搁下手中的水杯,微微笑笑:“走吧。”
“可能还要几天。”
我扶着他慢慢往房间走。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洗了洗手,走出来就听到门外的客厅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然后是劳家卓低沉声音:“映映?”
劳家卓很快将我放开。
手机贴在耳边,响了一声,忽然没有勇气,我挂断了。
我站在楼梯口,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劳家卓,一时有些吓住了。
“哦,那没什么事了。”
这对金童玉女的光芒,无人能出其右。
他嘴角之间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映映,既然我们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我自然敬重你的家庭,如果我没记错,廖蓝丹女士早已不冠江姓。”
他手指略微有些颤抖,手机掉落在地,他俯下身去拣,起身时身体骤然一晃。
他简单地答:“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家人。”
杨睿逸笑:“是,那小子买了一箱火花棒,拉了我们好几个寝室的人去放,不过后来还是没成。”
他动作忽然一僵。
走廊上倾斜一地柔和灯光,松软的地毯连我的脚步声都隐去。
他不再言语,转身上楼。
呵,这是谁,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很短,不到两个小时。”
家卓从床头柜拿手机打电话给苏见:“我今天在家休息。”
又想起两位老太太的话,人上了年纪感慨怎么这么多,老一辈的故事可真长。
我送他至大门,客气道别,看着他进了电梯。
“平时有应酬,或是工作忙,没有时间,我想是我太疏忽你。”他轻轻侧头,语气温和却是家长式的威严:“映映,你尚年轻,大可任意做你喜爱的事情,不必觉得有任何束缚。”
他扶着沙发站起:“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你功课生活。”
他挑眉:“So what?”
夜晚,我洗了澡,坐在房间内吹头发,夜风微凉,关了窗户,困倦得睡了过去。
如他所愿,我欢欢喜喜做着十八岁应该做的事。
他似乎难受得厉害,却极力抗拒,嘶哑的声音异常低弱:“映映,不要这样。”
如今可真是妻凭夫贵,殊不知我这个妻子从不知夫婿此刻身在何方。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梦未完成,没有任何理由一蹶不振。
我张口:“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他点点头:“吃饭吧。”
劳家卓温和地说:“大宅那边说打不通你电话,奶奶说绮璇约你喝茶也不见你过去。”
饭后,爷爷邀他喝茶,谈起环球通胀升温,楼市波荡。
他望向老爷子,目光满是倔强,随后淡淡一笑:“你是说我借故拖延迟迟不决好让大哥难堪?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一位我从来只能远远遥望的神仙人物,与我何干。
我定定站在床前,待他勉力地缓过气来,端了一杯水给他吃药。
老太太和奶奶坐在厨房外的餐厅,看着张嫂指挥着几个佣人在碳烤鲍鱼。
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后退一步,咬住了嘴唇。
他招手唤来侯在檐下的郭叔:“送映映去市区。”
他吞了几颗药片,书房的门半开,桌面上电脑开着,家卓走回书房拾起桌上文件,低低一声咳嗽:“抱歉,继续。”
只是那一刹那,他骤然清醒,手指紧紧地扣紧我肩膀,不再动分毫。
他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江意映,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我是我的过错,我向你致歉,但请你尊重我某些原则,你知道,我这人很固执。”
我忆起当时劳家卓飞欧洲举行婚礼时当时陪同的那几位商业精英,似乎略略有些印象。
劳家卓对他点点头,同我一起走进电梯。
我完全怔住了。
我挤出笑容:“家卓他身体不舒服呢……”
屋内忽然一片沉寂。
我心绪不佳,懒得敷衍他,只低着头有气无力:“早。”
我轻轻地九-九-藏-书-网走了出去。
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穿过我身旁,呼啸而过。
老太太点头:“你把她教的很好,孝顺懂事,我很喜欢这孙媳。”
一进屋芸姨就笑着迎出来招呼,父亲从沙发上站起,爷爷也很快走出,一家子人陪着家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我约了同学行街。”
家卓忽然伸手摸摸我脸颊,一声喟叹:“傻瓜。”
男子斯文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苏见,劳家卓先生的工作助理。”
我走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眉头蹙起还是忍不住低低咳嗽。
我低着头,宽敞的客厅之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身旁的家卓低浅的呼吸声。
我摇摇头:“何必生气伤自己身体。”
奶奶笑:“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
我摊手:“等下你自己玩,别拖我参与。”
我微笑:“我的荣幸。”
我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他。
