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3年5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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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3年5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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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面罩藏住克莱顿欣赏的微笑。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没学会不要低估警察。
“昂布里特也死了。”
“很好,这意味着马利根不能沾任何功劳,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你的决定,你的成功,你拯救城市免于D炸弹爆炸。”
“不准动!最后警告。”
“那么该是你赚回一笔的时候了。”
萨拉·林赛已经在手术间和拉尔夫在一起,站在床边,她的护具拉开到胸前,手里捧着头盔。席德看着拉尔夫的手被包裹在一团半透明的灰绿色凝胶里,几根电线与管子正连着一堆器材。
席德全身一抽,自动检查起天花板,心跳往血管灌注好几升的肾上腺素。当他再度往前看时,拉尔夫正无声地比着墙壁。席德点头,奥尔德雷德在另一边,也许一米外。
微飞行器静悄悄地在城市上方飞行,追踪它们的猎物,每个小时都会替换的车辆也无声地开在街道上,跟随所有人进行每一趟大大小小的旅程。另一群地面探员则出入于目标人物造访的商店、夜店、旅馆、办公室、健身房,宛如变色龙一般毫无困难地与背景融合。“快乐月亮号”三艘船的泊船位有了新住户。HDA的大型AI之一在城市跨网巢里埋入很深的监控程序,监察每个人的躯网信息。
“行啊,宝贝,我听你的。”席德以他最重的纽卡斯尔口音回答。
在光柱后,一个巨大的物体正平缓地降落在支撑不住的大楼屋顶。席德忍不住开始狂笑。宇宙飞船。他看着一艘货真价实的宇宙飞船从满是星光的夜空落下。一根有三十一米高的光滑深灰色金属圆柱体,船身周围有五个宽圈半往外扩张,像是变形的机翼。没有声音,没有喷射火箭的怒吼,没有隐藏风扇的气流声。席德知道它的运行理论绝对不是他所能明白的任何知识,但它仍然神奇无比,神奇到他几乎开口请求,带我一起走。
“我们也不知道。”萨拉·林赛干脆地说,“我相信沙克将军会质问木星一些非常尖锐的问题。”
如今他们离猎物可能躲藏的门口只不到十米远。他把手枪握得更紧,抱怨防毒面罩的滤净器让他没法好好地深吸一口气到肺里。伊恩在他前面几米,因为影像覆盖,所以是一片碧绿和紫色的轮廓。他非常小心地朝门口一步步前进。门有一丝缝隙,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声音或动静。在最后面的伊娃不断检查后方,确保奥尔德雷德没有从后面溜上来。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检查武器。”席德冷静地下令。他带着一把九厘米的瓦特尔手枪,有可联机的传感器准星。瞄准图出现在他的网格中,蓝绿混合,是夜视传感器的效果。他检查枪膛,确定保险栓卡好,收入枪套。电击器充电完毕,弹匣里五份子弹。他全部都套进护具的魔术贴条套里。
“长官,我们侦测到你的位置有未经许可的信息发送。”林赛在密保串联中说。
不幸的是,从那时候开始,雪曼的人就表现得像是模范市民。吉迪早上十点多就回到了纽卡斯尔,把货车丢到GSW里。他离开五分钟后,货车起火,让当地青少年混混乐不可支。之后雪曼与奥尔德雷德之间也再没有任何联络。雪曼小心翼翼继续他平常的暗地工作。林赛统整出的档案里有他的第二账户交易往来,毒品购买、企业数据盗取和两起勒索案,已经够市立检察官判他二十年,但林赛要的不止这些。雪曼一定是把昂布里特的家人关在别处。这是他们对他的控制,强迫他照他们的要求在农场谷仓里制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关键。拉尔夫和林赛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找到他们。
“我会尽全力。”林赛说。
“你的人在这里。你在前线受了伤,你是个英雄,席德。马利根只是个肥屁股的办公桌虫。你是个普通的警察,却走上前线去保护人民,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我们需要你。谁会是更好的警察局长,谁会有更多支持,谁会让人民觉得更安全?”
“阿布纳?这是——”席德恳求地问。
“你们自己也要进入全面攻击模式。尽量朝我靠拢,但千万要小心士兵。我会再联络。”
“我没有可以成功的政治关系。”
“我很感谢你们提供的所有协助。但是你们必须待在指定位置,完全遵循攻略规定。我不允许你们以任何方式擅自行动。你们现在被委派为第二线辅助人员。”
“你想打发我啊,老大?”
“值得一试。”席德承认。
“哎哟,你们也多少信任我一点好不好。”伊恩呻吟。
“运行了,先生。符合你给我们的数据。一切都没问题。”
“我不要听。伊恩死了,你知道吧?”
