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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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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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疑了一下:“不想找回记忆了么?”
夜里,贝可忽然想起电话里的哭诉,便问是怎么回事,江中伸了个懒腰说:“是呀,我也正想问你呢,是不是有的人在遭遇心灵创伤时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自杀,而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自杀,只是用这种方式恐吓身边的人?”
他拍拍手:“像你向丢失的记忆碎片道别一样,我也挥别过去。”
他伸手,捻着我下垂的长发,无限爱怜:“找不回就别去找了,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护士给我送药前,我们大多坐在疗养院的后山上,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海,端详身边的小花。
好在是,江中不曾问起,好象这件事压根就不曾存在过,事实亦是如此,在蔡依兰的叙述里,她甚至都不曾提及自己来自哪座城市,立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想到这里,贝可自己,兀自地,就笑了,原本,有些灰暗逼仄的事,就是自己用幻想扩大了吓唬自己,就如心理患者无限扩大了伤害了自己的心灵暗疾。
我保持了依旧的沉默。
“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曾爱过。”
贝可抬起头,看见窗外,高天湛蓝,流云似絮,她曾经试图努力保住的爱情童话,终还是,徐徐地坠落进了万丈红尘。
新的一天,都是从他为我拉开窗帘开始,明媚的阳光,刷拉一下刺穿了玻璃,像要唤醒我的某些东西,可是,很徒劳,我只能皱着眉头,发半天呆,捂着如被江水荡涤而过的脑袋,微微哭泣。
江中不干,说那是向全世界宣布此花有主,其他花贼勿要打主意呢,只领证不办婚礼,总感觉有点偷偷莫莫的感觉,好象没和大家打招呼就给偷回一老婆不敢见光似的,贝可笑着宁他,两人在被子里唧唧呱呱地笑。
贝可点了发送键,天已经黑透了,周遭一片黑魅,风忽忽地走过窗外,江中抽了支烟,说:“我忽然想为她做点什么。”贝壳尖尖地呀了一声:“你的职业病又犯了,你能不能不去打扰他们的幸福平静?再说,纵使林生想谋杀他,毕竟没实现不是?我知道你想举报林生,可这会牵扯出蔡依兰的。”
可,现在,我只能对着一堆花草,手足无措地哭泣,因为我插的花篮,毫无章法到一塌糊涂。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疼,在他的瞳孔里,缓缓的,缓缓的,滑过。
我不说,想冷眼旁观这个结局。
记忆的碎片拥挤而来,像纷纷跃向堤岸的鱼,充满了悲凉的绝望气息,让我,泪流满面,原来,林生吃下的,根本就不是安眠药,而是其他看似安眠药的营养药。
对于男人,身体的忠贞算得了什么,就如蔡依兰所语,其实,一诺早就知了她的一切,他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她,而他却在,她坦诚了记忆回来之后,离她而去,其实,他更愿意爱的蔡依兰是心底里没有任何记忆,这样,他便是她爱情中的唯一,而她的记忆终是让他知了,自己不过是走过她生命中的其一。
我开始巧妙地疏远一诺,故意留给他许多自在的空闲,好似,我对找回记忆已失去了信心。我一个人去后山,去疗养院健身房,我坐在花圃的矮墙上,看蝴蝶飞来飞去时肩上会轻柔地落下一只手,回头,就见他,望着我暖暖地笑。
事实却是,一诺去巴黎前,父母趁他不注意偷拿了他的手机,关掉,然后,扔过来一个令我对他死心的谎言。