我脸颊涨红,迅速按掉了手机,然后听到低低的男声一句清晰的英文脏话。
我随同他上楼,直到他瘫坐在沙发上,我才发觉他醉得不轻。
我心底扑腾一跳。
他紧紧地按着胸口喘息,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咬牙,语气却很淡:“我没那么脆弱,不值得你的眼泪。”
“嗯。”他点点头,倒水吃药。
“让朱碧禅把今天的应酬推掉,下午资产管理部的会议延后——”
之前校园论坛有张帖子,每天贴出他与女友街拍,然后底下有千万人日夜对着二人神情衣着发型提包评头论足。
我匆匆回过神来,跟着笑:“是啊——”
走上二楼,发现客厅的门开着,晕黄灯光流泻出来。
草地上嗷呜一声哀嚎传来,我撒腿转身就跑。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穿着黄色制服服务员替我们开门,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除去我小学同学她不识,惠惠已经把我所有男同学的名字问候了一遍。
他似乎有些意识不清,却异常排斥旁人的接触,皱紧眉头,侧过脸躲开我的手。
惠惠一把将手中的玉米棒子塞到了我手上,手舞足蹈:“当时就觉得杨同学气度不凡,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现在一看,果真如此的风神俊秀人呐——”
他挺直脊背,浑身又是那种冷冰冰的气息:“我已亲自交代美国分部,这个方案不够完善仍需改进,我只是休息两天,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联络我助理。”
他略略思索:“大丰的客户你代我去,需我特签的文件先压着吧。”
郭叔给他开门,一行人离去。
我走下楼去,有些担忧地唤:“家卓——”
努力奋战数日,在教授办公室修改完最后一次的作业。
我抿着嘴看他,也不说话。
我看着他神色之中那一股狠绝,竟觉得脊背泛过一阵寒意。
等家卓签完单走出餐厅,餐厅玻璃倒影出男子的身影,颀长身形,气质清贵,他身上的那种蓊蔚洇润钟鸣鼎食的气息,这一刻竟令我深深迷醉。
我看了一眼,手机电池已将耗尽。
他却未动,仍立在我身前,一手撑着楼梯扶手,定定望着我。
他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看到我在,眉头轻轻一皱,但还是低低一声:“早。”
惠惠撒腿就往沙滩跑,马上有人朝她大声打招呼,。
我瞬时清醒过来,踢开被子爬了起来。
原来正开视讯会议。
老爷子冷冷地道:“整个金融界多少人看着这桩收购案,你不看看你做出的好事!”
我挣扎了一番,终于爬起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我走近他:“刚有事去学校,刚好回来。”
“今早十点有一个会要开。”他开口,嗓音还是有些哑。
他抬头看到我,话语突然顿住,许是没料想到我在家。
我佯装忍辱负重,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着键盘敲打,拾起书桌上的笔签字,然后关掉电脑,走到我身旁。
家卓怔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我去煮早餐,饿死我了。”
房间内顿时恢复成一片寂静。
肩上的书包勒得我肩膀疼痛,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绵绵的潮湿,我头疼得厉害。
他忽然定定望我,言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冷静:“映映,别沉溺于现在,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老爷子有些低哑的声音带了怒气:“二季度财报刚刚发布,公司一大堆的事,华顿收购案迟迟未定,老大在美国急得一天十几通电话回来都催到我这里了,你倒在家休息,病得真是时候!”
惠惠妙语如珠谈笑宴宴,有她在,气氛自然大好,我落得清闲,吞了一个蜜汁鸡翅。
我不熟悉经济,亦不知他名字之下冠着的劳通亚洲区行政副总和首席投资顾问的工作为何。在这个庞大的金融财团背后,在海外执行总裁劳家骏先生的锋芒毕露的光辉之下,家卓为人异常低调,他几乎不上镜,也不接受任何传媒的访问,我从未见过他办公的样子,因而也无从判断他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那种衣冠楚楚,神色淡漠,讲英文谈判字字如金的商业精英。
这天是惠惠拉我去海边烧烤,她笑嘻嘻对我:“映映,我们班长邀了商管的男生来玩。”
“她是我母亲!”我彷佛被烫到的猫,朝他恶狠狠地叫。
他不说话。
老爷子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开口:“映映说你病着?”
我脚步顿时一停。
走出图书馆大门,清凉大风刮过,抬头看到深灰的天空云层翻卷而过,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台风。
下来看到家卓也换了件深灰衬衣,闲闲靠在沙发上,眉宇间一点倦怠之色,低调之中是藏不住的奢侈优雅,真是十足的名门世家公子架势。
惠惠又琢磨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陪着我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有点难得的同情:“映映,貌似他女朋友还蛮漂亮的,你……”
“哦,”我讪讪的:“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都叫——”我笑说:“都是我奶奶——”
他戴着看文件时惯用的那副黑框眼镜,看到我在:“映映,怎么了?”
