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抱着个白色的大箱子从店里走出来，从车后把箱子放进车里（这样的箱子车里已经有几十个了），然后把车后门重重地关上。他面对着这群人愤怒地挥着手喊道，“都滚远点儿，你们干得还不够吗？”
杜戈竖起中指，“滚你妈的，”骂完一句就慢慢地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
托德脸上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恨恨地朝杜戈的脚下吐了一口。杜戈知道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都无法让他相信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人群中有人扔石头，石头砸在后挡泥板上又弹了起来。汽车上了路，拐个弯，不见了。
杜戈望过去，想看看喊这话的是谁，可是所有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不过他看到多数人虽然不说话，但决不是袖手旁观的看客，都是一脸怒气。
人们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看着他走进店里，接着又提着几个袋子走出来，最后锁上店门。“都滚开，”他一面高声喊着，一面把袋子扔在地上，从兜里掏钥匙。
“不熟？”九九藏书网托德高声读了起来。“你这个天杀的犹太佬，我们已经讨厌你的油指头碰我们的肉鱼面包了，你的老婆得让……”
“你和他一样。”有人恶狠狠地说。
特丽丝的裸体照片。
杜戈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怎么了，托德？出什么事了？你这是干什么？”
他把撕碎的纸片扔进垃圾箱，然后走进屋。
他突然觉得口腔发干，两腿发软。他打开小册子读了起来。
托德低下头看着信纸又读了起来。“我为什么不给你的老婆塞点儿真正的大香肠呢？”
可这不是特丽丝。照片上的这个人两颊圆圆的而且很坚实，屁股也是十几岁或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才会有的。他又仔细看了看。特丽丝后背下方有个小小的胎记，这个人也没有，手指是短粗短粗的。他又拿起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姑娘坐在柳条椅上，闭着眼睛，两腿分开，正在用手自慰。他注意到乳房不对，特丽丝的乳头比照片上的更黑更坚挺。
杜戈朝空空的店铺里望去。大镜子映着这群人，这群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并不认识，他还看到他根本不想认识的人的嘴脸。
假照片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他杜戈之外可以欺骗任何人。这么做什么意思呢？找这些麻烦干吗呢？
他想到了霍比和艾琳，去拜访他们不开门，打电话他们不接。
他把照片连同小册子及信封统统撕掉了。很显然邮差用了偷天换日的手法，把特丽丝的头像贴到什么人的身上，但他不知道邮差是在哪儿搞到特丽丝的照片的。
可是……
他再也读不下去了。看着这两张照片他心里感到恶心，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喘着粗气。两张照片，一张是后背照，特丽丝撅着身子趴在沙发背上，白屁股正对着相机。
杜戈出了家门朝邮箱走去。来了邮件他就撕掉埋掉，这已经有好长时间了，此刻他只是想知道邮差最近送来的是什么信。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他每天早晨还没等九九藏书网特丽丝和比利睡醒就起来，把送到的邮件直接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或者埋进厨房垃圾袋和盥洗室的污物桶里，而且埋得很深，生怕被饿狗、臭鼬或者浣熊刨出来。
“当然不是！”
“我和你是一样的，”杜戈话音还没落地，汽车就向后退了一下，调转了车头。
他转过身去。
裸体照片。
那天他们去镇上的时候，整个城镇好像成了被人遗弃的地方。街上几乎没有车辆，也看不到什么人，所以当看到食品店的停车场上聚了一堆人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来打算先去五金店买手电筒和无线电用的电池，刚把车开过来就看到了那群人。他把车停在了一辆灰色切诺基旁，然后走下车。食品店前的这群人站成半因围着店老板托德·戈尔德的面包车，他们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这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威胁。杜戈走上前，认出了几个学生和几个熟人。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无论从个人的神情上还是从站姿上都看不出什么异常九-九-藏-书-网的地方，但站在这些人中，他们也就有了威慑力。
杜戈傻了。“你可不能认为是我……”
“小子，”人群中有人喊道，“你这个还不知擦鼻涕的小子！”
“我说的是什么？我说的是什么？你到底觉得我在说什么？”他把一摞信件扔在座椅上气急败坏地翻检着，最后翻到一封，“眼熟吗？”他把这封举过来问道。
你好，我的名字叫特丽丝，我愿成为你的特殊朋友。为了介绍你参加蓝奇俱乐部，我先把我的两张照片寄给你，并向你展示经我们的介绍你能得到什么。晚上我是贤妻良母，白天悉听尊便，床上的荡妇，你的性奴隶……
不过现在他挺好奇，邮差不断的诱惑都被他挡住了，无论是什么样的鬼把戏都被他们戳穿了，这感觉本身就很好。但又不能否认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驱使他去做不应该做的事情。此刻他要撕开邮件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他知道这是当前最愚蠢的行为。
托德把信统统扔在后排座位上，自己上了车，系好安全９9liｂ•ｎeｔ带，把车发动起来，然后望着杜戈说道，“你饶了我吧，我祝你幸福。”
“托德……”
他回屋的时候尽量不再去想这些事。
“你想说不是你干的？”
“犹太鬼，”又有人喊起来。
托德愤怒地望着他，“你饶了我吧。有的乡下佬真让我搞不懂，”他轻蔑地指着人群说，“从前他们没见过犹太人，见了也不知怎么办，可你……”
杜戈盯着他，一脸困惑不解，他好像在说胡话。“你说的是什么呀？”
他走过去打开邮箱，里面只有一封信，上面贴着计算机排版印刷的标签，收信人是“住户”。杜戈把信拿出来，然后使劲把邮箱门关上了。他还在犹疑不定拆还是不拆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地把信撕开了。里面是一个打印的小册子和两张照片。
“滚回老家去，”一位妇女喊着。
也许不光他一个人收到了这些东西，邮差还会把照片、小册子寄给镇上其他的人。也许此时此刻就有人盯着这些假照片，读着邮差伪造的信，正在胡思乱想，正在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