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集镇、北京、汕头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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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集镇、北京、汕头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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汕头在我的记忆中永远充满了海腥味儿。
还有三亚,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这几年,几乎每年冬天,我都要去的地方。那里的天空和海水,让我痴迷。想起三亚,我自然地想到了那里的美食,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墨鱼和东山羊了……想到美食,我想吞口水,可我现在没有口水可吞,满嘴都是黏黏的东西,我只是像将要渴死的鱼那样无奈地张了张嘴。我会不会在想完美食后死去?不,不会!我的运气一直是那么好的!没错,我的运气的确不错,否则,我怎么能够在三亚度假时捡到李嘉诚的儿子李泽楷的钱包呢?那是很巧的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和妻子吃完晚饭,回房间去换衣服准备游泳。没有想到,我在电梯口捡到了李泽楷的钱包。当我亲手把钱包交还李泽楷时,我心里充满了豪气……去年冬天的三亚,阳光依旧那么好,我和雪村、菊开那夜一起住在大东海的一栋酒店式公寓里写作。我记得我们每天下午去海里游泳的情景;记得王亦晴、伊秋雨他们从海口来看我的情景;记得忧尘给我送东西来的情景;记得和少君、张大姐他们在一起的情景……菊开的笑容定格在三亚的记忆中,那么柔美,那么遥远,仿佛一片九九藏书网云彩,在这个黑夜里漂走,可惜和她说话不多,想起来多么的遗憾……
……
疼痛总是不安分地刺激着我,我只有忍耐,咬着牙忍耐,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喊出来,我不会因为疼痛而喊叫。疼痛使我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我担心自己会因为高血压而血管爆裂,12日早上,我还用电子血压仪量过血压,高压是148,底压是98。
那种浓烈的海腥味让我在这种情境下忧伤。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地方,我在那里度过了军旅生涯中最长的一段时光。许多个早晨,我会在明晃晃的阳光和飞机的轰鸣声中走向机场,和战友们一起体验着辛苦和快乐,汗水肆意地从头脸上滑落,畅快淋漓……
我的怀恋变得那么悠长而不切实际。
第一次进入北京,是在1988年夏天,经谢平伟的介绍,我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昆仑》杂志社去帮助工作。我是在傍晚时分到达北京的,偌大的北京城让我兴奋而又莫名地惊恐。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踏入这个城市,这个父亲向往了一生的都城。我在迷茫中按谢平伟写的地址,找到了空军大院里乔良的家。那时,乔良已经是蜚声军内外的大作家了,他热情地接待了我
九九藏书
。在乔良家里,我第一次喝了红酒,那一杯红酒许多年后才品出味来。第二天,乔良把我送到了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把我交给了海波他们。
……
普集镇,你是中国最平凡的县城,却是那么地让我挂念。此时想能够坐在街旁边路边肮脏的小摊上,吃上一碗凉皮或者一碗泡馍,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种平凡的幸福多么宝贵,可它们此时离我是那么的遥远,不可企及。
……
在普集镇的时光依然那么的清纯,没有一丝杂质,尽管因为过错而得过部队的处分。我会把天空想象成是一片海洋,把自己当成汪洋之中的一条船。那时,有一个从未谋面的远在杭州的女孩子,感动着我。记得她叫何国婷,是个身有残疾而又坚强地写诗的女孩子,我们通着信,相互鼓励着往前走。她说,她就是汪洋之中的一条船。在许多心灰意冷的日子,她给了我力量,她让我对自己的理想绝不放弃。现在想起她来,无限地感伤。多年来,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夜晚,祝福她。
北京,这个每粒沙尘里都充满文化味儿的城市,这个大得毫无规则的城市,让我这个懵懵懂懂的山里人备感温暖。想起北京,我就会想九九藏书起那些夜晚,我一个人站在西什库茅屋胡同,呼吸着微熏的空气,想象着自己是一尾误入大海的小鱼,自由而又茫然的情景;有时,我也会站在西什库教堂的门口,感觉到一种力量在召唤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神的力量,我一直想踏进教堂的门,可我内心有种恐惧,最终没有踏进那扇门。我也会想起那些关爱着我的师长们:丁临一、郭晓晔、程步涛、李晓桦等。
我不想在疼痛中死亡,我要在疼痛中咬牙活下去……
……
普集镇,尘土飞扬的普集镇,它坐落在关中平原的一隅,面目清晰而又模糊。它是我当兵后第一个最靠近部队的县城。它很小,只有一条街从县城里贯穿而过,一泡尿也可以撒完。尽管很乱,它却总是热气腾腾的,像是刚刚揭开的蒸笼,高亢的秦腔总是会穿过飞扬的尘土到达我的耳际。那时我才18岁,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龄。
那个地方有快乐也有伤痛。很多时候,自己给予别人的,永远没有别人给予自己的多,包括友情和爱。想起郭作哲、陈跃子、庄奕龙、王亚、刘桂书他们,我内心总觉得对不住他们,因为他们的淳朴善良,因为他们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安慰我。在那个物欲www•99lib.net横流的地方,我有那么多真诚的朋友,是我的幸运。现在,我想起那个地方、那些人,犹如梦境。我还想起了那个叫“利宝”的酒吧,那时,我经常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迷茫地看着窗外大街上的情景,希望有一个女孩子穿过街道的斑马线,来到利宝酒吧……那一切都在我的疼痛中变得那么的不真实了……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是部队作家的摇篮,它培养了我。那时,很多作者都在这里帮助过工作,其实是在这里学习怎么写作和做人。许多在这里帮助工作的人,来到北京,都要来这里看看,把这里当作娘家。记得有一次,刚刚转业不久的诗人马合省在一个晚上突然闯入了编辑部,在这里打开一张行军床住下了。那天晚上,我们找了个小酒馆,喝了些酒,听他说了很多关于他在《昆仑》编辑部帮助工作的事情。说这些事情时,他的眼中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调进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工作,却没有如愿,这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那个时候,我会在傍晚时,坐在营房后面的围墙上,目光穿过大片的麦地,一直眺望着尘土弥漫的普集镇,想象着一场牺牲。就在我眼前的这片麦地,坠毁过我们空军的战机,那九-九-藏-书-网战机的飞行员身体都被烧毁,最后只剩下一颗烧焦的头颅,战友们找到那颗头颅,把它抱了回来……他让我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一次一次地审视着牺牲的涵义。
不知道为什么,在疼痛中,我会突然想起那些地方……
在《昆仑》杂志社,我学到了许多,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妙新奇,可以说,我的文学之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白天,我看着来稿;晚上,我修改自己的第一部中篇小说《红火环》。海波一遍一遍地让我修改,一次一次地给我提意见。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对每一篇小说都是那么的苛刻,近乎残忍。也是因为如此,他赢得了军内众多作家的尊重。《红火环》我改了二十多遍,那时没有电脑,是用笔写在稿纸上的,每改一遍,都是重新抄写一遍,三万多字的小说,最后修改完就等于写了六十多万字。它尽管没有在《昆仑》上发表,但却让我明白了小说应该怎么写,那也是我最有效的文学训练。
那些我走过的地方,是否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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