我指指客厅,动了动嘴巴:“电话。”
我只需低眉顺眼做一个完美的摆设就好。
一直站在的老爷子身后中年男子走前一步:“二少爷——”
“映映?”他声音并不见任何温情,有些低哑。
原来如此。
所有的不满或失望,不过都是因为有了奢求。
奶奶拉着她的手:“美如,对不起。”
苏见从驾驶座下来,同我打招呼:“江小姐。”
他一手撑在车门,伸手按额,复又抬起头对我笑笑:“没什么,头有点晕。”
他身上实在是无力,勉强抬手阻挡我的手,却是一阵喘咳。
“楼下。”
最后一次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我绝望地捞起书包,往外面走去,看来我注定今晚要流落街头。
早上阳光透进窗帘,我一扫前几日颓唐,早早带上笔记本去学校图书馆。
王光霁,本校最风云人物,没有之一,文武双全,英俊不凡,更有传闻其家世显赫,在读经济学院研三,和外语学院系花,是本校一对著名情侣。
“你——”我害怕得双手用力握住他手臂:“哪里不舒服?”
“还没。”
他仍穿着晚上外出时那件衬衣,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眉头紧蹙,大概是心悸,疼痛得咬紧了嘴唇。
我一夜没睡好,凝神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好在家卓似乎睡着,房间中一夜安静,我在凌晨时分睡了过去。
他扣好袖扣,转过身来,我伸手替他把桌上的表递给他。
他双眸藏在黑框眼镜之后,我有些看不清他神情,只是声音是如常的低沉悦耳,温和之中带着一丝冷硬坚定:“只是发烧体力不支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别大惊小怪。”
我想起来道:“多拿件外套吧,今天下雨,晚上外面凉。”
他抬起眼怔怔望我,一言不发,眉目迷离,眼底之间被极力压抑着的痛楚慢慢浮现。
是我逾距了。
“也不是江家的错。” 老太太拍拍她手背:“好在家卓不似父亲,做事手腕很强硬,自从映映嫁给他之后,老二事业顺遂,老爷子说了,再磨练一下,亚洲区总裁位置迟早是他的。”
我心底有种不切实际的虚软,对他笑九九藏书网了笑,起身离开了客厅。
我只管找了舒服的角落坐下,眺望夕阳下那一片碧海蓝天。
他点点头,起身上楼。
“总部的人事处分已经下达,你还要怎样?”老爷子怒火腾腾地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审视而过:“一点小感冒就几天不上班,劳家何来这样懈怠子孙!”
惠惠被我的神情吓着了:“真、真的是他?怪不得你高中老拉着我跑那么远去看校际篮球赛。”
我拉开大门,徐哥站在门前,乍然见到我,来不及露出笑容,只僵硬一声:“早,江小姐。”
老爷子似被他薄凉语气震动,一时无语。
他已经穿上外套,走下楼去。
我撇撇嘴:“话太多。”
家卓靠在沙发上,脸上是温文尔雅的笑容:“下周待联储局议息后,公司才对是否调整利率作全面考虑,在美国议息前,劳通贷款业务调高按息的机会不大。江总放心,如果劳通贷息有变,我一定会提前知会您。”
我看着他胸口起伏,咳得脸色都发白,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眉:“你喝酒了?”
然后对着我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我一向不了解他身体状况如何,只是他心思情绪从来不外露,很少见到他如此难受。
家卓在床上躺好,似是自弃一般,将头埋入枕中,闷哑的咳嗽。
我懒懒散散,他问三句答一句。
我走过去伸手摸他额头,一手湿冷的汗,有些发热。
“我们见过,在巴黎,”他笑笑:“劳先生转机飞阿姆斯特丹时,当时我们见过一面。”
老爷子神色缓了缓,目光看着我:“他奶奶倒是好眼光,给他讨了个好老婆。”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神思恍惚地站起,返回房间洗澡。
我瞥了一眼优雅端坐在后座的男人,咬着牙道:“请转告劳先生,谢谢,不必。”
我低着头没敢说话。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房间。
“映映小姐,是吧——”郭叔哈哈一笑,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胆拿这事烦二少爷。
我在大学形单影只的第三年,第十八次明确拒绝了对我略表示好感的男生之后,我被惠惠逼着承认了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就是死咬着就是不肯说是谁,她也拿我没办法。
我看到晕黄光线中两道拥抱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一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扑面而来,我瞬间有些晕眩,挽着身畔男子的手臂,裘马风流,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上了二楼,劳家卓忽然低声说:“映映,谢谢你。”
他站起来:“前几天有些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江小姐。”男子在我面前站定,忽然出声唤我。
似乎清瘦了一些。
劳家卓洗干净手,坐到我的对面:“怎么不吃?”
