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时间比命还重要!
目录
第十五章 时间比命还重要!
上一页下一页
没有人答应。少顷,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过来向他汇报:挖土的人和车大部分都走了。
“胡扯。我敢对天发誓,他们那儿我一支烟、一分钱都没花。”欧阳几乎是吼着回答别人的问话。
方才还是你追我赶、热闹非凡的工地,转眼默然无声。施工场地几百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些脚手架的木板上,那些没有躺下的则凑上几对甩着扑克牌,这情景让监督停工的武警官兵看得心凉意冷,而欧阳和妻子看得阵阵心绞地痛。
那些明白过来的施工队,一听可以干活了,就等于看到老板又在向他们发工薪似的,或从脚手架上跳起来,或甩掉手里的扑克牌,立即龙腾虎跃地干了起来。啊,工地上顿时又喧闹和繁忙起来……
“你不要这么大的气嘛,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一说。”
银湖山庄,仅用7个月就圆满完成。
“真的啊?”
“一言为定,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
欧阳其实不是第二天去的广州,而是当晚就到了总队驻地。大半夜的不好进营房,他便在马路上逛游,等着天亮。那几小时非常难过,欧阳想找个小旅店眯瞪一会儿,又怕睡过头了,找不到总队首长。只好坐在总统宾馆附近的天桥上,两眼像猫头鹰似的死死盯着总队大门……也不知等了多久,每一分钟对于欧阳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哐当——”总队的大门在“吱吱嘎嘎”声中敞开。欧阳见景立即蹿到一个自来水龙头那儿,捧起几捧冷水在自己的脸上“胡噜”了几下,然后直奔总队办公大楼内。
第二天,武警的官兵又来了,发现楼层经历一夜露水后怎么“长”了许多?这时欧阳走来,无奈地微笑着,官兵们看到是老首长的事——你睁一只眼,我闭一只眼,心照不宣!
之后,银湖山庄的销售并未大动干戈。房子建造得差不多时,聪明的欧阳没有进行常规的零销活动,而是找了实力雄厚且有购房需求的石化集团和证券公司,采取集团购买措施,加上代理公司买走几套,五栋楼房很轻松地出手了。
“哎欧阳,工地那边你还必须停工啊!”身后,支队领导这样喊道。
“停工?停工算什么事?我们已经干到三层楼了!就这样半途而废?”施工队和承包商愣了,他们搞不清开发商欧阳在搞什么名堂。
“比电死人还要命!”妻子的话让欧阳连滚带跑地从山坡下到挖土工地现场。
“老子是当兵的出身,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欧阳恨不得挥手打那小工头的耳光。可人家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
“人家觉得你这个地方不像啥工地,有人还说看你也不像大老板……”
“吕华,我们现在可以预售房子了吧?”欧阳找来助手,商量要事。
“听说供电局个个都是‘电老虎’,你不狠着‘出血’,门都没有!”妻子悄悄提醒欧阳。
“你跟我们吼没用,我们也是执行总队首长的指示。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想办法,把情况搞清楚再说。”黄科长安慰地说。
欧阳有种自豪感,有种重新找到了在部队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两手叉腰,傻傻地喊了一声:“立正——”但当他看到路口的妻子正向运土的司机们发放一张张十元现钞时,他的脸色随即又忧愁起来,这么多人都来赚我的钱,要是我把工程搞赔了,这可咋办?
