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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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旗帜纵横
第四十五章 解毒之路
第四十五章 解毒之路
第四十六章 换命之人
第四十六章 换命之人
第四十七章 为谁辛苦
第四十七章 为谁辛苦
第四十八章 解药现世
第四十八章 解药现世
第五十四章 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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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什么时候,就会想到现在?
“咳……咳咳……”白衣人举袖掩口,咳过之后,衣袖上染有血迹,众人心头一阵紧张,这位英雄看来摇摇欲坠,不知能否抵过眼前这名凶徒?但见鲍豹一声大喝,挥舞钢钩迎面冲上,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众人眼前一花,鲍豹仰天飞出,一头撞在对面的砖墙上,头破血流,顿时不动了。
“嗯……”唐俪辞的手指插入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跟阿谁的不同,阿谁的头发柔顺而直,发量不多,瑟琳的头发有点天然卷,越长的地方越卷,头发浓密。
马车辘辘,沿着官道往嵩山行去,路上行至一处城镇,名唤奎镇。
但如果对搂着他吻着他不断说爱他的女人说“爱你”,那么……那个从来没有说过爱他,被他掷出去救人却心甘情愿的女人是不是……就会显得更加卑微?
唐俪辞已伸手,瑟琳扑入他怀里,她的声音柔软而动听,比起洛玟的性感,她更充满了玫瑰般的柔软和诱惑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唐俪辞充耳不闻,就当Lazarus这个名字与他毫无瓜葛,根本不曾相识。
挖方周的心,杀池云,救柳眼……每一个决定都做的很艰辛,为这每一个决定,他都付出了代价,权衡过利弊,结果也并没有距离他的预期太远,但……
但他平生见的尤物多了,洛玟虽然很美,却也不过是众多尤物之一。
他显然是想了一会儿,才柔声道:“没有……”
瑟琳的手从他怀里垂了下来,一一抚摸过那些獒犬的头:“驯服狗比驯服你容易多了。”她轻轻地笑,“我让它们出去给我采花,让它们帮我在这里挖洞,让它们叼食物、水果和扫帚回来,它们很聪明。”
那老头还没说完,玉团儿已失声惊呼:“不会吧?是唐公子吗?他也会做这种惩奸除恶的事?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瑟琳对于他另有新欢这件事已经很习惯,她从不会为此与他大吵大闹,她一向很自信,自信无论他到哪里寻新鲜,都不可能找到比她更美的女人。所以她从不在乎唐俪辞另有新欢,因为新欢越多,最终只是越能证明她才是女人之中的女人,女人中的帝王。唐俪辞永远不会离开她,因为他永远找不到更好的。
马车里的阿谁低和了一声,玉团儿及时住嘴,她从没有听过阿谁如此急切低沉的声音,随即马车里响起一阵咳嗽,她动了中气,牵动了伤口。
那会不会很伤心?
“很好。”唐俪辞将她放了下来,“你也很好。”
在将阿谁掷出去的时候,他明白他已付出了一切,而换来的并不是从前的欢乐,只是众叛亲离。
而原来……能安抚他的另有其人,远远比她美丽甜蜜,她真的是无关紧要、毫不相干的女人,她的一路担忧只是一种虚妄的多情。
唐俪辞与两位女子正从一家布庄并肩而行,揽着那女子腰。日光之下,那穿着崭新淡红衣裙的女子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光彩,她与唐俪辞并肩一站,就像整条街数十上百号人都不存在,就连房屋楼宇都暗淡无光了。
瑟琳点了点头,洛玟脸色惨白,她害怕被关入狗屋,屈从了鲍豹,结果被关入狗屋的瑟琳却过得比她好得多。瑟琳搂住唐俪辞的脖子:“这里好不?”
柳眼真的很温柔,如果他不替唐俪辞回答“她是谁”,如果他此时不上去说话,当唐俪辞回答她根本是个不相干的女人的时候,她会无地自容吧?
既然人无处可寻,讨取大还丹也是一项可行的的提议,几人打点了包裹行李,便雇了一辆大车,一路向少林寺进发。
为什么不说你也爱我?唐俪辞微怔了一下,依稀从前的确是瑟琳说一句“我爱你”,他就会顺理成章地说句“我也爱你”,那能让任何女人都爱他更深。
“当然有当然有,这世上怎会没有神仙?”奎镇那老头拈须摇头晃脑,“只是姑娘你年纪尚小,没有缘分见到而已。”
洛玟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敬畏和小心,他以前很喜欢这种目光,现在只觉得很索然。
这些狗会把受伤的人从十几里地,甚至几十里地的人拖回来,不论死活。
他并不看地上的覃老丈,覃老丈却一下爬了起来,失声道:“这位……英雄请留步!这位英雄请留步!”
