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刚调来一处，不熟悉情况。我不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训练了……对，抱歉。”顾耀东挂了电话。
顾耀东见沈青禾还没现身，实在没办法了，大喊道：“王处长！你可以不给我面子，总得给齐副局长面子吧！我回警局是他亲自点的头！我能不能留在警局你说了不算！”
沈青禾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钟，足够了。她快速回到保险柜旁，继续尝试开锁。
对方检查了证件，见手续齐全，便也没有起疑，让他们进去了。
警局下班时间到了，刑一处的人三三两两离开。顾耀东假装整理文件，看着王科达在办公室里将几份文件和印章全部装进了公文包。
说完王科达一把推开他朝楼里走去，顾耀东又追了上去。
“谁还管他身体好不好？能弄醒说话就行！”
几名接线员说笑着回接线室。一名接线员看到门口地上掉了把钥匙：“哎？这是谁的钥匙？”
这一上午王科达都在忙碌。从刘队长三人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顾耀东猜测王科达出门前后的两个电话，很可能都和那名有苏醒迹象的绑匪有关。如果能查到电话来源，也许就能找到那名见过沈青禾的绑匪。
赵志勇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说话，心里更难受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跟你聊聊。”
小喇叭：“听说你去南京见夏处长了？他好吗？问起我们了吗？”
离开男邻居的视线后，顾耀东以最快速度跑到堆旧报纸的人家门口，随手抽了几张，又跑去抓了两条别家晒在门外的咸鱼，临走时还不忘塞了一些钱在门缝里，最后飞奔下楼。
沈青禾一路忧心忡忡地走着，刚走到福安弄口，顾耀东忽然从后面跑了上来，一把拽着她跑到无人的角落。
于胖子：“以后你去一处做事，吃饭还是和我们二处一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王科达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把稽查处贬得一文不值，连同陶处长也被他挤对得像个饭桶。陶处长有点想不通，大家都是处长，凭什么自己因为一次失误就永远被他踩在脚底下？他朝王科达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周围有路人经过，纷纷侧目，王科达只能憋火地放开了顾耀东。
“走吧，今天缺人，你不去就玩不了了。”
“前段时间我老是揪着绑架案的事不放，给您和钟处长惹了不少麻烦。是我做事不懂规矩，所以想来道个歉。”
赵志勇见周围总是有人路过，有些不自在：“这儿人来人往的。换个地方吧，去后院。”
“已经赶过去了。”
王科达看着顾耀东认真的眼神，竟然怔了几秒：“你算个什么东西！”
“真的做成了？”顾耀东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门口一名女警叫住了她：“她们都玩牌去了，你不去吗？”
顾耀东直接去了接线室。里面的人都去吃饭了，他用钥匙顺利开了门，进去后下意识地插上了插销，想想觉得不对，又将插销打开了。他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内情况，记住了每一样东西的位置，然后开始翻找接线记录簿。每一样翻过的东西，他都仔细照原样摆好。
顾耀东支吾了两声，心不在焉地瞟着接线员将钥匙揣进了衣兜。
“处长很好，刚刚又升了职，我把大家的情况都跟他说了。他挺高兴的。”顾耀东一边应付着，一边瞥见那名女接线员起身走向买饭的窗口。
丁父吼着：“滚——！都滚出去——！”
一名稽查处队员开了门：“干什么的？”
接线处每名接线员都有钥匙，应该是有人回来了！顾耀东慌忙找地方藏身，但是屋里除了机器就是几张桌子，根本无处藏身……
顾耀东不知道怎么回答，敷衍了两句。
顾耀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快速找到刚才的登记簿，将两个电话号码抄在了小纸条上。纸条放裤兜不放心，放衣兜里也不放心，最后他干脆解开衣服，把纸条塞到了缠在胸口的绷带里。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东西放错，然后到门边听了听，确定没有动静。这才开门出去。
“知道了。那我叫个人送您去酒楼？”
电话里的警员很着急：“我有急事，必须跟他通话！”