“我、我有件急事……”欧阳怎么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爽快、干脆的供电局领导。
“谢谢兄弟。”欧阳谢过哨兵,一看手表:凌晨两点。
当天晚上,欧阳赶上广州飞往北京的最后一班飞机。下飞机后东南西北都弄不清的欧阳在机场打了一辆“的士”直奔廊坊。到了廊坊欧阳更是不知武警学院在何处。午夜时分的小城廊坊,连辆出租车都难找。最后欧阳叫了一辆摩托,七拐八绕地把他送到了武警学院门口。
“什么?我才恢复开工一个来月,怎么又要我停工了?”欧阳就差没跳起来吼。他颤着手这样大声地责问对方。
等就等吧。一上午,欧阳耐着性子干等。可总队长日理万机,哪会有空?一直等到傍晚,欧阳也没见到林总队长。秘书告诉他,总队长有急事真的已经赶到湛江去了,孙政委又不在广州,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河北廊坊武警学院学习。
双方配合默契。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热闹的一夜随即而来。结果是,楼层不停地在往上“长”……可这总非解决办法!欧阳尽管觉得这样对施工进度尚构不成太大影响,但毕竟不是个事儿。根本问题不解决,即使房子造好了,敢卖吗?再说你敢卖谁敢买?再往深里想,欧阳心里更发毛:你辛辛苦苦、耗尽财力物力建起山庄,部队领导再来一道命令:房子全部归部队http://www•99lib.net!真到那时,欧阳你上吊十回也没有用!
“你干什么嘛!”欧阳生气地甩下妻子的手,他不想躲雨,并且心里很窝火,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张罗起来的“开工典礼”被这么一场雨浇得他心头阵阵晦气。
“不不,供电部门是关系城市发展和国计民生的单位。可局长不瞒您,眼下我有一个工地正在施工……”欧阳一股脑把高压电线的事倒了出来。
欧阳不想为难执行命令的战友,更特别感谢对方的积极配合。
“停工!扯他妈的淡!”欧阳现在的头脑里一团糨糊,如果不停工,说不准隔天部队会派出官兵到工地上来强行让你停;执行吧,这不等于让我欧阳上吊嘛!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欧阳怒了,可怒有什么用?部队那一套他欧阳太熟悉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上面的首长说了话,下面的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就这么简单,也没什么理好讲。欧阳虽然不能理解总队领导的想法,但17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还是不得不服从上级命令。
“什么?林总队长来啦?”第九天,宋副支队长向欧阳通报消息。
“咚咚咚!”欧阳由轻至重地敲了三遍门。里面没反应,日理万机的首长睡得太沉了。
“你懂你就赶紧想办法嘛!”吕华发脾气了,这位跟着欧阳整天不分日夜滚打在“银湖山庄”的深圳地产界义士,实在看不下去欧阳竟然会遇上这等麻烦事。他冒火,其实是他为欧阳抱不平。
“欧总,不能这样呆着呀!工程都已到了这个份上,这再要不让搞的话,咱们可就真的要上吊、跳海了呀!”吕华轻步低声地提醒绝望中的欧阳。
“高压电线怎么啦?是不是电死人了?”欧阳惊得一身冷汗。
“执行也不能不讲理呀!”
“很可能上面的情况有些变化,原来是总队后勤部批准我们合作的,总队首长不一定都知道此事,还是先停工吧!”
“老实说,没有总队两位首长的开恩和支持,我干不成银湖山庄,再往长说,没有七支队领导们当年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欧阳!”欧阳无法形容他内心对部队首长们的感激之情。
“欧总你别生气,现在在深圳干活的人都很实际,尤其是你雇来的这些挖土的车子,他们看你这儿不怎么像大工地,看你这老板也不像其他的老板那么有派头,所以他们怕干了活,你不能及时给钱,所以就……”
欧阳一边向部队同志道谢,一边又急得像无头苍蝇。等,等到什么时候?
“走!回营房去!”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时,几个看守的武警官兵上车走了。
欧阳摇头,反正我现在口袋空空,所有的钱都花在前期工程上了,他们真要让我“出血”,我就只能伸出胳膊让他们拉个口子吧!