8.忘记

我站在黑魅的夜色里,凝视一诺熟睡的脸,从来看我的那天起,他便睡在我病房的另一张床上,很柳下惠。我的凝视,唤醒了他,他旋开台灯,看着我,暖暖地笑:“看什么?”
我越来越频繁地向一诺讨吻,因为,我要不动声色地找回记忆,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是贫穷的,甚于世上所有可悲的贫穷,我不要做一个精神赤贫者。
只是,每每夜晚,贝可还会打开邮件夹,在密密麻麻的邮件里寻觅,期望腾然间看到她的消息,让自己惦记的心,落回去。其实,她噼里啪啦半天,不过敲给了蔡依兰几个字而已:忘记所有的往事,保护好你的爱情。
尔后的日子,贝可见着江中时http://www.99lib.net,眼神都是迂回躲闪的,惟恐他问及自己,有没有在蔡依兰的事上做甚手脚。
我仰了头去寻觅他的唇,他却,在慌乱中逃避,终还是,被我捉在齿间,我轻轻地合拢了齿缝,他低低惊叫了一声。忽然地,我的面前,闪现出了一双惶恐的眼眸,与他,无有一点相似。
我想,我赢得了他的爱,且明白了他不曾是我的旧爱。
说完,江中跳起来,在贝可额上狠狠吻了一下,出门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那么机缘凑巧地有个盗贼光临了我的家,现在,我的活,对他,该是多么大的威胁,我有可能复苏的记忆,又是多么地令他恐怖,我一下子明白了,一诺为什么要拍我插花篮的照片,确实,我的插花艺术是一流的,林生想通过这些,知道我的记忆到底有没有恢复。
贝可没做声,噼里啪啦地回邮件,是的,所有人都生活在烦琐中,蔡依兰所设想的幸福生活不过是枚易碎的水晶杯子,在磕磕绊绊的世俗生活中碎掉只是早晚而已。
有人轻轻敲门,护士来送药了,一诺接过,攥在掌心,垂头跌进沙发发呆,瞬息之后,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纸质声,微抬眼眸,令我惊诧的一幕,便跌进了眼帘。
他的手,轻轻拢过后背,轻轻合起十指,我听到了他心脏搏动的声音,像一群慌乱逃跑的兔子。
信息继续追来:怎不回答我?我希望你早日完成任务,这样,我会遵守诺言,把财务经理的位子留给你,其他承诺亦一一兑现。
说着,两人笑做一团,边吃边商量哪天把婚礼给办了,贝可说领了证就算了,举行婚礼实在是件烦人的事,爱与不爱不在于那个仪式不是?
然后,我坐在卫生间里,烧掉了他所有的痕迹,然后,无所眷恋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恰巧的是,那天夜里,有个良心尚存的盗贼光临了我的家,他在拿走我的笔记本之后,在街上拨了120。
我告诉他,我不想劳神地去找回什么记忆了,未来那么长,我还可以创造更加美好的记忆。
蔡依兰发了好几封邮件,说她在报纸上看到贝可的信箱后,犹豫了很久才发了邮件,她说,自己承受不了那些在黑夜里铺天盖地返回来的记忆,它们宛如锋利的刀片,将她的现在与过去,锐利地切割开来,而她知道,自己,必须抛弃这些过去,否则,她会失去这份刚刚捉到手的幸福。
江中急了:“上天做证,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想,在心理医生太太面前,我哪了敢有半点邪念?这么的老婆我一定要隆重举行个婚礼,不能这样领个证就潦草完事,有点对你不敬不是?”
他别过脸,也笑:“睡得好么?”

1.秘密

一团云雾样的东西,在我的心里,缓慢伸展,盘旋。
我电了一诺,偏偏,他未开机,整整一周,渐渐逼我相信,他父母所言,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一切,我不说,一诺自然不知。
发走那个邮件之后,蔡依兰这个名字就消失在茫茫的网络海洋,再也不曾出现过。
我笃定那个手机上,有我所不知的秘密。
那么,这个一诺。应是他派来的杀手,不具备一颗寒冷的心的杀手。
回病房的路上,他会为我,剪一些花草,让我自己插好,放在床头,他说,以前,我很爱花艺,我提着自己插的花篮走在街上时,常常被花店的老板追出来讨教。
醒来,是中午了,一诺神态安详,在给窗台上的太阳花洒水,那株生命倔强的小花,是一诺陪我从后山挖来的。我翻了个身,张开眼睛望着他:“早安,亲爱。”
是女子生命中的其一,是任何男子都不愿接受的事实,那些曾配合着谎言而站立的成就感,终于是一败涂地。
从巴黎归来的一诺,以绝食威胁,得到了我的去向。
我坐在地板上,倒了一杯酒,把手机摆在面前,当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时,一条未读信息条了出来,我抿了一口酒,按下手指,很简短的一句话:进展怎样?

