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翡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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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壹 螭吻珮
贰 血珍珠
叁 锦鳞袍
肆 翡翠串
肆 翡翠串
肆 翡翠串
伍 长命锁
伍 长命锁
陆 姻缘符
陆 姻缘符
柒 玲珑樽
柒 玲珑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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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入水,不如从其根茎处咬断。公蛎一个猛子扎进去,顿时呆了。三五尺深的水面下,枯骨花丛中密密麻麻,堆满了人骨:白森森的大腿骨,散碎的指骨,板状的肩胛骨。骨头纤细,似乎都是女人的骸骨。
公蛎反复确认了几次。没错,正是枯骨花的味道。
小花看了一眼,道:“好像有一块脏了,明天我找块红绒布补一下。”
一墙之隔,公蛎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流云飞渡的后园子里。
转眼七日之期将至,公蛎还是未找到机会去问苏媚讨要枯骨花。七月十四日一大早,公蛎又觍着脸去了流云飞渡。
公蛎忘了已经恢复蛇身,大声回道:“好!”夹杂发出咝咝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怪异。一出声便发现不妥,忙扭头钻进了墙缝中。
小妖一声惊叫,然后好久说不出话来。小花忙跑过来,叫道:“怎么啦?”
关于腌肉一事,公蛎强迫自己放下。他安慰自己,反正苏媚都说了,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苏青与婆婆之间的矛盾早晚爆发,腌肉只是导火线而已。
原来是一口被封的古井。井口上压着一块圆形的石板,所以看起来像个摆在树下的石桌。一道分叉的裂纹将石板一分为三,面积较小那块边缘缺失了一小部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碗口大小,发出森森的阴凉之气。枯骨花的味道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小妖撅嘴道:“寻常的花草有什么看的?那些奇花异草,对水分、温度要求极高,培养起来比养个孩子还要麻烦,我可不敢擅自动姑娘的花棚。”
王婆之事,坊间传得神乎其神。说的最多的,是鲤鱼精恨他王家赶尽杀绝,找了王婆索命。尽管官府多次辟谣,说王婆是突发心悸症而死,却无人肯信。家庭遭此巨大变故,王俊贤深受打击,据说每日借酒浇愁,喝多了之后便痛哭流涕,哭天捶地。不说其他,单单是他这个状态,即便是参加了今年的秋闱大试估计也是白费功夫。
公蛎暗叫糟糕,追问道:“苏姑娘去哪里了?”
公蛎大喜,用腹部的鳞甲用力把住石板上的花纹,将头探了进去。井内的空间倒不小,但足有三丈多深,公蛎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肯一跃而下,便顺着湿滑的井壁慢慢往下溜。
做人虽然不错,但还是原身最为好用,身体灵便,听藏书网力异常,隔着假山还可清晰地听到小妖同小花叽叽咕咕的说笑声。特别是嗅觉,一下子变得极为敏锐,对各种花草不仅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方位,还可细细地区分香味的异同。难道化成人形,相关的本能技巧便会减弱些?
枯骨花近在咫尺,若就此放弃,实在不甘心。一时间,爱美的心思占了上风,公蛎转身回来,闭上眼睛,扑到最大那朵花下,用力咬断花茎,拖着它慢慢往上爬去。
香味极淡,若不是公蛎嗅觉惊人,几乎闻不到。走走停停好久,竟然来到了围墙处。
公蛎嘴里叼着这颗沉甸甸的花,行动受限许多,一方面唯恐被小妖和小花发现,另一方面担心枯骨花瓣被牡丹粗壮的枝条挂落,正小心翼翼地在花圃中穿行,只听小妖小声道:“我想去小解。你陪我一起去。”
公蛎本还暗自嘲笑小妖随地大小便,一见她过来,顿时慌了神,咬紧花朵,箭一般穿过花丛表面,哧溜哧溜翻过了围墙。
自从上次同苏媚喝酒之后,小妖虽然还是一见公蛎就奚落抢白,但少了几分戒备和厌恶,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毕岸的背挺了一挺,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第一,大丈夫要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不能在别人善意批评的时候故意找对方的痛处打击,以掩饰自己的狼狈。第二,苏青之死,是我疏忽了,未保护好她。我去找苏媚,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核实一下。之后之事,我自有安排。”
公蛎急切地想找到反驳的话,口不择言道:“正气?我看你的所谓正气就是没有人情味吧?苏青死了,死后又被他们折腾,你能做什么?还有脸去找苏媚理论!”
公蛎经过来时的花圃,小妖和小花正坐在花架下,一边歇息一边聊天。
公蛎绕着毕岸走了一圈,闻到毕岸身上还带着苏媚的香味,不怀好意道:“好香!不亏是流云飞渡的老板娘,这身皮肉,比暗香馆的姑娘们都好千百倍吧?”
