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人手不够？对不起，神无，我过去一下。”
注意力被前头人影吸引的两人，被旁边传来的声音吓到。感觉钝光闪耀的刹那，手腕传来刺痛，她迅速后退。神无的后退跟大田原的前进几乎是同一时间。紧握的拳头落在拿刀的男人下颚，把男人打飞。发出有力一击的大田原很快又跟赶过来的其他男人扭打起来。
“他很努力工作呢。”
冬天日落得很快。个地方都增设了发光灯管，另外申请还能增加灯管数量，延长作业时间。灯光下，学生们忙碌地工作着。
人影不断摇晃，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们加入混战，大田原的身影很快就被遮挡住。耳听着怒吼，神无仰望监视塔。只要去那里就能通知外界。但是乱斗场地就在监视塔前头，要在不知不觉间闯进去根本不可能。既然这样只有拐到校舍去，在那里打电话。
“你哭得这样惨，我会伤心的。”
光晴苦笑在她耳边宣告。
走出塑料膜，往排列着雪屋的地方走去。
钻入耳中的声音让她睁开眼。
“一般学生吗？”
“只是弄上了一点，不疼。”
平常总会有淡淡光芒、能看清人影的学园，现在却连半点灯光都没有。不止如此，一日落就会亮起来的路灯也完全熄灭了。无法习惯突然黑暗环境的神无闭上眼睛，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白天时他们跟我说有有趣的游戏让我参与，不过我对赌博没兴趣所以就拒绝了。如果我有问清楚就好了——三翼之一被击溃了吗？”
神无垂下濡湿的眼睛，坦率地点点头。
被堆砌成奇怪形状的雪人在塑料膜的颜色反射下染上了淡淡的蓝色。
掀开塑料膜，确认安全后大田原招呼神无出来。两人小心地前进，听到无数的脚步声。
“部长。”
鬼之里祭典的准备进展顺利。一开始不被信赖的衣饰制作组工作室也传来缝纫机有规律的响声，各式雪屋也竞赛似的相继建立起来，化身成摄影师的摄影组到处跑，已九九藏书网经成为学园的一道风景线。
丢下几乎弯曲成直角的铁管，大田原只身钻进塑料膜内，很快又探头出来让神无进去。塑料膜内，一个男人横躺在地，大田原无言点头。见到跌落雪地上刀子咋舌的他，似乎早就习惯打架了。
“……心情不好吗……”
看到完全不顾乱斗只往她走来的男人，神无往无人之地——跟校舍反方向的角落拔腿跑去。
眼前是熟悉的男性脸孔。他把狼狈的表情隐藏起来，温柔地微笑着。
站在不安的神无旁边，把雪堆到雪人身上的桃子看向响。
“今天参与者少，人手稀缺，神无，土佐塚你们要小心别摔倒了。”
淡然的声音吓了神无一跳，她看向大田原，后者只是苦笑叹息。
放开神无的手腕，大田原脱下防寒用外套，包裹着铁管。对他来说，铁管太轻了，手感不太够。他收拾心情，指示神无沿着塑料膜往校舍走。
“啊？没问题，这是保险起见，拿着铁管比较有威胁性嘛。”
“因为堆雪人用的雪不够用，所以我来这里搬运。突然校园中的灯光都熄灭了，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关掉引擎徒步走过来。有受伤吗？”
天与地瞬间逆转，一双大手塞住她欲大叫的嘴巴。灰色的色调变换成完全的黑暗，身体被那人完全抑制住。近似耳鸣声压迫者鼓膜，让她陷入半疯狂状态。
“嗯？啊。我看来是这样啦。他们关系好像蛮紧张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堀川的容貌太出色，土佐塚自卑……但又好像不是。”
迅速改变方向的神无，发现脸上挂着淡笑的男人，停下脚步。
心脏的血液快速流动。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鼓动，屏息静气下来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看来对方不只是一个人。如果正如大田原所说，一切早就设计好，那么响会参加吗——突然她担心起桃子的安危，视线往自己班负责的雪人的塑料膜那边看去。如果他们有计划地造就把桃子隔离开来，那么它很可能平安无事。如果不在乎桃子就不会特意把她叫走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桃子被袭击吧。