“不准联机。不准说话。”
“我们在干吗?”伊恩问。
克洛艾·希利站在外面狭窄的走廊上。虽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她的装扮仍然一如往常地一丝不苟。她提着一个长长的塑料保护袋,就是席德的干洗服务送西装回来的那种包装。
“我一定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大。我的兄弟因为这件事遇害,不管他是谁。”
“我知道。我太太也是护士,你知道吧。”
拉尔夫确认有箱子被搬上福特特雷货车后,三架洛克西德F-7009飞机便从苏格兰的基地立刻起飞,一直在纽卡斯尔高空巡逻,开启匿踪屏蔽不让民用雷达侦测到。现在它们从两千米高空处往下俯冲,后推进器加到全速,推进到1.8马赫的速度,比声波还快。就算有传感器搜寻来袭者,也无法在飞机从上空展开攻击前注意到它们。
“我们已经尽力了。监控小组会留在这里,继续监视是否有人跟抓住教授家人的人犯联络。有一个专属的营救小组在待命。”
拉尔夫拔出一把看起来很凶狠的自动手枪,检查枪膛。“走。”
“这案子交到我手上时,我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看看我弄成什么样。”席德说,“我甚至不信有外星人的存在。可是它果然还是存在的,从1月起就躲在山高商店里。奥尔德雷德一定知道,替怪物掩护的就是他,安排弃尸的人也是他,那些诺思族人跟怪物一定有某种协议。”
“他做了什么?”席德以平静、更有权威的声音又问了一次。
“哦。”伊恩说。他瞥向伊娃。
伊恩带领他们在前面,前往他们侦测到监测器下载脉冲的地方。他走得很慢,举着手枪,随时准备瞄准开枪,走每一步前都仔细检查地板。
“谢了,席德。伊恩的事我很遗憾。”
席德戴上防毒面罩,深吸一口气。他的视界泛起强烈的碧绿色光泽,面罩的视野开口与瞳孔的智元联机,出现战略显示画面,符号出现,以便认出团队成员。
她耸耸肩,“看样子是。”
席德微笑,按着她的肩膀。“你不用一起来。你可以留在这里,确保他们在为那家人尽力。”
“我需要撤退。马上!”阿布纳大喊。
“是的,但为什么?唯一可能受益的人就是瑟贝迪亚·诺思。”
“我不知道……”
几十年前,当他还住在地球上时,克莱顿在花园里找到过一个马蜂窝。它邪恶的美让他大受震撼,完全无法理解一个这么讨厌的生物,怎么会制造出如此优雅复杂的结构。如今他正爬在人类建造的马蜂窝里。楼梯或梯子没有遵循一条主要的天井,而是被狭长盘旋的走廊分开,或是如他们在五楼看见的那样,被一堆缩在角落的古老布料印刷机挡住。六楼和七楼之间的梯子上还有水或某种液体一直往下滴,然后他们终于到达八楼。他们头上距离还不到半米的太阳能天花板让完全不流通的空气变得闷热,克莱顿一爬到梯子顶端,便感觉所有毛孔都渗出汗水,湿透了T恤与长裤。防毒面罩视野缝隙的夜视功能让蜿蜒的走廊泛起诡异的淡蓝色光芒,仿佛他在水底。红外线也闯入镜内,粉红色的影子让轮廓更清晰。
穿过门,技术人九*九*藏*书*网员把箱子从特雷货车上扛下,放在一个推车上,推向货车旁。拉尔夫·史蒂文斯正盯着他们。
“来了。”伊娃说。
席德在她身边坐下。“结束了。”他说。
“装置取得。”技术队队长胜利地宣告,“我们正在拆解,确认有正物质存在。三分钟后拆卸完毕。”
“我的朋友死了。”他说。
克莱顿在说谎。一直是诺思家族的内斗。向来如此。正如同席德一开始所怀疑的,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永远不会有人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这件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只是其实不是五人。只有四人。阿布纳不是阿布纳,不是席德认识也颇为尊敬的警探。克莱顿,不管他是谁,跟奥尔德雷德一样潜入他们的生活。
“大家都动起来了。”伊恩满意地宣布。
“所有人等奥尔德雷德与机器在同一个地方,然后武装攻坚小组冲进去,一旦抓到还活着的,我们会给他们一个合作方案,让他们告诉我们那家人在哪里,交换审判时法官的酌量判刑。如果他们全都死硬不开口,拉尔夫会把他们抓去审问。我们都看到亲爱的厄尼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电话打来时,是晚上六点。在巨大高耸的地下室中,所有探员都抬头看着中央屏幕墙,上面显示城市的地图,目标人物都以亮紫色标出。奥尔德雷德刚接到农场打来的电话,两端的链接是通过整个星球网络的几个不同通信巢,以两百次/秒随机更换新路径的方式联机。
“应该的。”克莱顿告诉他们,“奥尔德雷德在这里。我们必须把他从HDA那边带走。叫光波船停在城市一米上方的位置。需要时,我们会立刻用到。”
“行,那我们穿上护具,跟着主要小队进去,我们的工作是观察跟支持。”
猛烈的枪声响彻空中,一开始只是零星的手枪声响,接下来就是自动来复枪的快速连射。蓝白色的光芒在建筑物中闪烁。
“我们似乎找到地点了。”席德说。仓库的数据正在他的网格上不断出现,名单上的持有人是山高商店,提供适合热带气候的衣物和床具。席德的e-i调出建筑物蓝图,显示出占据一楼三分之一的大型特价商店、员工名单、公司账户、供货商。没有一样与涉案人有关。
“瑟贝迪亚。”席德立刻说。他记得埃尔斯顿给的档案。就算以诺思家族的标准来看,瑟贝迪亚都是个怪人。可是他那个晚上曾经在巴特拉姆的宅邸里。“你有兄弟认同他的目标吗?”
“我的孩子在老家。现在是冰岛重要的文化节庆,他们不应该错过。”她说。
“可以,但是只能见一下。”
“我知道。所有跨星球上的新闻网站都在报道这个消息,不论是有照无照的。席德,他们有宇宙飞船飘在临门区上方的图片。他们都在说如今有引爆融合炸弹的阴谋。”
然后灯光消失,宇宙飞船的轮廓在纤细灵动的星光间乍现片刻,然后变得模糊,向上飞梭。席德疯狂地为它欢呼。接着,轰炸声在他身边响起,只有数百吨的物体撕裂大气层时才能引发这等雷声。之后只有US-22一团混乱地追在后面的嗡嗡声,还有全副武装的攻坚小组成员从门口闯入,激光瞄准光点不断狂乱扫射,在一片血腥和破坏中,寻找他们可以理解的事物。
“主要都是欧鲁克,还有你。”
“六楼有军队。我们到达之后可以找援手。”伊娃说。
“支持任务啊。跟标签上写的一样。”席德回答。
“B目标靠近。”战略协调官说,“A目标位于抵达路径,预计抵达时间五分钟。”
“我们还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席德说。
“准备好了,老大。”伊恩终于回报。
“现在怎么样?”伊娃调侃地问。
“不是啦,我们大家要一起上。可是你的小孩呢?”
