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辞职闯广东
火车是个小社会
目录
第一章 下海成了鱼贩子
第二章 下岗潮影响下的巴山县城
第三章 准姐夫一个电话要来民办教师转正指标
第三章 准姐夫一个电话要来民办教师转正指标
第四章 组织老人、妇女抗议野蛮爆破
第五章 和村干部打交道的经验
第六章 付红兵持枪斗凶徒
第七章 乡村爱情故事
第八章 得到市文联前辈亲睐
第八章 得到市文联前辈亲睐
第九章 辞职闯广东
火车是个小社会
第十章 海南房地产泡沫拖垮姐夫
上一页下一页
侯海洋暗道:“这个小女孩应该读过初中,但是没有在城市里生活过,随手丢垃圾。”
紧张气氛是会传染人的,侯海洋心里紧张起来,对秋云道:“人太多,我要去检票,你回去,我走了。”秋云眼泪巴巴地道:“一路注意安全,到了广东,给我打电话。”侯海洋道:“我不知道到了广东,岭西的传呼是否能用,你记住我姐办公室的电话,跟我联络。”
与秋云挥手告别以后,侯海洋提着手提包大踏步走进火车站,在进检票口时,他回头向泪水婆娑的秋云挥了挥手,随着人流向前。再回头时,秋云已经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她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人海之中。消失得如此突然,让侯海洋猝不及防。
鸡蛋女孩对陌生男子还是挺警惕,朝后缩了缩。
侯海洋如老虎一般维持自己的地盘,如一块石头一般靠着列车座位。他的身前站着那位春光外泄的女孩子,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
火车速度越来越快,冷风吹进车厢,车厢没有刚才闷热。车厢里的气氛缓和起来,熟悉的人开始谈论起南方之行,既有没有根据的憧憬,也有没有理由的忐忑。小姑娘从包包里摸出鸡蛋,分发给同伴。她小心翼翼地剥掉蛋壳,随手丢在车厢里。
康琏赞道:“小侯的艺术直觉很了不起,基本上抓住了要害。写这幅字时,我脑里想着的是康明的小院。小侯有相当好的基础,可是在书法上要自成一派则需要长期磨炼,提髙功底,方能水到渠成。”
女孩子左右皆是散发着汗臭的男子,车厢拥挤,不可避免会发生肢体接触。侯海洋穿着从广东带来的夹克衫,头发整齐,干干净净,小姑娘下意识地朝着他身边靠,回避着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汉子。
在茂东宾馆,侯海洋在临睡前,也站在窗前朝着公安局家属院望了望,他的心情与秋云不一样,除了对女友的眷恋,更多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迷茫。
康琏家中打扫得相当干净,唯独在餐桌上放着一只碗,里面有半碗面,面条里有绿色的菠菜以及鸡蛋。侯海洋在新乡之时经常以面条为主食,算是煮面条的老手,从面汤的颜色以及面条形状来看,这碗面肯定不好吃。
“一言为定,我们拉钩。”
康琏转身回到书柜,从抽屉里取了一个小盒子。他拿着盒子站在桌前,戴上眼镜,一张一张看着名片,然后挑出了几张名片。
马小梅热出了一头汗水,却没有脱下外套。每次躲让卖货小车时,她总是双手护胸,使劲把身体缩成一团,无奈过道太窄,她不得不与侯海洋挤成了一团。马小梅羞红了脸,却无法选择,因为若是不跟侯海洋挤在一起,就得跟另外的男子挤在一起,相较之下,侯海洋最干净。另外一位叫李永红的女孩站在侯海洋身侧,她被挤得差点摔倒,干脆伸手拉住侯海洋胳膊。
秋云绵软无力地靠在侯海洋怀里,随着那轰炸机的狂轰猛炸,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尤其是小腹有一团火在燃烧。当蕾丝小裤褪下之后,有力的冲刺如约而至,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侯海洋将菜和鱼放到了厨房,来到书桌前。在摊开的纸上,写着一首“墙内秋千墙外道”的词。
秋云扬起手,打了侯海洋一下,道:“你这人真坏,现在还开玩笑。”
“你爸情况如何,没事了吧?”
