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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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直觉没有欺骗她,继父果然活着。
居然还是在床上。尽兴过后的秦不已问道:“哪一首曲子或交响乐里,揉弦最多?”
经历过的男人也不算少,可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在性游戏上将她带入那个极乐的世界。
“太抽象。”
看到刘畅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秦不已还想,这么粗大的手指!哪里像艺术家的?不如说是屠夫的!她错误地以为,艺术家的手指,都应该是修长的、骨感的。
可是刘畅并没有因为“算我无知”就过去。
哦,是墨非。有那么一会儿,秦不已清醒过来。
而后……而后,就想起了继父的十个手指,揉搓在自己的乳房上的感觉。
然后,刘畅便从秦不已的生活中消失了。
音乐呆子刘畅的问题是,你不懂音乐没关系,却不能不敬。对音乐的不敬难道不是对他的不敬?在刘畅看来,同床异梦并不十分可怕,可怕的是对你和你所从事的职业的藐视。
秦不已的心,毫无规律、随心所欲地跳动着,时不时还停顿下来,仿佛在思考:继续跳动下去,还是就此罢手?
是为她送葬,还是来倾听她死前的忏悔?
想到这里,音乐呆子刘畅吓了一跳——为自己竟然如此怀疑,也为他和秦不已的关系。
她怎么没有一起死掉?不要紧,当时没有死去,并不耽误她马上就要死去。感谢她的RH阴性血型,这个血型会帮助她完成最后的一章。
或许,秦不已爱的既不是他,也不是音乐?所谓“知音”之说,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手指并无大碍,红肿几日就过去了。可自那以后,刘畅演奏时便失去了揉弦的激情与即兴,就像美声唱法的歌唱家,演唱时失去了颤音www•99lib•net的表现激情。他总觉得,这个状况绝对和夹了手指有关。
在母亲从来不务家政的情况下,对秦不已来说,鱼香肉丝,已是她菜单上的上品。
而后,秦不已和那位来往并不频繁的女朋友有了更多往还,再后来就有了和刘畅的接触。
他们大多在外用餐,只偶尔在秦不已的居所晚餐。秦不已端着一钵面条走在前面,刘畅端着一盘菜走在后面,一前一后往餐室走去。
秦不已甚至想到了婚嫁。
四周如此寂寥。不要说鸟儿,连风都歇息了,想必夜已深沉。
刘畅是个没什么心计的男人,大大咧咧,吃饱了就拉琴。衣衫褴褛谈不到,但除了夏天的T恤牛仔裤,冬天的夹克套头衫,再无其他服饰。除非演出时换上一套乐团的制装,面貌才会有所改观。可是乐团不供应鞋子,所以刘畅的鞋子便惨不忍睹。好在他是最后一把大提琴手,不但有大提琴的琴身,前面还有的是大提琴手挡着,观众跟他无仇又无冤,人家干吗非要拧着脖子,非要找最后一名大提琴手的皮鞋看?
可怜如此湛蓝的海,不得不吞下人类社会吞咽不下的各式各样的污秽,包括她丢进去的自己和继父。
初识刘畅,根本没有想到后来的发展,那天不过随朋友去听音乐会。音乐会开始前,朋友说到后台看看,因为最后一名大提琴手是自己的弟弟。
RH阴性,是红细胞血型中最为复杂的血型,兼容性太差,就连它自己的兄弟RH阳性也很难兼容。秦不已的性格也好,人生也好,似乎都是这种血型最好的注释。
即使情人节那天,也不会在一个浪漫的处所订一套情人套餐与秦不九九藏书网已共度良宵;约会时不要说提前恭候,甚至经常迟到;永远想不到为秦不已准备一把有备无患的伞,以抵挡突如其来的太阳或风雨;更不会为秦不已买上九十九朵玫瑰……这些所谓浪漫的事,音乐呆子刘畅全不在行。好在秦不已也不像许多小女人那样,净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做文章。
其实看开些,音乐不也是谋生的一种手段?难道所有的音乐人,都得找个音乐知己做爱人?
而海,难道不应该是洁净的?
不过也许是她错了。当时只有十二岁,没有开发,没有经验,没有比较,给她什么就是什么。所以那些事留给她的感觉,很可能是想象大于实际。
她们在刘畅面前站了几分钟,看他调试。看着看着,秦不已对刘畅手指的外行评论,便不觉地渐渐消解。
“有什么不好说的?”她实在不想刘畅离开。
唯一能博得秦不已芳心的,就是闷头儿拉琴。想不到一个拉琴,竟抵得上“宝马”轻裘、锦衣玉食、钻石珠宝……更不要说九十九朵玫瑰那等小儿科。
乐团里的同事也都不明白,方方面面都很平庸的刘畅,怎么攀上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他们常说:你不能不信,什么都是运气!
什么菜?忘了,事后刘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他清楚地记得,刚才还是好端端的秦不已,自这盘菜后,突然就不快活起来。当时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说了句:“不对劲儿。”便将筷子一甩扔下,端起面条就往外走。