“那很好。”她说,“你能走吗?我可以帮你推轮椅。”
“你好啊,怎么样了?”
“不是的,老大,我很确定GE有一条这种规定。”阿布纳说,一群人在全气候车里坐下。
建筑物的每扇窗户都因为震波攻击的压力而爆炸,在周围平射出玻璃碎片。附近的街灯变成滴滴的阳光,全都是因为焚烧脉冲射线的攻击碎成无数玻璃碎片的瀑布,在街道上弹跳。投影广告发射出最后炫目的光彩,灭入死寂。
“这要花上好几天。”伊娃抗议,热血开始让她浅色的皮肤泛红。
席德专注于上方对他微笑的年轻面孔。她除下面罩后是如此美丽。他暗自心想,不知道雅辛塔的病人是不是也会爱上她。
“我可以。”
“我知道。”
“逮到外星怪物的不是我,是克莱顿。你准备跟我说那艘宇宙飞船的事吗?我甚至不知道有那种东西存在。”
“该死的,那是昂布里特。”
“轮到我了。”阿布纳平静地宣告。他从腰上扯下一个非常圆扁的手枪,瞄准开枪。
席德带着他的手下走入清爽的春天清晨,感觉强悍的护具外套与专门配备的后垫上衣里渗出的汗水,刺痛他的腋下和脖子。地下停车场很暖,柏油还散发着早上吸饱的阳光热气。星星正出现在无云的晴朗天际,一颗颗明亮的细点闪烁。
微飞行器显示博兹的车开入一大栋像是仓库的屋子。两分钟后,雪曼抵达同样位置。
“你只要好好对她。她吃了不少苦,又碰上那个混蛋未婚夫,还被拖入我们的案子里。”伊娃说。
“十五个星期。”伊娃故作严肃地说。
空气中充满细密的甩动声,然后怪物开始挣扎于一团网子里,无论它怎么慌乱地抓扯扭动,网子都不断配合地一缩一放,仿佛是活物一般。几秒后,它便倒在地上,完全被波动的绳索包裹。
“目标B进入建筑物。”战略协调官平稳地说。
一辆巨大的HDA十轮核爆应变卡车开过前院,穿过被破坏的卷帘门,靠蛮力硬挤入开口。一条条被刮下的金属丝被硬推到旁边,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想见他们。”
“我们还是要逮到奥尔德雷德。他在这个鬼迷宫里的某处。”拉尔夫说。
其他在车子里的人也进行一样的制式检查。席德戴上耳塞,目的是阻隔麻痹声波。头盔完成保护。
屏幕上的雪曼正在跟吉迪联络,后者负责通知所有人。
武装攻坚小组的车辆正在分开,转向侧路,战略协调网带领他们走不同的路进入临门区。
在第一拨士兵冲入的十秒后,大型越野车开始抵达,快速刹车,遵循战略协调官的指示包围建筑物。车门推开,探员们一一跳下,双手握着粗短的卡宾枪,跑到爆炸口旁边。八名技术人员冲向福特特雷,拖着沉重的箱子,准备应付昂布里特制造的任何机器。
“我知道。”席德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溜出手术间。
“不错,但是他们给了我好多药啊。”
席德往前冲的力道强到他根本刹不住,即便是完全震惊于眼前不可能的景象,直觉叫嚣着要他自保,但在他冲入房间、最重要的头几秒钟,他的腿完全不受控制,只能一直往前,动力让他无可逆转地冲向怪物。伊娃在他身边摔倒在地,惊恐地大叫。伊恩喉咙的动脉喷射出鲜血,溅湿了天花板后喷上墙壁与地面,尸体一路往下倒,与仍然在惨叫的伊娃纠缠。
克莱顿开始启动他从木星带来的全分子武装。
“太好了。所以昂布里特到底做了什么?”
花了一分钟后,设备架好,伊恩和伊娃与包围建筑物的所有车辆联机,改变它们的罩网去寻找特定的信号。
“不好笑,我知道,但我们半点线索也没有。说不定雪曼也不知道。如果奥尔德雷德利用别人去绑架昂布里特一家人呢?”
“冲!”拉尔夫大喊。
席德被安排在一辆梅赛德斯四驱全气候车,有十二辆相似的车辆等在停车场,专门运送林九*九*藏*书*网赛的其他小组成员。他打开前门时,她来到他身边,她的护具看起来像是在替她做套装的同一家店量身定制的。
“他告诉过你要怎么回答吗?”
