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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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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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我的聘请,你有顾忌吗?”
“请进。”
我说:“城里有好多家侦探社。我们并不是最好的。”
我说:“我以为你从不去他们家里。”
“只能渐进,不能太戏剧化。人生应该是单调的,应该是乏味的。大自然本来变化慢的。人的性格也不能很快改变的。拿你来说,别人以为你侦探行业多姿多彩,我相信你其实无聊得要命。”
我说:“我们在一个浴室里找到了包妲芬。她显然是进去呕吐,两边门都锁上了,休克了,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当然,”蔡先生说,“目前地价之所以会涨,是因为有人在炒地皮的关系。所以地价上涨实在和通货膨胀没有太大关系,也不成比例。老实说,也不过是一个市价,不是真正可以卖得出的价格。真正有一天通货膨胀而引起地价涨价的话,柯太太,你会见到大大的出你意料的价格。无论哪一天你有空闲的话我再跟你聊。柯太太,真是高兴能见到你。晚安。”
“什么人?”白莎问。
白莎一句话没说完便打住了。突然从办公桌上方伸出一只手给凯尔。
她站在那里,脸孔泛红,眼有怒意。我走出去,把门顺手带上。
“故意给他们一点东西使他们不舒服。也许用量过多了一点。反正目前难说,总要多知道一点才能安心。”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喜欢?”
“不知我们能不能比警方抢先一步。”
“你好,白莎。”
我没有说话。
“喔。他们会以为我为了生意,故意……”
“在你讲清楚之前,我是一句也不会讲的。”
他说:“好,我马上过去。”我听到他把电话挂断。
“包启乐的小舅子。”我继续说。
“好,找到什么了?”
“假如包太太也中了毒,当然她和丈夫一样都是受害者了。”
“我想,蔡先生这次来主要是想雇用我们替他办事。我知道房地产买卖对他来说只是个副业。”
房吉明说:“真的。”
“人生本来就像演戏。现实生活为什么不能戏剧化呢?”
“像你这样花法我们马上不赚了。一元钱在你眼中不过是船大王的一分钱。我搞不清你为什么就长不大。我……”
“欧鲁思跟你有关连吗?”白莎问。
“你是在说那边可以生金蛋出来?”
“我想那一段时间我心寒了,我怕工作了。”
“为什么?”
他微笑着说:“什么都懂了。早上你不是在那里胡搞一通。启乐知道我早上要去他办公室,他叫你去那里的目的是可以遇到我。赖,你有没有派人跟踪我,看我从启乐那里拿到钱,做什么去了?”
“你来讲。”
他说:“是的,我也这样想。但是那样没有个性,没有技巧。”
“是妲芬强迫他这样做,让他做他不愿做的事。她是只猫,一只大野猫,而九九藏书他只是只小老鼠。他迷恋她昏了头,自己没有办法,只好任她摆布。”
“房间设计很怪。衣柜太大了,除非特别注意,否则不太容易发现两个房间当中还有一个浴室。是很容易错过的。他们又忙着找毒药,以为会找到一个糖罐里放着整罐的砒霜。”
房吉明说:“昨天下午二点钟,登记簿上写着:三氧化砷。买主是一位护士,叫欧鲁思,是那个牙医生的护士。这是最近一周我唯一找到的纯砒登记。这一家也是这附近最后一家还没打烊的药房。假如你……”
“他不要我知道,所以赶我回来。”
“听声音一定是个和蔼可亲的女士。”蔡凯尔一面说,一面跟我走进白莎办公室,向白莎有礼地微笑着。
蔡凯尔说:“我想你们是正经的做生意。看来那人真的打电话进来过。赖先生,他是不是在为这件案子工作?”
我很认真的说:“不是,是完全另外一件事。我们有一个客人想知道月亮中有没有嫦娥,我们派这个人出去把月光粘在捕蝇纸上,送到检验室看看有没有嫦蛾身上穿的尼龙丝在里面。”
我们两个看他走过接待室,走上走道时把大门关上。
“我想他是来看看我们是不是仍在调查这件案子。还是因为包启乐中毒,我们就中止了。”
“什么?”