“咚咚!咚咚咚!”这回重了不少。只听里面有翻身的“吱嘎”声,随即又风平浪静。
“我当时一见他,自己也想不到心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委屈,像是一个走失许久的孤儿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那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我一边哽咽一边向政委诉说自己这几个月来工程停停开开的愁事,又诉说自己转业两年多来经受的种种困难,又把自己为什么要无奈离开部队,独自一人下海从商的心里话,稀里哗啦地倒了个够。我真是像一个在外饱受了磨难和委屈的孩子见了大人那样,忘了面子,忘了一切,总之一股脑把肚子里想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老实说,我是准备挨骂挨批,准备豁出去了。让我预想不到的是,政委听完我一通泣不成声的诉说后,他连忙给我端茶倒水,然后告诉我:‘后勤部批的银湖山庄离二线太近,没有留缓冲区,这是让你停工的主要原因。总队长和我已经知道此事,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们回复你,已经建到这个程度了,估计问题不大。’”
“我找他们去!”欧阳气呼呼地出了支队部。
相比较而言,经济越发达的社会里,人们对时间的认知度也越高。经商和从事经济工作的人通常情况下更懂得时间的重要。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即时间比生命其实更重要。人的生命在你自知健康的情况下,你可以预计它。唯独时间在你不抓住它的时候,将是不可回复和不可逆转。时间因此比生命更重要。
“太好了!我一定要见见总队长!”欧阳一下来了精神,因为欧阳认识总队长,而且总队长对七支队与欧阳的合作也是支持的。
“你坐在这儿倒悠闲!快想想法子呀!”妻子满头大汗边走边冲欧阳叫喊着。
两支施工队不分日夜地挥汗战斗,欧阳天天左跑跑,右看看,脸上不时露出抑不住的笑意。他的神色里有些飘飘九九藏书网然……“哎哟!”突然,他的脚底一软,原来是踩空了。一股不祥之兆不由涌进他的心头。果不其然,一件他不曾预想到的愁事正从他背后悄然走来。那天他正在与施工队商量着如何既不扰民又延长工地施工时间问题时,“银湖山庄”的原土地归属单位——武警七支队领导给他打来一个电话,命令他立即停止施工。欧阳还没来得及问明原因,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置疑。
部队那一套欧阳太熟悉了,玩几个小兵还不是小菜一碟,最后的结果是哨兵客客气气地将“首长”欧阳领到了正在参加集训的广东总队孙政委住的楼房走廊里。
总队长看着自己往日的一名营级干部,很满意:你继续干吧!
门终于开了。孙政委一见是欧阳,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找到这里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欧阳想喊,可谁也喊不住。欧阳气得直骂。他心想:如果是在部队,他身为大队长,一声令下,即使天塌下来,没有他的命令,谁敢逃一步?现在不行,干活的都是些见难就跑的货色。
欧阳仍坐着未动:“我是来找供电局领导的。”
地面上的一切障碍物全被清除,现在就该盖楼房了。
穷人时代的欧阳很率真,与所有没见过大钱的人一样的心态。
“喂——同志,你怎么坐在门口呀?有什么事吗?”不知什么时候,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站到了欧阳跟前询问他。
欧阳拿着纸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一刻,他最想把这一喜讯告诉吕华:“吕华,批了,批了,真的批了!”手机里,欧阳兴奋不已。
“部队咋啦?部队也是共产党领导的嘛!他总该遵守法律吧?我们是签订合同的,凭什么说停工就得停工了?岂有此理!”
“我不懂什么《合同法》,我们只知道执行上级首长的命令。”对方口气很硬,说完就挂了电话。
苍天,你可得保佑我欧阳啊!我一介草民,祖辈都是穷人,现在还是穷人,你可千万别给我出难题哟,你要不保佑我,我赔了也就赔了,可我一家人,我欧阳一大家族人那可怎么办呢?乞求苍天千万保佑我啊!
欧阳感到事态严重,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直奔他熟悉而亲切的武警七支队部。但今天他踏进熟悉的支队部时,欧阳内心充满了惶惑和不安。
欧阳“噌”地从地上站起,然后张大嗓门在工地上边走边喊了起来:“好兄弟们,求求你们动手干活吧!”