“你在开玩笑。”
探员转身面对他们,脸孔被毒气面罩盖住,细细的视线开口没有泄漏半分。

“是的,长官。”
“没事。”拉尔夫满脸笑容,“他们修得好。”
伊恩来到门口,他举起手。其他人堆到他后面,举好武器。席德全身一绷,双脚踩稳地面。
伊娃在隔壁的诊疗间。她穿去山高商店的顶楼,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已被脱下,头发被洗过。护士告诉席德,帮她全身清洗干净是很重要的步骤,因为鲜血是很强烈的心理问题的诱因。如今她坐在担架上,全身裹了两条棉被,眼神放空,她北欧人的浅色肌肤白到雀斑都褪了色。
怪物正等着他们,就站在门前。正像席德1月时在HDA保密档案看的画面一样:人形大小,皮肤像是风干的皮革,黝黑且满是皱纹,手臂如狼牙棒般凶残地晃动,五根致命的手刃划破伊恩的喉咙,就在头盔下,护具上,切断皮肤、肌肉、筋、血管、动脉、气管——只有脊椎没有被完全割断。
“混蛋。”
“中了!”伊娃和伊恩同时大喊。脉冲维持不到一秒,但罩网的覆盖非常全面,他们的网格中出现一个坐标,停在山高商店建筑物粗糙的蓝图上方。他们一起仰起头,看着离地五米高、泛着绿色的天花板。
“没有。我们没有人认同。圣天秤星是我们的财富来源,我们之所以这么强大,就是因为它。”
“伊恩,他的意思是D炸弹的引发媒介是融合炸弹。”席德无奈地说。
“要怎么做?”
“这个新闻不会消失掉。它太大了,是这十年来最大的新闻。诺思家族想要轰掉纽卡斯尔啊!”
林赛和席德立刻有了反应。
席德以为坐在奔驰全气候车里等着攻坚行动开始已经很难熬了,但那跟偷偷摸摸地在破烂的山高商店里面,潜行在弯弯绕绕的狭窄阴暗肠子之中追拿一个鬼魅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八楼。”伊恩说。
她当然不只是靠电子攻击去轰炸他们。飞机在离地一百米处停止俯冲后,便顺着贴地飞行航道发射三枚飞弹,这些飞弹经过预先设定,有智能导航,光靠着2.1马赫的速度就保证飞弹一定可以穿透建筑物的外墙,其中一枚飞弹是智慧破墙弹,会直接把卷帘门轰飞,炸成致命的碎片;另外两枚智慧飞弹在地面高度炸出大洞,剩下的六枚飞弹射中建筑物,施放弹药胶囊,弹道路径经过全面设计,可以覆盖每一平方厘米,里面绝对没有人能躲过。
他们把席德扛上担架,他觉得实在有点丢脸,但那时他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失去语言能力,也无法判定自己的皮肤是冷是热,只能看到黑色的光滑刀刃不断挥砍,而伊恩的头往后倒,血柱喷入头盔灯的光柱里。他的朋友,他的伙伴,死了。被外星怪物杀死,那怪物长久以来一直威胁着纽卡斯尔。
奇怪至极的哐啷声响彻狭小的空间。怪物的指刃往后弹,让它蹒跚地后退。
“明天见。”席德告诉拉尔夫,“等你手术结束之后,我会去看你。”
席德·赫斯特的全气候车冲向最前面的柏油地,四名警察快速下车。这时建筑物内某处发出一波枪击。萨拉·林赛的网格显示枪战在内部深处,新搭起的一楼,士兵们辨认敌人是鲁拜。状态变成死亡。
“你给我滚,宝贝。”他有点想知道她是怎么经过封锁线的,但那也是她厉害的地方。
“奥尔德雷德呢?士兵找到他了没?”
“是奥尔德雷德。”拉尔夫说。
在大地图上,符号显示雪曼正接到农场的电话。伊娃走到他身边。
“好主意,伊恩。”拉尔夫说。
克莱顿知道那一定是拉尔夫·史蒂文斯,因为两人同时很简洁扼要地点头,应和对方下达的不知名指示。他跟在博兹监控小组帮忙的伊恩交换眼神。
席德趁此机会再次举起手枪。他一边手臂软晃,在全身痛楚与不断晃动的视线中,仍然想要瞄准。他知道完全没有用,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刻。他朝怪物狂暴地怒吼反抗,怪物快速朝他走上一步。
“哪有,没这种事,都走到这一步了。”席德低声笑,“阿布纳,你呢,要来吗?”
“他妈的,这是什么?”席德勉强胡乱挤出一句,压下歇斯底里的惨叫。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要在通道里引爆?”
“抱歉,老大。我其实叫克莱顿。阿布纳去度个小假了,他没事,别担心。”
席德看着阿布纳脸上的皱眉加深,仿佛他刚有什么新发现。“只有一个例外。”阿布纳低声说,品着那个名字,仿佛尝到什么怪味。
席德带领他们跑向被核爆应变卡车用蛮力硬撞出的破烂卷帘门。克莱顿很想弄到昂布里特被逼制造出来的东西,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告诉自己要专心对付奥尔德雷德,那个人才是一切的关键。
“也许吧。”席德说。药剂的效用一定开始退了,他现在累到根本不想管。“我要回家了。你能帮我和伊娃安排车子吗?”
“对了,我有个想法……有人看到奥尔德雷德穿了哪种鞋子吗?”伊恩说。
萨拉·林赛愤怒地说:“没有。他们没找到。我们彻底搜过建筑物,找来更多探员,里面喷的智慧粉尘多到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罩网,我们可以同时扫描每一区。但他的人不在。我们目前的推论是他利用宇宙飞船抵达时的混乱逃出警戒线。一定有人帮助他,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接应小组。我们已经发出缉拿他的警报,他跑不远的。”
伊恩看向阿布纳。
“如果他们在陆地上释放D炸弹会有多严重?”伊恩突然问,“这炸弹很大吗?”
