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单独站在班纳曼家的厨房里。
“问题不在这里。”
“他死定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她跟了我有六个星期了。”阿尔伯特·班纳曼说。“我又不知道……就算知道我还是会跟她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你遇上个女人，总难免会有前男友找上门。他们分手……多久了？”
“她喜欢玩弄感情，一直都喜欢。”
“她知道。”
利亚姆转身离开，班纳曼领着文森特进了屋子。
班纳曼的手下从口袋里抽出手，递给文森特一把钥匙。
“操！”文森特·内勒骂道。
“要注意策略。”文森特解释说，“如果我们走在一起，就是个人肉靶子。我们分散开……你可以掩护我，如果有人冲着你来，我就能一枪毙了他。”
利亚姆一直想离班纳曼这个人渣远点。他暗自推测，如果有人想暗算文森特，应该不会在班纳曼家附近下手……阿尔伯特可不情愿有谁在他家门口惹事。他们很可能午夜过后再动手。班纳曼可能会先忽悠他们两句，再趁他们回去取车时下手，但也可能不会。做这样的事挺过瘾……不像平时干活，只要做好准备，依9９ｌib•ｎｅt 计而行即可。今晚，利亚姆发现自己走路轻快敏捷，双臂下垂，每根神经绷得很紧。这种感觉，这种无所畏惧的感觉，令他十分惊讶……这是一种过足药瘾般的快感。
“诺埃尔经常在那里游荡。”
“别再讲这些了。你得出来才成。你和我，咱俩一起离开……利亚姆·德拉尼在路上等着，他开了车来，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我不知道。”
一个女人出来了。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晨衣，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她的头发染成了金色，瘦削的脸上一副傲慢的神气。利亚姆·德拉尼不认识她。
利亚姆觉得这真是废话一堆，可他没有说出口来。文森特有时候就会说类似的废话，比如干活时带什么枪无所谓之类。枪在利亚姆眼里就是工具，就好像你不能带着扳手去干木匠活儿一样。文森特根本懒得去想这个道理，这是他的弱点之一，但他其他方面的优势可以掩盖这点。文森特有胆量，也讲义气。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他们都在给米基·卡瓦纳做事。他们也一起干过些小活计，利亚姆觉得文森特已经可以放手单干，比如这次“保护神”公司的活儿。干这种事，文森特脑子很好使……也有勇气掌控全局。
阿尔伯特·班纳曼的住宅位于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是一所典型的政府承建的简易住宅房，只是在侧面多出了一大块。这批住房已经被政府售出了几十年，大多数都有这样那样俗艳的装饰，但阿尔伯特·班纳曼的房子几乎扩建成原来面积的两倍。
“我只是想说……警察可能会派车过来打探一番。不管是你还是你弟兄，还是我弟兄，谁都不想在身上有枪的时候被逮住吧。”
“我派了两个手下在里面看着……我们谁都没有带武器。诺埃尔在后面，待在花园的棚屋里。他已经不闹了。”班纳曼向身后的屋子一扭头，“进去说话吧。”
班纳曼三十八九岁年纪，刚发现自个儿的脑袋有些谢顶，索性赶紧剃了个光头。这个光头再加上他粗壮的脖颈和水桶般厚实的胸膛，谁看了都知道大概没什么人敢对此人说他不想听的话。他做着包赚不赔的生意……主要是盗窃汽车和走私烟草，兼收保护费。此外，他和都柏林郊区的邓德拉姆的朋友一道，是南区四家妓院的后台老板。
“你确定？”
他等了片刻，没听见答复，便继续劝说：“我们来好好谈谈，你跟我……谈过之后你要还是难咽这口气，我就给你让开道，你想干啥都行。”
“文森特……”诺埃尔口齿不清地说，“这事不用你管。”
利亚姆·德拉尼把凯美瑞开到格兰卡拉庄园，停在离阿尔伯特·班纳曼家两条街的地方。两人下了车，利亚姆在街道的另一边，尾随文森特·内勒而行，与他保持10码左右的距离。
“啥也不用你摆平，诺埃尔。”
这条街上，只有这一座房子灯火通明。班纳曼本人正站在敞开的前门口，身穿皮夹克，两手插在口袋里。
“诺埃尔？”
“诺埃尔，是我。”
班纳曼从衣袋里抽出双手，缓缓地沿着小道走上前来，站在了金属大门边。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了。然后文森特开了口：“我要跟诺埃尔谈谈。”班纳曼打开后门，让文森特走了出去。
文森特站起身，走到班纳曼手下人的身边。“告诉阿尔伯特，把那婊子关到楼上去……他九九藏书自己最好也别下来。”个头较高的那人对另一个人点点头，那人便走进了房子。
“让我再想想。”
“是谁的主意？谁说要去酒吧的？”
文森特转身穿过马路，走向利亚姆·德拉尼。他把左轮手枪递给德拉尼，说：“在车里等我。”
“那个婊子！”
“我们，洛琳和我，今天下午参加了一场婚礼。我一个朋友结婚了，在基尔代尔。结果，在回家路上……我们去了西斯科酒吧。你知道那里不？”
“我说了，诺埃尔已经安静下来了。不过，可能他惹恼了个把邻居……可能有人报了警。”
文森特·内勒原地不动。“怎么回事？”
又是沉默。文森特·内勒挪近了一些，脸颊挨着棚屋粗糙的木墙。他把嘴贴近棚屋门，用只有诺埃尔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种时候你可别掉链子，老哥……我们还有正经事呢。”
花园里亮着一盏很大的安全灯。班纳曼的两个手下站在院子里。棚屋建在花园的一侧，离后门大概有20英尺。一面墙上有扇带栏杆的窗户，玻璃是碎的。一个手下点点头，文森特与他擦身而过，向棚屋走去。
“不是这么……”
“今晚到底99lib•net怎么了？”
在文森特身后，棚屋里传出两下敲击声。诺埃尔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啥事也没有。“好啦，文森特，让我出来吧。”
“你敢把我哥哥锁起来！”
沉默良久，诺埃尔说：“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过他们？”
“没事的。”
“听见我说话了吧？你可是花了大把心血的，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带着刀跑到这里，老哥……你真是太乱来了。”
文森特在门边盘腿坐下。这是一扇老旧的木门，饱经日晒雨淋，用搭扣和挂锁锁着。
“你冷静点。”
“我自己摆平，文森特。”
继续沉默。
利亚姆·德拉尼在马路对面停下脚步，他站在那里，手握着一把以色列自动手枪，紧贴在大腿根上。文森特立在离班纳曼花园门口几码的地方，握枪的手藏在衣袋里。
“我哪儿也不去，除非……”
“你的事我必须得管，老哥。你在里面还好吧……可以出来吗？”
阿尔伯特·班纳曼扭过头，说了一句：“你他妈的给我滚进去！”那女人只是站着不动，嚼着口香糖。班纳曼转身对着文森特说：“我不知道她是你哥的女朋友。”
这一次，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