其实刘畅粗壮的手指与继父那修长的手指有着天渊之别,却让秦不已回味不已。也许她回味的只不过是继父的鱼香肉丝?
在这没人可http://www•99lib.net以重复的时刻,一个如此陌生的人守在身边,真有些匪夷所思。
再说,有哪个神父,担当得起她的忏悔!
所谓约会,十有八九都是刘畅练琴,秦不已不过坐在一旁“看”他练琴。即便后来,他们也很少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如此,也不觉得他们的爱情关系有什么欠缺。尤其后来,当秦不已看刘畅练琴看出门道之后,更对那些小男女的卿卿我我不以为然了。
秦不已最终也没明白刘畅为什么拒绝了她。不过这件事再一次证明,不把爱情当回事儿才是正理。所以她也不曾为此痛苦,仔细想想,她对刘畅果然也不是爱。
仅仅作为一名听众的时候,秦不已还没显出这样的不着调,现在居然不甘听众的角色,竟要指导起他的演奏来了。而且不知是否自己多疑,秦不已的这种不着调里还有一种含意不明的侮辱。刘畅很不情愿地说道:“唉,哪有这样处理揉弦的……太荒唐了!”
尤其当他演奏时,他的揉弦。
刘畅好一阵儿说不出话来。他不知如何向一窍不通的秦不已解释,便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两眼瞪着天花板想心事。
秦不已十分遗憾地问到缘由,刘畅回答:“不好说。”
起初,秦不已对刘畅的手指并没有很多想法。可看着看着,就觉得刘畅那粗壮的时而在琴弦上揉动的手指,不是揉在弦上,而是揉在一团颤动的肉上。秦不已眼前,便幻化出继父切肉的情景,以至最后她也搞不清楚,那是刘畅的手指,还是继父的手指了。
秦不已双手捧着面钵,只好用胳膊肘顶开厨房的门。不知是她没有注意紧跟其后的刘畅,还是只顾心里不快,总之,她没有为紧跟其后藏书网的刘畅挡住弹回的门,没有为他让出进出之地。刘畅担心后弹的门碰撞手里的菜盘,赶快用手一扶,门扇却极快地切换回来,不知怎么一来,就夹了他的手指。
最后一名大提琴手刘畅,并不因为自己排行最末便失去对音乐的热度。音乐呆子刘畅开始感到了和这样一个对音乐不着调,而且想要指导他演奏的人待在一起的危险。
如果不赶快离开秦不已,在大提琴的演奏上他会更加没有前途。
他们终于了结了。这次不是秦不已退出,而是刘畅的逐渐隐退。因为他最后终于肯定了自己的那个怀疑:秦不已爱的既不是他,也不是音乐,而是他的手指!
“算我无知。”秦不已嘻嘻地说道。
刘畅认为那不是意外,而是蓄意。
可不,继父就是那只公螳螂,可惜那时她还没有成长为一只母螳螂。继父一定想不到,如今她已成就为一只货真价实的母螳螂了。此时此刻,如果能与“过去”重逢,而不是与继父重逢,该有多少可能?
秦不已听琴的神情,似乎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眼睛。不要说百看不厌,简直就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音乐呆子刘畅,从没有遇到过一个听众如此这般痴迷地听他演奏。每当此时,乐团最后一把大提琴手刘畅,便有了与世界名手马友友不相上下的感觉。
刘畅见到姐姐,没有嘘寒问暖、拉拉家常,更没有起身与秦不已寒暄两句,而是继续对手里的大提琴做演出前的调试。
二十五岁那年,大学毕业后不久,终于对一个演奏大提琴的男人动了心,真动了心。表现在有了思念和惦记,而不仅仅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不,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充当那个听她死前忏九*九*藏*书*网悔的神父。她已长跪不起二十多年。如果一个人,能勇敢地对着自己的灵魂长跪不起,他就再也用不着向任何人忏悔了。

一头雾水的刘畅说:“揉弦是演奏者艺术个性的反映,是演奏者的临场发挥,并没有什么固定曲式特地为着揉弦的技巧。”
她只能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经验,衡量、判断,也许是误读后来遭遇的男人。

刘畅努力使自己相信,那是秦不已在发泄心里的不痛快,而非有意如此。可心,仍禁不住寒飕飕的。
最终分手的导火线也并不复杂——秦不已用门缝挤了刘畅的手指。
刘畅也尝了一口,既不咸又不淡,味道也不错,怎么就不对劲儿?要是秦不已不喜欢,他还可以吃呢,也就端着那盘菜跟上。
问题出现在有关“揉弦”的讨论上。
只有监护器发出的滴滴声,犹犹豫豫,很不自信地报告着此分此秒秦不已生命的安危,且随时准备宣告过时不候。这真怪不得谁。试问,谁敢对这样一颗不肯稍作努力的心负责?
“既然如此,那你在演奏中为什么不多做几次揉弦?”
听琴时的秦不已,也是她最为性感的时刻。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她那非同寻常的痴迷会想,她哪里是在听琴,简直是在做爱。而且每每刘畅拉完琴,果然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上运动在等着他。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十分错落、复杂。旺盛,强烈,活跃;或景物,或事件,或人物……浮动上下,浑然一片,深刻难忘而又无法确辨。只有一双眼睛比较清晰,距离也很近,那是谁?……好像是旅伴墨非,眼睁睁地俯视着自己。除此,什么也没有了。难道墨非也遭遇了什么,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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