“目标A进入建筑物。听我的命令。”
席德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防毒面罩的夜视与红外线影像被每个人刺目的头灯弄得严重超载,只能显示出阿布纳的轮廓居然开始颤抖,仿佛席德正隔着一片热空气在看他。接着,阿布纳全身出现某种黑色、光滑、连体式的护甲,他之前穿的衣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死了,席德。死了。”
阿布纳摇头,“不是。”
克洛艾·希利敏锐地微笑。她举起手中的保护塑料袋,里面显然装了全世界。“首先,我们得先让你打扮一下,我绝对不会让你面对所有人时只穿着一件罩袍,绕到后面就可以看见你的内裤。”
“是D炸弹。宝贝,真的,你现在别来烦我。”
全气候车停在山高商店前面。车辆散在周围。一架US-22威胁地定在天空,纤细的武器口指着破碎的黑暗窗户墙。
“我们可以从记者会开始。我看过你开记者会,你很不错。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绝对占尽独家资源。市长什么都不知道,市场街警局也一样。HDA什么鬼都不说。你现在就可以成为城市英雄代表,你可以让所有人民理解这一切,让他们再次觉得安全。席德,民众都很担心,他们知道有宇宙飞船的事,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看这事。外面传着上百个流言,每秒钟都有更严重的流言诞生,现在大家都只听信流言,因为没有人了解真相。你要帮助纠正他们。”
“它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我很遗憾,但你其他的朋友都没事。”
虽然车上开着冷气,但席德仍然满身大汗。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全新的皮椅上,闭着眼睛,检视协调官送到瞳孔智元网格上的影像或数据。随着主要人物纷纷到达仓库,席德觉得脖子上的绳索被勒紧的人反而是他。车子里的空气似乎很稀薄,让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参与过这么多次缉拿,这么多次破门逮人,甚至是追捕,都不像现在这样。他没有准备好,也不九九藏书想要面对。自负把他带到这一步,笨到不让自己放下这个案子,乖乖地按照程序办事,接收每个月的薪水转账。这下可好了,看看现在弄成什么样,居然坐在一个核弹旁边。他想要活过接下来半个小时,就得靠攻坚小组所有人完美地按照指示,不忘记自己所受的训练,他们政府发放的配备也用起来完好无缺。
“你!把那放下。”
“哇,很威风啊。伊恩,你去钓过她没?”
“所以就算他能活着通过,他也会被困在另外一边一百年?”席德沉吟,“这是假设如果有人还愿意打开与那里链接的通道。这不太合理。”
他缓缓地点头,一个个选项在他脑海里渐渐清晰浮现。这里的确有大好机会。不这么想的人是蠢蛋,一个不了解这世道的人。“我需要有人为我提供建议。”
负责盯梢奥尔德雷德的小组显示,他的黑色奔驰跑车从圣詹姆斯镇楼的车库开出。一群微飞行器起飞,在城市主要道路顺畅来往的车流中追踪跑车的踪迹。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席德憋住笑声。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伊恩有这样的对话,“你们准备好了就是准备好了,这种事没有固定的时间表。”
伊恩紧张地一笑,“哎,我知道,只是说,这不会有辐射吧?”
“我们跟你一起出了基地。”伊凡说,全气候车正往前冲,前方F-7009机队飞过临门区的天际线。几秒后,越野车的悬吊系统一阵晃动,音波炸弹掠过街道,吓坏了猫咪,炸碎了窗户。在飞机和飞弹的攻击下,这一区里几乎每个警报器都在求救。“史蒂文斯和林赛安排的行动还真盛大。”
“天杀的。”她懊恼地低语,看着US-22的雷达试图穿透机器人临时搭建出的合成墙,每面墙的形状为了迎合商家临时的需求都奇形怪状。士兵两两一组穿过低矮的走廊迷宫,爬上单薄的梯子。最高的地方看起来至少搭出了八层楼,而墙壁阻挠了弹药胶囊的发射。封锁建筑物的速度没有她预算的那么彻底迅速。
“才没有!”伊恩立刻抗议,“我不干这种事,我跟塔鲁拉在一起后就没这样了。”
对山高商店展开的空中攻击以及对临门区网络造成的损害,正好是让克莱顿与伊恩还有自己的成员们重新联络的好机会。就连HDA的AI都没办法立刻分辨这些损坏的公众通信巢间时有时无的联机从何而来。
不过他也没多少消息可以分享出去。自从星期天席德出人意料地把他们都叫到HDA基地起,林赛的安排一直完美无缺。各个监控小组快速利落地掌握了目标人物,HDA带来了真正无限的资源,没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半分钟。
席德开始倒数,嘴唇无声地念着数字。
“应该的。如果要用D炸弹,选在通道很合理。”阿布纳说。
“大、惊、喜。”阿布纳怪腔怪调、兴致高涨地挑衅。
“不,谢了,宝贝。回家,我也要回家。”
“你感觉如何?”一名护士问。
天花板发出吱嘎声,诡异的波动让太阳能板与支架不断弯折,一个隐形的力量让板子与支架同时断裂,刺目的白光照在不断裂开的缺口,但是板子的碎片居然无视于地心引力,正往上翻滚。席德缓缓地推起防毒面罩,一手遮在额头,挡住强光。纯粹的夜空气息涌入被摧毁的房间。就连怪物都停止挣扎,只是抬着头,盯着降临的命运。
克莱顿·诺思在萨拉·林赛探员身边时总是提高警觉。这名HDA官员非常聪明,而且极度专业。工作时她从不微笑,浓密的赤褐发剪成与肩平齐,仿佛它未经许可便不能长得更长,而完美剪裁的深蓝色套装搭配白色衬衫标准到简直跟制服一样。她同时对席德·赫斯特带来协助她进行监控行动的人相当多疑。或许她只是不高兴看到他们而已。克莱顿必须承认他和伊娃站在那里根本是多余的。
所有雪曼的人马都上了车。席德也上车。“她同意让我们和攻坚小组随行。”他看起来对自己能办到这件事非常满意。
他转过头,看到伊娃和伊恩两个人跟自己一样,差一点就要陷入恐慌了。他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他们回以同样的笑容。这是忧愁的,几乎亲密的心有灵犀。
“很好。告诉雪曼我们已就位。我在组合地点跟你们会合。”
拉尔夫发出一阵模糊的嘶吼,痛楚与愤怒最后变成可悲的一声喊叫。克莱顿弯腰俯向他,在他的断指上喷了某种东西。