他倚在沙发上,淡淡地道:“江家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心善的女儿。”
我起来走过对面房间,敲了敲门:“家卓?”
自从那晚之后,他若无其事,可我心里总是尴尬,可不想再去自讨没趣。
他绕到副驾驶的座位上,门却从里打开,劳家卓从里边跨下车。
我有些迟疑:“可是你……”
他声音低弱无力,却带了不容人抗拒的威严:“你没有必要守着我。”
劳家卓忽然抬起头,急促地喘气,冷冷地打断我:“别自作主张。”
拖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兜圈,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我又走回了蓝韵花园,我挪着脚步慢慢走过去,想借值班室的的电话打个电话给惠惠。
到了海边,大队人马早已到齐,谈笑声喧闹成一片。
奶奶语气宽怀许多:“还不是二少爷能干,等映映明年大学毕业,给你添个曾孙,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两家还是和和美美的。”
她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不断在人群中穿梭攀谈。
“那我打电话给奶奶……”
他撑起身体坐直:“还没。”
大学第三年的课业终于宣告结束。
暑假悠长,我偶尔和三五相熟同学吃喝玩乐,但凡新片上档,品牌打折,生日聚会,总有热闹可以凑。
尤其是在这样的午后,看到空旷的大房子,微风吹起窗帘,只觉满怀惆怅。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在仕径大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我有些冷,也很困倦,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咬咬牙,终于拨劳家卓电话。
我冷冷地道:“请你出去。”
“家卓——”我有些担心,轻声唤他:“你还好吧?”
他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却倍觉孤单,不知说什么好:“那你忙吧,我挂了。”
我说:“家卓,你发烧了。”
我心慌,站在床前问:“家卓,去医院好不好?”
我悄悄站在门边的角落朝里看。
家卓在一旁看,开口问我:“你吃饭了吗?”
我心底轻轻一跳,踮着脚快步走了上去。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望着我:“请问你是江意映小姐?”
想起下午考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上这门课程的那矍铄老头儿人称鬼见愁,历年来折在他马下的英雄美人不计其数,散考之后,整个教室之中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悲凉气氛,我一直心神恍惚,似乎考得糟糕。
我有一次进到客厅拿点东西,碰巧他出来倒水。
“富时指数连连下跌,既然瑞亿表示了担忧债务危机加剧,这个时候擅自投进,你有没有一个金融分析师一点点的专业判断?!”他咄咄逼人:“我甚为怀疑你能否胜任职位——”
站起身捧了热茶:“爷爷您喝茶,家卓前几天是有点感冒,现在已经好了,有什么事您让郭叔打个电话来就得了嘛,您有事让家卓过去,哪里要亲自跑一趟,还误了好牌局呢。”
“没事了。”他站起,对我颔首:“我出去了。”
手上提着几个大袋子,走进蓝韵花园,我浑身都热腾腾地冒气。
我不假思索:“大吃一顿。”
他神情转淡,然后一分一分变得冷若冰霜:“江意映,离我远一点。”
清晨时分莫名醒来,我看了看时钟,早上六点半。
自己也真是任性,但就是觉得委屈,不想低头。
家卓语气强硬倨傲:“既然他是我手下的人,就得服从公司管理制度!”
低着头走出地铁站,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期末考试这段时间把我折腾得够呛,以至于我在家好好睡了几天。
他阴沉的声音忽然升高:“不必提老爷子来压我!若不是念你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如此容你,我已给总公司打了报告,你越权擅决,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早已足够让你在这个位置上退一万次!”
他对着我,语气稍稍无奈:“到厨房来。”
劳家卓点点头:“我没空,让郭叔送你过去。”
惠惠这时方发觉上当,从座位上蹦起,狠狠掐我脖子:“你这小贱人,竟然敢欺骗老娘善良感情!”