他拨开顾耀东要上楼，九*九*藏*书*网顾耀东仍然不依不饶：“王处长，我是真心来道歉。就耽误您几分钟。既然您已经调我来一处了，那就给我一个机会！”
行动队队员装作着急：“那你就打刑一处电话问问其他警员啊！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处长！”
“来不及了！他等一会儿回家换衣服，然后就去酒楼，八点左右回来。现在就剩两个多小时，等你把人组织好时间就晚了！”
“什么章？”
“你一个人？”
“我看见王科达打电话特别警惕，又听见刘队长他们议论，说是有人肺部中枪还活着，可能要醒！然后他们就出去了！”
肖大头拿筷子敲他的饭盒：“哎哎哎，想什么呢？”
周三上午，王科达先去了一趟诊所。中枪的绑匪依然昏迷不醒。
“当然啊！一身冷汗，衬衣都湿透了。等这件事办完了，我可能还是得跟你学点技术，开锁之类的。”顾耀东说得很认真。
顾耀东找了一个能看见楼下情况的拐角，看了眼手表，在那里守着。
行动队队员顺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出了点状况，人要马上转移走。”
陶处长：“哎？王处长！这好歹也是我们稽查处的人，你乱来会弄出人命的！”
赵志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回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顾耀东，只觉得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而那些是自己一直羡慕，但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沈青禾走过来一把拉开顾耀东，小声数落他：“不是说好了来认错吗？我才晚来几分钟，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丁放已经搬回了丁家的花园洋房，如今终于如他人所愿，从头到脚像个丁局长的千金小姐了。她坐在华丽的客堂沙发上，穿着华丽的洋裙、华丽的拖鞋，却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透着滑稽的不相称。桌上放着今天的报纸，上面赫然刊登着被警委劫走的那名绑匪的照片，以及顾耀东找到的五名绑匪抽烟的照片。
警员上下打量着三人：“王处长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王科达没有接他的礼物，而是冷笑道：“想拖我下水？让开。”
“让共党查了个底朝天。这下大家都成明星了！”他把报纸扔给钟百鸣，“记者的照片不是交给丁局长了吗？记者人已经死了，这些又是从哪儿来的？还有稽查处这个人，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被共党拍了照片，还登到报纸上了？”
“你打的哪个电话？”
顾耀东终于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换个时间行吗？”
“我也是刚知道，王处长把人转移到私人诊所去了。在诊所出的事。”
赵志勇依然在喋喋不休：“你不记恨我就好。南京回来之后，我其实特别怕见你。我怕今后我们真的要变成两种人了。南京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在警局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互相照应，没什么难关过不去的，你说对吧？”
沈青禾的手都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了，听见这话，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多多：“我先用马桶！我憋不住了！”
“让你来赔礼道歉，你是不是又乱讲话了？”
陶处长警觉：“还有私章……还说什么了？”
诊所门口，三名警委行动队队员下车，敲开了诊所门。
“这要是我的手下，早处置了。也就是你们稽查处还当个宝。”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几名女接线员说说笑笑地从远处走了回来，顿时有点慌了。
“那这么说，你也能理解我做的事了？”赵志勇高兴起来。
行动队队员出示了通行证：“王处长让我们过来看看。”
王科达猛地停下了脚步。原本就不满齐副局长突然中止对顾耀东的调查，这话终于彻底激怒了他。他几步冲回去一把揪住了顾耀东的衣领：“给副局长塞点好处就算他的人了？你以为你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眼看王科达就要揍他，忽然有人喊道：“顾耀东！”
