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妗子打球，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遇上了熟人，然后就停下没再打。那个熟人就是穿红毛衣的人吗？”
“不，完全不知道。”江马容子加强了语气说，“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他，还吓了一跳呢。”
“怎么会！……”容子语气强烈地否定道，但是，马上又垂头丧气地说，“但是，现在想来，我实在太大意了。也许我对妗子的关心，还是不够吧。”
“是的。这么说吧，我的妗子，真的是一个非常天真烂漫的人，仿佛是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大人。别人都这么看她，她也有这样的一面。但是，在金钱的问题上，她却非常细致，这让川岛女士在家里的身份、地位，变得非常不稳定。当初舅舅在世的时候还好，因为在金钱的方面，他更信任川岛女士，所以，川岛女士还不怎么担心。但自从舅舅去世之后，她估计也有些想法吧。万一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嗯。那从前天晚上，直到你离开之间，凡是和你妗子有关的情况，都跟我讲一讲吧。”
“你是否预料到，早晚有一天，会发生这种情况？”
江马容子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但她尖锐的目光中，染上了浓浓的后悔之色。她双手揉搓着手帕，几乎要把手帕撕裂。
“那就是说，是个年轻男子？”
说着，她像要诉说什么似的，盯着金田一耕助，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接着视线游移不定起来。
“她是在回去的路上，告诉你三十年前，那起杀人案的吗？”
“哦，就是武彦昨晚坐的那趟车吧？”
“那问一问当时，和你的妗子一起打球的人，应该就知道了。麻烦你再告诉我们一下他们的姓名。”
女人——不，不止女人，大凡人类，总是有激动得谁也拦不住的时候。江马容子现在就是这样。她尖锐的嗓音越来越高，要是武彦在二楼偷听，估计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容子瞪大了眼睛，语气突然莫名奇妙地强硬起来，“他从来没有正眼跟我说过话。不是嘲笑我，就是指桑骂槐，没一句好话。也许他很瞧不起我，不过我……我www.99lib.net也瞧不起他！”
“哦，好的，谢谢。那接下来……”
众人默默地看着江马容子，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克制住，把话说出来的冲动。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这么多年都相依为命走过来了。”江马容子低头说，“但是，即便关系再好，只要一沾上钱的事情，也还是有些分歧的。”
“嗯，我认识……”
“你好，刚才真不好意思。”金田一耕助把椅子拉到江马容子的桌子旁边，说道，“请你好好回答主任的问题吧。”
“武彦没有告诉你吗？”
“那就是说，昨天，你告诉我的那些话，其实你自己也半信半疑？”
“是的。”江马容子冲着金田一耕助轻轻点头。
M高原的秋天，太阳落得很快，六点半时，天色已经微暗。但今晚和昨晚不同，没有雾气，便也不会迷路。
“不、不，金田一先生！……”冈田助理警官挥手说，“还是你来问吧。你对此事的了解也比我多。”
“当然，她劝了我一下。但是可能觉得，金田一先生会来，她也比较放心，就没有强留我。”
“是的。每天晚上，都让它睡在客厅里。家里都是女人，所以，照子训练它睡在这里。”
“是吗？……我不知道武彦先生，是什么时候到的……”
“关于那个男人，你妗子有没有说什么……”
“哦，请吧，问什么都行……”
“当然。”武彦苦笑着说道，“川岛女士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毕竞是女士，我总不能半夜窥探她的房间啊。”
“啊，等一下！……”金田一耕助栏住他，说道，“我有话想先问你……今天中午忘记问了……”
“有这方面的矛盾吗？”
江马容子用恐惧的眼神，看了客厅门口一眼，又紧紧地握起手帕。她手指微微发着抖，表明她的内心，正在激烈地斗争着，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出来……
“哦，对了，那你要不就问一问川岛女士吧。问问她就知道了……”
“到了上午十一点半左右，那几位朋友回来了，但妗子没有和他们一起。我一问，他们说妗子遇上了熟人，打到一半就九*九*藏*书*网跟那个人走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她好像被什么人追着似的跑回来了。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后面真的有个男人追了过来。我吃了一惊，想仔细看一看那个男人，但他好像也注意到了休息室里的人，转身就匆匆地离开了。这件事当时，在休息厅的人应该都记得。”
“人们以为已经死于三十年前的那个人，就是在高尔夫球场那边，追过来的那个男人？”
“是的，搭乘八点半到N的火车。”江马容子点头说。
“当然是的。”
“没有，她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回到休息厅的时候，她喘着粗气，面色苍白，还躲着大家。我们准备在休息厅，吃了午饭再走，但她非要马上回去。”
“哦。那麻烦你讲一讲，昨天发生的情况吧。前天晚上，你来过这里，是吗？”
从江马容子的口中，问出的情况大致如上。自然，冈田助理警官和友井，后来也问了很多，但是，没有什么值得大写特写的重要信息。
K先生是一位著名的作家，也在这个高原，拥有一栋别墅。
“比如我的妗子还很年轻，很可能再婚啊。”
“朱庇特一般都待在什么地方？”
容子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都很自然，但是，她看向金田一耕助的眼神里，却有一种无法遮掩的疑惑。
“我不知道平时怎么样，昨天晚上，它肯定是待在客厅里。它一叫，我们在二楼就睡不安稳啊。”
“我也问过。但妗子却含糊其词，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大有把握。”
“关于川岛女士？”金田一一耕助向等等力警官和冈田助理警官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妗子有什么因为川岛女士，而神情激动的理由吗？”
“这我也没问。应该就是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然后呢？”
“前天晚上，我们——就是妗子和我——一起泡了澡。泡澡的时候，妗子说：想让我第二天，陪她去打高尔夫球。我说自己不会打球，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帮助妗子收拾行李。但是我妗子说，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说，想第二天在高尔夫球场告诉我。现在想想99lib.net，当时妗子的神情，已经有些激动，但是，我以为她要告诉我的，是关于川岛女士的事情……”
“不大清楚。距离很远，而且时间也很短……”江马容子迅速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好像穿了一件红色毛衣，戴着鸭舌帽……”