四五个年轻人提着行李,匆匆忙忙从两人身边走过。其中一个女孩子惊讶地看到居然有人当众拥抱亲吻,她一边朝检票口跑去,一边回头张望。
“好。”
两人在书房里谈论着书法,不知不觉到了六点。侯海洋肚子咕咕叫起来之时,两人才匆匆从书房来到厨房。康琏跟在侯海洋身后,道:“自从老太婆到美国带孙子,我煮饭的水平直线上升,不过同小侯相比还有差距,我准备买菜谱,认真把生活过好。”
站台上的人不断向上,很快,人和人之间、行李和行李之间、人和行李之间就挤得没有一丝空隙。侯海洋身高体壮力不亏,靠着座椅,牢牢占据了一个空间。他喘息未定,旁边的车窗便被人打开,一件件行李、一个个脑袋从车窗向车内挤,有男的,也有女的。夏天衣服少,一个年轻女子从车窗向上爬时,春光大泄,饱满的胸脯基本上露在了外面,侯海洋甚至看到了淡淡的乳晕,他赶紧扭过头。进了车厢的人各自寻找地盘,有的人爬到了架子上,更多的人如沙丁鱼般挤在车道上,矜持羞涩的保守女子几乎和陌生男子贴在一起。
“你年龄比我大些,可也大不了多少,我叫你侯大哥,可不可以?”此时到了深夜,大家都找到各自位置,或站或坐或蹲,都开始打瞌睡,车厢秩序较初上火车时好得多,也留了一些空隙让人通行。到了十二点多,餐车又眶眶地推了过来。当这一趟乘务员过来时,侯海洋买了些火腿肠,付钱时,http://www•99lib.net问:“请问乘务员,我是岭西铁路局的家属,想补张卧铺票,不知道怎么补。”
茂东火车站不是始发站,经过前面岭西大站,火车上挤满了南下的人。侯海洋预料到这个情况,但是他没有想到接近夏天时仍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在人流之中,侯海洋完全是被动往前走,一张张焦急的脸,匆匆的脚步,汇集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气场,让他心里受到影响,很快变成蚂蚁大军中的一员,一路小跑着接近了绿皮火车。
终于,火车徐徐开动了,清风习习吹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听了侯海洋发自肺腑的言语,秋云所有的委屈随风飘散。她握着侯海洋的手,道:“我想留你多住几天,已经辞职了,就是自由身,何必忙在这一时。”
“你到底还是辞职了,走得这么急,不在茂东多玩几天?”秋云对侯海洋辞职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是想到男友心急火烧般要离开自己,感到了些许委屈。
坐在石発子上,眼睛可以盯着不远处的窗户,他们处于黑暗中,能够清楚地看到窗户里的情况,而窗户里的人很难看透黑暗。两人说着话慢慢就靠在了一起,拥抱着,互相急切地抚摸。
侯海洋看着马小梅实在造孽,道:“你干脆来靠一靠座椅,我们三人轮着靠。”
侯海洋只坐过两次火车,对火车上的规矩不熟悉。在坐火车前,姐姐侯正丽和秋云都提到可以补卧铺票,他当时没有在意,上了火车,如此拥挤的情景让他颇为傻眼。他一直找机会去补卧铺票,除了卖东西的乘务员外,没有看到乘警或是其他的列车工作人员。加上车厢内太挤,到了铁州仍然没有找到补票的机会。
上铺,床单雪白,枕头柔软,侯海洋耳朵听着火车的眶当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想道:“马小梅她们还得在车厢里站二十多个小时,太可怕了。我是不是太自私,自己一个人到了卧铺,把这个小姑娘留在了硬座车厢?”又想道:“马小梅是你什么人,初相识的新乡女孩子,若是把她带到卧铺,反而容易受人误解,还是算了。”
赵艺打完传呼,心神不定堆道:“如果那个小伙子缠着秋云,我们应该怎么办?”
马小梅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过实在疲惫,接受了侯海洋的好意。到了晚上十点来钟,马小梅和李永红累极,顾不得害羞,双双坐在地上。
侯海洋苦笑道:“我从小就生活在类似新乡的环境,用不着再体验了。有你在新乡,我还愿意留在新乡,你离开新乡以后,我一天都不愿意留在那里。”
“我们家在那里,三幢,四楼,阳台那边就是我的房间。”
侯海洋自嘲道:“我辞职出来,最大的问题是生存,暂时还无法向书法家冲刺。”康琏亲和力很强,让他心情放松,说了自己的处境。
侯海洋猛地翻身起来,看到了传呼机上公安局家属院的公用电话号码,便以最快速度从烟厂宾馆冲公安局家属院,远远地看到公用电话外的秋云。
马小梅揉着眼,道:“侯老师,谢谢你。”
当一辆卖盒饭的车经过时,盒饭车车身更大,马小梅双手护胸,尽量朝过道边躲避,几乎是扑到侯海洋怀里才能让小车经过。等到小车经过之后,马小梅的脸红得如柿子一样,羞得抬不起头。
侯海洋顺着秋云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一扇发着微光的窗,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透过了窗子见到秋云在屋里生活。他随口问:“你爸爸妈妈在家?我们偷偷进去?”