雨太大了,欧阳本想以自己的行动来影响那些给他干活的人,可老天不买账,开始是雨点,后来干脆盆泼一般地朝他头上浇。
那这条线路什么时候停电嘛?人家说,这段线是边防二线沿线各企业的专用线路,一个月只停一次,每次停电的时间是两小时。也就是说,只能等停电的时候,而且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整个线路移动。
部队同志很重视,立即派人与供电部门联系。最后回答的结果是:高压电线又不是“拉面”,想怎么扯就怎么扯啦?部队同志从供电部门回来赶紧把情况告诉欧阳。
第二天,工地上果真完全变了样。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卡车和挖土机,几乎把整个山坡全都占领了!那阵势,连欧阳都感到吃惊,这么大的工地是我欧阳的吗?他拧了一把眉心,嗯,我是在“银湖山庄”!他重新举目远眺,哇,好不热闹!那排着长队的装土车进进出出,那伸着长长臂膀的挖土机忽上忽下,那巨大的山坡则如一个被无数人啃咬的蛋糕,忽而这边缺了一角,忽而那边少了一片。欧阳顿时想起了年少时在家乡湖北看到的挖汉北河的水利工地场面,跟这差不多,差就差在现在这工地是我欧阳的!
“战友们辛苦了!”
“理?嘿嘿,首长的命令就是理!欧阳你在部队十几年白呆了啊?”支队领导见欧阳直喘粗气,便缓和口气道:“这事我看你得直接找总队领导……”
“欧总,得想办法把高压线挪动位置,要不工程没法干!”工程承包商宝安建筑公司总经理卓振波和揭阳建筑公司总经理谢周亮都告诉欧阳,这样耽误时间,他们包工的人不承担责任,意思是说,赔了大本你欧阳自己可得兜着。这还用说嘛!几百号人在工地,耽误一天可都是哗哗脆响的金疙瘩啊!欧阳的心都在疼!
干!干干!大干快干!这回白天可以干了,晚上也不停地干——反正“银湖山庄”四周距居民区远,不存在扰民问题。欧阳望着忙碌的工地,那心头的畅快劲甭提有多爽!他心里在不停盘算: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整个工程仍然可以比预期的要提前至少若干天……
啊,正是热闹非凡。这边的队伍今天起5米砖,那边的队伍明天非把你拉后退10米。你早起http://www•99lib•net工一个小时,我晚下班两小时;你两班倒,我三班连轴转……哈哈哈,欧阳在办公室开着电扇乐得直想大笑。
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夜深了,简陋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欧阳一个人,这么刚强的一条汉子再也忍不住了,辛酸的泪水如江河决堤……
“首长有急事在开会呢!你等一等。”欧阳一打听,其实总队长在家,可秘书挡住了他。
“站住!”哨兵的手电“拦住”欧阳,厉声地责问他是干什么的?
“电线!高压电线……”
“我们也是执行总队首长指示。没办法,看来我们的合同得作废了,你得马上停工……”支队领导与欧阳是老熟人了,一见战友,无奈地这样说。
周六?一件在欧阳当时看来比天还要大的事,就这么顺当地从贾副局长的嘴里定了下来?欧阳出供电局大门时,感觉自己有点云里雾里似的。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周六那天供电局果真派了60多名电工,稀里哗啦就把10万伏高压电线从“银湖山庄”的工地南侧一举移至北侧的山坡上。
贾副局长笑了:“你真以为我们都是‘电老虎’啊?”
“总队首长他、他怎么能随便这样做嘛!我们在签订这块地的合同之前不是支队专门给总队打过报告已经批准的吗?我手上还有这份文件呢!”欧阳急了,“‘银湖山庄’已经干到这个份上,扔进去的钱也占总投资的五分之二了!噢,这么大的事,说不干就不干啦?”
怎么办?等天亮再说?不行,欧阳一分钟也等不得了。昨天从深圳出门到现在,他已经有近30个小时没好好吃饭、没好好喝口水了,身上的白衬衣也变成了黑乎乎的灰衬衣了,由于大热天没有洗澡,他闻闻身上,自己都感觉上下发散着臭味……在部队养成衣着整洁的习惯,此刻早已把这些东西丢至脑后。现在他站在一个决定他命运的首长门口时,欧阳才意识到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可半夜来敲人家的门,本身就够呛了,还有啥形象不形象的?
