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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时对着那石柱沉思,有时对着某个符号猜来猜去,争论不已,谁也无法将上面的文字、符号破译。而且那些文字、符号,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就更加难以辨认……
他们有时在山里绕来绕去——说不定能遇到另一个可以解释这个石柱的石柱呢?玛雅人的遗迹很多,几乎漫山遍野,但这样的遗迹也可以说没有,因为没有一处可以用来破译他们的石柱。不能破译也就等于没有,就像他们守着的那个石柱。
眼前是一个虽然有些年纪,却依然美如豹子的女人。这当然不是指女人的容颜、身段,而是质地。他们互相对视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对望像是一个句号,马林切刚才还顺畅的呼吸,便骤然停止在这里。
在巴拉穆的部族中,每人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歌。那支歌,是他们与天交流的暗道;那支歌,隐喻着他们生命里所有的未知。但那歌并非与生俱来,一旦人们成年,就得跋山涉水去寻求某个属于自藏书网己的地方,到了那个地方,一首属于他自己的歌自然就会浮现……
似乎这就是它的,也是所有事物的结局?
不是野兽,是人!
马林切只告诉巴拉穆,石柱上有一组“可以带来幸运的数字”,并没有告诉巴拉穆这组数字为什么叫做“可以带来幸运的数字”——就是循着它,能找到那个可以计算出世界末日的公式。
就在那时,巴拉穆一低头,看到了那个躺在草丛里的、马林切守护了多年的石柱。
巴拉穆微微欠起身子,从草丛里望去。此时,对方也微微欠起身子,从草丛里望来。然后他们同时直起身子,互相吓得对方一个趔趄,差点儿滚下山涧。
在穿过一处荒草蔓生的坡地时,巴拉穆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崴了脚。他只得停下,蹲下身来按摩揉搓那崴了的脚。忽听草丛里簌簌有声,接着,一道金棕色的光亮一闪。巴拉穆想是遇到了野兽,忙在草丛里悄悄伏下,抽出一支箭向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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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落点射去。没想到,同样一支箭,与他射出的毒箭在空中相击,只见两支箭如雷电撞个正着,“刷”地擦出流星般灼眼的弧线。
“是的,仅仅是个索引。”巴拉穆回应着。
“我们能依靠的只是这个索引,根据这个索引,再去寻找那个可以计算出世界末日的公式。”
到了此时巴拉穆才知道,这组数字不过是个索引,索引后面还跟着那样大的一个秘密。但他没有心生不悦,正像他从未把有关石柱的实情告诉他的朋友马力奥·佩雷兹神父,其中的情义是同样的。只是他实在无法承受马林切那不甘而又不得不罢手的目光,只得低垂着眼睑,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抚摩着石柱。
谁?!
女人的长袍虽已破旧,但质地上乘,花色独特,不论颜色或图案都与常人不同。是她自己的设计还是授意工匠做的?那是古玛雅人的趣味……也是巴拉穆暗藏于心的喜好。仅就这一点,巴拉穆就像遇到了知99lib.net音。
“也许有关世界末日的那个公式,就藏在库库尔坎神庙的某个地方?”
马林切叹了口气,继续无奈地说道:“……这组数字不过是个索引,不是结果。不过这个索引已经告诉我们很多,或是说,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马林切想不到自己会那样早地离开。而除了巴拉穆,再也没有可以“托孤”之人!
时不时有巨蛇刷刷游走在齐腰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不知什么动物的一声怪叫,时不时迷路……是啊,人们常常找不到自以为再熟知不过的一个东西、一个地点、一个人、一个曾经。
也就是说,早已由玛琳娜变回的马林切,依然和阿兹特克人的趣味不同。然而何谓玛雅人的趣味?何谓阿兹特克人的趣味?之间的区别十分微妙,没有特别的品位、特别的传承,是体味不出的,且无法用语言表述。即便常见的孔雀绿和赭石红,也因颜色不同的过渡而千差万别。色彩的高妙与低下,全在于恰当的过九_九_藏_书_网渡,而“恰当”,是最难把握的,没有经年累月融入骨子里的熏陶,根本不能得其要。
可是如何循着这组数字去找那个公式?马林切也是不知道的。
然后,他们对望了很长时间。
后来的后来,巴拉穆才想起不知问谁地问了一句:难道,这就是我要找的,属于自己的歌吗?
对于巴拉穆的分析,马林切不得不点头称是。作为王者之女,马林切当然能够想象石柱上的某些图像代表什么意思,她从小就在贵族学校学习过。可巴拉穆……如果巴拉穆认出石柱上的数字,那没有什么特别,而八九不离十地猜想出上面的图像,却让她十分意外。她的呼吸随即变得顺畅起来,让巴拉穆好不振奋,岂不知那是回光返照。马林切说:“你说得有点儿意思。而且你看出来了吗?那燃烧的庙宇,好像就是库库尔坎神庙,那可是玛雅人的祖庙啊!”
在那最后的时刻,马林切只得对巴拉穆说:“我离去的日子已为时不远,你能来到这里,怕是神的99lib•net旨意,事实上除你之外,也再不会有人理解这石柱,或对这石柱上隐喻的内容有兴趣。这是万人不及的缘分,或是说,石柱选定了你。”

好像古玛雅人终于大发慈悲,为让马林切了无牵挂地离去,霎时间,巴拉穆觉得对石柱上的一个图像忽有所悟。他指着石柱上一座正在燃烧的庙宇图像说:“在古玛雅人的习俗中,燃烧的庙宇,似乎是‘血缘中止’的意思。什么是血缘中止?为什么说到血缘中止?……是不是指的就是世界末日?”
尔后隔三差五,巴拉穆就会到山里去会马林切。没有血缘,亦非故旧,却比任何关系都更紧密。谁知道呢,也许是对阿兹特克人的嫌弃、轻蔑、仇恨,也许是对戛然而止的古玛雅文明的追怀……或许是他们心中所怀有的共同隐秘——自己是古玛雅人的后代。
山路上,经常是前脚不跟后脚,而巴拉穆失的那一脚,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它让一筹莫展的马林切终于有了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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