“瑟琳……”洛玟踉跄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洞里犹如犬之女王的女人,她坐在犬背上,一双水晶般的眼睛看着洞外,姣好的身体陷在柔软的犬毛里,身上穿的是虎皮,看起来艳光四射,犹胜当年。
怎么会不痛呢?洛玟畏惧地看着他身上的纱布:“受了伤,你还能救瑟琳吗?”
铜锁开了,门里骤然爆发出一阵深沉的犬吠,那些犬吠声低沉浑厚,与一般土狗完全不同,唐俪辞打开大门,是苦力一片黑暗,与一般土狗完全不同,唐俪辞打开大门,石窟里一片黑暗,只见数十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光,戾气十足。随着洞外的光线照进洞穴,数十条毛发俊俏的獒犬映入目中,随之而现的是一只线条均匀、白皙纤秀的小腿。
“求求你!求你了!”
洛玟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看的很清楚,原来人能哭得这么真实,这么毫无目的:“瑟琳呢?”
鲍豹入耳那句“让开”,也是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上下下看了这位白衣人几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让我挺清楚。”
黑虎山的后山有不少石窟,洛玟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找错了三四次才找到方向。所谓黑虎寨“狗屋”是个硕大的洞穴,黑虎山盛产花岗99lib•net,石头坚硬异常,这个穴洞不渗水不透风,可谓坚固。鲍豹在洞口装上一扇粗壮的铁门,平时他把他圈养的一群獒犬关在里面,那些獒犬体型各异,有强壮如熊,有纤细如狐,有的长毛有的短毛,有高有矮,但它们都是鲍豹精心调教的杀犬,用来追击被黑虎寨伏击却受伤逃脱的商人。
“妹子。”阿谁见她脸色苍白,轻轻死唤了她一声。
这日到达奎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玉团儿从马车内跳出来,牵马入街道。一路上只见奎镇张灯结彩,人人笑容满面,就像正在过节一般,她好奇地四处打听,才知前几日有位英雄打败了附近黑虎山上的山贼,今日正逢山贼被衙门押走,送去大牢候审的日子,于是镇上人人欢天喜地。
“哦?黑虎山上的煞星,去了有去无回?你可不要忘了你那回春堂的生意兴隆,是托了谁的福?没有我黑虎寨替你招揽生意,你能开得起医馆,买得起那间破瓦房?覃老丈啊覃老丈,听说你年轻时是读书人,怎么对恩人没有半点感激之情?”门外人影一闪,一人挡在门口,手持长柄关刀驻地,冷笑着看着覃老丈。
那老头正是被唐俪辞从鲍豹关刀下就出来的覃老丈,闻言也是愕然:“姑娘认得那位年轻人?”
唐俪辞不答,瑟琳赤足站在地上,伸手环住他的腰:“为什么不说你也爱我?”她脸颊在他身上轻轻地蹭,“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他如果没有变丑,是不是永远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她第一次这样想。
“真的。”阿谁道,“他很温柔。”
却是谁也没看见他究竟是如何被击败的。
瑟琳缓缓松开她的手,这一次,唐俪辞的美剧回答都不在她的期待之中:“你在忙什么?”