开工了!欧阳用尽部队惯用的造声势的手段,鞭炮比一般开发商用得还多,放的时间也长——这之后欧阳一直沿用此套方法来壮威、壮声势。但大年初八并没有给欧阳显示“发”的任何迹象,相反霉气十足。
“总队长不是总队首长了?是他同意我这工程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欧阳真急了,说话也不客气了。
欧阳的心头则又紧张了起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工程,他心里没底。没底的他和善良的他面对如此人山人海的场面,有些胆怯,胆怯自己不可掌控的未来。一旦出现赔本,一旦出现不可意料的事,一旦倒霉事轮到我身上时那可怎么办?在欧阳渴望人山人海、热火朝天的工地场面时,他的心头阵阵紧缩着……欧阳又一次登上山坡的最高处,把草帽往屁股底下一放,然后独自静坐下来久久地凝视着工地——这是打接手“银湖山庄”后欧阳的习惯性动作。
“快跑——下大雨啦!”鞭炮还未放完,忽听有人指着天边笼罩过来的黑压压一片乌云喊叫,像兔子似的逃到一旁的树荫底下或山石底下避雨。
“谢谢总队长!”欧阳一听这话,激动得连向总队长敬了三个无帽的军礼。
开工不祥呵!欧阳脸色极其难看。
旁人笑笑,又摇摇头,似乎谁也不相信欧阳说的话。
“您是局长吗?”欧阳顿时心头一股暖流涌出。
第二天一早9点整,正在北京机场准备回深圳的欧阳就接到了支队黄科长的电话,“欧阳,你可以开工了,总队来了正式通知,你可以放心干到底啦!”哈,成功了!他欧阳又一次死里逃生。
从此,这个不断追求梦想并一步步向梦想靠近的军营汉子成为了千万富翁——一个在物质和精神层面上都拥有了巨额财富的人。
“同志,你再帮我看看,那、那钱入进去了没有?”石化和证券公司交购房订金用的是支票,而且一下打来2000万。那天欧阳和妻子一起来到建设银行的营业柜台前入账。他诚惶诚恐地拿着支票交给营业员后,一连三次问女营业员:“钱进账了没有?”
“这不正在进账吗?真是的……”营业员有些不耐烦地朝欧阳白眼。欧阳则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仿佛那女营业员就是为他护送财神爷的菩萨。
“欧总,供电局那帮人能给你干出这么漂亮的活,你一定花大钱了吧?”有人悄悄问欧阳。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找你。”
这个时候欧阳突然意识到刚才不该这样的态度,于是老实巴交地跟着那人进了供电局,电梯到了八楼,看到一个挂着“副局长”牌子的办公室,再一看,他办公台上的牌子写着“贾正旺”。
“跟你说有个屁用啊!”
没有九九藏书人敢去惊动和劝说他。天亮了,欧阳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只见他拎着一个破草帽,眼神木呆地扫了一眼停工的施工现场,然后有气无力地对现场的人说了声“我去找他们”,便拖着沉重无比的双腿,离开了工地……欧阳走了,武警支队的人来了。他们是来执行命令的,监督工地不许再开工。
“我、是我——”欧阳的声音倒显得十分温和。
雨停了。欧阳松了一口气,可当他走出避雨处,再看看工地时,不由大惊:这哪像什么建房造楼的工地嘛!整个儿是穷山恶水——污浊的雨水从山坡上“哗哗”流淌而下,鞭炮残渣和七倒八斜的彩旗散落一地……人呢?车呢?欧阳最着急的是整个工地上,除了他和妻子、吕华、内弟张长林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跑光了!
“找领导你也不要坐在大门口啊!”
欧阳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斜着个头,说:“我有啥法子?总队最高领导发话了,他要封杀我,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只能任其宰割!”
“欧阳祥山。”欧阳说得很轻,但能叫人听得清楚。
“这是命令,而且是总队首长亲自下达的命令。”
欧阳朝吕华摆摆手说:“你不懂。”
“挖土方的人和车子到哪儿去了?”欧阳直着嗓门喊起来了,眼睛四处寻找。
“欧阳,不是我们不想让你干,是总队领导的指示!你在部队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部队的规矩?领导定的事,我们能怎么着?只有两个字:执行!”