侯海洋拿过名片,一张一张看,名片里面的人应该都是社会名流,有媒体的总编,还有广东省政府官员。看着名片,他似乎瞧见了一个又一个挺着肚子的成功人士。
车厢灯光已经关闭,只有些夜灯,可是从外面闪进的阳光,让侯海洋清楚地看到对面是女人。在硬座站着时,他要全力与人群搏斗,保住自己的地盘,没有心思想男女之事,此时人彻底轻松,舒服地躺在床上,他禁不住偷眼看对面的女子。在火车上偶遇美女,是很多男子的白日梦,此时白日梦成为现实,让他莫名兴奋。
事至此,康琏没有再劝阻,道:“既然下了决心,那就要好好做。我很感慨啊,到底是年轻人,锐气十足,我们这一代人老了。看你的号码,是在茂东吧,如果没有其他安排,下午到我家里来坐一坐。上次品尝了你的尖头鱼,很回味啊。今天我们叫点外卖,算是回请你。”
当初秋云到新乡,主要原因就是秋忠勇涉黑被纪律机关和检察机关调查,“涉黑警察”这个名声让秋云不愿意留在这个院子。秋忠勇总觉得亏欠了女儿,他拉住了秋云妈妈,道:“你到哪里去找?小云带着传呼,你给她打个传呼。”
康琏站在后面,再赞:“我家老大从小也学书法,他比较浮躁,心不静,没有你写得好。女儿的字99lib.net更一般,比小侯差得太远。”
侯海洋从中师毕业以来,从来没有用过名片,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外国人、外地人和当大领导、大老板的人才会用名片,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康琏手中厚厚的一叠名片,暗自充满羡慕。
侯海洋见到一个圆球模样的树,问:“这是什么树?模样怪怪的。”“鸭脚木,从我记事起就在这里长着。你买的什么车票?硬座票,要三十几个小时,你怎么不买卧铺?”
机会稍纵即逝,这位乘警经过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列车工作人员经过。窗外的天色在眶眶当当的声音中渐渐黑了下来,侯海洋靠着列车座椅休息,马小梅目光疲惫,不时打着哈欠。她听说列车上小偷多,不敢睡着,用一只手抓着行李,努力睁着眼睛。
侯海洋在一旁忍不住接话,辩护道:“八阳村小学前面的那个女孩其实也愿意,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是在谈恋爱。”
此时,全车厢里的乘客最讨厌的人是售货员。车厢原本就非常拥挤,人都被挤得无法立足,售货员推着卖零食酒水和盒饭的小车,眶眶地从这节车厢挤到另一节车厢。凡是小车过处,人们纷纷要挤在一起避让,坐在过道的乘客还要提着包包从地上站起来避让,大家怨声载道,又觉得售货员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不得不让。
侯海洋洗漱完毕,英气勃勃,一米八的高个头,站在卧铺里显得更是高大。他吃了售货员卖的盒饭,转身朝硬座走去。
在院中长着不少粗壮的大树,树干笔直高耸,树叶繁茂。茂东市公安局家属院是有悠久历史的家属院,解放后不久就开始修建,原先是在城郊修了少量平房作为解放军的营房,后来逐步扩建,成为公安局的家属院。在八十年代,平房改成楼房,楼房由一幢变成了几幢。如今整个大院有十六幢家属楼,由于是前后修建,并没有统一规划,楼房分布得较为零乱。到了九十年代,一道围墙将十六幢楼围住,就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世界。
“如果没有意外,今年我能走,遗憾的只能是自费。一分之差,家里要多付两三万。”
侯海洋手脚麻利地在灶台上操作,不一会儿,屋里散发出酸菜鱼的醇香。一老一少两个爷们还喝了点红酒,其乐融融。
在四楼的窗前,秋忠勇和妻子赵艺正在往下窥。秋忠勇道:“小云接到传呼以后下楼的,她一般将传呼都放在床头柜上,刚才我看了看,床头柜上没有传呼,我敢肯定百分之一百是新乡那位老师来了。”秋云妈妈懊恼地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到新乡,你们父女一个样,都是犟拐拐。我要下去找找,天这么黑,外面又不安全。”
鸡蛋女孩打量了侯海洋两眼,道:“牛背砣的,你认识马蛮子吗?”侯海洋点了点头,道:“今年他杀年猪还请了我。”
侯海洋一心等着列车员过来,他就可以想办法补卧车票,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列车工作人员的影子。
秋云挽着侯海洋的胳膊,手里提着些熟食,叮嘱道:“坐三十多小时硬座,人太辛苦。上车以后就找列车员补票,我这有个工作证,找堂弟借的正式工作证,我堂弟与你有六分相似,你就说是铁路家属。”
侯海洋来到老傅的大排档,好说歹说从老傅手里买了一条尖头鱼,又在菜市场挑了一包巴山酸菜,来到康琏家中。
