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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壁炉和火蜥蜴
第一部分 壁炉和火蜥蜴
第二部分 筛子和沙砾
第二部分 筛子和沙砾
第三部分 火光熊熊
第三部分 火光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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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年以前,这些编辑为在校读者群编辑另一本文选,把将近400篇(数数吧)短篇故事集中在一册书中。你是怎样把400篇由吐温、欧文、坡、莫泊桑和比尔斯等人创作的短篇故事塞进一本书里的呢?
给每个人送去退稿附条。
没有人可以帮我。连你也不行。
你开始理解这种该死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状况了吗?
因为,我们直面它吧,题外话正是智慧的灵魂。去掉但丁、米尔顿或者哈姆雷特父亲的鬼魂口中富有哲学含义的题外话,剩下的就只是一堆枯骨。劳伦斯·斯特恩曾经说过:题外话,毋庸置疑,就是阅读的阳光、生命和灵魂!把它们去掉,每一页就会陷于永恒的寒冬。把它们还给作者——他就会像新郎一样大步向前,向它们欢呼致敬,带来万端变化,绝不会让你失去胃口。
意思很明显。要烧毁一本书不止有一种方法。世界上到处都有人拿着燃烧的火柴跑来跑去。每个少数派,无论是浸信会教友/一神教派信徒,爱尔兰人/意大利人/80到90岁的老人/禅宗/佛教徒,犹太复国主义者/基藏书网督夏临安息日会教友,妇女解放运动成员/共和党人,还是马太辛协会/四福音教会,都感到自己有意愿、有权利、有义务泼洒煤油,点燃引线。愚蠢的编辑把自己当作所有寡淡无味的食物和尚未发酵的文学作品的源头,他们每个人都舔拭着自己的铡刀,眼睛盯着那些胆大妄为、没有低声说话、作品不仅限于童谣的作家的脖子。
很简单。剥皮,去骨,抽髓,切割,融合,熬油,消灭。每个难懂的形容词,每个移位的动词,每个比蚊子稍重的暗喻——删除!每个会让低能以下人士感到饶舌的明喻——删掉!任何表明一流作家低微哲学的题外话——去掉!
在我的故事里,我描绘了一座灯塔,到了深夜,灯塔里面会发出一种光,叫做“上帝之光”。只要你从海洋生物的角度仰望它,就会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之中。
我回信说,也许他们应该一星期上演我的戏,下星期上演《女人们》。他们很可能认为我在开玩笑,我也不能肯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把他们都“烧毁”。
你们九-九-藏-书-网这些仲裁员,回到看台上去。裁判员,站到一边去。这是我的比赛。我投,我击,我接。我在打本垒。日落时,我或者赢或者输。日出时,我又站到场上,重新来过。
编辑删去了“上帝之光”和“超自然的力量”。
你对上述种种做法会如何反应?
把白痴大队遣送到地狱深渊去。
与此同时,还收到一位南方白人的短信,说我偏爱黑人,应该把整个故事都删掉。
两星期以前,从我堆积如山的信件中掉出一封如老鼠般不起眼的信——这封信来自一家著名的出版社,希望我可以在中学读者群中再版我的小说《雾角》。
在我的小说《华氏451》里面,消防队长毕缇描述了少数派如何最先起来烧毁书籍:他们先从这本书上撕下一页或者一段,接着又从那本书上撕下一页或者一段,直到有一天,书籍永远空白,思想永远闭塞,图书馆永远关闭。
再早几年,我还收到过几封同样关于这本《火星编年史》的信。他们在信中九-九-藏-书-网抱怨说,书里的黑人都像“汤姆大叔”,为什么我不把他们“重新塑造”一下?
第二项工作的最后一个测试:一个月前,我把剧本《利维坦99》送给一位大学教师。剧本以“墨比·狄克”这个神话为基础,献给梅尔维尔,讲述了一群火箭队员和一名双目失明的太窒队长的故事:他们甘冒风险,遭遇一颗巨大的白色彗星,并且摧毁了毁灭者。今年秋天,这出戏将作为歌剧在巴黎首次公演。但是目前,大学教师回信说他们不敢排我的戏——里面没有女性!只要戏剧系胆敢试着排演,ERA组织的女性就会拿着球棒蜂拥前来。
因为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如果我们让那些少数派,不管他们是侏儒还是巨人,是猩猩还是海豚,是木讷型还是健谈型,是计算机科学支持分子还是新卢德分子,是笨蛋还是圣人,如果我们让他们来干涉美学,那么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疯狂。但是我的书、故事和诗歌的前沿之处就在于它们权力终结而我的领土是专制开始的地方——自由和管制。如果摩门教徒不喜欢我的剧本,让他们去写他们自九-九-藏-书-网己的吧。如果爱尔兰人讨厌我的都柏林故事,让他们自己去租打字机吧。如果老师和语法派编辑发现我那些估屈聱牙的句子绷断了他们松软的牙齿,让他们去吃在他们那些恶心工厂生产出来的乏味茶水星泡过的变质蛋糕吧。如果墨西哥裔美国知识分子希望重新剪裁我那件《魔法两装》,把它改装成“阻特装”,但愿他们皮带松开,裤子往下掉。
我绞尽脑汁,把前臼齿都磨成了粉末,猜测这就是说,从现在起,不会再上演《乐队男孩》(没有女性),或者《女人们》(没有男性)。或者,数一数人数,男性和女性,那么很多杰出如莎士比亚的作品将再也无缘得见了,尤其是,倘若你数数台词,发现所有的精彩的台词都给了男性!
大约两年以前,我收到瓦赛大学年轻女性的一封来信,她在信中郑重地告诉我她有多么喜欢看我的太空神话《火星编年史》。
这些经过苗条处理、饥饿疗法、蓝线疗法、放血疗法之后的故事最后流光鲜血,看上去一个个极为相似。吐温的读起来像坡的读起来像莎士比亚的读起来像陀斯妥耶夫斯基九-九-藏-书-网的读起来像——最终——爱德加·格斯特。三个音节以上的单词都被剔除。需要读者花点心思去看的形象——枪毙。
总之,不要用你为我的作品而准备的砍头、断指、缩肺等招数来污辱我。我要我的头可以点头或摇头,我要我的手可以摇晃或握成拳,我要我的肺可以喊叫或低语。我不会任人淘空内脏,乖乖地站到架子上去,成为一本非书。
但是,她又说,是否可以重写这本书,在其中增加一些性角色和女性的性格特征?
“关上门,他们会从窗户进来;关上窗,他们会从大门进来。”这是一首老歌的歌词。每个月都会有一些新增加的屠夫,审查员,这首歌非常切合我的这种生活方式。就在六星期以前,巴伦泰出版社的几位谨小慎微的编辑由于担心会毒害青少年,已经一点一点地审查了小说里的75个片断。学生看了这本关于未来的审查制度和烧书行为的小说后,写信来告诉我这个绝妙的讽刺。巴伦泰出版社的新编辑之一朱蒂琳·德·瑞对整本小说进行重新编辑,并将于今年夏天重新出版;小说中一切黑暗和揭露现实的描写都将回复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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