萨拉·林赛探员坐在车辆前座,看着她的人马行动,通过网格监督室内的进度,同时指挥战略协调官。士兵们立刻遭遇了一个麻烦:内部的结构与蓝图完全不同。货仓的主人在原本空旷储藏空间里建造密密麻麻的小隔间,借给几十家公司,卖商品给走投无路的难民。
怪物的手臂再次以快到令人看不清的速度横甩,这一甩让拉尔夫失去了手枪和大部分的手。他往后倒,又痛又惊地大吼,缺少手指的手掌鲜血狂喷。
“保密。”
在同步飞弹攻击的五秒后,三架US-22飞机从满是星星的天空落下,停在被智能炸弹轰出的大洞前。攻坚部队以蜘蛛般的快速动作从绳索滑下,冲入满是翻腾绿雾的阴暗洞口,里面不时闪过诡异的亮光。
“叫他滚。”
全气候车开始前进,跟一排从基地出发的车辆排成一列。席德隔着挡风玻璃往外看,勉强可以看到US-22映着渐黑的天空升空的轮廓。他的网格显示雪曼和博兹两人都快到临门区,吉迪和鲁拜也在朝同样方向前进,只是他们更远。
“五秒。”
他们的全气候车下了A167,顺着斜坡进入临门区,停在侯爵大道上一家卖风力发电组和能源重生电池的商店外。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投影广告俗气的土耳其蓝与赤红色映在没洗过的车身上,商店橱窗仍然发亮,乐观地推销没人要买的商品。剩下的攻坚小组车辆也各自就位,停在离山高商店仓库不远的街道上。
席德发出密码,让他们不到三个星期前,在牙买加蓝调咖啡馆粘上奥尔德雷德鞋子的微型智慧监测器开始下载数据。
“别理这些人。你做得很好。她是个很棒的女孩。”席德说。
伊娃倒在原处,无法控制地啜泣,一面虚弱地拍打着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尸。拉尔夫不断扭动,握着他受重伤的手,止不住喷洒的血。
“好吧。”她不情不愿地说。
行动指挥所在临门区山坡上覆盖大面积的HDA基地,他们也看不到通道和周围的巨大商圈。林赛占据的长形房间在基地的水泥堡垒正中心,地下二层。
“所有人听着。我们的两个主要目标人物仍然在逃,马库斯·雪曼和奥尔德雷德·诺思。我们现在有了建筑信息,开始一个个房间清空这个鬼迷宫。”
“你开玩笑的吧,阿布纳,如果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机器真的成功了,那家人也就没用了。”
所以林赛探员不是疑心重,就是能力很强。无论如何,克莱顿在她面前非常低调,身上的量子分子系统随时注意林赛是否用微型智慧监测器在跟踪监控他。目前为止没有,但不表示以后不会。伊凡的人注意到她在纽卡斯尔网络里安插了先进的监控系统,随时能隐蔽地盯着他、席德、伊恩和伊娃。她进城一小时内,程序就被启动。拉尔夫很显然已经跟她说过他们做事不走官方记录。
“他说你会这么说。”
一阵迟疑。“先看看有没有回应。”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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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夫说。
“某种改变过的D炸弹。”拉尔夫轻快地说,“根据技术小组目前的发现,它会破坏通道里的量子力场,这样大概要等一个世纪才能再打开通往天狼星的通道,因为得等量子力场稳定下来。”
“不是,席德。”克莱顿突然无比严肃,“不是木星。这从来都不是诺思家族的内讧。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或是从哪里来的,但我们会查出来。”
“反正都不合理。”拉尔夫说。
胶囊释放的是麻痹波,足以烧焦皮肤的放射波,还有闪光弹,闪动的频率经过计算可以造成神经超载。浓密的白绿色浓烟涌现,刺痛裸露的皮肉,让任何吸入者都会开始无法控制地咳嗽,另一波的焚烧脉冲则攻击撑过第一波攻击的电器。
“不对,长官,就在你旁边。高度编码保密。”
“他们把他打死了。”林赛说。
“准备。如果他在这里,我需要船舰帮我撤退。”他告诉伊凡。
伊恩的肩膀用力撞上合成门板,使劲把门推开。明亮的头盔灯亮起,大光束把房间照出狂乱的棱角。影子跃起,随着他冲入的动作快速晃动。“他妈的不准动!”伊恩大喊。
“吉迪告密了。”萨拉·林赛说,“算他聪明,因为除雪曼以外的人都死了。计划原本是奥尔德雷德会把他们弄到通道里,毕竟谁会质疑诺森伯兰星际企业的安全部负责人?他告诉他们他会自己开过去,炸弹放在车厢里。”
“展开攻击。”
怪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完美地旋转,伸出手臂,指刃疯狂地砍向阿布纳的手臂。
“教授的家人怎么办?”伊娃问。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找到机器了。”
“他组完机器了。”一个声音从扩音机里响亮地传出。
席德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不需要问里面装什么,她一定挑了这个场合最适合的完美衣装。“那我最好去换衣服了,宝贝。”
这一次的哐啷声有如教堂钟声般响亮,回荡在整个房间。怪物被反作用力震退几步。
“我懂。”他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没有什么好说的。伊娃靠着他,感激肢体的接触和他的理解。
“炸弹有核聚变启动器。”阿布纳平静地说。
席德带领他们靠近门口时,绿烟开始缠绕他的脚踝。
“目标A开始行动。”战略协调官宣布,“他们出发前在特雷车后面放了一个很大的箱子。昂布里特也在车上,还有四名敌人。”
“你有基础,而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趁机往上叠加,绝对可以垫得高高的。我可以帮你。你要鄙弃我讨厌我都行,但这就是我的能力,而且我非常厉害。我了解媒体,我知道要跟谁说话,要从什么角度。你必须控制媒体,席德,否则它会带着你一起失控。控制跨网,裁定消息发放程序,不要被网站利用了。”
克莱顿研究起特雷货车后面被砸烂的墙壁,被撕碎的合成墙显示有狭窄的走廊通向更深的地方,直到一片漆黑的内部。被暴力撕开的裂缝显示里面有许多未知的房间。如果到处都是这么狭窄的结构,那他们就有麻烦了。光要查遍所有地方就得花上好几个小时,这应该正是奥尔德雷德的企图。
“他们没有。”
“当然。”
“太好的消息。你运行过数据分析了没?”奥尔德雷德回答。
席德的肩膀垮下来。他真的没办法再处理这种事,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以后。“我以为你有外聘单位的工作?”