玉团儿呆呆地看着柳眼和美人说话,他们说的她都听不懂,她突然之间很想哭……虽然她从来没有问过,但柳眼也从来没有说过,他认识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
他轻轻摸了摸她那一头乱发,那曾是一头令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怜爱的蜜色卷发,现在只是一把乱麻:“别哭了,我救你,我送你回家。”
她一步一摇,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让人感觉到她美好的腰身和腿的曲线,那一双眼睛眼神不看任何人,自信而充满高傲却不傲慢的眼神。
唐俪辞停步,静静地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的山林里有位女子站在影影绰绰的树丛之后,一眼看去便可见衣衫褴褛,但她个子高挑,身材婀娜,全身充满着一种细腻的古铜色,与白皙清秀的江南女子不同,别有一种野性的味道。
危机……
这等流言,一半是出于好云山下那一战,另一半是有心人故意造谣,导致越传越恶,越听越是骇人,不过数目,唐俪辞已从人人敬仰的贵公子,变为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人人欲食之而后快。
也像一场妖魅变幻的戏法,超脱了人所能想象的范围。
“洛玟早已走了,你就算把我逼死,我也交不出洛玟。”覃老丈变了脸色,与他同桌的邻居吴贵更是早已瑟瑟发抖,却仍然陪着覃老丈坐着,惊恐地看着那豹衣人。
胸口剧烈地疼痛,他分布清楚是因为伤势或是单纯的痛苦,过往所做的种种决定,杀过的人布过的局不停地在脑中盘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其中每一个细节,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如此决断……但在清楚记忆的同时,沈郎魂看着柳眼的那种眼神、阿谁满身的鲜血、玉团儿的哭声,还有柳眼口口声声的那句“让我死吧!我再被你救下去,你还没有疯,我就先疯了!”——那种眼神和鲜血历历在目,那种声音声声在耳。
那种眼神并不凌厉,却光芒四射,不看任何人,却聚焦任何人的眼神。
想到他弃她而去,让她身受重伤,茫茫天涯不知何处去寻他?
他伸手抓住铁门的铜锁,用力一扭,这铜锁粗壮,他受伤后真力不调,一时竟然扭之不开,微微一顿,立掌如刀,一掌对着铜锁劈了下去,只听咯的一声微响,铜锁内的机簧碎裂,应手而开。洛玟敬畏地看着他,在她和瑟琳沦为禁脔的两年里,看来唐俪辞过的很好,甚至学会了武功。
但怎会如此痛苦?
唐俪辞看她一眼,便如没有瞧见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奎镇,距离嵩山尚有数百里之遥,奎镇是个热闹的地方,方圆五十里赶集的卖唱的耍把式的偷鸡摸狗的统统都在这地方聚集,地虽不大,却是个龙蛇混杂的所在。
那坐在犬背上的女人双足落地,搂着她身后巨大的獒犬:“在见到你之前,我绝对不会认输!”她如猫般无声无息走了两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狼狈,因为我还要活着见到你。无论在你眼前或背后,我永远都是女王。”
覃老丈骇然看着那白衣人对豹衣人语气温和地说出那句“让开”,这年轻人一定不知道眼前这位“黑山九头豹”鲍豹的厉害。这个人一手创立黑虎寨,网罗了方圆百里之内专擅打架斗殴的流氓混混,集结在山头,看准了来往奎镇的富商,一旦有合适目标就下山杀人劫货。
想到她所爱的男人对她是如此薄情……
“不要说服我。”她道,“也不要命令我。”她搂着身后巨大的獒犬,如玫瑰般的女人冷眼起来有种摄人心魄的杀气,“我会很不高兴。”
瑟琳总能将一切摆的很平,即使是残酷的事,从她花瓣般的唇间说出来总不会听起来太难受,柳眼笑了笑,对唐俪辞道:“瑟琳怎么会到了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孑然一身,身边既没有柳眼,也没有池云,没有供他差遣,也没有人任他折磨。他杀了池云,带回柳眼逼走了沈郎魂,又掷出阿谁差点逼九_九_藏_书_网疯了柳眼,一路上他也会想: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两年来,你就在这里生活?”他柔声问。
白衣人微微一笑:“承蒙关照,不碍事的。”看外表他是有些狼狈,但神态温雅从容,倒也沉得住气。他将那碗面吃了大半,放下筷子,付了面钱,便要起身离开。
“年轻人,过了奎镇可就是百来里山路,你身上有伤,不等伤好了再上路吗?我家里尚有空屋两间,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家里住。”那老丈人见了白衣人斯文的样子,心里欢喜,突然便热心起来。
但为何这一次的感激与感恩再不能给他满足感……他已逐渐开始明白,自己渴望得最热切的东西,能支持他不倒的东西,并不是作为一个垂手就能听到赞美诗的神。
“咳咳……”
怎会如此痛苦?
身后的女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失声道:“Lazarus,我是洛玟啊!你不记得了吗?我是瑟琳的好朋友,世享集团的模特……”
柳眼点了点头,瑟琳看了他的脸一眼,笑了起来:“这样看来也有点酷,以前总觉得有点奶油,现在是完全没有啦!”