“今天真是辛苦各位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我想你一定受惊了。”
“追过来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
警官对望了一眼，严肃地问道：“你妗子最近，有过这种想法吗？”
“明白了。你回到别墅以后，吃完午饭就来找我了，是吗？”
“好的。您请问吧。”容子打了个寒战似的，耸了耸肩。
“是的。是四点五十分出发的‘白山’号列车。一直到上野，都是和K先生一家一起。”
“哦，好，那咱们从高尔夫球场说起吧。”
“哦，那麻烦你把从前天晚上，到达这里开始，到昨天下午离开这里为止，其间发生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吧。听说你是乘坐昨天下午，四点多的火车离开的？”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武彦像是吃完了，起身离开餐桌说，“要是问容子的话，我们最好不要在场，还是离席吧。”
“哦，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半夜一点半左右吧，我被朱庇特的叫声吵醒，下了一趟楼。我想伯母是不是回来了……”武彦边回忆边说着，“下楼的时候，我去叫川岛女士，但是，她睡得很熟，全无反应。于是我就安抚了一下朱庇特，回了二楼。之后就没什么了。”
江马容子所说的三个人里，就有昨天下午，和容子坐同一趟火车，离开N地的作家K先生。
“嗯，所以，川岛女士可能为了防患于未然，自已想积蓄一些财产吧。以前她是个根本不考虑自己，完全为妗子奉献一切的人。但今年春天，不知道她怎么就一时昏了头，拿妗子的钱买了股票，结果亏损藏书网了一大笔钱。妗子知道以后，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她们的关系，就一直不大好了。”
江马容子把视线，又挪到了金田一耕助身上，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从我那里离开后，你接到了杂志社发来的电报，就坐四点五十分从N出发的火车，回东京来了？”
“哦，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啊。昨晚我在这里，发现尸体的情况，你知道吗？”
“不，这……是这样的……”江马容子的形容有些狼狈地说，“是我想得太多了。妗子第二天在高尔夫球场讲的话，和川岛女士完全没有关系。”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走上了门廊，冈田助理警官打开玄关旁边的玻璃拉门，迎接二人。
“对了，武彦先生，你说去叫川岛女士，但是她没有反应，你就回了二楼。那么，你没有见到川岛女士，是吗？”
“是的。妗子刻意没有叫车，说要走着回家。从休息厅走回别墅，大概需要三十多分钟。昨天我告诉您的那些话，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听妗子说的。”
“杉山平太郎昨晚也来了这里，你知道吗？”
房子听着二人的你问我答，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一转念，走出了客厅。大概她觉得，开口就会让人觉得她在辩解。
“哦，好的，那就不客气了……”金田一耕助接过话来，严肃地说，“江马小姐，那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妗子当时，没有阻止你回东京？”
“是关于昨天晚上的情况。据那位夫人说，你们等照子女士，等到十二点才上床睡觉。之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
“对了，你认识杉山平太郎吗？”
十二张榻榻米大小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房子和武彦在客厅一角的餐桌旁边，面对面坐着吃饭。朱庇特卧在房子脚边，房子反复喝止，才让它停止了吠叫。江马容子不知是已经吃完了饭，还是无心吃饭，独自坐在客厅中央的桌子旁，用胳膊支着脑袋。她的眼神一碰到金田一耕助，马上闪烁了一下。
金田一耕助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江马容子说道：“说到川岛女士，她和照子女士之间，有什么矛盾吗？或者有什么旧恨之类的？”
“九-九-藏-书-网什么？他也来了？”
“是的。妗子有时候会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做些超出常理的举动……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所以，我想这次会不会也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江马容子苦笑着拨拉着脑袋，“但是，看起来我不应该这么想。回想起来，妗子昨天和平时，的确有些不大一样，但我没注意到。都怪我，全都怪我。”
刑警友井跟她同坐一桌，做好了讯问的准备。
“是的。”
“川岛夫人，朱庇特总是待在这儿吗？”
“好的！……”江马容子揉搓着手帕，整理思绪般地凝视着空气，接着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
“这指的是……”
“好的！……”容子锐利的双眼，再度凝视空中，她整理好思绪，继续搓着手帕说道，“我们到达高尔夫球场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钟。当时已经有三、四名我的妗子的朋友，在休息厅里等候了，妗子就和他们一起上了球场。我一个人在休息厅里待着，等了很长时间，心想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别墅收拾行李……
“你知道昨天晚上，武彦会来这里吗？”
“没有，现在应该还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江马容子轻轻地摇着头，沉吟片刻，又长叹一声，“不过，妗子那么年轻漂亮，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吧，而且她可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不！……”江马容子重重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觉得正相反，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的背影和走路姿势，看起来都不年轻了，感觉有点颤颤巍巍的。”
江马容子又重复了一遍，在P酒店说给金田一耕助的话，依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和昨天讲的完全一样。
“不，还不知道……”
江马容子接着说了几个，当时在场客人的姓名，个个都是如雷贯耳。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接到电话，说江马容子从东京来到这里了。于是，他们两个人又匆匆地来到M高原，此时已是当天滂晚的六点左右。
房子的语气还是像舍监一样。
两人在西田家立门牌之处下了车，走向门廊。看门狗朱庇特又照例，大声地吠了起来。别墅周围。还有一堆便农警察在搜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