3.记忆的插花

我按着手指,翻看着照片,心,很静很冷,在想,http://www.99lib•net这些图片,于他,一定是有些我不知晓的秘密。
夜里,假寐时,那些插得一塌糊涂的花篮照片,一格一格地在眼前闪,我忽然想起,他的手机从未响过的,即使短信来去,而且,他总揣在上衣兜里,片刻不曾离身。
我也惆怅:“不知道,你说呢?”
“怎么说?是不是为了每天晚归都有人为你热饭?”贝可别了头,笑嘻嘻逗他。
我呆住了,看着他,我的眼里,一定流露出了惶恐,因为,他死死得盯住了我,脸色渐渐煞白。
他感动得泪水横流,最后,约定我们一起徇情,我写下了遗书,在他的目光笼罩里,吃下了他拿来的两瓶药,然后,看着他,从包里拿出同样的两瓶药,拧开,在他缓慢的吞咽过程中,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了……
他捏了捏我的指:“我还是爱你。”
贝可痴痴地咬着唇,江中见她半天不语,揽过来,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说:“亲爱,请原谅我,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伤心,但,这是我的职业。”

7.道别记忆

他抿着唇看我,半天,才微微笑了一下:“比较一下你的插花手艺有没有进步啊,如果你的插花艺术和从前一样了,说明你的记忆也就很快恢复了。”
这个一诺,应是他派来的杀手,不具备一颗寒冷的心的杀手…………
是夜,我偷偷去了医生值班室,医生告诉我,是的,人可能会暂时患失忆症,但是,一些习惯性举止,却会一直潜藏在记忆深处,无意中触动了它们,便会唤回一些记忆。
他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并试图让我相信,我曾是他最爱的女子,每每他这样说,我便抬了头,看对面墙上的镜子,里面的我,眼神空洞而茫然,没感动亦无喜悦。
更多时候,我回来时会看见他,依着阳台的铁艺栅栏,一声不响地抽烟,这时的他,看上去满脸的沧桑故事。我冷丁喊:“一诺!”
他拿走了我的爱,送给我死亡。
这个夜晚,一诺喝了我调的咖啡,沉沉睡去,我淡定地看着他,掏出他的手机,因为,每每深夜,他就会悄然起身,一个人在飘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里,把玩手机。
我认识一诺时,他已订婚了,与一位父母相中却不是他爱的女子,自然而然的,我们的爱,遭了谴责和诅咒,可,我还是深爱他一如他深爱我。我们是两条在坚韧大网中挣扎的鱼,遍体鳞伤不曾退却,直到某天,一诺告诉我他出差巴黎,他父母却电告于我:一诺是去巴黎旅行结婚的。
沉吟良久,贝可终是闭了眼,按了发送键,她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感性的小小女子,那么地那么地情愿让自己认为,在蔡依兰美好似童话的爱情面前,自己的正义感业已睡眠。
我恼,他心平气和:“这是我帮你找回记忆的方式之一。”
医生在走廊里和一诺说这些时,我刚刚吃了药,在床上眯着眼,假寐。
在最后一封邮件里,蔡依兰说:“这是个令我哀伤的秘密,快要把我憋疯了,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我想找个人分享,于是,我想到了你,因为你的职业不会怀疑这些的真实……”
贝可用鼻子恩了一声,然后说道:“不是说艺术源于生活么,其实大多心理患者的都是被生活中突如其来的细节击懵了,精神状态处在似梦似真的状态中不能自拔,在他们的心理病例倾诉中,我最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是:这些只能在小说或电影中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他们无力阻止意外打击的光临,于是,只能在心灵深处给自己建造了一个暗穴,让自己逃避进去,这个暗穴就是心理疾病。”
看到这封邮件时,蔡依兰已经踏上了回西部城市的飞机,飞机一落地,检察院是她唯一要进的地方。
疗养生活对我的记忆恢复并没有什么帮助,甚至,我会出现莫名的狂躁,打碎所有能打碎的东西,一连给一诺摔碎了五部手机,可他,不恼。
江中匆忙说是么好啊,电话那端传来一阵阵揪心的哭诉,贝可听出江中有些心不在焉,便知他忙,怏怏说:“如果有时间晚上来吃饭吧,我买了你喜欢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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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把我哭泣的脸捧在掌心里,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6.午夜的信息

