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实际上，我们认为是匹国特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您所说的‘幽灵’也就是您的朋友。”
“曼斯菲尔德先生，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您还是持非常乐观的态度，”维德科恩德和和气气地说，“您认为匹国特和‘幽灵’在湖边会面之后，他肯定能够带来一些重要的信息，能够帮助您解开围绕这所房子的一些秘密。是这样吗？”
“我不信……最后一次招魂的时候，我觉得有问题。”
“您对他的说法有什么评价？”
“我想您错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得到您的专业意见。您得承认，最后一次‘招魂会’的结果很出人意料。”
“‘幽灵’的所作所为？您别开玩笑了！您把一个英国公民--您的委托人--送上了黄泉路。然后您就急于摆脱干系！您的‘招魂术’真是了不起！”
“过来。我们三个人可以坐在这张桌子周围，模拟你们‘招魂’的活动。”
“说到‘幽灵’，您召唤来的这个‘幽灵’可真够奇怪的。他假称要揭露真相，要求和您的委托人单独会面，最后匹国特的心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您怎么解释这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匹国特小姐会继承他的产业。”
“明年还有喜事等着他，对吗？”欧文·伯恩斯问。
莫刚斯通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逐字逐句地复述了那几次“招魂会”上他和“幽灵”的对话。我已经在前面介绍过主要内容了，所以我就不赘述了。随后维德科恩德询问匹国特是如何找到莫刚斯通的，还有匹国特想要“招魂”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您通常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您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一直坐着？……”
“佛布先生，请告诉我。您目前的职业前景如何？您是匹国特先生的合伙人，是吗？”
“其实，最后这一次招魂会有些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幽灵如此凶暴……”
“很好。现在，请您介绍一下您离开房子之后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我当时信心十足。但是，匹国特，他并不像我这么有信心。他好像害怕什么事情……我坚持让他去和‘幽灵’会面，强调说这关系到他的名声，关系到我们家族的名声……实际上，是我把他推向了死神。”
朱卢斯·莫刚斯通沉默了一阵，然后他举起一根仍然在抖动的食指，在警官的面
前晃了晃。他严厉地说：
“是的。在正常的招魂会之后，我都需要时间休息，我需要恢复体力。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了。这把匕首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据说是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残骸中找到的……”htｔｐ://wｗw•９9liｂ•nｅｔ
维德科恩德警官感谢埃德格·佛布的协助，佛布离开了客厅。他刚一走，警官就宣布说佛布的心里有鬼。
他缩着脖子说：
“毫无理由。除非是他突然发疯了。不可能，您想想，他请了英国最好的灵媒，然后又假扮‘幽灵’欺骗灵媒？……还借‘幽灵’之口指示他自己到湖边去会面，最后又在那里自杀了。这太荒谬了。”
佛布耸了一下肩膀。
“我的意思是：我不太相信您所说的‘恶魔’，我更愿意相信是一双正常的人的手从书柜里拿走这柄利刃的，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一场梦。等匹国特他们离开房子五分钟之后，我也离开了后门。我走得很快……我的脑子萦绕着那些邪恶的传说，我觉得危险就在附近潜伏着……我走了一段时间；突然，我听到一种轻微的、遥远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迅速地接近……”
“您很清楚我的意思。如果走到了湖边，您很可能会被控谋杀。”
维德科恩德又带着嘲讽的口气问：
警官想了一下，然后又说：
“合伙人？我只是他的雇员。当然，我的职位很重要……”
“我一直坐在扶手椅里没动。”朱卢斯·莫刚斯通宣布说。维德科恩德警官照例先询问他在匹国特离开之后的活动情况。警官的话刚一出口，他就警觉了起来。
“警官先生，我在灵媒的圈子里也算是个名人，您可以去打听一下，”莫刚斯通卖弄地说，“匹国特先生很清楚，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帮助他。所以，大约一个月之前，他找到了我的办公室里。他向我叙述了曼斯菲尔德家族的神秘厄运，而且他告诉我说，他很快就要娶这个家族里的一个女孩儿。”
“可是，我完全不需要解释什么！我的任务只是和幽灵建立联系，幽灵的所作所为可完全不关我的事情……”
“您什么意思？”佛布惊慌失措地问。
曼斯菲尔德显得很迷茫：
维德科恩德站了起来，他拿起一个由警员刚刚送进来的袋子。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那把做工精致的匕首。
“啊！我难道记错了吗？上次我看到您和他一起坐在小旅店里。”
我们和９9lｉｂ•ｎｅt查尔斯的会谈到此为止了。警官感谢他的合作，并请他把佛布叫进来。佛布已经恢复了神志，不复昨天晚上的“困兽”状态。但是他还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平静而自信的态度。
朱卢斯·莫刚斯通捻着手指头说：
“因为您的朋友就是被这把匕首刺死的。我们还知道：在圣诞前夜匕首还在，圣诞节那天晚上就不见了。”