出了围墙,这边就不是流云飞渡的园子了,公蛎依稀听说是哪家大员的后宅,只是从不见人烟,所以从未留意过此处。
小妖咯咯笑着,果然提着裙子来到一株牡丹前,不料好巧不巧,刚好来到公蛎盘踞的那株牡丹前。
小妖道:“我听说,这种东西是百九-九-藏-书-网毒之王,长在地下,很是少见。而且最麻烦的是采摘,说是人手不能碰,一碰就蔫了,什么用处都没有了。而且姑娘说,这种奇异花草,有时还会有些灵异的怪兽守护呢。”
公蛎顺着土陇,悄无声息地滑过花丛。这一片是牡丹,隔壁是一丛紫茉莉,旁边靠近山墙处是大丛的月季和蔷薇。假山另一侧,种植着一片类似喇叭花一样的花草,紫色、白色、黑色开成一片,散发出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公蛎曾听小妖说过,这是曼陀罗花。穿过那晚喝酒的紫藤花架,绕过假山,出现了一大片花草树木,全是公蛎不认得的。
毕岸突然喝道:“站住!”

公蛎看着小妖的脸色,道:“你家的花草那么多,能否带我去观赏一番?我去了几次都没看仔细。”
苏媚不在,小花正在提水浇花,小妖倒是悠闲的很,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指手画脚。
终于下到了井底。公蛎尽管知道枯骨花形状怪异,仍然被吓了一跳。五尺见方的井面上足有大大小小十几朵花,中间形似白色的骷髅,外面一圈猩红的荷叶边花瓣,公蛎看来,就是一群骷髅戴着帽子、伸着脖颈拥挤在一起,仰脸看着井口,有几个大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窝里还流出闪亮的汁液,像是被挤哭了一般,阴森中透着几分滑稽。
偏偏毕岸表情如水,任有多少蜂蝶追逐,总是有礼有节,老成持重,无半分浮躁轻佻之气,更加吸引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女们疯狂迷恋。不出三五日,“毕岸”连同“忘尘阁”两个名字便传遍了城南城北,甚至有众多青年少妇或远居几个坊区之外的女子一大早过来当东西,只为看毕岸一眼。
毕岸双唇紧闭,不再多说一个字。公蛎愤愤地转身回房,嘀咕道:“整天端着,装得像个人物似的,蒙谁呢。”
毕岸擦了一把脸,道:“你若能不这么猥琐,也不算丑。”
小花问道:“姑娘去哪里找枯骨花了?”
但唯独不见骷髅。

月亮升起来了,一柱月光透过井口的破洞照射进来。那些花儿仿佛感觉到了一般,齐齐地扭转了头,争相追逐月光,枝茎花瓣摩擦,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极为不舒服。
公蛎以为他怀疑自己在家里偷吃好东西,顿时勃然大怒:“我好www.99lib.net歹也算半个掌柜,我吃点东西怎么了?还要你审讯一般对待?”
小妖道:“我也不知道。”公蛎觉得好生奇怪,流云飞渡隔壁的古井里这么多枯骨花,怎么还需要到外面寻找?再说小妖那晚扮鬼吓人,明明用的就是枯骨花。
小花打了个哈欠道:“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两人收了工具,回去房间。小妖一边走一边嘀咕:“真是我眼花了?……”

薛神医要求今晚必须送去,否则木魁交换之约便算是作废了。公蛎眼珠一转,殷勤地搬了一个小脚凳来给小妖,恭维道:“听说你们流云飞渡虽然不是洛阳城中最大的香粉铺子,却是名声最响的。”
小妖道:“去采购药材了,明早才能回。”
但是香味仍在。公蛎见这围墙不高,毫不费力地爬了过去。果然一个废弃的园子,里面的荒草足有一人来深,绿萝、冬青杂乱无章,大丛的荆棘乱蓬蓬地挤在一起,看来好久没人打理了,实在不像是一个精心培育花草的地方。
公蛎一骨碌爬起来,只穿了件中衣便冲了出去。毕岸正在正堂洗脸,看到公蛎如同没看到一般。
又是一晚没睡。天亮时分,刚迷迷糊糊睡着,听到对面西上房一阵响动,毕岸回来了。
这几日毕岸并未外出,天天守在当铺里。忙的时候,便协助汪三财打理生意,闲时便在中堂饮茶看书。他这么一坐,竟然带动当铺的生意好了很多,每日里络绎不绝,多是些年轻的女眷,有带着一堆丫鬟仆妇的千金小姐,也有附近浣纱洗衣的农家女子,有大大咧咧明目张胆对着毕岸双目发直的,也有含羞带笑以当东西作掩护远远欣赏的。公蛎先还兴高采烈,忙前忙后的招呼,对看上眼的女子便暗自评判一番,待到发现这些女子都是冲着毕岸来的,顿时丧了气,暗骂如今世风日下,这些女子都不顾廉耻,见到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便拔不动脚。
公蛎只当是刚才的抱怨被他听到了,不耐烦道:“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小妖倏然变色,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接着又断然否认:“没有!我从未听说这种花草!”咚咚咚快步跑开了。
小花笑道:“反正没人,你就解在那棵牡丹根下好了,就当施肥。”
毕岸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回房,留九_九_藏_书_网下公蛎气鼓鼓地站在正堂,嘟嘟囔囔表示不满。