欧阳开始创富之路后,越发有了对时间的理解。而这之后的十余年间,他的成功之处几乎全在于他能珍惜每一刻时间和每一个时间段内所产生的时间效益。
欧阳啊欧阳,你不是疯了也差不多是神经出现错乱了!怎么办?到底敲还是不敲呢?欧阳站在门口的走廊里来回地走动着,又不敢双脚落地出声,那难受劲,欧阳感到自己的脑袋简直就要裂开了。敲!管他妈的,反正工程不能上只能是死路一条。得罪了这位首长,大不了也是死路一条。敲,欧阳再次抬手——就在抬手的那一瞬,他改变了战术,缓和了冲动的情绪:千万千万,一会儿首长怎么骂自己、怎么发火,都必须忍着,只要他同意我欧阳继续开工上马,就是让我跪下,磕一百个头都行……
身上始终未改军人作风的欧阳听此话后,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不相信这是事实:“我跟你们是有合同的呀!知道吗?合同是双方签订的,不能随便由单方作出任何修正的,即使有什么变动也应该双方共同协商解决啊!不信你们看看《合同法》嘛!”
总队长被欧阳请到施工现场,欧阳如实汇报施工情况和所面临的停工困境。有人告诉我,当时的欧阳几乎是“声泪俱下”。欧阳自己只承认是“比较恳切”。总而言之,总队长是受了感动,然后十分肯定道:这个项目没有问题,程序上没错,在执行军产的买卖上也符合上级有关文件规定,可以继续干嘛!
欧阳万万没想到问题会这么难解决。这不遥遥无期、折腾人嘛!还是找供电局吧!
这是欧阳万万不曾想到的。完了,完了!这下彻底要完了!欧阳一听这,顿时瘫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哎哎哎!起来,起来!给我甩开膀子干!把9天耽误的时间统统夺回来!”总队长的车子还没有在视野消失,欧阳的双腿健步如飞地在工地每个角落移动,那老板的架势像是头一回显示。
“咚——咚——!”这回欧阳使劲了。“谁?谁在敲门?”首长大声问道。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忐忑不安地来到供电局。来得太早,供电局的大门还紧闭着。欧阳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心急如焚,不时向来往的过路者张望。
照如此进度,嗯——可以提前一两个月完工,那就等于可以减少工程成本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比预算额外赚进了百万……一时间,欧阳感觉胜券在握。
“你再找总队长,既然他已经同意这个项目了,我们怕什么?”吕华很不服气。
不敢想,实在不敢想这后果!欧阳白天忙碌着到处购材料的同时,压在心头最重要的事,仍是如何想法子让部队领导同意继续执行他和七支队签订的合同。那些日子里,欧阳感到一天没处理完此事,他离绝望的深渊就更近了一步。3天、4天、5天、6天……最后欧阳感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上吊的绳子套得几近窒息。
移动高压电线可不像伐树那么简单。他欧阳纵然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领,却无法搬掉搭在空中的两根轻盈的电线。谁动,谁就是犯法!欧阳有过在部队挖断地下电缆的惨痛教训,他深知“电老虎”的厉害。找部队去,让部队出面找有关方面解决。
“所以就溜了不想九*九*藏*书*网给我干是不是?”欧阳气得脸都有些变形了,他把嗓门一下提高三倍,可出来的声音却十分沙哑,“你、你告诉他们,我有钱!我他妈的欧阳祥山没有钱搞什么工程?搞什么房地产嘛?明天!明天我就带着钱到工地来!谁拉走一车土,我就当场给现钱!”
可不,还真比电死人要命的事摆在了欧阳面前:在规划的“银湖山庄”坡顶上有道高压电线走廊,如同一把张着的剪刀,架在整个工地……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贾副局长他们供电局的领导如此清廉,而且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但这是一点不假的事,我一辈子记着贾副局长和他们供电局帮忙的同志们!”欧阳在以后的日子里经常提起这桩令他一生难忘的事,他因此也特别坚信共产党内确有一批优秀的干部是非常清正廉洁的。
贾副局长听完欧阳的话,思忖片刻,挥笔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欧阳。欧阳一看,上面写道:“供电中心陈主任:请务必于本周六、日两天将银湖山庄高压线北移80米……”
“为什么走了?”