我言辞严肃,不苟言笑,他有些发愣。
我对这种聚会不抱任何目的,也不耐烦与人装模作样的寒暄,所以纯粹打算来吃吃喝喝。
言辞之间是有分寸的谨慎,却透出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图书馆旁边是一个小花园,平日里外语学院的同学会来这里练口语,今晚上倒很安静,我慢慢走上园中的鹅卵石的小径。
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却带了一丝严厉。
“我出来买点东西,一下就回去了,再见。”我慌忙挂断了电话,真怕自己会哭出来。
我侧身,把老爷子迎进屋子:“爷爷,家卓在家,您进来坐。”
他深深吸气,勉力平定咳嗽,转身坐到沙发上。
我勉强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我躺在床上,听到对面房间轻微的走动声响,还有轻声咳嗽。
“哦,”我忍着胀痛的脑袋,礼貌应他:“苏先生,幸会。”
我上楼回房间,从书架上取了两本书,走过长廊,经过二楼的一间小客厅时,听到奶奶和劳家老太太在闲聊。
我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到劳家卓在扣衬衣的袖扣。
等了一会无人应答,我轻轻推开了门。
我捂住发烫的脑袋,最坏的可能,我在学校扔掉的那本书,夹着我的电梯磁卡。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客气得那么冷淡。
我望向他:“为何要谢我?”
我控制着自己情绪,开口问:“你现在还在国外?”
我开门,随着他走上二楼,他走得很慢,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
回到家脱掉鞋子赤着脚走上楼,舒服得全身松软。
他微微笑了,身体往沙发后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大吃一顿。”
转身斟了茶来,“爷爷——”我微笑,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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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家太上皇,难免有些战战兢兢。:“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劳家卓语气依然沉着,只是有些急促:“家里应该已经是十二点多,你在外面做什么?”
我答应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面不改色:“你最懂我。”
我走进房间给他取干净衣服,放到他面前:“家卓,我给你放水,你去洗个澡。”
“我也回去了。”我亲亲小弟:“生日快乐,乖仔,大姐下次回来再陪你玩。”
“不用,谢谢你。”我嗓音闷哑,难掩的情绪低落,有些鼻塞,头昏脑涨,只想睡觉。
我昂着头回望他,我不知自己目光是否充满挑衅,只恍惚看到他眼眸深处微微一黯。
一夜我从外面回来,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往在路边一站,就听到有人同我打招呼:“江小姐。”
我心里头那个恨啊,赌咒发誓要跟她绝交,后来还不是和好了。
我站在电梯前,掏出钱包,熟练地摸到右边的夹层,手突然一颤。
我问:“不饿么,怎么不吃多点?”
家卓正推开车门下来,我走上去:“家卓!”
我张大双眼,完全愣住了。
额上有雨滴落,我低着头跟他走进电梯,脚软发虚,差点摔了一跤。
老爷子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郭叔,我客气笑笑:“郭叔。”
“吵醒你了吗?”他声音有些沙哑:“我需搭早班机返回美国开会。”
我穿过十字路口,身前的一辆汽车忽然大力加速闯红灯,引得周围的汽车一阵尖锐的鸣笛声。 “等等,别挂,”家卓忽然打断我的话,语气坚定:“你在哪里?”
劳家卓在家里喜静,他房间的电话一律是静音。
老爷子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示意一旁的人:“让陈医生看看。”
他望着我,有浅浅笑意:“映映,脸都红了。”
宁静的夜。
家卓下车,走到我身边打开车门,又从车里拿出礼物,张叔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带着笑道:“姑爷,映映小姐,回来了。”
我不敢抬头,因为眸中盛满泪水。
我笑着起身说:“那我去找奶奶。”
我回头,看到徐哥站在楼下的车道旁,劳家卓那辆车泊在路边。
“劳先生说他不在国内,怕你遇到麻烦,嘱我过来看看。”他态度很好。
“哪里哪里。”惠惠拉着他促膝而谈:“听说你们二辩那个女生原来是生科院外联部长的女朋友,后来在合作中和三辩日久生情,那晚在若谷楼下放烟花告白的是他?”
“总部新派来几位CWM,劳先生陪他们吃饭,喝了点酒。”苏见轻声解释。
还没走到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正缓缓从车道转出,然后在我身旁停下。
奶奶低叹一声,突然有些感慨:“我们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嫁给二少爷,也算对得起英杰了,也不枉我们两家这么多年情分。”
他开车,我们去城里最好的餐厅吃饭。
是在朦朦胧胧中听到楼下的动静,熟悉的磁性声音,却带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是在谁手下做事?!亚洲区的事情你请示约翰金,你真是好本事!”
我问:“怎么了?”