她因此承认了深爱唐俪辞,再也无法逃避。
“能。”他柔声道,习惯性地再度微笑。
还有……他就不需要将阿谁掷出去……
“洛玟……”他终于微微喑哑地开了声,“站起来。”
听到这句话,地上的百姓不约而同一拥而上,将昏死在地的鲍豹捆绑起来,等到将人五花大绑,抬起头来,却见那穿着白衣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恩人已经不见了。
是他的心真的变了吗?
柳眼戴着面纱,索然无味地听着这老套的江湖故事:“丫头,问他哪里有客栈?”
洛玟情不自禁地放了手,退后一步,突然尖叫一声,仍然拽住了他的衣袖:“Lazarus!不不,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瑟琳出了什么事!我和她调查你失踪的前后,跑进你们失踪的那个着火的现场,然后就从着火的地方摔了下来!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被人卖给强盗,又被人抢到这里,我……我实在活不下去了!Lazarus,Lazarus,救救我!救救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啊!”她整个人挂在唐俪辞身上,“上帝是看得到我的,佛祖也是看得到我的,我每天都在祈祷,终于让我遇到了你,这是天意,你一定会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女人对于感情的事,总是敏感得犹如能够未卜先知,他轻轻笑了笑:“不,爱我的女人很多,但我很忙。”他柔声道,“忙得没有心情比较谁比较好。”
“真的吗?”
“你是新来的外地人吧?”鲍豹关刀一挥,“真是不知死活!”
“啊……”他呵出一口气,胸口疼痛窒闷得无法解脱,那些凄厉的声音不住地在耳边回响,他快要稳不住自己的灵魂……快要守不住自己的决断……
“瑟琳……”
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她不自觉就用脸颊蹭着柳眼的手臂,感受那手臂上传来的温暖,听着那血脉中传来的心跳,心里就觉得平安。
白衣人足下微微一顿,突然间门里门外奔出了不少人,也不知谁带的头,一下对他全跪了下去:“英雄!救命啊!鲍豹作恶多端,我们深受其害,他杀害了不知多少往来的客商,谁家有漂亮姑娘他就下手掳走,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才见到你这样一个能治他的英雄少年!请你为奎镇上千百姓出头,杀了鲍豹,赶走黑虎寨吧!”
玉团儿皱起眉头:“真有这种下凡的神仙?”
他看了洛玟一眼,洛玟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他肌肤:“救救我,带我走吧,我感激你——我会当你是我的神,我做你的女仆,我做你的猫你的狗……救救我……”
他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妹子!”
那白衣人顺手将扭断的半截断刀还他,就这么走了出去。
唐俪辞抖起外衫,那一件白袍张的很开,轻轻飘落的时候正搭在女子肩头,那女子一怔,穿好衣服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轻轻拍着玉团儿的背,她害怕唐俪辞因为掷她出去这件事受到伤害,所以她急于告诉他她真的不在意,她当真心甘情愿,不必为了这件事而责怪他自己无能。
他说了一句“我们”,轻描淡写地包括了阿谁。
“这位公子,可否……送我一件衣裳?”那女子的声音也是略带沙哑,富有磁性,像床榻间的低语梦呓。
“既然是神仙,下凡了为什么不去杀玉箜篌那样的坏人,要跑到这种荒郊野岭杀一个山贼?”玉团儿满怀不信,狐疑地看着那老头,“你肯定是骗人啦!我才不要相信你。”
鲍豹的脸色很僵硬,撩起豹皮衣,从衣内摸出一支五爪钢钩,阴森森地看着那白衣人。
“唉!”那老丈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好笑,“老覃医术不凡,难得热心,这读书人却是有眼不识泰山。”老覃喝了口面汤:“我看着读书人生的一团秀气,带着伤要过黑虎山,只怕是有去无回,唉,年轻人不懂事,不听劝。”
他真的有爱上另一个女人,而把眼前的珍宝忽略了?
