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世时和赌王何鸿燊称兄道弟，同时亦敌亦友，小时候何生常到家里做客，抱过他。

他很欣赏Serieux为同胞做的事情，理解Serieux是在为那个国度的年轻人留住根。他本也是这样的人，像许多那个年纪的老香港人一样，知天命后开始恋根，开始固守一些身份认同，行走海外时不说自己是香港人，只说自己是中国人。

多年的坚持和出色的表现争取到了国际关注，有了这笔钱，IRRI所帮助的农民将增加到200万人，占布隆迪全国人口的六分之一。

婷婷是他在非洲的执行人之一，电动车小姐爱玛也是。

2018年9月我和梁叔他们相聚在卢旺达那会儿，一个消息刚刚落定——

有道是豪门恩怨阋墙仇，父亲过世后家产大战开启，手足相伐血雨腥风，光自杀的就有两个，都是跳楼。

还有个客观的事实是，在很多当地人的认知里，并不能分清白皮肤和黄皮肤、西方人和东方人，就像我们看非洲人时大多也只能分出磨砂的和漆皮的一样，他们大多只知：白人历史上曾殖民过我们，把我们硬分成了两个部族，惹出天大的祸来不擦屁股掉头就跑，而黄皮肤的中国人不一样，是来帮我们的，朋友一样。

某种意义上说，梁叔他也可以算是个种大米的。

教练来自各个足球强国，英国、比利时九九藏书、法国都有，球队迄今培养了近60名球员，有8名球员进入甲级队，其中一名叫Nyarugabo Moses的球员被选入国家青年队，2018年非洲联赛，卢旺达对坦桑尼亚的比赛中这小子进了4个球，被视为英雄。

从2007年至今，他是Play for Hope最大的资助人，帮助的卢旺达孩子将近2000人。

梁先生现年56岁，养牛的。

这个老头儿的中国式思维很执拗：管你仗打成什么样，老百姓总要吃饭。

他说：其实，你这次来非洲，梁叔他……

一切有意义的坚持总会换来更有意义的结局。

我很尴尬，我很汗颜。

客观上说，因为这个中国人的存在，那些卢旺达孩子看到了希望并触碰到了希望。这个中国人不仅出钱，还出人，他组建的中国人团队和孩子们朝夕相处，孩子们爱屋及乌，见到所有中国人就像见到娘家亲戚一样，对韩国人日本人泰国人全体东亚人也都顺便友好。

2015年布隆迪总统大选，导致内战，受战乱的冲击，种植稻米的村落锐减到一半，但他没撤资，坚持定期捐助，和那些农民一起扛过了内战的那一年半。

除了Play for Hope，他还是IRRI的资助人，稻米种植改良计划，在一个叫布隆迪的非洲国家。这个项目主要致力于稻米病毒的攻克、稻米改良，以及教导村民更有效地种植稻米，所做的一切均是无偿免费纯公益的。

没等我跑开，他喊住我说：大冰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

说这话那会儿，已是第二天午饭，梁叔正在街对面的小商店买冰可乐，我们其余人等坐在一家本地餐厅里等着点餐。老潘很委屈地和我解释：

好吧，用牛×一词已无法形容这个老头儿所做的一切。

他戴着卖鸡蛋的老太太才会戴的遮阳帽，养牛、种大米，达则兼善，千金散却，替全体中国人长了脸。

出资建立这所牛×的学校的，是个养牛的中国人。

若干年来，这个项目从三个试验点扩大到十几个村落，举目处无有饥馑，处处稻花香。

世界银行决定资助稻米种植计划。

每年拨款2000万美元。

这个老头儿一边喝可乐一边对我眨眼，他说：你信不信……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开心起来。

Play for Hope的足球学校位于Mayange，名曰Heroes Football Academy，学生来自周边贫困的小村，11至16岁，除了日常的足球训练，他们还被送到附近正规的中学上课，球技突出的会被送入乙级球队。