他转过头继续讲话,虽然还是带着威严,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
“没什么事,”我答:“我过来拿支铅笔,上次好像放这里了。”
“我不上去了。”苏见在他身旁,低声地说,神色中露出一丝担忧。
晚上九点,我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收拾课本准备离开。
她被我打败:“无可救药。”
想到明天还要交效果图建模的作业,我胡乱洗了个澡,倒在了床上。
他站在光洁崭新的流理台前,背对着我说:“把香油给我。”
她心思之鬼斧神工,简直令我目瞪口呆。
还未走远,听到身后有人唤我。
家卓站在房间前,正要伸手开门,手机铃声却忽然滴滴响起,他皱皱眉,伸手从裤兜中摸出电话。
眼前的人清俊脸颊微红,领带已不见,衬衣开了两颗扣子,见到我,只笑笑。
我停住脚步,皱皱眉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间,我知道他在家,我看到他外套搁在沙发。
声响已震屋,我慌忙跑过去,看了一眼外面,拉开门的瞬间,老爷子声若洪钟的声音传入:“映映,老二呢?”
下过一场暴雨的午后,天气有些阴冷,在系里各位同仁望着彼此黑眼圈忙不迭地挥挥手各自回家补眠。
惠惠翻着白眼,咬着手指,想:“高翰?不是不是,当时人家给你写了封信吓得你三天没敢来上学,——袁永年?不是不是,你不喜欢肌肉男——”
奶奶语气笃定:“她当时还未出世,怎会知,再说了,都隔了那么多年了,该忘的,也早该忘了。”
我不知所措,只好柔声唤:“家卓……”
“到家了——”我满足地轻呼了口气。
我侧身穿过他身旁,目不斜视走上了楼梯。
他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看见是我,动动嘴角牵出一个笑容,掩着唇低低咳嗽几声。
劳家卓这几天照常上班,只是晚上回来得早些,有时八点多,在走廊遇到他下班归来。
苏见看了我一眼,终于没多说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他似乎不愿说话,只简单一句:“回房间吧。”
不知为何我一瞬间竟有些委屈,鼻子酸楚难当,只应了一声:“嗯。”
我拿出课本一本一本的抖了半天,那张精致的金色卡片依然不见踪影。
我大惊失色,快步走去撑住他肩膀,我亦站不稳,两个人跌坐在地毯上。
劳家卓点点头,折回房间内取了一件外套。
他精神还是不太好,我有些担心。
我问:“去哪里?”
他脸色灰白,紧闭双眼,人已经昏了过去。
清晨七点,天空的熹微光亮透进房间,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张开了眼。
他笑笑,虽然难掩疲累,但这次是真心赞赏的笑容:“这样很好。”
我忙不迭点头:“我们有空再回家陪您二老。”
他笑笑:“我只是临时休一天假,”
爷爷对着我:“映映,劳家老太太也过来了,刚刚还念叨着你们呢。”
他略微摇头,一向从容镇定的视线此时有些涣散。
我咧开嘴巴笑了一下。
我脱去他身上被冷汗浸得湿透的衬衣,从衣柜中拿了一件长袖睡衣给他换上,他全身虚软,连坐起来都没力气,即使如此,仍是倔强地撑着床沿,自己套上了衣服。
爷爷一手斟茶,抬眼望着我们,露出赞赏的笑容:“年轻人,大有作为。”
我动动唇,还是忍不住:“劳家卓,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的家人,为何同意与我结婚?”
我正要走过,忽然听到劳老太太轻轻道:“映映不像她母亲。”
妈的,有病,大台风天还来打野战,我掏出书包里的马经课本,狠狠地砸了过去!
我问:“从未见你做过。”
我未察觉他情绪变化,只继续说:“身体都这样,还要硬撑。”
我这时方侧目看了他一眼,男生浓眉大眼,模样不错。
我走过去蹲在她们跟前,撒娇地道:“奶奶,我回来了。”
周三晚上,我下课回来,刚走进客厅就听到电话响个不停。
“啊——”她一拍大腿:“是——王光霁是不是?”
惠惠晚上还约了我逛街呢。
她咬牙怒道:“你怎么这么没种,又不敢说又不敢追,丢不丢人啊你!”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一直睡睡醒醒。
“谁?大少?”他冷笑一声:“大少保你?请大少亲自来跟我说!”
我一脚踢开了身后的房门:“你见鬼的原则!”