接下来是卡特琳娜·匹国特--非常伤心的受害者家属。在十点四十五分到十一点半之间，她在卧房里苦苦等待。在此期间，她觉得匹国特正在面临危险，她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她的担忧如此强烈，以至于听到噩耗的时候，她都不感到吃惊了。悲剧最终发生了，就像她所害怕的那样。她当初请求欧文·伯恩斯的帮助，不就是因为害怕发生悲剧吗？她的哥哥绝对不会自杀的。公司的生意很好，而且他明年就要娶亲。她并不了解萨姆勒的遗嘱的具体条文。但是，萨姆勒不可能把财产馈赠给别人，当然是给他的妹妹。斯比勒？卡特琳娜觉得她的哥哥会很愿意留给斯比勒一部分，但是匹国特最近好像没有联系过他的公证人。
“当然不会……正相反。我有可能失去这个好差事，如果……”
“也就是说，相比起来，他更关心自己的安危，而不是解开神秘的厄运？”
“如果什么？”
埃德格·佛布小声地嘟囔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最近才发展起来的。维德科恩德警官又换了一个话题，他拿出了那把匕首。但是佛布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佛布立刻就认出了那把匕首，但是和查尔斯一样，他没有注意到匕首不见了。这时，欧文·伯恩斯开始询问关于哈瑞·尼克罗斯的事情。
“哦，那么说，您认为他完全没有理由自杀？”
佛布涨红了脸说：
欧文接着向查尔斯·曼斯菲尔德提起了哈瑞·尼克罗斯，还有我们了解到的关于哈瑞的事情。
“这……您的意思是？”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它重。问题是，当您把手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如何让桌子跳起来……”
“曼斯菲尔德先生，您认识这把匕首吗？”警官问。
“被控……谋杀？我以为他不可能是被谋杀的，不是吗？”
下一个盘问对象是玛丽。她同样没有注意到匕首不见了。她说她陪着斯比勒回到了她的房间（和查尔斯·曼斯菲尔德的说法相吻合），她在那里耽搁了几分钟，然后就回到了厨房。她需要准备第二天的早餐。对于维德科恩德提出的“自杀”假设，玛丽断然予以否认。按照她的说法，匹国特根本不是会自杀的人。玛丽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但是她谈到死者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我可以肯定地说，玛丽并没有感到忧伤。
“这和99lib•net匹国特的死有什么关系吗？好吧，既然您问了，我可以告诉您：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不相信匹国特会使用卑鄙的手段引诱哈瑞离开这里。既然那个男孩子喜欢说闲话，您还是去问他好了……”
“这怎么可能！”
我提醒欧文说，我到这里的第一天，我看到哈瑞在曼斯菲尔德家的房子附近转悠。还有匹国特在圣诞前夜向我透露的内容。
“可是，我以为没有人能够……”
“我只是去喝一杯。他正好在旅店里，于是我们聊了两句，仅此而已……”
等旅店的老板走远之后，我们相互对望着，良久不语。我们的耳边还在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话：“他回来之后，变了很多……他以前是个不起眼的三寸丁……现在，哈，他可是脾气火暴……他整天都坐在这里，一直坐到打烊为止。他清醒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阴沉着脸。可是等灌下两口黄汤，他就管不住嘴巴了。他会说匹国特的坏话，不停地咒骂……我没法重复他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听的。”
“我认为有必要尽快盘问一下这个年轻人，”警官站了起来。他又说，“不过，我们应该先听听曼斯菲尔德家的人以及他们的客人们的说法。”
“我为什么出去？”他回答说，“当然是去保护我的朋友！我觉得他会有危险……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
查尔斯·曼斯菲尔德把客厅贡献了出来，以便我们盘问不同的证人。而他自己就是第一个被盘问者。昨天晚上从湖边回到房子之后，我不仅向查尔斯通报了他的朋友的死讯，还向他透露了我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他并没有过分责怪我，至少没有像匹国特小姐那样责怪我。听到匹国特的死讯之后，这两个人都伤心不已。实际上，查尔斯·曼斯菲尔德是深受打击：他突然驼背了，而且是一副绝望的表情。询问每个人的时候，维德科恩德警官首先问的问题是：在匹国特和我们两个随从离开之后，直到我们回到房子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在哪儿，干了些什么。查尔斯回答说，我们离开之后，他和匹国特小姐在一起呆了几分钟。但是匹国特小姐过于焦虑了，她告退了，说更愿意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等消息。查尔斯自己也相当的焦虑，他当时看了一眼座钟，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然后，查尔斯走进了客厅，发现莫刚斯通还坐在一把扶手椅里恢复体力。灵媒每次做法之后都是这样。查尔斯没有在客厅里久留，他进入了书房，打算给一个朋友写信。但是焦急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一行字都写不出来。达菲内和斯比勒回到了她们的房间。至于玛丽，查尔斯认为她刚开始的时候是和斯比勒在一起（斯比勒似乎预见到了悲剧）。我们出发之后，查尔斯就没有见到佛布99lib•net的影子，直到我和尼古拉斯把他带了回来。查尔斯听到噩耗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多一点儿。
“这么说，您不相信所谓的‘幽灵’和他的口信？”
“如果公司被卖掉的话。”
“您没有注意到这把匕首不见了吗？”
查尔斯·曼斯菲尔德抬起疲倦而忧伤的眼睛，他说：
维德科恩德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您和匹国特小姐两情相悦……”
“我是说他看到的鬼影……”
“他的死亡并不会给您带来经济利益？”
“酒神啊！”欧文突然用一个拳头打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我想起来了！阿齐勒，那天我等您的时候，我还和他谈过一会儿，就在这家旅店里。他确实说了很多关于匹国特的坏话，不过我当时没有留意。”
