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典型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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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典型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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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现了狂躁,邪劲特别大,比五六个人的力气都大。他来了,我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不会错的,这个人就是钟院士。”这是非典过去8年时,广东患者梁合东深情的回忆,“他把我压住了。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我一下子安静了”。
“如果不是陈荣昌亲自过来的话,我可能也转不过去了,或者可能在路上就不行了。像那个氧气铁罐,如果不是陈荣昌一直拿着那个手动呼吸器,我恐怕早就没命了。”梁合东说,“陈荣昌保佑着我,在救护车上一路为我做人工呼吸,非常危险。后来,我们想起来都非常后怕。”
“我知道,你是钟院士。”梁合东深情地沉浸于往事之中,如身临其境。久已失去的一切,如在眼前。
他想再握一握钟院士的手,向他道一声辛苦,说一声保重!
“钟院士的几个副所长,在广州个个都是大名鼎鼎。我夫人后来告诉我,九院的护士当时都在说我,这个病人怎么这么厉害,连昌哥都给请来了。可见,行内人都比较尊敬陈荣昌,我想就是钟院士派他过来的。”梁合东这样说。
“他按住我的身体说:‘那好,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就要躺下来。’”
梁合东探病的时候没有戴口罩,也没有作任何防护。他的女儿首先沾上了,紧接着是他和他的妻子,三个人全被传染了。他的女儿比他还早一天被确诊,一确诊马上在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住院了。他过了一两天也开始发烧,发烧以后就觉得病情来势很猛,一下子就烧到39摄氏度。
梁合东说:“不是有一个电视剧叫作《激情燃烧的岁月》吗?里面那个男主角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结果人家以为他死了,还告诉了他家里人,但他夫人坚决不相信,后来终于在医院把他唤醒过来。这样的事是真的。第五天,我夫人把我叫醒,我就有了意识。”
他岳父在2月13号开始住院,没到两天,2月15号,医院里一下子就出现了很多这样的病人。医院马上通知,凡是发烧的病人,已经住院的,要全部集中起来,统一住到一个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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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
医院一楼住进了非典病人,为了严防传染,整个大楼处于封闭状态。
梁合东一次是在广州市第九人民医院就差点儿不行了。然后一次是在转院的救护车上,“如果没有陈荣昌副所长在旁边,我可能早就完了”。
患病之前关于非典的风声,令梁合东感觉如兵临城下。尽管如此,他想不到,自己转眼之间就被病魔选中了。非典过去6年之时,他尽管已经60岁出头,却仍然体魄健朗。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是结实得像个运动员。
“我昏迷后被抢救的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给家属看的。到了第五天,我能醒过来,全靠我夫人的一声声呼唤。所以,我非常相信人间有这样的事情,就是亲情可以把昏死过去的人叫醒过来。”
后来,他逐渐地清醒,逐渐地好一些了,但是身体非常虚弱。
清醒以后的梁合东,被转到普通病房:“钟院士跟我说过,我是他所有非典病人中第二重的。我真是很荣幸听到他这样说,也实在是非常幸运。”
2008年,《南方都市报》为改革开放30年新闻人物颁奖,报社请梁合东作为嘉宾为获奖的钟南山颁奖。大病痊愈5年之后,梁合东能见到他心目中的抗非典英雄——钟南山,是多么荣幸。但是,颁奖大会上只是匆匆地一见,多少在心头话语,梁合东没有来得及对钟南山说。他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给钟南山送上了一个有象征意义的礼物:一尊拓荒牛的雕塑。梁合东双手捧着,送到钟南山的手上,称赞钟南山“俯首甘为孺子牛”。
梁合东说:“然后,我竟然平静了,开始接受打针了。”
梁合东说:“谁都压不住我,因为我要甩开他们,邪劲特别大,五六个人都不行。”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在表达自己的感受,双眼里有发亮的光彩:“好像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钟院士。还有肖正伦副所长,他的身影,我也很熟悉。我能分辨出这两个人。虽然他们都穿着白大褂,都捂得非常严实,但是我能认出来。”梁合东反复这样说,在证实自己一定是对的。
梁合东的一双黑眼睛亮亮的:“我是幸运99lib•net的,幸运在哪里呢?说得不好听一点,如果再在九院住下去,如果再过一个晚上,我已经是到另外一个世界了。”“因为钟南山院士一直在搞科研,搞人的呼吸衰竭的研究。一般的医生对最后呼吸衰竭的人,就没有任何办法了,但是他会有办法的。”
梁合东三次差点儿性命不保。“真高兴我今天还活着。真的很感谢很多很多人!”他的表情可以用两个字注解——“幸福”。
他这样说:“这场大病让我死里逃生,也让我有幸结识了钟南山院士。”梁合东记得很清楚,当时仅仅是有手机上的信息,说可能有一种肺病,是很严重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应该有所防备”。
“我想让钟院士知道,他的劳动成果——他曾经的病人,如今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重新担当了重任。”梁合东表达着自己的心情,面容上有一种红润发亮的光彩。
梁合东在重症监护治疗病房一共住了20天,白天、晚上睡觉醒来以后,都好像看见他敬重的钟院士就在眼前。“钟院士一定有办法救我的!”这是他生存的信念!