我心底暗道:韦惠惠八卦之功,果真天下无敌。
我转头,看到穿着西装的苏见。
想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以前读书每次回家,父亲和芸姨吵吵闹闹,爷爷奶奶含孙弄殆,除了张嫂吃饭时记得唤我一声,基本无人理会我。
我有些微微的难堪,点点头:“嗯。”
“映映在家里。”
书房门半掩,劳家卓戴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沙发上凝神看文件。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地问:“映映当真一点不知当年事?”
早上八点多,我在厨房,忽然听到门外铃声大作,然后是有力敲门声。
“那我呢?”
世界经济局势瞬息万变,银行业本就是深陷其中最关键的一链,站在这个金融王朝的最顶端,任何一个决策的权衡和考虑,都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
“怎么了?”他问:“有事?”
小区门口明亮的灯光映照出密密雨丝,一个站在门前的男子快步走过来。
今时芸姨亲自打电话过来,言辞殷殷切切,再三叮嘱99lib•net要记得和二少爷一起回来。
我站在家卓的身后,看着三菜一汤一道一道地端出,直到坐在餐桌前,仍觉得有点晕眩。
少年时不知何谓忧愁,稍有不如意便满心怨怼,我躺在床上只觉心头堵得难受,辗转整整一夜。
我按住他的手:“不让我打电话给奶奶,那你不准上班,在家休息。”
家卓抬手握住我肩,清朗如月的面容近在咫尺,缓缓地贴近我的脸。
我连忙伸手扶住他。
走到楼梯转角,仍然听得到客厅中持续不断的铃声。
家卓亲真意切地望我一眼,略微欠身,谦逊笑笑:“还要多靠亲家长辈提点。”
“那你怎么回来了?”
悄悄潜回房间,倒在床上,任由脑中思绪翻腾。
我咬住嘴唇,心脏无法呼吸,只闷闷地疼。
我们回来已近中午,厨房很快备好菜,芸姨招呼着一家子吃饭。
“那晚饭打算怎么解决?”
我取来干净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动手解他衬衣扣子。
他彷佛有些意识不清,低低唤我:“映映,你怎么在这里……”
走到楼下,家卓坐在餐厅的桌子旁喝水,我见到他穿戴整齐,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并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眼角余光瞄到楼梯有人走上来,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这个已经年过花甲依旧气势威严的老爷子,紧紧抿着嘴,鼻子旁两道深深沟壑,他朝我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映映,你也坐。”
我充满警戒地走过去:“家卓你要去哪里?”
他非常有分寸地站在客厅,问:“江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惠惠煞有介事点头:“明白,我就当带了头猪来。”
“你——”我一时不知如何措辞:“你工作做完了?”
这是三天来我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他一贯沉默,我昨晚看电视太晚,在他身旁模模糊糊睡过去。
他态度这样强硬,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径自转身,走进了房间。
早上听到在朦胧中听到屋中轻微声响。
我全身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我一时不解,略微抬头望他。
下午偷懒睡了几个小时,有些惴惴不安,六月下旬,几乎全部课程都进入了期末考试的收关阶段,我不得不振作精神拎起书包冲去学校自习室。
他戴上手表,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愣在一旁的我。
我慢慢晃进小区内,雨点落得稀疏,打在脸上有些生疼。
彻底放松下来反而不能沉睡,在床上辗转了许久,只有些许迷糊睡意。
我笑眯眯望着他。
我趿着拖鞋慢悠悠地往楼下走,手机的短信的提示声滴滴地响起。
家卓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从餐厅走出的我,声音平缓:“楼市价格居高不下,并未有回落迹象,江氏的几个楼盘地段都好得很,况且江氏在劳通的资金走向都是我一手经办的,爷爷您大可放心。”
老太太笑了笑:“那我就放宽心了,老二从小心思藏得深,看似温文,其实脾气硬得很,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来,当时是他同意娶映映的,我瞧着也是很疼她的。”
语罢自己朝楼下走去。
今天是家卓离开第五天。
他慢慢地喝了口水,低着头平复了情绪,这才抬起头:“对不起,吵到你。”
我细细看他,面色有些憔悴,眉头皱着,手垂在胸前,衬衣外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劳家卓脸色蓦然一白。
“家卓——”我将下巴贴在膝盖上,细望他背影,他衬衣之中瘦削坚挺的脊背,忍不住感慨:“爷爷怎么还不升你做Chief Executive,这么勤勉。”
他的微笑浅蹙,他的温言低咳,是我倾尽一生去收藏的瑰宝。
家卓见到我在旁边,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映映,你在。”
那男生落落大方:“我被拉过来的,法学院三年级,杨睿逸。”
我倒水喝,咕咕地灌下一大杯。
我伸手横空一截:“打住,别问我这问题。”
又持续讲了几分钟,他挂了电话。
“家卓,”父亲在一旁插话:“近日拆息上扬,有谣传恒生考虑将按息上调四分之一厘至半厘,劳通可有加息意向?”
