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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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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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的和抱养的,终究不同。
那应是段难忘的童年记忆,后来只要提到雪,樱桃总是头疼。
那时候小猪睡在炕上,和她头对着头。
她说:哥,你现在知道我为啥不咋爱吃肉了吧,唉,老怕吃到的是它投的胎。
她抱着小猪不撒手,急急忙忙地拽紧那根线头,总得有人管它呀!她喊:
2000年初的东北乡间,并不是太匮乏或太穷,肉常吃,只是不常吃羊肉,吃的时候并不会少了她的那份,只是骨头略多分量略少,筋头巴脑的往她碗里盛。
她和小猪说话来着,被子下面蒙着,和它聊白天发生的事情。
那麻木的感觉呈辐射状由外及里蔓延,令人分辨不出是该结束还是该再等等,到底屙完了没有……
她来小屋上班后藏书网,滇西北曾下过一场雪,墙头瓦檐上薄薄的一层,南方籍歌手们激动万分地跑去打所谓的雪仗,杏子大小的雪球,三五米的射程。
一边缝她一边和小猪说话:你妈妈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看见了……
有一遭雪把房子埋了,推不开窗子也爬不出去,全家人被封了三四天,吃喝拉撒都在屋里。樱桃说太味儿了,她睡觉的位置离馊桶最近,熏得头疼。
她一脑袋问号地跑来问我: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作为北方的北方,零下35摄氏度稀松平常。
樱桃小时候家里每年都冻死鸡,羊也冻死过,那是她第一次吃羊肉,梆硬的羊肉用锯子锯,刺啦刺啦的好似锯木头。
她说:我又不是不干活,我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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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病了才打吊瓶,我打吊瓶也没花家里的钱,村里的医生不是一分钱也没收吗……
她说:我也不想占着最暖和的那个炕头哦,我也知道妹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冷……
樱桃家住亚布力下面的屯子里,那里临近雪乡,雪大雪厚,经常封门。
小猪活了下来,和樱桃一直很亲,见到樱桃就哼唧。
那天小猪身上湿漉漉的,沾满她的眼泪。她对小猪说自己饿,说一家人吃饭时没喊她,任凭她独自躺着蒙着头,说自己要是不生病的话绝对就跑了,哪怕冻死在大雪地里也不回头。
她说:我推妹妹那一下又不重,爸爸干吗过来照着我的脸就抽,我还生着病呢……
可妹妹好好和我说话不行吗?干吗直接拔了我的九九藏书网吊瓶……带出来那么多血多瘆人啊,胳膊也疼。
最大的心愿是起夜时能有家里人陪,她盼了很久,一次也没有,她从来就不招人疼。
它受伤又不是它自己作的……它能活的,别现在就吃它行不行?它长大了肉不是更多。
小猪不进屋不行,一来天冷怕冻死,二来怕被老母猪翻身压死。
她啧啧称奇:这叫雪?快拉倒吧,也就将将儿比霜厚……
樱桃说猪比人爱撒娇,整晚听到它们哼唧,她把手伸过去,小猪立马把脸搁进手心,鼓拥鼓拥不停地蹭。
她是个很勤快的人儿,也是个很善于做针线活的人儿,她把歌手们的被子抢来把棉花掏出来,晒得暄暄的再缝回去,一针一线。
小猪后来差点儿死了,天暖和后它被搁回了猪圈,99lib•net老母猪一个不小心,指甲盖在小猪身上划开一道大长血口。眼瞅着是活不成了也卖不出去,家里人琢磨着扒皮吃肉,磨刀那工夫樱桃抢走了小猪,两腿夹住它端坐炕头,飞针走线,严丝合缝地把猪皮缝拢。
她说:猪真苦哦,生生死死那么快,也不知道要投多少次胎。
它长到130多斤时被卖掉了,已经有很多肉。
论年纪,她是所有人的妹妹,但论这干活的架势,她是姐姐。
和所有老屯子的住家一样,樱桃家的厕所也是露天小木棚,据她描述,那是个神奇的所在,冬日里的每次解手都是上刑,冬夜里的每次光临都像慷慨就义。
她喊:你赶紧走,赶紧地。
别找我,我管不了你了啊。
她当然遭到了嘲笑,伤口还没缝完小猪就差点九_九_藏_书_网儿被抢走。
……好多年之后,樱桃和我说起这段往事,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缝着被面。
喏,小猪睡炕头时才这么大点,热乎乎的,肚皮都烫手呢……
主要是冻腚,迅速就麻了,手戳戳,哎没反应。
没人陪她上厕所的,小手电是唯一的武器和照明,光圈里雪片飞舞如群蝗,她蹲进那片冰冷麻木里扑腾扑腾着一颗心,总感觉背后随时会伸来一只冰凉的大爪。
这个小姐姐边缝被子边给我比画。
猪不笨,比大多数家畜都聪明,临走时它各种哼哼满世界找樱桃,樱桃躲在屋子里抹眼泪儿,不肯露头。
以及不确定擦没擦干净。
小猪没怎么挣扎,仿佛针线的穿刺拉拽一点都不疼,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说:你可不许怪你妈,它现在应该也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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