侯海洋离开新乡前,前后卖了两三批鱼,约有五千多元。他将一部分钱存了银行,另一部分钱则缝在了内裤里,还有一部分钱放到了可以存钱的皮带里,在裤子口袋和衬衣里则放五百块现金。买卧铺票的钱还不成问题,他一直在寻找着补卧铺票的机会。终于,有一位乘警经过,他神情严峻,腰间挂着一柄手枪,枪套上配着黄澄澄的子弹,枪柄上有一条绳子挂在腰间。看到乘警如此杀气腾腾,侯海洋迟疑了,没有敢向这位带枪乘警询问如何补卧铺票。
“我爸也没有啥事了,检察院、纪委都撤走了,算是恢复了原来的工作。我爸心情愉快,这才在厦门多玩了几天。”
秋云穿了淡红色的连衣长裙,站在行道树前面,道:“别跑这么快,地上滑。”侯海洋喘了几口粗气,道:“我辞职了,买了后天到广东的火车票。”
在候车室里有不少坐着和躺着的农村人,他们听到列车员的喊声,如热锅上躁动的蚂蚁一般,一起朝着检票口涌了过去。侯海洋被裹在人流里,如汪洋中的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朝着检票口飘过去。
侯海洋谈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愧不敢当,我的笔力和康老师相差得太远,而且从中师毕业以后,沉醉于俗物,少于动笔,手生得很。若是真有不同,我写这幅字时是局中人,康老师写这幅字是局外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侯海洋利用黑暗作掩护,用隐蔽的手法摸了摸秋云的腰肢,安慰道:“你总算99lib•net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我以前所有都归零,还得从头开始。”?“不会归零,你以前的经历都是一笔财富,我相信你能成功。”秋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腰间的轻微抚摸让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她同样渴望男友的爱抚。
秋忠勇又走到窗边,看着黑黑的窗外,道:“怎么办,凉拌。小云离开新乡去读研究生,离开那个偏僻封闭的特殊环境,两人只有分手这一条路,毕竟从各方面都相差太远。”
侯海洋工工整整地在笔记本上写了几排小偕,他从小写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小措,和字帖没有多少差异。
“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想上去。”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康琏的电话。
另一个女孩子道:“赵海,就是长头发那个老师,不会吧?他这人挺正直,他教过我,上课经常批判社会上的黑暗现象,最喜欢骂政府。”
乘务员推着车走了,侯海洋看着她的背影,暗道:“我操,这么简单,我还犹豫了半天。”
两人在鸭脚木前拉起了钩,依依不舍地吻别。
5月12日早上,在秋云的陪送下,侯海洋来到了茂东火车站。
分手时间到了,秋云扑到侯海洋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箍着侯海洋的腰,仰着头,主动亲了亲侯海洋。
站在侯海洋身前的是一个带着纯朴农家气息的女孩子,她和另一个女孩将行李和另一个编织袋子放在脚边。两个女孩子适应了车上的环境,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口地道的巴山话让侯海洋感到很亲切。
“我以前有好几个熟人在广东,这是他们的名片,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他们,就说是我的朋友。”
她正在说话,肩膀被丈夫拍了一下,秋忠勇用平静的声音道:“大家早点睡觉,明天姑姑要过来,她带了些消息过来。”
“谢谢康老师。”侯海洋准备将名片收进口袋,正欲放进去,他想起一事,道,“我拿了名片,康老师就没有名片了,无法与朋友联系,我把名片抄一遍。”
“我想买卧铺,售票员不卖给我。”
侯海洋握着秋云的手,心潮澎湃,他恨不能马上将秋云抱在怀里,只是小卖部有几个大婶站在门口,正朝着这边张望,他不敢有小动作。
马大汉不太爱说话,侯海洋对他的印象不太深。不过出门就遇到了新乡熟人,他觉得很神奇,道:“你是马大汉的女儿,我喊你爸是马哥哟。”马小梅道:“喝酒时都乱喊,不算。侯老师,你是到广东出差?”侯海洋道:“我从学校辞职了,到广东去,打工吧。”
几乎是抱着一个女孩,胳膊还挽着另一个女孩,侯海洋心里装着秋云,与这两位年轻女孩亲密接触时并没有任何心猿意马,他还得注意身体姿势,免得引起女孩误会。两个多小时以后,乘客们都累了,说话声音小了,不少久经旅途的乘客开始坐在地上,甚至钻到座椅下面,爬到行李架上。
秋云穿上拖鞋,问:“是面试结果?”