医院通知必须转移病人,然后就把梁合东的岳父转移到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这是一家传染病医院,也是肝病的专科医院。
总之,梁合东的病是由他岳父传染的。他岳父转院之后,梁合东和家人就开始到病房探病。这时,他才觉得触目惊心:“这个病现在看起来真是很厉害,不得了。我们一进病房马上就被感染了。”
躺倒的梁合东自感痛苦不堪。后来,他被转到广州市第九人民医院。迷糊之间,他听明白了医生的话:他的肺已经是硬的了。食水不能进,也不能入睡。比他症状轻的妻子,被特许一直在他的病房守护。
他回忆的语调,透着紧张和触目惊心:“九院意识到我的情况已经严重了,就把危险跟我的夫人说了:他们治不了了,我的呼吸系统不行了。卫生行政部门也说,这个医院救不了我。他们知道,到钟南山那边会有救的。我夫人于是要求一定要赶快转院。”这时,梁合东单位的领导也再三向医院请求,把他转到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去,找到最好的专家。99lib.net

大难不死的非典患者梁合东为钟南山颁奖
梁合东抑制不住地赞美,钟南山他们可真会发明。他们在这次非典时的新发明,包括在病人左臂插上能提供静脉营养的管子。当病人昏迷了,吃也不能吃,只能靠静脉营养。“当时,我的两个手臂、鼻子及口腔全部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不能肯定,当时是否从电视得到有关消息以及预防的知识。
2003年2月10日,梁合东90岁的岳父,在晚上睡觉时不小心从床上落到了地板上,却一直睡着没有醒,因此着了凉。第二天,老人家就开始感冒、发烧。“到了医院,医生的态度异常严肃,要求老人马上住院。”梁合东一时还有点纳闷儿,怎么就是个发烧,还要住院?