一直的,我埋着头,看他握住我手的指,指型修长,皮肤白皙细腻得有些透明,不若男子的手,手背上的几道青筋可略略显示不同于女子的性别。
“我可以讲给你听。”
那张脸,像一根绵长无终端的长线,牵引着我,慢慢地拽出了一些细节,我记起了,我好象爱过一个叫林生的男子,他好象是我的上司,他时而与我亲昵时而与我争吵。
说毕,江中就走了,车子在楼下轰鸣,贝可木木地站在晚风里,举起手,冷丁地,有种罪恶感逼仄而来,慢慢坐下,打开电脑,点开蔡依兰的邮件,滑着鼠标,一点点地看,尔后,看了门口一眼,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字。
这样天真挚着的心思,不是所有男子都可拥有的,我怎可,不去珍惜?
几个月后,当蔡依兰这个名字像一阵飘渺的风,渐渐淡出了贝可的牵挂,她的邮件却又是悄然等在了信箱里,宛如一张表面沉静内心汹涌的面孔,等待有人前来倾听。
没事的午后,我会拉着他的手,走在后山上,不时,搂过他的脖子,吻他,轻轻叼住他的唇,每次,他都要惊惊地低叫一声,我便会看到一张越来越是清晰的脸,微黑,淡定从容的眼神里有些无谓,他不是一诺。
我笑:“爱情在哪我就去哪。”
来疗养院一周后,我孤单地依在窗子上,看见他,穿过落樱缤纷的疗养区小道,拾阶而上,松软的休闲服罩着他消瘦的身体,他边走边仰脸看一下天空,抿着唇,眯着细长的眼睛,像某个电影镜头。
江中点了点头,告诉贝可,今天去报案的是一位失踪女孩的母亲,据说这个女孩的脾气从小就有点怪,曾自杀过很多次,一周前,家里人都以为她去了学校,直到她哥哥去学校看她,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回校,所有人都不知她的去向,而女孩的母亲,一口咬定是因为女孩遭受哥哥强奸后被哥哥灭口了,因为女孩的哥哥一直认为女孩是父亲捡回来的孩子,偷偷爱了她许多年,来报案的,是他们的继母。
贝可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打开了邮件,蔡依兰劈头一句话:我错了,过去是抹不掉的,它总像一只不曾安分的小兽,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在防不胜防之时,咬上你一口,我想一诺坦诚了一切,因为我隐瞒不下去了,一辈子装成一个丧失了记忆的人,我做不到,我们一点都不快乐,我不知道是我毁了爱情还是爱情毁了我……
江中见过女孩的哥哥,直觉告诉他,这个面目清瘦的男子不可能是凶手,因为看上去,他比任何人都痛苦,他们面对面时,他大多时间是把头靠在背后的墙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无声的泪,无止无休地跨过了他的脸庞,钻进他的鬓角,仿佛要把身体里的液体全部倾泻出来,一直倾泻到流干了生命。
冷冷的泪,滑过了我的心尖,过往的岁月,像徐徐拉开的大幕,一点点,向我铺展而来,我爱过的那个已婚男子、我的上司林生,我是他的财务主管,他曾说要带我去国外做神仙眷侣,为爱,我心甘情愿地冒险帮他把公司的多笔款项打到他在国外的个人帐户,他却有种种铮铮理由迟迟没有行动,最后,他流着虚伪的泪水,要我放弃他,因为做了全职太太的妻儿,离开他将无法生存,他送给我一个存折作为这场感情的清单,我接过来之后,就焚掉了,一字一顿:“我只要你的爱。”
他抚摩着我的脸,静静地看我,然后,一字一顿:“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虽然已经立案,却找不到破案的头绪,更头疼的是男孩不肯为自己辩解,好象如果失踪女孩找不回来,他宁愿自己也不活了一样。
江中赶过来时,已是深夜了,满眼的疲惫,桌上的菜都已寂寞地失去了温度,江中蹑手蹑脚地进来时,贝可正偎依在床上看碟,抬眼,见他满脸的倦意,心下泛起一阵心疼,顾不上谴责他让自己把饭菜等冷,跳下去给他煮咖啡,江中从背后捉了她的腰:“不要煮了,在局里喝咖啡喝的我九九藏书都怀疑身上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咖啡了,咳……”