水羽的声音，被自头顶响起的尖锐响声覆盖。照耀着皓白雪人的灯光完全消失。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在能理解状况茜，全身感官都感觉到紧迫的气氛，心底警钟鸣响。附近的大田原拨开塑料膜，低声呻吟。
“哪有男人丢下女生自己逃的。再说我原本就是鬼族人，现在太多傻瓜了——新娘本来就是宝物。”
大田原捡起跌落在雪上的铁管，尖锐地打量四周，往前走。
“应该该得及吧？”
听到水羽上楼梯的脚步声变得稳健，神无也稍微安心点。
“他们呢……虽然我不太了解堀川，但他不是会沉溺于恋爱的男人。土佐塚跟他交往后，心情总是不好。”
必须逃走。必须离开这里前往安全的地方。
“找到她的人就赢了。”
“构思的当时不是大家都赞成吗？”
光晴伸出小指勾住她的，那手指注满了力量。
选定委员消失了，自从监视塔建立起来后，响的行动也变得隐密，之前老感觉到被监视的神无也能过上平淡的日子了。
他看也不看紧张的神无，径自喊桃子。决定了如果他有任何奇怪举动，就把一切都告诉桃子的神无，看到两人依旧在一起时，心情复杂。
“闻味道就知道了吧。别磨磨蹭蹭了，找吧，应该就在雪人周围。”
明朗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她回头，是正往雪人身上插花
的水羽。
“我不会被重要的后辈取笑，好像说了奇怪的话呢……”
“没事吧？”
“神无，冷静点。”
她只能配合大田原的行动了。雪墙阻断了返回宿舍的通道。远处的点电灯光意外地给人冷清的感觉。
“什么啊，没听九九藏书说她身边有侍卫啊。”
对响来说，大田原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吧。
跟桃子一起作业到晚上，仰望着雪人。
“狩猎再次开始。”
而祭典主角的雪人则全用塑料膜覆盖起来了。
然而，她还是很担心，一直盯着桃子消失的方向。
“搞定一只。”
大田原问，四周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包围雪人的器材发出低沉的响声、摇晃，然后——
“糟糕，我把手机忘在教室了，回校舍去吧。”
回答的瞬间，安然的感觉促使眼眶发热。
神无认真地说，大田原苦笑。
神无猛然看向旁边。是皱着眉头的大田原。他看到全神戒备的神无有点吃惊，苦笑道。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约定了？”
“我在找你，过来帮忙一下。”
“啊，那个嘛，”他回头一笑，“我跟人类比较亲近。虽然多少有点影响，但不像他们那么多。最近身体变得迟钝，别说被女生追着跑了，反而经常被当成傻瓜来殴打。雪下得那么大也不能做运动，刚好偷懒。”
“请你快点逃。他们的目标是我而已，我会没事的。”
“为什么……你会……”
“想不到你力气那么大呢。我不想跟外头的鬼战斗，神无你能安静一点吗？”
黑暗中，只有白雪的亮光在脚下蔓延开来。
想到这里，神无安心之余也有不安。
“神无快逃！”
“快走，朝雾，我……怕血。”
“桃子。”
大田原感动地笑了笑。之前水羽身体出了问题。尽管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其事经常会恶心头晕，夜不能眠。但因为水羽自己坦然地笑言别担心，神无也就无法说什么了。
神无终于知道自己被拖进雪屋中，茫然地仰望光晴的脸。他拉开外套，包裹着神无，用雪把雪屋的入口封起来，然后拿出手机。
以比平常低沉的声音宣告，大田原咆哮着在雪地上奔驰。闪烁间神无看到他的眼眸染上了美丽的金黄色。神无按住手腕的伤口，凝视因为大田原加入而变成战场的庭院一角。她听说99lib•net过，有些人会因为血失去理性。原本不太相信的理论，此刻正在面前变成现实。