“一个想卖一块地给我的人。”
我只是向他笑笑。
蔡假装热烈地和我讨论道:“呀,想得真周到。我自己有时也有这个疑问。我告诉你一个秘诀,假如你把月光用捕蝇纸捉住了,你必须把捕蝇纸放在一个铝盒里,否则不可能检验出什么来。”
我走过接待室,把门打开。
我说:“这样一定满好玩……只是付所得税的时候,要找笔钱困难一点。”
“不是,我已走过四、五家。这是……是第六家。”
房吉明对支票瞥了一眼,我看到蔡在注意他的表情,但是房吉明看了上面的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把支票对折,放入口袋:“谢谢,赖先生,任何时间你们有工作都可以找我。我会尽量配合,使你们满意。”
“像她先生一样?”
他说:“老天,你是那么正派。”
“谢谢你,房先生。”我告诉他。
柯白莎仍在办公室。我用钥匙开门,走进接待室时,白莎已经把她私人办公室门打开,如此我一进门她就能见到我。显然怕我一头钻进我的办公室,不告诉她最新发展似的。
“那就闲谈吧。”
我把办公室门关上,让蔡坐下,我自己在办公桌的一角上坐下。
“我看,我们至少让它在身边暖一夜吧。”
我只是微笑着。
白莎说:“我管你什么……”
“乱七八糟一大堆,而我在正当中。”
凯尔说:“我就怕最后一定要我自己用脑子来猜东猜西,做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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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游戏,我不喜欢。”
“喔,不。我碰都不要碰。下次好了。”
“这是你去的第一家?”我问。
“我不知道。”我说。
蔡先生问:“发生了什么?”
蔡凯尔挥动他的手把办公室的一切包括在他手势范围内。“这个地方要钞票来维持,”他说,“布置得不错,家具实用,正合宜办公室使用,没有不需要的废物。”
“是的。”
“又钓鱼?”
“你看呢?”我问。
他说:“别傻了。谁没有呢?你有,你合伙人有,大家都有。再说,我不喜欢别人管我私生活的闲事。启乐是什么意思,找把柄敲诈我?我可从来没有勒索过他呀!”
“我希望,”我说,“你了解我。”
“这家伙想要什么?”白莎问。
“喔,聊事情。去,看看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会控诉什么?完全要看有多少毒量和他们调查的结果。假如每管鳀鱼酱里都有毒,我们就糟了。”
“是的,吉明。有结果吗?”
我把支票本握着一个角度。在一张空白支票上写着。“我要你跟踪这个人。先下去安排一下。”
她逢迎地说:“地产生意,是吗?蔡先生。我听说最近很吃香。地产可能是最不怕通货膨胀了。这年头有钱还是买地最靠得住。”
“无论如何,我们在这件案子里没什么顾虑了,是吗?”
“不可以。”
蔡说:“我有一段时间,工作太艰难了。”
“因为明天我可能不在这里。”我简短地说。
“最好他少发神经。他的人整个屋子搜查过几遍,还是我发现的病人。”
“还用我一件件仔细说吗?”
“仔细说有帮助的。”
“他为什么要知道呢?”她问。
“是不是启乐请了你们?”
“你不会让他们控诉你下的毒吧?”
“老天,难得有机会和你好好地聊聊天。是不是又来了个平脚板的警察。”白莎生气地说。
他说:“我了解,了解,完全了解。我看该说再见了。”
我听到接待室大门有人敲门。我一伸腿站到地上,还没有开办公室门,白莎已经把大门打开。我听到房吉明向她问好及问起我的声音,然后是白莎喊我:“你要见的人。”
凯尔和她握手。他说:“真高兴见到你,柯太太。我自己的看法,笨蛋才在这时候想买房地产。不过人再笨,他们的钞票不笨。柯太太,你对哪一类土地有兴趣呢?”
我说:“我想你已经找到了我要的资料,房先生。暂时没有要你帮忙的了。我马上给你开支票。”
“你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问。
我说:“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盒子也准备好了。”
“我看看,这里应该还有点酒。”我说。
他说:“我相信你为了保护你真正的雇主,会把这件事推在我头上。我相http://www.99lib.net信付你钱叫你把一切告诉我是不可能的。赖先生,我让你毫无顾忌地全力为你雇主做任何事。我只要你告诉我所有发现的事实,我要和你讨论证据,我愿付钱。可以不可以?”