赵志勇松了口气：“看来，有时候吃点苦头，知道害怕，也是好事！”
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王科达这才看见西服和衬衣蹭了一大片红糖。他憋了一肚子火，只得掉了个头，回去重新换衣服。
沈青禾很诧异：“你从哪儿抄来的？藏书网 ”
“记着有情况敲四下门，一长三短。”沈青禾低声说完，轻轻关了门。
“不用了，我要先回家换身衣服。”
医生：“这个确实无能为力。再说就算有，对病人身体的损害也很大啊。”
陶处长气得又要去踢椅子，但是他忽然停下了动作。思忖片刻，他恍然大悟过来，恶狠狠道：“我们这是着了姓王的道啊！”
警备司令部和财政局的电话一早就打到局长办公室了，冲着段局长一通发难。段局长又朝齐升平一通发难。现在的齐升平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王科达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只能朝钟百鸣发火。
“资委会已于今日向上海市政府提出严正交涉，下属企业及工厂人员悉数罢工，举行游行，要求稽查处公布真相，交出其余涉案人员，严惩真凶。并要求政府立即停止对资委会无休止的发难及调查，还尚荣生以清白，还上海以太平。”
“这个不方便说。王处长的密令。”
然后不偏不倚，斜对门的男邻居这时候开门出来送客人。他见顾耀东面生，随口说道：“你找王先生呀？我听见他出去了，家里没人。”
顾耀东有些无奈：“下班行吗？下了班我去找你。”一边说话，他一边偷偷拽着背后的衣服。
王科达看到了顾耀东拿在手上的报纸裹着的东西，有些纳闷。
顾耀东忽然开始解制服扣子。
之前负责锁门的女接线员匆匆跑出来：“哎呀！我正在包里找呢，是我的！”
齐升平的神经跳动了一下：“王科达呢？”
行动队队员：“情况特殊，我们等不了你请示了。回头你再确认吧。”见对方还在犹豫，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实话告诉你，门口稽查处的人不可靠，明白了吗？王处长的命令是马上转移走，再耽误出了问题你来负责。”
齐升平的办公室里，收音机也在播报着令他焦躁不安的新闻。
“王科达的私章。”
楼上一名便衣警员下来，见三人都是陌生面孔，有些警惕。
拎钥匙的女接线员步姿婀娜地走在前面，顾耀东着了魔般地跟在后面，目光跟着她手里的钥匙晃来晃去……一路跟着钥匙晃到了食堂。
“我来找您，邻居说您出去了。”
王科达示意刘队长把医生带了出去，然后不客气地说道：“乱来的人是我吗？为了五万美金就让尚荣生被人救走了！本来一件立功的事，被你们一通胡搞，什么都没了！”
“一会儿我负责找印章，你在外面帮我看着周围情况。”
“你现在不方便？”
接线室的门关上了，顾耀东也离开了，剩下赵志勇一个人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久。
女接线员刚把饭盒递进窗口，打算再买个小菜，顾耀东忽然冲过来直接把她挤开了：“麻烦给我一个鸡腿两个菜包，再来点咸菜！”
“现在不仅人在我们手里，而且已经查出来这个人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人！你找到的照片能证明他就是绑匪之一！人证物证齐全，明天一早就见报纸！他们赖不掉了！”
他一个人去了五楼，走廊西边就是电话接线室。周围警员来来往往，顾耀东装作看墙上的画报，不时偷瞟着接线室。
门开了，一名女接线员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她昨晚没有睡好，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回来了，打算趴桌上小睡一会儿。屋里静悄悄的，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只要她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见慌不择路躲在自己桌子下面的顾耀东。
沈青禾正在门口水门汀池子洗衣服，顾耀东一路飞奔回来，将她拉回了亭子间。
“那晚在弄堂里袭击你的两个人，是不是有一个肺部中枪？”顾耀东气喘吁吁地问道。
王科达狐疑地望向楼上：“你找我？干什么？”
沈青禾闻声到窗边一望，也看见了王科达的车，于是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对！今天晚上就有机会！他要参加一个晚宴，印章肯定会留家里，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动手！”
“怎么样？”