“让开。”白衣人语气平和,当真说得和方才一摸一样,甚至比刚才更平淡。
阿谁的伤在大还丹之下好的甚快,唐俪辞在万福客栈留下不少银钱,一路上柳眼挥金如土,为她购买最好最贵的伤药,这六七日来阿谁大有起色,已经能起身坐上一会。
“我有没有说过——”唐俪辞任她拽着,突然柔声道,“我很讨厌外国名的女人?”瑟琳的好朋友?瑟琳的好朋友和她过往的情人一样多,他从不管她的私事,怎会记得她有哪些朋友99lib•net
鲍豹见覃老丈舍身要救人,也是颇为意外,飞起一脚将他踢落:“想死?偏偏不让你死!”挥起关刀就往他双脚斩落,吴贵闭上眼睛大叫一声,不敢再看,却听一声喝落之后,既无兵刃砍腿之声,也无覃老丈惨叫之声,甚至连代表鲍豹突然改变主意的什么语言都没有,一切就突然静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受到震动,却是微微颤了一下,这种女人的哭叫,撕心裂肺飞呐喊……无论是个怎样肤浅的女人,那声音里的痛苦却是那么真实。
瑟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折射出一种深邃的光彩:“送洛玟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这白衣人当然是唐俪辞,自他离开万福客栈,前往少林寺,今日已是第六日了。
但……
即使拥有再多的膜拜又如何?他要一个女人真心实意地为他为他去死,当她当真为他去死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只觉得……整个灵魂……孤独得瑟瑟发抖。
能看到她笑得如此开心,他就觉得很安心,彷佛马车外的阳光也温暖了几分。
洛玟一呆,唐俪辞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阴冷得像一条蛇:“不放手的话,我就撕了你的衣服,把你丢进比这里偏僻十倍的荒山野岭。”
“他昨日上山赶跑了黑虎寨的恶棍,现在人在客栈休息,听说明日就要赶路了。”覃老丈正巧瞧见了唐俪辞从黑虎山上下来的身影,“他是救我性命的恩公。”他有些欲言又止,玉团儿却没瞧出来。
就如云雾一般,出现得迷蒙,离去得无踪。
洛玟眨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讨厌外国名,但他一直和瑟琳在一起,难道他从来没有对瑟琳说过不喜欢她的名字?如果他有说过,瑟琳一定会马上改的。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惊呼起来:“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痛不痛?”
鲍豹握着半截断刀,连退两步,一下子退到客栈门外去。
这人拦在门口,就挡住了白衣人的去路。客栈里众人眼见此人来到,哗然一声望风而逃,翻窗的翻窗,闯后门的闯后门,顷刻间逃的干干净净,只剩覃老丈一桌两人,还有被堵在门口的年轻人。
如果救柳眼是错的,如果弥补当年错误的方法只是听任柳眼去死,如果希望柳眼变回从前那样的想法是一种恶毒的妄想,那他为了什么抛弃好云山的大局?为了什么要负担全江湖的仇恨和怨毒?他为何不在青山崖上直接杀了他?或者只需听任他从青山崖上跳下去……
一路上听闻传言纷纷,尽在说唐俪辞与柳眼勾结,拥敌自重,意图将中原剑会等一干众人推进风流店设下的陷阱,唯一的目的是夺取江湖天下,怀有谋反之心等等等等。
春过夏至,江南莲荷盛放,而由南往北,前往嵩山少林寺路途却是越走越冷,越行越是凄寒。
“谢谢你这件衣服。”那长腿细腰的尤物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和她姣好的身材和容貌全然不合,“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
客栈里很安静,只有他低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领桌的老丈终于忍不住转头道:“年轻人,莫不是路上遇了歹徒?看你这一身伤,要不要看看大夫?”