赵艺摇了摇头,道:“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无药医,小云很重感情,我担心她走不出这一段感情。”
乘务员是位胖胖的三十来岁的妇女,她见侯海洋穿着灰色衬衣,气质不俗,肯定不是打工的农民,像是出门的学生娃,便信了几分,道:“可以补,价要高点,等会儿我还要过来,你跟我走。”
鸡蛋女孩看了侯海洋几眼,脸上露出笑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牛背蛇小学的侯老师。我是蛮子哥的堂妹马小梅,杀年猪时我爸参加了的,他们都叫我爸马大汉。”
电视声从窗内传了出来,成为背景声。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防盗门传来开锁声,赵艺快步来到门口,将拖鞋递给女儿,道:“这么晚,到哪里去了?”她发现女儿脸上犹有泪痕,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车厢内的温度高得出奇,如蒸笼一般烤人,汗臭、体臭、鞋臭等各种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呼吸。性格急躁的人开始骂娘,吼叫着让火车赶紧出发,当然这种吼叫徒增烦恼,传达不到列车工作人员的耳朵里。
侯海洋道:“我是新乡牛背砣村的。”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师,含糊地说是牛背砣村。
半个小时,乘务员走了回来,道:“你跟着我。”
秋云嗔怪道:“茂东不是始发站,每趟车的卧铺票都不多,我舅在铁路上工作,本来可以给你买卧铺票。现在买了票就只能上车找列车员补票。列车上小偷挺多,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
侯海洋睁开半眯的眼睛,低头问道:“啥事?”
座椅下面还睡着一位乘客,他睡得迷迷糊糊,在梦中踹了一脚,踢到了马小梅。侯海洋蹲下来,搞清楚状况以后,对马小梅道:“没有啥,出门在外,磕磕碰碰难免。”
“啊。”马小梅突然叫了一声。
马小梅是火车上遇老乡,比侯海洋更激动,开始作自我介绍:“我们是几个同学一起到深圳,李永红、张强强是九九藏书新乡的,李军和杜峰是马驼镇的。”她又摸出一个鸡蛋,见侯海洋不要,还是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侯海洋手里。
鸡蛋女孩道:“这是绝对真实的事,我听说他还强奸了好几个女孩子,坏透了。”
侯海洋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在火车上坐三十多个小时,有什么大不了。我急着到广东去也是有原因的,姐夫生意上有压力,姐姐急着要我过去。”
秋云安慰道:“到了南方至少有成功的希望,留在新乡的后果就是麻木不仁,我特别随赵海,他若是生在大城市或许就会是另一番光景。”“我是中师文凭,你是大学本科,以前的差距就够大了,现在你读了研究生,我们的差距更大。”
早上起床,侯海洋只觉得浑身精神焕发,从手提包里拿了秋云准备的小包,里面有新牙刷、毛巾,甚至还有一盒润肤的百雀羚。
侯海洋在小卖部转了半天,等得心焦,再次拨打了康琏的电话。在毕业的时间里,他遇到了许多面目不同的人,奸恶者如刘清德、多语者如李酸酸、幸运者如刘友树、耿直者如蒋刚、狡猾者如杜强。康琏作为有成就的长者,因为爱惜人才而主动提携后辈,没有其他功利,点滴之恩让处于人生低谷的侯海洋深深地感激。
十点钟,传呼机终于响了起来。
“又弄了一条尖头鱼,还有酸菜,我又有口福了。小侯,你把东西先放到厨房,看我新写的字。”康琏手里握着毛笔,穿了一件旧衣,这件旧衣是老式中山服,风纪扣敞开,胸口有点点墨迹。