很快，顾耀东就翻到了刑一处的接线记录簿。他从桌上拿了一支笔，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准备好的小纸条，正打算抄号码时，猛然听见有人将钥匙插进了门锁。
顾九_九_藏_书_网耀东小声问：“你怎么从外面来的？”
“我妈胃病又犯了，下班我得去医院照顾她。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愿意跟我说话，其实我来找你也别扭，但是这么久的朋友，我实在不想这样下去。就几句话，抽个时间给我行吗？”
楼上书房里，传来愤怒砸东西的声音。
顾悦西：“你怎么跟你舅舅一个德行！从小跟我抢马桶！”
顾耀东一咬牙，故意提高了音量：“那我去楼下等他，也没什么急事，五分钟就能说完。”
“我看了，要在警局动手基本没机会。但是王科达有个习惯，每天下班会把所有重要东西带回家，包括印章。”
几名女接线员坐了一桌，一边吃饭一边说笑。顾耀东正注意着钥匙去向，刑二处警员端着饭盒兴高采烈地过来，围着他坐了一桌。
他越想越觉得有点不放心，转身去开了保险柜。公文包好好地在里面。王科达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锁上保险柜，匆匆去赴宴了。
“犯人是警局和稽查处共同看管的，他们说转移就转移？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王科达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一把拿过礼物，三两下拆开层层报纸，最后露出了两条咸鱼。王科达蒙了。
他有些焦躁地质问医生：“不能给他注射点什么药吗？强心针那一类的，给他来几针。”
大概用了十秒钟时间，沈青禾用头上的发夹打开了王科达的门锁，没有发出半点响声。顾耀东看得一脸佩服。
“困得很，想睡会儿。”
“是，怎么了？”沈青禾以为出事了，紧张起来。
顾耀东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跑有线股来了？”赵志勇问道。
“长官没点头的案子，不听，不理，不办。眼瞎耳聋才能活得长久。你确实说得没错。”
“对！我知道他住在哪儿。”
沈青禾想了想：“我马上去汇报！”
顾邦才：“报纸呢？我看看今天的金价。”
王科达：“你怎么从楼上下来？”
王科达拿起一根咸鱼，像敲木鱼一样敲着顾耀东的脑袋：“顾耀东，两年前你刚到警局报到，就因为两条臭咸鱼去抓小偷，坏了我精心布置的行动。两年了，你还是这么招人厌恶。你就像这楼里晒的咸鱼，每天一出门就戳我眼皮子底下，看见就窝火，闻着就恶心。我去警局还有你这根咸鱼晃来晃去！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堆臭咸鱼彻底滚蛋！”他愤怒地把咸鱼扔向远处，火冒三丈地朝楼里走去。
赵志勇真心高兴着，为他和顾耀东又回到了那种熟悉的关系，为他们失而复得的友谊。“走吧，一起回去。”他满心欢喜地转身离开了，全然没注意到好友脸上并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深深的伤感。
“对不起，对不起！”顾耀东一脸抱歉地让开了。就在刚刚挤开接线员的同时，他已经摸走了对方衣兜里的钥匙。他偷偷将钥匙揣回自己兜里，又道了几句歉，离开了窗口。
自从南京回来后，赵志勇就觉得顾耀东和自己生疏了很多，望江饭店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成了二人之间的阴影。望着顾耀东离开食堂，他犹豫片刻放下了筷子：“于警官，麻烦帮我把饭盒带回去。我肚子疼！”
警员见对方理直气壮，一时哑口。
顾耀东冲进家门，沈青禾也从楼上“噔噔噔”冲下来。
“说是这儿不安全了。王科达让马上转移。”
“你想去他家里？”
警员诧异地望向门口站岗的稽查处队员，正好对方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鬼鬼祟祟地探听他们说话。警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有线股的接线室。”
没过多久，一辆轿车停在了对面公寓楼外。王科达下车，拎着公文包进了楼里。又过了片刻，王科达换了一身西服从楼里出来了，手上没了公文包。在他开车离开后，沈青禾挽着顾耀东去了公寓楼。
“干什么？”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已经知道了。”沈青禾有些沮丧，“我们的人今天刚刚确定绑匪在同德医院，但是赶过去已经晚了。王科达知道他有可能醒，提前转移走了。现在又是石沉大海。”
最后一名接线员离开时，用钥匙锁了门，顺手把钥匙串拎在了手上。