2.小径上走来的男子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低低尖叫了一声,他奔过来,摇晃我的肩,我哀伤地看着他:“我做了一个噩梦,有人要杀死我。”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滑过,我的眼神,始终,穿越了泪光,停留在他脸上。
我们去了很北的北方,在列车上,一诺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嘴角缓缓地绽开了暖笑,然后,掏出手机,推开车窗,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坠落。
我开始留意一诺,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手机,却从不打,只偶尔发个短信,他的手机里贮存了许多照片,拍的,全是我插坏的花篮,我曾问他拍这些做甚?
“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一天之后,我在医院里醒来,发现自己丢掉了所有的记忆,再然后,我被心怀歉疚的一诺父母送往这家远离一诺城市的疗养院。
贝可给江中打了电话,说:“蔡依兰回去投案了。”
一诺说,我姓蔡,叫蔡依兰。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像我喜欢抚摩他修长手上的那几道突起的青筋。
贝可抿着唇,沉吟了一会说:“像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大多都会上网的,她肯定有电子信箱,如果她还平安的话,她定然会经常看电子信箱,因为从没有人能彻底抛弃过去,她一定会去电子信箱看看别人会对她的离家出走,有什么反应。”江中大乐:“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假如她真的爱过她的哥哥,只要把她哥哥现在的状态和家里的反应发给她,她一定会出现的,即使不出现也会发邮件回来。”
出院后,我被直接送进了这座遥远城市的疗养院,这个自称叫一诺的男子说,是他用爱情害了我,所以,还给我健康和记忆,他责无旁贷。
我继续,和他恼:“如果我找不回记忆,你就不爱我了是不是?”
贝可挣脱了,去热菜:“要吃点东西的,空胃里装满了咖啡对胃的损伤太大了。”贝可热菜时,江中从背后抱了腰说:“宝贝,我要早早把你娶回来。”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把杯中的酒喝光,不做答,人,在不知该怎样做答时,沉默是变被动为主动的最好方式,我断定他会锲而不舍地发信息追问。果然。
一诺不再怂恿我插花,甚至我插了要他拍,他也会似是在不经意间弄乱了才肯拍,我的插花艺术,已大有进步。
贝可拍了江中握鼠标的手一下,邮件被关闭了,显然,他的情绪陷进了这个叫蔡依兰的女子口气感伤的描述中了,江中喃喃说:“她说的一切,太艺术化了,像欧洲的悬疑小说,我不是很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日常生活中。”
“女孩失踪前曾与他发生了身体关系,她会不会因此而受了刺激,像以前一样躲起来玩自杀游戏呢?不过,据说女孩很爱他的,可,为什么后来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一次,我仰头问他:“如果我找不回记忆,可怎么好?”
这一切,是一诺告诉我的,我无从辨别真伪,就如,我无从辨别,究竟,他是不是我曾深爱过的男子。
“确实有这种人,其实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是非常好的,承受能力也很强,明白自己不想死,只是表达一种愿望而已,其实这样的人都是自虐心理患者,他们能从身体的自我毁灭中找到一种常人不敢体验的快乐,当然,也很危险,因为他们并不是每次都能拿捏准确死亡与自虐之间的界限,怎么?你遇到类似案例了?”
这里面,定然是个围绕着我的记忆而展开的秘密的,而一诺,定然不是我前男友的……我的心,恍然若空荡荡的山谷,忽忽地流窜着冷冷的风,我蜷缩了一下身子。
一诺来陪我,已有两个月。
“虽然林生杀人未遂是犯罪,但蔡依兰帮林生转移国家财产同样是犯罪,难道法律会因为其情可悯而不做为么?所有的罪犯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是犯罪的坯子,他们都是常人,他们的心里都也有善良和天真,只是,某些时候,他们的理智饶过了一闪而过的罪恶念头。”
他却不依不饶地擎着某支花问我:“记得你喜欢把它插九九藏书网在什么位置,达到什么效果么?”
一诺从西装内口袋掏出几粒药,与护士刚送来的药调包,他的手有些抖,在夕阳下,显得更是苍白,有两粒药很不听话地落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时,抱着脑袋,无声地,哭了。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又一条信息跳出来:我想,她离开这个世界的状态,应是看似正常死亡。再无信息,手机归于寂静。
我删掉了所有信息,放回一诺的口袋,然后,吃了一片安眠药,沉沉地睡去,没有一点恐惧,从我再没发作过狂躁症那天起,我便知,对我,一诺下不了手,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暖暖的疼爱,和酸楚。
他游园惊梦般的一个激灵,张皇地看着我,然后,毫无内容地笑了。
有时,一诺会惆怅无边地看着我问:“依兰,你想找回记忆么?”
他仰望着天空不语,末了,迟迟说:“不找也罢。”
回病房的路上,我失魂落魄,那张一闪而过的眼眸,与一诺,是如此截然的不同,它们是属于谁的?而一诺,又是谁呢?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前男友?
“可是,我不要丢掉和你曾经的美好时光。”
一阵轻柔的脚步,停在床前,从微启的眼缝里,看到一诺,站在床边,满脸的茫然,两只手狠狠纠结在一起,又抬起来,捶打额头,好似,手与额头有着千般仇恨。
“听来的,会像一个编造的故事,让我,有不真实感。”
出了疗养院,一诺问:“我们去哪里呢?”
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想:究竟,我是谁呢?有着怎样的一份过去?
据说,在一个月前,我试图用药物杀死自己,未果,却杀死了记忆,片甲不留。
想必,蔡依兰是个聪明的女子,只从这两语里,便参透了贝可想表达的一切,这个叫做贝可的女子,想让她知道,危险于她,就如一头潜伏在黑暗夜色中的狮子,不知何时,就会一跃而起。
“我想,在你脸上找回记忆。”
“你不觉得蔡依兰也是有罪过的吗?她成全了林生的贪欲。”