当2003年2月十八九号,梁合东一家三口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传染症状,他们就发现所在的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的病人已是人满为患。广州市最早收住非典病人的三个医院,根本住不下了,后来只好向别的医院扩展。
在昏迷之际,梁合东似乎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在说他已经不行了,忽然没有血压了。他听到整个病房的医生都在跑,急切地说着:“赶快用药!”当梁合东醒来之后,重症监护治疗病房的医生都松了一口气。总护士长潘瑶亲切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是转了好几圈、过了好几关,才闯过来的!”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梁合东,挺拔健朗,当年的病容烟消云散,真是令人欣慰。梁合东想向钟院士报喜,虽然年已六十,但是因为自己的才能,特别是良好的健康状态,不仅早已重返工作岗位,而且在单位继续担任要职。
梁合东充满信心地想:尽管这个非典来了,谁都不认识钟院士,也没有特效药,但是他知道,钟院士可以给呼吸衰竭的病人治疗,这是他最大的贡献。
梁合东说,他当时知道钟南山是一位名人,非典之前就经常看到媒体对他的宣传,知99lib.net道他是一位院士。梁合东苏醒过来以后,一睁开眼睛,好像就见到了钟南山:“所以,当时钟院士真的是成了我活下去的主心骨。”
在前一天,梁合东已经感觉到呼吸非常困难,第五天更是觉得有气进、没气出。他感觉自己的病情非常严重。
话到此处,梁合东对当时为他转院的陈荣昌和医务人员,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梁合东非常感激他的妻子。她陪着他,她自己也被感染了,也住在医院里。她每天都来看他。整个过程如果没有她,梁合东可能挺不过来,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他们都戴着很大的口罩,后来听说口罩是三层的,一层不行,要三层。再后来,有了防护镜,还戴了帽子。”,梁合东说,“尽管他们被捂得这么严,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认得出钟院士,这个应该就叫作心灵感应吧。”
果然,梁合东住在一个单独的房间。X光照出的肺是白白的,严重感染。这是第五天。
话到此处,梁合东用一只宽厚的大手轻抚一下自己胸膛:“他一走过来,我就认得出来。其中有一次,因为病情的折磨,我很狂躁,现在我自己都还想得起来。我的狂躁就是出现了幻觉,暴躁不已,感觉有人在害我。所以,我把身上的管子全部拔掉了,当时浑身都是管子,包括输血、测血压等管子,然后就大叫。我后来听医生说,我的身体异常虚弱,激素用多了以后,就出现了狂躁。我夫人告诉我,当时因为我很狂躁,整个ICU病房的人都动起来了。”
梁合东说,最初医院讲,医疗界对非典这个病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治疗。开始住进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的时候,刚刚开始被传染,他的肺就有点发白,后来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第四天、第五天,已经是非常严重了。他的妻子担心,医生不会说出梁合东病情的严重程度。梁合东因为不清楚病情,所以还担心不会把他和妻子安排在一个病房。
到了呼研所之后的梁合东,昏迷了5天九*九*藏*书*网。梁合东的妻子后来告诉他,首先来查房的,是呼研所另一位副所长、很有名的专家肖正伦。梁合东回忆说:“当时我夫人见到大专家,就求他救我。肖教授人很好,他请我夫人放心。”
梁合东的单位通过熟人联系到钟南山的妹妹钟黔君,通过她找到了钟南山,所以,梁合东回忆说:“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这一点。我是幸运的,就在于这一个关节点。”他的脸上,一片中年人的午后阳光,喜气洋洋。
“请你告诉钟院士,从SARS病房出院后,我一直坚持锻炼,进行多项体育运动,特别喜欢爬山。我的体质非常好,不仅没有落下肺部的阴影,更没有出现股骨头坏死。”梁合东是2003年2月10日被感染的非典病人,是一位海务工作者,家住广州市越秀区。
“后来,他来了。我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我认准不会错的!钟院士又出现在我的身边,把我压住。我感觉,他其实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可是我竟然一下子就安静了。”
梁合东醒来时,一下子惊讶不已:不得了,全身都是管子,右臂插的是通氧气的管子,“这是钟院士他们总结出来的一个重要的治疗方法,用高浓度的氧气给病人通气,并施行了保护性通气措施,同时用了几天静脉的皮质激素治疗,先把生命给拯救过来,稳定生命。”
当时对于非典的严重程度,不知为什么,梁合东觉得医生们都不敢多说。
梁合东沉吟着:“当时关于预防SARS的宣传还没有那么公开,也没有对市民提出什么要求。”
当时,呼研所年轻的副所长陈荣昌接到电话,就亲自到九院接走了梁合东。“他们打电话给陈荣昌,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可以想象,他当时已经非常累了,一直在抢救病人,很累,回到家里刚刚洗完澡。”梁合东此时发出由衷的赞许,“钟南山培养出来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说来非常巧合,钟南山院士曾经是我的学长、校友。我早就知道他,因为他是有名的人,只是当时不知道他在呼研所里面,也不知道他研究得这么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得病住院,我还不知道他为抢救SARS病人做出这么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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