“没有。我自己会回答。”
席德看到奥尔德雷德的奔驰开入临门区,转上第十一大道北向。A目标,福特特雷货车离这里三分钟,平稳地开在A1上。

程序做得很对,克莱顿承认。他们来到门前时,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也许他的兄弟们给予的帮助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多。”萨拉·林赛说。
席德瞠目结舌地看着C支诺思家族。即使现在,身处于宛如屠宰场的惨状,以及脑子里不断涌现令他如坠冰窖的恐惧,他仍然对此时披露的征象有那么一丝的兴趣。“原来整件事是木星搞的。”
走到这一步,一路上他做出很多决定。直到现在,他仍然能够选择离开然后回家,让林赛和攻坚小组去收尾,毕竟他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有一部分愚蠢的他很自豪他的人站在这里,做该做的事,但主要的他就像任何脑筋清楚、真实血肉的人类一样,吓得快失禁了。
席德启动仪表板上防撞击的通信器,这是一个小型的黑色塑料盒,前面一个简单的LCD屏幕。他叫e-i进入待命模式。他的网格消失,看到山高商店的卷帘门卷起。他需要没有任何阻挠的视野。福特特雷车离这里二十米远。
阿布纳跳入两人间的空隙。怪物向前一扑,指刃向前,瞄准诺思族人的心脏,手臂以超越人类的力量往前伸直。
席德挑起眉毛。
仍然在外面空中的US-22传来的雷达画面包含了八楼的布局。这一层楼是简单的六角形房间,如迷宫般的走廊让房间分隔开来。
阿布纳耸耸肩,“你们从泰恩河里拉出来的是个兄弟。我一定要知道。”
“真的吗?”根本是胡说八道,他很清楚,但有一个执着的小念头不断地在骚扰他的信念。他已经彻底断绝跟诺森伯兰星际企业的关系,伊恩刚刚因为彻底追查这个案子而送了命。没有人停下来说:干得好,谢谢你。有一小部分的他不断思考这点,就像那个一直让他不断查案、不断往他不该去的地方查线索的念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怪物被拉起,在空中不断打转,升向席德看到在机身侧面打开的入口。
一群特地被带来监控雪曼与其集团的三十七人专业小组以外的克莱顿,只是个勉强被接受存在的配件。每个集团成员——雪曼、奥尔德雷德、博兹、吉迪、鲁拜——都有专属的监控小组,他们的工作就是随时随地掌握每个人的行踪,就连瓦伦丁娜都有两名跟踪监控的人,以免她在集团里过于活跃,让席德措手不及。
“保重,席德。能够加入你的团队是我的荣幸。”克莱顿说。他也同样飘起,消失在亮光中。落入凡间的天使,被同胞带回天上了。
“让自己成名。成为下一任警察局长。”
建筑物里已经没有电力。就连他们偶尔经过,可以使用电池的紧急照明都完全熄灭,而且三楼以上连紧急照明都没装。三座电梯穿越所有楼层,可以上下运输货物和原料,但是在焚烧脉冲后全部失效,所以他们只能使用连接所有楼层的楼梯和梯子,往黑暗深处向上爬。
“谁管他?你可是给自己争到个了不起的功劳了,你逮到一个外星怪物,席德。人类史上没人办到过,你出名了。”拉尔夫说。
这意味着他必须真的随时随地过着阿布纳的生活,以免引发林赛可能有的任何怀疑,这让他要联络伊凡变得很困难,最后只能在大众运输网里放置或上传数据,或是在街道上预定的坐标点交换信息。木星随时保持对昂布里特教授和可能的D炸弹制造计划的监督,在月球的另一边,同时有光波船在拉格朗日点等待。
“他们去拉特兰看祖父母了。”星期天他一知道昂布里特的消息,就告诉雅辛塔出城。他没有违背保密规则,没有解释,他只是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案情有发展,他不希望她和孩子遭遇危险。她午餐前就开上A1往南走。
HDA行动医院是一架五十吨重、二十轮长的货车,有五个诊疗间、两个紧急手术间,就停在山高商店外面,治疗间往两边伸展,稳稳地站在长脚架上,准备救治攻坚行动中的伤员。
“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所以我在这里。我们对你有信心。这正是你让自己在公众观感中树立地位的契机。这难道不是你应得的吗?你吃的苦还不够多,还没被人践踏够?”