已经到九*九*藏*书*网午饭时间了。没等多久，几名女接线员从里面走了出来，结伴去食堂。“最后出来的锁门啊！”一名接线员朝里面喊道。
“他们说稽查处的人不可靠，消息就是我们走漏出去的。”
刑一处的电话响了。
“这是我的真心实意。”
话音刚落，顾耀东的衣服“嗖”地一下拽了出来，他往前踉跄两步扑在了赵志勇身上。赵志勇还以为他在主动拥抱自己，赶紧热情回应，抱住他拍了拍：“行了行了，当我是朋友就好！”
“王处长！我不懂您说的拖下水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我的一份心意。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是真心诚意的！您要是今天不收，我明天还来。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说罢他在男邻居奇怪的目光中离开了。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沈青禾从远处走来。顾耀东也有些意外。
赵志勇追出食堂，看见顾耀东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消失了。
顾耀东迟疑了：“我自己活得稀里糊涂，没有资格评论别人。”
刘队长：“王处长，您是今天去赴宴吗？”
王科达刚走到公寓楼入口，面前就愣头愣脑地冲出来一个人——是顾耀东。王科达一下子有点蒙，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记住了你就会照办？我调你来一处不是要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是要时时刻刻盯着你。明白吗？”
“公寓楼顶可以通到其他楼。我绕过来的。”
门重新关上了，屋里恢复了安静。
顾耀东双手奉上礼物：“在一处我是新人，这是一点心意。”
王科达住在跑马厅附近的一栋公寓楼。楼的斜对面，有一间小书店。顾耀东和沈青禾站在店里假装选书。
顾耀东知道，沈青禾是不可能当着他的面从屋里走出来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成功了！”沈青禾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对她来说这明明是一次很小的行动，可她却比自己执行了九死一生的任务还要激动。
“王处长啊，他不在。”
小喇叭：“猜你就是一个人吃饭。”
一切都那么顺利。顾耀东轻轻关上了门，就在他抬脚要走时，才发现衣服背后有一角被夹在了门缝里，怎么也扯不出来。他赶紧去摸钥匙开门，然而一直到处找他的赵志勇却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了。顾耀东只能把刚要摸出来的钥匙又揣了回去。
二人不愉快地吵了几句，王科达黑着脸去了门口，交代一名警员：“贴身的事情警局负责，只要醒了，马上通知我！别让其他人靠近。”说罢他便摔门而去。
耀东母亲：“有那个时间不如帮我择菜，家里这么多人也没个能帮忙的！”
顾耀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闷头更使劲地拽衣服。
就在沈青禾还在屋里专心开保险柜时，顾耀东猛然发现王科达的车停在了楼下。果然，王科达从车里出来了。他赶紧冲到王科达家门口敲了四下门。
“刚刚在食堂，他们开玩笑说什么生存法则。我知道，以前说这个你听不进去，但是这次南京回来，你也说你想通了，不能跟以前一样书生气了，那你现在能明白我说的生存法则了吗？”
沈青禾愣了半天，“你还用得着我教吗……顾耀东，你帮大忙了！”
“我看他现在讲话很厉害啊。顾耀东，我说话作不作数，警局里见分晓。”他看了二人一眼，气冲冲地进楼去了。
顾悦西：“是不是打扰你们干什么了？”
顾耀东和沈青禾脱口而出：“没有！”说罢二人逃也似的一个去了楼上，一个去了门口。
李队长：“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了，别去计较别人的态度。你这次遭了一劫，以后多长点心。”
女接线员很是恼火：“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买饭要排队的呀！”
诊所里一片狼藉。负责守卫的几名稽查处队员不敢吭声，直到陶处长一通乱砸发完了火，一名队员才委屈道：“那上面盖了警局的公章，又有王科达的私章，我们几个实在不敢拦呀。”
接线员还在犹豫，对方又劝了几句，就进来拉着她一起离开了。