唐俪辞走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无论如何对待阿谁,在一阵愤怒过后,柳眼和玉团儿一样担心他的伤势。阿谁提议不如去少林寺,因为唐俪辞怀里带着大还丹,既然带着这种药物,想必这种药物对他另有用途,他将大还丹尽数给她救命,她便想上少林寺向普珠方丈求情,讨取一瓶大还丹。
“Lazarus……”洛玟哭出声来,“对不起,我以前以为你是很冷酷的人,我以为你从来不管别人的死活,瑟琳死心塌地地爱你,我还劝她忘记你……我对她说你是个妖怪……”她揪着唐俪辞的衣袖,“我不知道你这么温柔……”
但客栈的生意依然兴旺,每日来这里喝酒吃阳春面的人很多,大门对面就是个耍把式的戏台,奎镇的人都惯了坐在这里看不花钱飞把式。
“认得认得!”玉团儿拼命点头,“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唐俪辞!”玉团儿眼里也看到了这位美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美人的长腿,心里却还记挂着阿谁,“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的伤怎么样了?阿谁姐姐放心不下你,要去少林寺给你求药,她心里一点也不怪你,她说在你把她扔出去的时候她才明白……”
她很少说话,凤凤这几日也乖巧得出奇,娘俩相拥而坐,一起默默望着窗外。看着她望着窗外的眼色,玉团儿会紧紧抓住柳眼的手臂,她有时候会想象她和凤凤都在回想与唐俪辞相处的时光,眼神很温柔的时候就是在想他对她温柔的那些时光,眼神哀伤的时候就是在想他对她不好的那些时候……
唐俪辞抱着瑟琳往石洞更深的地方走,一路都没有撞到石壁,这石窟渗出凡是有泥土的地方都被挖开了,形成一条长长的隧道,一直通到山地暗河,暗河喝水清澈异常,水底有鱼,河边有一处柴火堆点着火,将水面和石壁照得光影闪烁,就是瑟琳平时进食的地方。
“那一下打败鲍豹的英雄相貌可是不凡,他面如白玉,浑身披着菩萨般的莲座白衣,背后镶有血玉般的红宝石,每走一步,身后就有万丈金光闪烁,他走了三步,就登云上天去了。”说故事的人口沫横飞,“我等只看到他晃了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唐俪辞看了阿谁一眼,尚未开口,柳眼已开口道:“她是阿俪的婢女。”
阿谁坐在车内,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车窗,看着柳眼和瑟琳与唐俪辞熟练地聊着家常,聊着那些她听不懂的话题,那一根根手指都因为用力而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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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鲍豹!”
只是有人一伸手抓住了那柄刀,随着那人手腕一翻,青钢关刀竟而从他手握之处开始弯起,随即被他随手一扭,折成了两段。
唐俪辞走到石窟前,并没有嗅到一般狗屋里那种古怪的臭味,气味很清新,甚至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忙男人的事。”唐俪辞搂住她的腰,揽住洛玟的肩,“别怕,我会先送你们回家,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
神……充满争议,全能而孤独,无人理解。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很柔和,很动听。
听着这些流言,马车中几人相顾而言,默默赶路。
他甚至舍不得让她去试毒。
“就算我没有来,看来你也过得很好。”唐俪辞将她打横抱起来,“你驯服了这些狗?”
瑟琳出现了,那阿谁呢?
她果然很高挑,丰胸细腰,有一双很长的腿,五官轮廓很深,略有些不似中原人的样子,但长的很美,充满了不同寻常的风情。这世上若有一百个男子见到他,只怕会有九十九个扑在她身上,而剩下的一个不是年老多病四肢残疾,就是犹如唐俪辞这样的怪人。
“lala,”瑟琳对唐俪辞露出笑颜,“她是谁?”
“这位公子……”
瑟琳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奇怪地问:“vered?”
“我在奎镇方圆十八条道路布下黑虎寨三百多人手,你说当真会看不住那样娇滴滴的尤物?哈哈哈——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豹衣人狞笑未毕,突然眼前有人道:“让开。”
“你是不是在这里又有了其他女人?”瑟琳柔声问,闭上了眼睛,“她……或者她们有我好吗?”
“会。”他再度揉了揉她的乱发,“别哭,别怕。”
“他要是不变丑,是不是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他只会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了。”玉团儿将头埋进阿谁的怀里,浑然忘了她胸口的伤。
他走神了。
阿谁蹙眉忍受着伤口的剧痛,温柔地道:“不会,他对你很好很好的,他们……只是在闲聊。”
白衣人转过了身,已拂袖走出去两三步,鲍豹那一扑全然没有阻住他的脚步,满地跪求的百姓仍在惊愕,只听他道:“人还未死。”
“咳……咳咳……”唐俪辞被她一阵摇晃,低咳了几声,“你和瑟琳——到这里两年了?”听到这句话,他的确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那晚造成的后果,竟然连累到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难道那个通道一直都在?
“两年了……这两年我都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如果不是瑟琳太爱你——她太想你太不相信你会死,我们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洛玟死死拽着唐俪辞,“她太爱你了!她太想找到你,你不能相信她那样的女人能找到那个着火的地方,她甚至能判断你根本没有死,她去给现场所有的遗物做检测,她发了疯一样到处悬赏找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她那样爱你,我们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能丢下我就走?你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天啊——上帝啊——”
瑟琳搂着唐俪辞的腰:“你在想什么?”