欧阳听后摇头,说:“你没当过兵,不知道部队的情况。”
刨坑挖土那一天,欧阳的情绪特别高涨,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一刻,以往的一切艰辛在此时全都化为青烟……让他最为得意和高兴的是,在所建的“银湖山庄”5栋楼房建筑施工中,他采取了部队惯用的同一战场采用两支竞争队伍共同作战的战术——这是他的一招高招:他可以坐在高高的山坡上乘凉,下面的“两虎”则不得不因为比着进度而激烈地争斗着。
“噢——”那人上下打量起欧阳,反而客气地说:“那你跟我进去吧!”
“是副局长。”贾副局长很幽默,说话间给欧阳倒上一杯水。“说吧,你7点钟就在大门口等,有什么要紧事吗?”
欧阳疑惑地掏出手机,喂喂几声后听到武警支队那边的声音,是营房科黄广兴科长无奈地打来的电话:“欧阳呀,我奉命传达总队首长的意见,命令你必须立即停工!”
老天也是绝了,往年阳历2月里一般是毛毛细雨,不会有什么大雨。欧阳心想,今年是碰鬼了,老天成心跟我对着干!欧阳一边抹着流淌在脸颊上的雨水,一边不时瞅着天空,忧心忡忡。
哪知吕华脸色阴沉道:“你还是先给武警支队那边回个电话吧!刚才他们又打电话来了。”
有内行人告诉欧阳,移动高压线不是你想动的时候就能动得了的,只有等停电的时候才能进行。
“你是谁?”首长仍提高嗓音。
敲门吧!欧阳几次抬手去敲门,又停在半空凝住了:半夜三更,首长正睡得香时你敲醒人家,肯定会惹人生气。更何况是你欧阳,一个想求人家办事的小官儿——而且是已经离开部队的小芝麻官儿!不不,你欧阳现在是社会溜子!再说得难听一点是生意人!是资本家!你凭什么半夜去敲一个武警总队最高领导的门?如果人家翻脸不认人,把你当做一个捣蛋分子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倒霉的还是你欧阳!
这回轮到欧阳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好友了:“别急,我欧阳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想老天总不会非灭我不可吧。我明天就上广州去找总队首长。”
“银湖山庄”的设计已经结束,搭档吕华忙着各种审批手续,在一线工地的欧阳当务之急是开工。他选择了大年初八——这个深圳人喜欢的吉祥日子。欧阳太想发了,他干房地产就是想发,发财,发大财,发与人的生命意义有关的所有东西。
“你傻呀?躲一躲再说嘛!”妻子见他像个落汤鸡似的,硬把他拉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这话什么意思?”欧阳火了,盯住那小工头责问。
欧阳不明白,忙问:“什么事?”
“老首长,你真是不容易啊!”
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可能最不被普通人重视,那就是时间。时间对没有生活目标和生活价值的人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因为在浩渺的宇宙里时间太充裕,它不需要任何的本钱就已存在,并且永无止境地给予了人们。但每一个人都知道生命是最宝贵的,因为生命对于每一个人而言,它只有一次。人们珍惜生命可以不惜代价,即便是最伟大的人,如果有一种可能延续他的生命的话,他也会去倾力争取。但人们却并不爱惜时间,这就是我们经常犯的一个最简单的错误:浪费时间实际就是在浪费生命。
苍天无语,还是深不可测的幽蓝……
“嗨,你夜里干我们只当不知道,白天我们在时你们可千万不能动工啊!”
“坐在大门口又怎么啦?关你什么事?”欧阳本来愁绪满怀,这下更没好语气。
“怎么啦?”欧阳“噌”地从地上立起。
“你们以为是我想停工啊?”欧阳面色凝重,心如刀绞。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