“今天两个打进刑一处找王科达的电话。第一个打进来以后，他马上带刘队长他们出去了。第二个电话，是他回来以后不久接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有用。总觉得和九九藏书绑匪有关系。应该能派上用场吧？”
“你拿……你拿两根咸鱼讽刺我？”王科达气哆嗦了。
“对。晚上如果有事，八点以后再打电话，八点之前我不在家。”
这天夜里，在亭子间昏黄的台灯下，沈青禾把警委的下一步计划告诉了顾耀东。
纸条上写着两个号码，沈青禾很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车子我叫人帮您开去加油了。一会儿就回来。”
沈青禾戴着手套在屋里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公文包，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卧室的保险柜上。
王科达开了一段，发现身上的烟抽完了，于是停车去路边香烟店买了两包。出来时，几个小孩举着糖糕大喊大叫着跑过，一个小孩一头撞在王科达身上。
“你是不是在一处又挨训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耀东从胸口绷带里掏出那张纸条，塞到她手里：“这是电话！”
“那怎么……”沈青禾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我们两个去？”
“你有急事呀？”男邻居送走了客人，又在门口悠哉地整理盆栽。
“我找王处长。”
“我爸说这是应到的礼节。以前我也给夏处长送过鸡蛋的。”
警员挂了电话抱怨道：“什么人啊，一问三不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放心吧队长，我不会再犯傻了。”顾耀东说着话，眼睛仍然盯着那名女接线员。
“我要先请示一下。”警员匆匆去给王科达办公室打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听。他挂了电话：“王处长不在。”
“顾耀东，你干什么？”沈青禾红着脸压低声音嚷道。
“你是处长，我明白自己的位置。但我现在也不是你一脚就能踢出去的人。”
稽查处队员：“你们王处长派来的人。”
王科达恼火地关了门，去衣柜里重新拿干净衣服换上。穿外套时，他从窗户看见沈青禾挽着顾耀东从楼下离开了。
“赵警官，其实我不是害怕，”顾耀东在后面埋着头说，“我是有所敬畏。”
于是警员又拿起了电话。
“这是两码事。我们稽查处的人，你不能做主吧？”
“王处长办公室。必须他亲口确认了，我才能让你们带人。”
顾耀东欣喜万分地看着沈青禾，沈青禾也欣喜万分地看着她，眼看二人就要拥抱在一起……“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耀东父母、顾悦西和多多吵吵嚷嚷地拥了进来。两人立刻像弹簧一样分开了。
“训练场有电话吗？我打过去。”
“我道歉了呀，该说的都说了，礼也送了。”顾耀东有些委屈。
行动队队员：“你没见过的人多了。王处长还在麦兰捕房的时候，我们就在一块儿做事。”
沈青禾赔着笑：“王处长，耀东他嘴笨，您千万别跟他计较。”
一通嚷嚷完了，三个大人才注意到顾耀东和沈青禾很怪异地戳在那里。
“人在一家私人诊所，但是我们的人去试过了，需要通行证才能进去。”她拿出了三张通行证，“夏处长在的时候，每种样式的通行证都给过我们，公章也已经都盖好了。但是现在还需要盖一个章。”
丁放喝着英国红茶，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果然还是做到了，而这一天到来时，她竟没有丝毫意外。
顾耀东镇定地拿起电话：“上海市警察局刑警一处。”
对方小声问道：“什么状况？”
王科达看了眼手表：“那我等会儿。”
“就在这儿说吧！我有点不舒服，不想走了。你找我什么事？”顾耀东一动不敢动，只想赶紧说完话，让赵志勇离开。
“没有，他们顾不上我。”
街上没有任何动静。他又看了看楼内情况。这是一栋老式公寓楼，好几户人家在门口拉了绳子，有人晒衣服，有人晒咸鱼，有人门口放着一大摞旧报纸，有人门口放着花盆……
顾耀东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
“他出去了，今天有射击训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咸鱼，我妈亲手腌的。”看王科达还冷着，他又小心翼翼补充道，“都是用的好鱼，好料。”
制服解开了，他又去解衬衣扣子。
“长官不让办的案子，不听，不理，不办。眼瞎耳聋才能活得长久。这个生存法则我现在记住了！”顾耀东开始一通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