“我想是的。但是，我很清楚地告诉他说，他的安全和曼斯菲尔德家族的厄运是密不可分的。我知道，这次我们失败了……是惨败了。实际上，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成效，尽管我们当时都信心百倍。”
“那么说，招魂会上出现的‘幽灵’欺骗了您？”
“我对他一无所知，”佛布显得越来越不自在了，“何况，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孩子……”
曼斯菲尔德转身朝壁炉旁边的书柜看了一眼：“应该在书柜里，我记得是在中间的位置……”
“是的。我们都抱了很大的希望。我相信莫刚斯通先生的能力，但是他的对手太强大了……”
“我能够肯定的就是：在这所房子里出没的幽灵非常恶毒，报复心极强。他的法力也很强大，我得承认，我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幽灵！”
“这对您来说倒未必是坏事。如果您一直走到匹国特的身边……”
“是的，一点儿不错！”
欧文·伯恩斯笔直地坐在凳子里，手掌摊开压在桌面上。他尝试了各种方法，用脚踢，用膝盖顶，用手压，但是都无法获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实验失败之后，欧文把我们打发到一边，转而仔细地检查那张桌子。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但是他一声不吭，没有透露他的发现。
“您觉得是您自己的想象力和幻觉在作怪？”
“很显然是这样的……这里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情。”
轮到斯比勒的时候，她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让我们三个人都很不安。她的证词对我们毫无帮助。简单地说，她认为这是一所遭了恶咒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个无法无天的鬼魂。我们很难搞清楚斯比勒的态度；我只能说：作为一个刚刚失去未婚夫的女孩子，她的态度似乎太冷淡了。另外我还要补充一句：斯比勒的美貌给欧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并不奇怪。
“声音？什么样的声音？”
“没有……可是，您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查九_九_藏_书_网尔斯显得很尴尬。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过我感觉已经有些端倪了。很可能匹国特早就看上了斯比勒--于是让他的一个朋友雇用了哈瑞·尼克罗斯。于是，小小的情敌离开了这里，到英吉利海峡去参与海运生意了。而匹国特就有了可乘之机。”
“他对这桩婚事很热心，而且是期待已久？”
查尔斯·曼斯菲尔德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不情愿地说：
达菲内的证词和她的姐姐的证词一样，毫无建设性。她倒是没有忘了责备我，因为我和她的父亲一起禁止她去尾随匹国特。她自认为比我和尼古拉斯都要机灵--如果她在场，也许就能避免匹国特的厄运。欧文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不过，达菲内的性格肯定给欧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非常郑重地感谢达菲内的“高见”；他还说在后续的调查过程中，他很可能会向“机敏的头脑”求教。另外，欧文称赞达菲内手上的戒指很漂亮。达菲内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两颊红扑扑的。
“我们肯定会盘问哈瑞·尼克罗斯的。您的女儿，斯比勒，她对这桩婚事持什么态度？”
“您知道死者对于遗产的处置方案吗？”
“我不明白。既然您认定这是自杀，您又何必把鬼影的说法放在心上……阿齐勒，你们就是用这张桌子招魂的吗？我说，这张桌子可真够轻的！”
“我很难形容……有点儿像锯东西的声音。然后，我突然看到雪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在雪地上飞快地掠过……他浑身漆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您描述。我认为是那个‘混乱之王’出现了……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往回跑……我还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
“我想，嗯，她会用成熟的方式来思考这件事情。”
“嗯，没错！等冬天过了，他就会迎娶斯比勒……”
“您刚才说正常的招魂会？”
“您是说他吓得发抖。”欧文回应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放大镜，走到了圆桌的跟前。
朱卢斯·莫刚斯通站了起来，摆出名誉受到玷污的姿态。他用因为愤怒而发抖的声音列举了一长串显贵的名字。他说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主顾，他们都能证明他--朱卢斯·莫刚斯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灵媒。他还说，如果苏格兰场的某位警官非要把他当做江湖骗子，他会动用所有的关系让这个警官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给我们启示的‘幽灵’是一个恶魔……恶魔，那个一直纠缠着我们的恶魔。他每个圣诞节都会夺去一个人的生命……是的，这一次，他很狡猾。”
“我认为他的辩白很出色。他为了匹国特的安危着想，这也很正常……”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萨姆勒·匹国特所害怕的就是这个‘恶魔’。他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找来了莫刚斯通先生，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