公蛎好奇道:“都有什么奇怪的花草,你讲给我听听。”
槐树下有个石台,上面厚厚一层枯叶,公蛎盘踞在石台上,最大限度地把分叉的舌头伸出来,以期准确定位香味的来源。出乎意料,公蛎很轻易地判断出,枯骨花就在石台之下,便快速翻滚并甩动尾巴,很快将石台的枯叶扫在了一边。
明的不行,来暗的好了。傍晚时分,当铺一打烊,公蛎借口犯困,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摇身一变恢复了真身,顺着窗棂的缝隙爬了出去。
公蛎仰头看到枯骨花中的骷髅,张嘴便要尖叫,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冰冷腥臭的井水,飞快扭动身体顺着井壁向上攀爬。
公蛎的眼睛溜溜地朝着后园瞄去。小妖数落道:“你看看,你这小眼珠子一转,小身板一躬,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公蛎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三人明明都不是坏人,却落得个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忘尘阁财源广进,连带着流云飞渡的生意也好了很多。公蛎候在门边,等小妖送走一大帮客人,忙过去笑道:“小妖姑娘好。”
公蛎失望透顶,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公蛎有些疲惫,正考虑要不要以闹鬼一事为把柄要挟下小妖和小花交出枯骨花,忽然捕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腥味。
小妖迟疑道:“我刚才不知是不是眼花,看到一条蛇叼着一朵枯骨花,跑的可快了。”
枯骨花的味道越来越重,腥味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香甜味,同那日薛神医描述的一样。
小妖道:“今天才出门呢。但愿一切顺利。”
公蛎探头看去。竟然是那晚吓公蛎的枯骨花。
公蛎顿时气结。毕岸道:“道在心中,随时随地可修炼。胸中有正气,五官方端正。”他除了外衣,挺直伟岸的腰身同公蛎肋骨凸起、弯腰拱脊的小身板形成鲜明对比。
公蛎思量,这里的地脉并无异状,怎么会长出如此怪诞的植物来。
小花担忧道:“哦,希望姑娘多加小心。”
有客人进来,小妖忙起身相迎,敷衍道:“改日再讲,今天忙着呢。”
小妖本来不肯坐,听了这话,乐滋滋地坐下了,得意洋洋道:“当然,他们那些大作坊里的胭脂水粉,怎么能同我流云飞渡比?每一款香粉,我家姑娘都认认九*九*藏*书*网真真,仔细打磨,光是培育那些奇花异草,不知道花费多少心血呢。”
公蛎忙收回眼光,挺胸辩解道:“苏姑娘都说了,我这是内秀!”两人四目相对,一下子都笑了。
虽说可以免费看到众多美女,公蛎仍然妒忌得如同怀里揣着一条小毒蛇,时不时撕咬拉扯得他心都纠在一起。思来想去,薛神医的木魁果还是不能放弃。
公蛎瞅准其中一朵开得最大的,一个俯身用嘴巴叼住,用力往外拉扯。不料这花长得十分结实,一个重心不稳,公蛎竟然掉到了水里。
小妖笑道:“传说呢,谁知道真还是假。”咚咚跑过去,从一堆晾晒的花瓣下拿出一个东西,道:“长成这样子,足够吓人的。”
小花哑然失笑,道:“蛇怎么会吃花?还枯骨花。肯定是今日客人多,累着了。我们回去洗了睡吧。”
毕岸盯着他的脑袋,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昨天吃什么东西?”
惊慌之下,全身极不协调,几乎每爬三尺便要跌落下来两尺。好不容易爬至井壁中,公蛎又犹豫了。
小妖对他从来没有好声气:“做什么?我家姑娘不在家。”
小花嘟囔道:“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值得姑娘如此大费周章。”
原来是假花。
公蛎好奇道:“你有什么安排?”
胖头忙了一天,像条狗似的躺在树下椅子上喘气,嘴里还不忘念叨:“老大,明日里你再陪我去北市进些女人用的小玩意儿,我们可赚大发儿了。”
公蛎一边思考着,一边昂起头来,辨别着花丛中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气味。一些小昆虫被他惊动,惊慌失措地四散逃走。公蛎十分不屑,发出咝咝的声音告诫他们:爷如今已经算是堂堂正正的人了,怎么会吃你们这些低级的食物?
循着香味,公蛎来到一株高大的黑色槐树下。
胖头看着傻,还挺有生意眼光。一看生意好了,自作主张购进了一批绢花、手绢儿、桃木簪什么的,摆在当铺可售卖货物的旁边,几日下来还真售出不少,且利润不菲,开心得他几乎找不到北。
公蛎追着道:“听说你家后园里种了枯骨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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