侯海洋见鸭脚木背后的围墙还有些空间,在秋云耳边说道:“到围墙边上去。”牵着秋云的手,从两颗硕大的鸭脚木中间穿过,来到围墙处。侯海洋背靠着围墙,眼睛平视着前方,用这种姿势就能在亲热之时准确看见树木外面的动静,不至于有人闯入而发生尴尬。
秋忠勇道:“不太清楚,你姑姑打电话时,我手里事情正多。”秋云洗漱完毕,坐在窗边,望着远处山坡上闪闪发亮的“茂东烟厂”大字,暗道:“不知我和侯海洋有没有结果,我好爱他。”
对面铺上躺着茂东市巴山县第一任县长张建国的孙女张晓娅,当她抬眼看着站在走道上的侯海洋,眼睛顿时瞪圆了,心道:“这不是侯海洋吗,他怎么在这?”张建国在部队的绰号叫做张大炮,酷爱篮球,孙女张晓娅跟着爷爷,几乎将茂东篮球重要的比赛看完,侯海洋是茂东篮球赛的明星,又是巴山人,她将侯海洋记得很清楚。这一次她是借着学校开运动会之机,跟着侯家姐姐前往广东,作为张家代表去看望病中的侯振华爷爷。
聊着天,一个小时一晃而过,火车来到了铁州市。铁州市是岭西省第二大市,工业重镇,此站上车的乘客也不少,车厢内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做爱是在如此惊险的情景之下,两人在短时间内几乎同时到达了高潮。
高潮结束以后,两人静静地依偎着,暂时都没有说话。
一位行人走过,脚步声让两人惊醒,停止了行动。
侯海洋的情欲就如在烈日下被暴晒的海绵,遇到水便无法遏制,他手如轰炸机一般,所掠过之处留下了猛烈温度,轰炸完后背和小腹,又集中火力进攻饱满的胸前蓓蕾。
办完手续,拿着票进了卧铺车厢,侯海洋这才知道软卧与硬座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金钱显示出了强大威力,自然而然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硬座是穷人的世界,软卧是有钱人的地方,这里没有汗味,没有吵闹,没有密密的人流,安静如宾馆。放下行李,到卫生间小解,这一泡尿是如此痛快淋漓,足足放了半分钟。解了小便后,浑身舒坦,每个毛孔都通泰。
秋云用手封住侯海洋的嘴巴,道:“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文凭。以后不能离开我,也不要再提十天不回传呼就怎么样的事。”
秋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询问了具体情况,感叹道:“在新乡工作大半年,对乡村有了真正的感性认识。如果留在茂东,永远也不会想到新乡学校是什么样子。”绝大多数乡村老师都是实实在在生活其间,困难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秋云生活在新乡,她迟早要走,困难和痛苦只是生活体验。
康琏拿了一个笔记本出来:“你把名片拿着,给我抄一份通讯录就行了。”
侯海洋看着工作证上的照片,笑了起来,道:“你堂弟是个眼镜,哪里有我长得帅,一点都不像。”秋云道:“工作证是真的,都是铁路职工,谁会认真查你。”
“好,我这就过来。晚饭别叫外卖,我去找尖头鱼。”
适应了软卧的基本环境,侯海洋朝对面床上看了过去,发现对面上下铺居然是两个女子,他顿时惊讶起来:“难道卧铺里男女是混居的,这怎么可能?”
前一次在康家,侯海洋写过这词,写这幅词时,他脑中回想着站在公安局家属院外的情景,他与秋云的www.99lib.net隔阂只是公安局家属院的一道围墙。这道围墙看上去千疮百孔,对于侯海洋这种村小教师却具有不可逾越的严肃性。种种情绪,都被侯海洋带进了书法之中。
听说侯海洋后天要走,康琏道:“怎么走得这么匆忙?书法活动的颁奖仪式还要等几天才能进行,你不参加颁奖活动?”
女孩子喘息未定就开始招呼周围几个人,还用力将另一个女孩子拉到身边来,这个动作惹来了好几声骂。女孩子没有顾得上还嘴,她又开始喊着“张强强、李军、杜峰”,这三个男子都在这个车厢,不过被行人隔开,相互能看见,暂时无法聚拢。
“你面试情况如何?”