“他会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呢?”
“要能知道就好了。”我说。
“本来就如此,是吗?”他问。
“唐诺,你去哪里?”
“听起来太戏剧化了。”
“不,我现在给你开支票。”我说着把抽屉打开。
“抢先什么?”
我笑着说:“我猜你要用你姐夫的名义来聘请。”
“你好像把早上的运气都弥补过来了。”我说。
他怀疑地看着我说:“老天,不要告诉我这不是作戏。”
“怎么说?”
白莎楞在那里,舌头一度转不过来。她突然说:“你以为在跟什么人讲话?”
“再见,”他说,“我想我很喜欢你们两位。”
“你是什么立场?”
“我们该怎么办?”
房吉明的声音说:“哈啰,是的,赖先生。我是吉明。”
“可以,不过不能再花钱了。”白莎冷冷的指示着。
“请进,”我对蔡先生说,“我要你见见我的合伙人。”
他对着我看了很久,神秘地说:“我会把下蛋的鹅杀掉吗?”
我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间。”
“吸烟?”我问他。
“依我看来,把所有牌都摊明在桌上,可能是最好的步骤。”
“看起来一样。”
“让我来和蔡先生谈。白莎。”我托着他肘部说。
白莎脸胀得红红的。她冷冷发光的小眼从头到脚地看着凯尔。
“所以你想要块地产的时候,就有人会给你付钱。”
我说:“假如你想用钓鱼方法问点线索出来,你最好换一点新鲜的饵。”
我说:“不要等,房先生。这里来,见见蔡先生。”我又对蔡先生说:“这是房先生,几分钟之前打过电话来的侦探。你认为橱窗秀的。”
蔡凯尔对我:“很神秘,很好的橱窗秀。”
“所以又如何?”我问。
我抓住蔡先生的手说:“我只要你见见我的合伙人。我们到我办公室去谈谈。”
“他说是来谈地产生意的。”
白莎说:“去你的。唐诺,我要见你,不要……”
“能多告诉我一点吗?”
“我觉得你是知道的,是吗。”
“坐下来,唐诺。来支烟。告诉我宓善楼怎么样,有没有生我们的气?”
“这件案子我们还是赚钱的呀!”
白莎说:“两个无聊的疯子。”
“不要管我,”蔡说,“我在摸索,应该用什么步骤进行。”
“噢,这样。”蔡说。他向白莎深深一鞠躬:“能见到你真是幸会,柯太太。这年头很少能见到像你这样直爽的女士了。”
我说:“不要提人名。”
蔡凯尔,胡子才刮过,刚按摩过,衣服烫得笔挺,高兴地笑着说:九_九_藏_书_网“你好,你好,是赖先生自己来开门。我来找你再谈谈买地的事,赖先生。”
我说:“我尊敬的合伙人柯太太。白莎,这位是蔡凯尔。”
“哈啰,”房吉明从白莎肩后看到我打开办公室门,“我可以等,没关系。”
白莎说:“真他妈一点不错。但是我们讲究教率。唐诺有头脑。我是一个硬家伙,什么东西都挡不住我。假如你要我们调查……”
“好,我从最基本开始,要有钱才能请你办事。已经有人请你偷偷办事……不,我不喜欢‘偷偷办事’这四个字,因为你不会喜欢这几个字。让我们圆滑一点。有人出钱请你调查包启乐的家居生活。请你的人不可能是妲芬,因为你请了一个人今天下午在跟踪她。启乐倒真需要一个侦探。不过他不见得有头脑去请一个。当然,今天早上你在他办公室胡搞一通……等一下,我懂了。”
“中毒?”
白莎连吞了两口口水,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向蔡硬挤出一点笑容说:“你们去聊你们的,我这两天情绪不好。”
蔡说:“也可以那样说。但是我弄钞票没有困难。有的时候我缺点赌本。那是因为我喝了酒开始不用头脑乱搞。”
蔡问:“你先要知道我的立场?”
“懂什么?”