我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
他身形不稳,苏见不落痕迹地扶了他一把。
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我远远就看到家卓的车停在楼下,快步走了上去。
我望着他:“家卓,你这么远回来就为了吃顿饭?”
他点点头:“我送劳先生回来。”
他并没有晕很久,靠在我的肩膀,转醒过来。
他皱着眉头问:“老二在家?秘书台说他已经两天没上班。”
八月份小弟过生日,邀我与家卓回家。
奶奶说:“嗯,这孩子从小就乖巧。”
又是一番热烈寒暄,终于出得门来,他和我一起走出大宅,站在门前庭院树下。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对着我微微颔首,走进了屋子。
我每天对着食谱给他熬粥,他吃得不多,偶尔用电脑处理邮件,大部分时间看看书,倦了就睡去。
我翻了一遍钱包,又仔细找了书包,都找不到那张刷电梯的磁卡。
我敲敲门。
我上楼去,换了一图案鲜艳的白棉T恤配黑纱裙,刷了一点点胭脂。
我不放心跟在他身后念叨:“身体健康最重要。”
我干涩地笑了笑:“我电梯卡遗失,进不了家门。”
有时晚上他看到我锦衣素颜出门去,只略略嘱咐:“太晚了打电话让司机接你。”
我走过,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扭身就走。
我走出看到家卓在打电话,声音有些低弱。
“爷爷。”他垂首,低唤一声。
“您自便。”
路边的行人脚步匆忙,急着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韦惠惠揪着我头发:“江意映,你老实跟我交代,你跟我说的那个暗恋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挂了电话,抬眼静静望我。
他轻描淡写:“没什么事,有点感冒。”
我笑嘻嘻:“我酒量还不错吧。”
我走出房间,看到他站在客厅,房间内的灯光剪影出秀硬的侧脸。
我坐在家卓身旁,他今天胃口倒不错,喝了汤又吃了饭。
惠惠绕回我身旁时,看到我身旁的男生,语气兴奋了几分:“唉,同学,你不是我们系的吧,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微微低头,我们终究是一场交易,他已做得够好,我那些小情绪何足一提。
“身体好了吗,就去上班了?”
我一边走路一边低头专心发信息,下楼梯一晃神没注意,一脚突然踏空。
我挺直了脊背:“那还不至于。”
我去冰箱拿了杯果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二少爷,我前天已开始放暑假。”
我熟悉的是身着白衬衣的年轻男子,在书房柔和灯光下,带黑框眼镜看文件,瘦削白皙的面孔,微微蹙眉,专注的神情,随着夜色慢慢渗出的一室倦意。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低眉,从电梯程亮的金属门看到他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异常。
我已经抬脚朝自己房中走去。
幸好苏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我一颗心缓缓地跌落,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
好一会,大概是药效发作,他慢慢昏睡了过去。
这几日家卓没有上班,我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睡早起。
走进客厅的那一刻,我停住了脚步,然后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开门到楼下的药店给他买了一些退烧药,回到家里时,家卓并没有睡着。
我简直要吐了。
见我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想了想,闭上重新眼睡了过去。
他从床上起身。
语罢,随手放开我,走进浴室。
他双手插袋,风度翩翩:“你不愿回大宅我吩咐秘书推辞郭是安,我有文件要看,你自便。”
老爷子饮了口茶,看了一眼仍然沉默不语的家卓,搁下茶杯站起,整整衣服:“没什么事就去公司把事情处理好,别让底下人看你们兄弟笑话。”
“嗯,分公司的会已经结束,但还有几个客户要约见。”
他忽然伸手,大力地把我往他跟前一拉,我猝不及防,双膝跪在沙发上,身体倒他身上,我的唇贴近了他的脸颊。
他看着我神情,笑了笑,神情有一丝宠爱:“我睡得累,起来坐坐。”
他转头望望我微笑,解开安全带,起身欲推门下车,却忽然跌坐回驾驶座。
他望着我,怒气过后,他目光中竟有一种萧瑟之意,慢慢地说:“映映,告诉我,你生气时要做什么?”
他掀开被子要起来。
家卓自那天起就正常上班,休息两天,他已基本无恙,只是似乎他身体恢复很慢,晚上不时有轻轻咳嗽从房间传来。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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