十点,一名列车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喊:“茂东到广州的xxx列车到站了,请本次列车的旅客检票入站,带好随身物品。”她说着带有浓重茂东口音的普通话,H和F分不清楚,平常侯海洋总会笑这种口音,此时即将离开家乡,他突然觉得如此口音很亲切。
岭西的五月天是穿薄夹克和衬衣的天气,在过道上气温更髙,大多数人都脱掉了外套。
茂东火车站只是一个地区性火车站,但是作为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茂东人口输出量很大,青少年外出打工的比例非常高,都是通过火车站走向南方,因此,火车站混乱程度与省会级火车站不相上下。车、人、摊混杂在一起,吵闹声、广播声和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秋云脸一下就烫了,道:“他们都在家,我们不能上去。”
“这里过往行人多,我们到院子里面去,那里面树木多,安静。”市公安局大院是权力的象征,侯海洋怀着忐忑之心走进院子。院门的守卫如摆设一般,根本没有理踩进出之人。
侯海洋人高手长行李少,他迅速挤到车门位置,伸手超过了黑压压的脑袋,抓住车门后奋力往上挤,挤开好几人后上了火车。车厢里面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脑袋,座位、过道上都是人,大包小包的行李让火车空间显得格外拥挤。侯海洋原本打算上车以后就补卧铺票,进了车厢以后,他才发现根本无法走动,更别说寻找列车员,只能在原地占据一个位置,守株待兔。
跟着胖乘务员,越过了一道道人墙,来到了卧铺车厢前面。胖乘务员说着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道:“我有一张软卧的票,稍贵一些,要不要?”事已至此,侯海洋也不管票价高低,道:“没有问题,贵点就贵点。”
秋云将侯海洋领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大树成林,林间的石凳子隐藏在灌木丛中,是一个茂密灌木形成的死角。
即将离开茂东,侯海洋最想见的人是秋云,可是秋云的电话如潜伏在地下的特务,总是不露面。
当身体和心灵都平静下来,侯海洋对贴在怀里的秋云道:“我就要离开岭西,前路艰难,我对以后的事挺迷茫。”
侯海洋彻底与黑暗融为了一体,秋云失去了爱人的踪影,数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无声无息。
在秋云的注视中,侯海洋走出了市公安局家属院,公路的路灯明亮,前面是光明一片,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出门时,影子越拉越长,直至融入了黑暗之中。
“别叫我老师,我已经不是老师,也不愿意被人称为老师。”
离开康琏家时,侯海洋浑身暖洋洋,步行走过市公安局家属院时,他站在大门外,抽了一支烟,寻找着属于秋云的那一扇灯光。他再次来到公用电话室,发了传呼:“我在烟厂宾馆。”打完传呼,他徘徊在公安局家属院前,等待着传呼机响起。到了九点半钟,侯海洋失望而归。回到宾馆,他打开电视,斜躺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兴奋一会儿,疲意袭来,在火车轰鸣之中,侯海洋很快进入梦乡。
此时康琏写的同样一首词,让人觉得是风轻云淡的日子,一位老者站在楼上,看着墙内外的儿孙辈们做着游戏。康琏将笔放在笔架上,道:“看你写了这幅字,一时手痒,自我感觉没有你写得好。”
侯海洋道:“康老师,愧对你的关心,我把辞职书交给学校了,断了自己退路。”
“我走之前回了家,听说新乡学校的赵海老师被抓了,强奸了八阳村小前一个女生,女生家在八阳村小前面开了一个商店。”女孩吃着鸡蛋,与自己的伙伴聊天,说着八卦来的话题。
马小梅听到了侯海洋的对话,她站了起来,道:“侯大哥,你要坐卧铺?”侯海洋点了点头,道:“补张卧铺,还有二十多个小时。”马小梅道:“侯大哥,能找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吗?”侯海洋在夹克里摸了支钢笔,道:“糟了,只有笔,没有纸。”马小梅伸出手,道:“写在这上面。”侯海洋就在马小梅的手掌上写了自己的传呼号,想了想,又写上姐姐办公室的电话。
侯海洋答非所问,先说了最震惊的消息:“赵海犯了强奸罪,他把小学外面的一个年轻女娃儿强奸了,已经被关在巴山看守所。”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