“……我知道了，你很努力了。”
“社团的前辈跟我一起……”
快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神无警惕地环视四周，计量此处与教室和职员宿舍的距离。逃进校舍能藏身的地方更多，但气味是无法掩饰，他们肯定能找到自己。逃回职员宿舍最安全吧。目前这个时间，丽二和光晴、萌黄——还有桦鬼都在。
完全没有逃走欲望的大田原说，神无深深鞠躬道谢。突然钝重的响声和呻吟声响起，她慌忙抬起头。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看了看腕表。呼出一口白烟，拉拉围巾，然后低喃：“已经七点了。”
“……啊……”
“不—我在你身边——”
“情况好像很糟糕。”
大田原粗哑的声线说出了神无的不安。说起来，距离鬼之里祭典只剩下两星期了，不知道其他班级进展情况如何，越来越不安。神无看向挽着手仰望雪人的大田原。雪人只是造出了大概形状，一切都很粗糙，不适宜用来比赛。而且大家都疑惑骨架有没有架错，会不会崩塌。一把雪堆上去整个骨架都往一边倾斜，开始时以为简单的着色工序也意想不到的难，雪人变成了古怪的人偶。
“作业快要结束了……今天人数真少，女生都没来。”
“到底是谁把灯都关了！”
“呃，嗯，小心点。”
“他们关系看起来不太好呢。”
神无暗自想，这样插花反而更加难看，头顶传来叫唤声，她叹息。
穿过森林也许就能回到宿舍。宿舍跟职员楼近在咫尺，只要去到那里就能求救了。被持续鸣叫的警钟赶人恐慌状态的，怀抱着些许希望，在举步维艰的雪海中，迎着满目的黑暗往恐怖阴森的森林走去，走着走着——身体倾斜。
“那才叫捉迷藏啊。”
专注于周边的气息，大田原靠近神无说：“比起校舍，监视塔更接近。听说那边有紧急用通信机和警钟按钮。我们到那边去吧。”
“到九九藏书网底怎么回事？”
“是，是。”
“都回家了了。这里是我们的狩猎场。”
回到家里，桦鬼跟神无还是过着旁人看来宛如老夫老妻的生活。尽管她消极地认为桦鬼对于选定一事毫无所谓，但在平稳的日子中，他的说话总让神无不断怀疑自己的推测。如非必要桦鬼不会跟她说话，因此无法理清他内心所想——只是她明白，桦鬼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铁管往后一挥，大田原笑了笑。翻白眼的男人慢慢倒下。
视线摇晃。
也许是想安抚她吧，光晴边低喃边包住神无颤抖的身体。尽管过去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早就麻木的恐惧自心地苏醒，不由自主地哽咽出声。
她拉拉走在前头的大田原的衬衣，他惊讶地回头。
光晴指尖滑过手机，按下发送键，然后切换成静音震动模式。
但太远了。
“我给丽发短信了，他马上就来。他会带几个老师过来，暂时躲在这里吧。前辈没事的，别担心。”
“啊啊，弯曲了……力道太大了。”
“部长。”
无论职工们铲雪铲得多么频繁，在雪路上逃亡都太困难。
确认器材间隙中出现人影，大田原牵住神无的手腕，走出塑料膜外头。翻了翻口袋，咋舌。
“什么东西？”
看到雪上横躺着一只玫瑰，大田原不语。似乎是刚才水羽拿来的假花。仰望天空，花儿不断洒落。
晚饭吃火锅吧，神无暗自想着，盖上塑料膜的瞬间，响出现了。
“把女人丢在一边自己玩的家伙，真是差劲。”
响会主动找桃子，真是罕见。神无觉得奇怪，听到那边传来作业的声音，判断响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本能尖锐地命令。
朝大田原轻轻鞠躬，水羽消失在支架后头。
背后几道包含笑意的声音如影随形追上来，神无在雪地中举步艰难地跑着。紧张得无法呼吸道撕裂鼻腔粘膜般的冷空气。胸口紧缩得快要窒息，神无眼中盈满泪珠。
“怪的地方用花朵遮掩一下。不过垂直插进去的话需要很多花，效果反而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