镇上有处客栈卖白酒和阳春面,本说应卖些肉食,但烧肉的厨子和黑虎寨起了冲突,悄无声息地就被人做了,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客栈里有名的酱牛肉自此绝了种。
心情是如此烦乱痛苦,触目看到玉团儿灿烂的笑颜,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突然觉得一阵轻松,无论他又做错了什么,至少这个小丫头,他一直是护住的。
好云山一战,他实在伤的不轻,伤后不曾好好调养,大还丹又悉数给了阿谁,这前往少林寺的路途真可说是他有生以来走过的最颠沛流离的一路。
“为我女儿报仇!”
这句话已问得很习惯,但怀抱里的人仍旧没有回答,她蓦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等……等一下,你是……你是……”那个女子追了过来,“Lazarus?Lazarus吗?天啊!Lazarus?”
鲍豹脸上的青紫瞬间变成了惨白,覃老丈脸上的惨白一瞬间涨成了通红,吴贵迟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个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不是对他客气,他就会让步的善人,看来这位相貌秀雅的白衣书生也将遭难了。
“她还在寨里……她被关在狗屋里,因为她不肯和那头野兽上床……”洛玟浑身在发抖,“你会去救她的是吧?你会去救她的,她是那么爱你,她爱你爱的都要疯了……”
玉团儿回过头来,眼泪就这么突然掉了下来。
“救命啊!”
柳眼一提缰,马车踏着碎步疾奔而入,阿谁撩起了窗帘,关切地往客栈的方向眺望。
但他却知道这女子是谁,她就是鲍豹欲得之而后快的那个尤物,那个叫做洛玟的女人。
“年轻人快走!”覃老丈见鲍豹就要动手杀人,突地扑上来抱住他手中长长地关刀,“快逃命去吧!这不是你惹得起的煞星……”他身边的吴贵大吃一惊:“老覃,你疯了吗?”
“挖洞?”洛玟跟着唐俪辞走进来,在瑟琳身边,她永远黯然失色,就像个灰姑娘,“这里是花岗岩,怎么能挖洞?”
洛玟放声大哭,匍匐在地,他站在那里,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头,他现在是洛玟的神。
她果然是个罕见的尤物。
他明白为什么瑟琳突然要坚持留在他身边,他们在一起同居很多年,每一次瑟琳都愿意在家里等他,等到他玩够了回家证实是她比较好,她不是甘于吃苦受累的女人,一生以绝美的容貌坐拥奢华享受,突然决定要留在他身边,那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过了片刻,吴贵悄悄睁开眼睛,只见鲍豹那柄关刀就悬在覃老丈双腿上,仅差一线,覃老丈脸色惨白,僵在地上,鲍豹脸上一片青紫,用尽气力往下砍http://www•99lib.net落,偏偏那柄刀就是纹丝不动。
他笑了笑,温柔……如此容易……抚摸一个女人的头,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就像他刚才做了一回救世主,举手之劳就能让一个镇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不过今日,坐在客栈里看把式的人恐怕有一大半心不在焉,目光不住地往客栈的角落瞟去。
这一手把一柄刀扭成了两段的人咳嗽两声,心平气和地道:“我还有事,不要挡着我的路。”
角落里的客人不住地咳嗽,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人心惊肉跳,每一声都有点带血的味道。他穿着一身白衣,但衣袖和背后都微微渗出血迹,身上显然带着伤,脸色白皙,脸颊染有醉酒的酡红,看起来更似病态,一个人坐在客栈角落最里头的位置,斯斯文文地吃一碗阳春面,只是吃一口咳几声,彷佛那碗热汤总能呛着他。
她奔到阿谁身边,阿谁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别哭,柳眼不会对你不好的,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瑟琳轻轻地笑,她笑起来真如玫瑰,彷佛从笑颜里能嗅到花香:“我爱你。”
他看着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对她笑上一笑,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任何造作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洛玟慢慢收起了眼泪,哽咽道:“瑟琳在后山的石窟里,我们快去救她。”
那么能令他深深记忆起方周是怎样死的,记忆起自己曾经是如何让地渴望拥有金钱和力量,却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温柔?