“没有,只是闲谈。”
我拿起帽子说:“这一点我还没时间研究。白莎,我还有事要做。”
“你要和我聊什么?”
“过敏了?”
“当然,”凯尔继续说,“假如你是喜欢听假道学的人,用假道学的方法来讨好你,我也会,柯太太。不过,你自己也在说房地产价值比较固定。有人喜欢金子,但是金子不会生利,金子只是财富,只是国家和国家间的金钱标准。有的地方,个人还不准有金子。
白莎说:“这那是做生意的方法,唐诺。为什么不等明天他送明细表来,审核一下……”
“怎么会?”
蔡说:“我要走了,我不过路过进来串门子。”
白涉的坐椅神经质地吱嘎了一下:“叫他滚出去,可恶。我要正式和你谈点事情,你总是找点理由……”
“你给我滚出去!”白莎向他喊叫道。
我说:“到我们办公室来。能不能马上到我们这里来?”
“土地就不同,柯太太。完全不同。土地本身可以生产,它也比黄金有价值。它可以完全被个人拥有。假如你……”
“帮助我。”
蔡说:“只是开开玩笑。赖先生和我彼此十分了解。是吗,赖先生?”
“哈啰,唐诺。”她打招呼,语音愉快,顺耳。这种声音她只在两种场合使用:不是怕别人就是想从别人处得到些东西。
“要是我真像你说的那样直爽,”白莎说,“我早就把你耳朵叫聋了。”
柯白莎,她在她办公室也在听这个电话,她说:“欧鲁思是什么人?”
“那会太明眼了。”我九*九*藏*书*网说。
蔡向白莎深深一鞠躬,再和我握手。
“这,就是宓警官耿耿于怀的了。”
我说:“我对这件事十分有兴趣,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马上过来。”
我听到白莎把电话挂上。
“谢谢。”
“故意毒杀自己的客户?”白莎问。
“找到些什么,好人?”
有人在敲办公室大门,先是客气有礼地敲,而后重重有节奏地敲着。
他向我笑笑,我也向他笑笑。
“就是这样,对吗。”蔡凯尔思索地说。
房吉明转头向蔡凯尔,好像纯客套性地咕哝了两句,走出门去。
“怎么会呢?”
“是的。”
电话铃响了。我接电话,白莎也在接电话,我说,“我来接,白莎。我想这是我的电话。”
“毒药是在我给包太太送去的鳀鱼酱里的。”
“这问题不必集中精力,也能知道。”
“出去。”
“为什么不是?喔,我懂了。好吧。”
白莎做一个鬼脸,我和蔡走出她的办公室,来到我的办公室。
蔡凯尔静思地笑着。“那个管家,”他说:“妲芬喜欢他能随时在她身边,把他当奴隶看。他不喜欢伺候人。他不在乎做司机,你知道为什么吗,赖?”
“为什么你这样猜?”我问。
“真的呀!”蔡回答。
我夸张地签了一个字,用吸水纸吸干墨水。把支票交给房吉明。
我摇摇头。
“真的呀?”蔡问。那语气很有教养,充满了同情心。
“绝对。”
“嘿,他倒底想要什么?”
我说:“还先要谈一下。”
“没关系,”房吉明说,“我会做好开支单,明天送来……”
“那个神秘兮兮的电话。表示你们工作很忙,很有结果……是个蛮不错的表演……我认为是你合伙人在她办公室打给你的。她有客户的时候,你就打过去表演一下,是吗?”
我说:“我不能侍奉两个主子呀。”
房吉明说:“赖先生,也许我正好一头撞进了你要的东西里去了。我接的那个白班的老兄告诉我,白天包太太只出去了一次。就是去白基地大厦看桂乔治牙医生,然后去买了点东西。”
“喔,要集中精力,要绞尽脑汁。我宁可花力气去挑选一匹独赢的马。现在我们来看,要用钱才能聘请你,对吗。”
“我现在在顶好药房的公共电话亭里,”吉明说,“我才看过他们的毒药出售登记……”
“帮助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
“是的,当然。”
蔡凯尔把他才修过指甲的手伸进上装里面口袋,拿出一只快被现钞胀破的皮,说道:“我自己的名义,现钞的名义,你是要替我工作,还是不要。”
他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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