4.唇

我把头抵在他的胸上,搂着他的脖子,现在,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除了眼前这个自称是我前男友的男子,是我唯一的偎依。
又一条:按照给她服药的日子,现在她应进入精神分裂症中期了,对不对?
江中说长长地叹一口气说:“蔡依兰想得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能藏一辈子的秘密呢,何况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除非他们像童话中的幸福人儿一样,永远生活在甜蜜中。”

5.片段

医生说这是精神分裂症的前期征兆,对我来说,疗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好,转院治疗。
只是,在点发送键时,手指迟疑了下来,在爱情面前,良心以及道德,算得了什么?像镶嵌在抹布上的花边,再是完美,亦不过是徒有其表,无有做用而已,当爱情来临,哪颗心有曾保持了心智的清醒?
他坐起来,把肩递给我依了,轻轻地揽过我的腰,我们就这么坐着,沉默。我们的眼睛在黑魅中闪啊闪的,他有心事,就如,我有心事,却不肯相互道知。
我站起来,从背后,拥抱了他:“我想出院,好不好?”
我相信,他爱上我了,因为我的狂躁症再未发作过。
说完,就拔了电话线,这个黄昏,她想清净一下,听听音乐,做几个江中喜欢的小菜,爱情是这样难以完美,握在手里的,要好好珍惜才好不是?
我的心,暖暖的,像冬天里的一轮阳光,来疗养院后,一诺与我的亲近,只是,拉手而已,他说因为忘记了过去,于我,他只是个陌生男子,他我的心,重新滋生了爱情,才可以与我有更多的亲昵。
一诺在身边,握着我的手,大片大片的阳光刺穿了窗玻璃,打在身上。
一诺总是,拿开我的手,用他冰冷的指为我拭泪,一点一滴都是心细如丝。
然后,他给护士打了电话,告诉她们,刚才的药被他不小心掉在地上了,请她们重新送一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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