“覃老丈,把洛玟那死丫头交出来,人交出来,我饶你一跳老命,不计较你从我手上就走的那些人命,这笔生意你可赚大了。”挡在门口的人身穿豹皮长衣,天气转热,他便把两截衣袖撕去,赤裸手臂。看起来宛如野人一般,但头发虽乱,看得出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左右。
唐俪辞解下外衣之后,透过那层中衣,看得出后肩都缠有纱布,纱布上血迹殷然。他又对她微微一笑:“不痛。”
轻轻伸手,抚摸着瑟琳柔润的面颊,他有爱上阿谁么?总觉得并没有,但要问他有爱上瑟琳么?
这条绝美的腿就搭在最大的长毛獒犬背上,抬头望去,同样是线条均匀无可挑剔的大腿,晶莹的肌肤,毫无瑕疵……一个拥有如此肌肤的女人就倚坐在那条獒犬背上,身后尚有另一头长毛獒犬为她做靠背,她一只脚搭着犬背垂下,另一只曲了起来,踩在犬背上,脚趾同样绝美得犹如宝石。
玉团儿紧紧抓住柳眼的手,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无论柳眼心里最爱的人是谁,无论他有多么不耐烦,至少他从来没有扔下她不管,也从来没有为了交换什么对他来说更有价值的东西就遗弃她,更从来没有伤害她。
“我另有要事,对不住老丈了。”白衣人淡淡地笑,那浅笑的样子有点幻,看在人眼里都觉不太真实,眼前活生生站着一个人,却似见的是狐怪妖精一般。
“为什么要想?”瑟琳环住他的腰,一下一下轻轻吻着他的手背,就如一只蹭人的小鸟,“真的遇到了其他女人,不是吗?而且让你有点牵肠挂肚。”
瑟琳对于唐俪辞而言,与其他逢场作戏的女人是不同的。
“嗨!”唐俪辞打开大门,见到如此画面,笑了一笑,“每次见到你,果然都会给我惊喜。”
“小姑娘,”不远处有个年纪更大的老人微笑,“那是个模样很俊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不轻的伤,一身白衣,满头灰发……”
这是瑟琳,她是唐俪辞从十五岁就开始交往的情人,甚至在穿越到大宋之前,他们一直在同居。
“大恩大德,奎镇上下做牛做马也当回报……”
“黑虎山那些煞星,谁也惹不了,我看这读书人也未必什么好来头,看这一身伤就像是给人砍的,你还是少多事,多喝酒。”
他的心情并不好,唐俪辞走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被他逼走了吧……他终于放手不再救她,他开始放任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但——逼走了一个为自己身受重伤,并且很可能就从此不治的人,他的心情很乱。他以为忍痛割爱,劝阿谁去爱他……结果就是他将阿谁当作肉盾凌空掷出去,这让他要怎样面对阿谁?阿谁越是淡然,他越是悔恨,只是就算他现在死了,也无法弥补她任何东西。
她抬起头笑:“觉得你很好很好哦。”
与此同时,阿谁和玉团儿、柳眼也正在前往少林寺的路途中。
玉团儿却多嘴:“那英雄长得什么模样?男的女的?相貌俊么?”她自己爱美,看人最重容貌,柳眼满脸血肉模糊,堪称奇丑无比,她却不觉得。
洛玟立刻站了起来,比驯服的狗还听话。
“啊!”
“干什么?”;柳眼微微皱眉。
“妞妞……”车里的凤凤怯怯地叫了一声,她缓缓地收回手,搂住了凤凤,心跳得好剧烈,有些她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刺伤自己的东西,正在剧烈地刺伤着她。
“俪辞?”洛玟愕然,“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习惯地微微一笑,放开了抚摸她的头的手:“不要叫我Lazarus,叫我唐俪辞。”
“是,”他柔声道,“我讨厌外国名字。”
她感觉到了危机。
“咳……咳咳……”
“咳……咳咳……”黑虎山并不高,翻过两座山头,距离嵩山就又近了百里,他走得有些摇晃,却并不停步。
她很快看见了唐俪辞。
“别哭。”他再次柔声说,与他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别哭。”
柳眼看着眼前这位犹如女王是红衣女子,一动也动不了。
她看着自己怀里的玉团儿,只是她和怀里纯真的少女不同,她已经历过太多沧桑,她的真情不多……而这唯一仅存的痴,就如此虚无地被辜负了。
而瑟琳也正是被他关在这个石窟里。
那也……好像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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