像所有老派香港生意人一样，马死落地行，白手起家是天经地义九-九-藏-书-网的事情，人到中年时他搏出了亿万财富，生意遍及三大洲。

想起老潘和婷婷的婚礼上我曾和他一本正经聊牛肉面。

好啦！收声吧！我知道梁叔他是个养牛的了行了吧！

为了实现这一梦想，该老头儿早早开始了追梦，从刚开始有钱起就在中国内地开展慈善捐助，若干年下来没人数得清他捐了多少钱。他谢绝媒体报道，不接受任何表彰，不让人赞扬他是个爱国商人，甚至不肯轻易向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养牛。

他本江湖世家子，门第煊赫，自幼锦衣玉食来着，李嘉诚的大儿子和他是小学同学。

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他懒得在钱上下功夫，亦未承接衣钵吃江湖饭，大学学的是西洋美术史，在北美洲。

梁叔老早就交代过的，和任何新朋友都不要刻意介绍他是干吗的，问的话就说他是养牛的就行，省得大家老把他当个什么有钱人看，他也不自在，大家也不自在……

他补充狡辩道：事实上他就是个养牛的啊……

种大米的梁叔每年真金白银地掏钱，每年都会抽时间去布隆迪乡下探视工作进展。他每次去，当地农民都会载歌载舞夹道相迎，争着抢着给他看自己的收成、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田。

而这一切，始于一个中国老头儿义无反顾的执念。

老潘就是他的执行人之一，帮他在中国内地助学助困。

牛养在智利和新西兰，成千上万头。

开心他发音成嗨森，他的港普我已能听得懂一二。

老潘先前介绍得没错……

是个好学校，完全公益，完全免费，一批批最底层的孩子在这里被重塑命运。

想起人家来大理玩儿的时候我从头到尾地不咸不淡。

我冲他尴尬地笑笑，看着这个老头儿咕嘟咕嘟地喝冰可乐，遮阳帽子扣在后脑勺，紫色的小包挂在胸前。

这个中国人代表全体中国人在卢旺达做了很多事情。

实话实说，可能在有些国家很多人习惯先问：你是日本人吗？

那些非洲孩子不清楚他来自香港，只知他是中国人。

这个巨有钱的老头儿活得巨抠，吃穿用度的标准不脱离劳苦大众，唯一的小爱好是喝点可乐。人有钱到一定份儿上，财富观异于常人，他最大的梦想是将来走了以后一分钱也不给子女们留，想要家产自己挣。

Serieux也是，他们2007年相识，算来也有12年了。

总之时下在那个国度，中国人的地位明显和其他国家的人不一样，其中有中国政府对非援建工程的缘故，也有许许多多普通中国人的所作所为，这一切都在塑造着中国人的集体形象。换句话说，不去不知道，去了才发现，我去，原来这么高……

他会把所有的钱都散光，用以帮助困难地区的困难儿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只要是地球上的。

99lib•net老潘和婷婷说，关于梁叔做过的公益，他们也所知不多，梁叔从不把善举当谈资拿出来炫。

想起昨天晚饭时我还不恭不敬地把人家当成个打酱油的嫌人家没眼力见儿。

也不仅仅是卢旺达，养牛的梁叔把中国人的故事写在了很多地方。

上述的这一切，据说只是他做过的事情里很小的一部分。

婷婷说：

除了足球学校，这个中国人还供养着那支乙级球队，里面的成员16至21岁，都是足球学校升上来的。

人间冷暖一时尽，看透了也就看淡了。他脱离了家族放弃了财富，不去抢也不去争，“净身出户”孤身去国，先打工，再开茶餐厅，继而瞅准商机开了农场，养羊养牛。

对待这么可敬的一个老人我却那么失礼。

我介入到梁叔非洲项目后的这些年，发现他有一个准则，就是不干预机构的运作，每一个项目都肯信任当地成员。他说我们只能给予资金支援以及适当的人力配合，切勿扮演上帝的角色，须知只有本地人能真正到位地帮助本地人，当有一天他们能自给自足良性运作，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才是我们最乐意看到的。

卢旺达不同，在那里习惯先问你是不是中国人，然后告诉你他太喜欢中国了，中国发达，中国人厉害而且好，然后摸出手机告诉你他也有微信，那手机不是小米就是华为的。

我拖成子出门抽烟，迎面碰见梁叔端着可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