“哈!他是诺思家族的,看起来跟别的诺思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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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同。我连克莱顿取代阿布纳都分不出来,我还跟他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呢。”席德闷哼一声。
“我们需要检查山高商店是否曾经从圣天秤星进口任何东西。妈的,我们1月时的方向是对的,追查所有来自圣天秤星通过通道的货柜。当时我们为什么没发现?”
“我们得想办法。”她凶猛地压低声音说。
“我觉得应该由我们来负责。”克莱顿立刻说,“这是我们应得的吧。整件事都是我们替你查出来的。”
“为什么?”伊娃问,一群人穿出基地的主入口,“奥尔德雷德一辈子都在你的家族企业里工作。圣天秤星是他的命。你们所有人都非常努力让它成功。”
“十秒。”战略协调官说,声音从防撞击的通信器中传出。席德告诉自己,林赛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看过她和拉尔夫还有其他攻坚部门军官一起制订的攻击计划。他们甚至问他是否有任何建议。在读透计划两次、看过他们打算使用的配备之后,他只是摇摇头说:“我觉得没问题。”
伊恩的双臂大张,诡异得像是戏剧表演一般,整个身体往后垮下,尸体撞上他正后方的伊娃,把她撞倒在旁边。五爪刃划破她原本所在位置的空气。
“那你要去告诉外面的人。他们会听你信你的,席德。外面有五百名记者贴着HDA包围这里的封锁线。这个事件只会一直膨胀。这是你的机会,席德,你的契机。”
吉迪和鲁拜到了以后也进入工厂。追踪福特特雷车的微飞行器显示车子正在A1上,绕过纽卡斯尔的西住宅区。拉尔夫和同一个监控小组的探员正隔着一英里的距离跟上,隐藏在繁忙的车流后。
“建议等一等,长官。我没办法判定那里是什么情况。士兵正在路上。”林赛说。
他们就这样待了很久之后,席德才说:“我去看看拉尔夫。”
“看样子我们赢了。”席德告诉他。
“一切正常吗?”他问。正常。“目标A靠近。”战略协调官说,“进入红色状态。目标A进入建筑物后十五秒后发动攻击。”
“首先,欧鲁克甚至不知道你还参与过。是没有记录的吗?”
“很好啊。我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都在她家,不是我家。我不想让她被我们做的任何事波及。而且,我们还在讨论住在一起的事。你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是的,长官。”
“对。我们听说有帮派参与的传言,我决定要继续查下去。”
眼泪开始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我得离开。我不能再当警察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
“最虔诚的信众都是被说服入教的人,因为他们牺牲得最多。”伊娃说。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宿时,看到三架黑色军用US-22 VTOL扇翼飞机的黑色轮廓,出现在主楼的屋顶起降平台。一个又一个HDA的攻坚小组士兵正从两侧的大机门登机,扇翼来回旋转,进行起飞前测试。US-22是无声的匿踪飞机,可以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贴近都市内的目标物。再过二十分钟,等金色的夕照消失后,肉眼和大多数传感器将无法看到它们的行踪。任何敌人会知道它们抵达,只可能是因为亲眼看到一个个黑色武装的士兵在夜里从天而降。
“欧鲁克派我来的。”她说。
在宛如地狱的室内,放大后的声音响起:“不准动!”
“我有。北方都会服务公司。所以我被指派给你。”
“对,博兹、鲁拜也是。”
机首的焚烧脉冲大炮对准了山高商店的建筑物,不断发出超频电磁波攻击,目的是破坏任何使用中的电器,让所有通信链接超载,如果建筑物里的敌人接获警告,他们有可能会启动昂布里特教授制造的东西,引发自杀爆破。可是在特雷到达的十五秒内,林赛判定他们连货车门都还来不及打开,更不要提启动什么装置。焚烧脉冲应该能够解除操控设备的系统。
席德带着一脸笑意,要e-i把任务的战略协调网跟全气候车的自动驾驶系统联起来。他的网格中显示农场的航拍图。一辆六轮的福特特雷货车正从一群建筑物中开出去。
“这是好事,对吧?核聚变是干净的能源,对吧?”伊恩说。
席德看得出来阿布纳没说服他自己。他检查网格。“看起来没多远了。”他说。博兹的车已经减速,转入第十一大道北段,在临门区的东南角。
“看到你真高兴,席德。”拉尔夫的兴奋声音显得异常响亮、开心。
谎言。药只是让他没那么敏感,身体反应平静下来,脸上也出现白痴的开心表情,但完全无法带走他内心的痛苦,阻止不了伊恩惨死的回忆。他停留在时光的轮回中,从冲入六角形房间开始,五个人意气风发地感觉到猎捕行动终于可以收尾,他们嗅到胜利的气味,这不只是结案的满足感,更有愤怒的催促,愤怒坏人居然是奥尔德雷德,愤怒他骗取了他们的信任,愤怒他们被欺瞒,对他敞开心怀。
两名探员在一片绿雾间把一具尸体拖出。拉尔夫·史蒂文斯走过去,检视死者的脸。
生理上他没事。他们往他身上灌了不少药。“会有帮助的。”医生安抚地说。
穿着绿袍,戴着白面罩,既认真又有效率的年轻医疗人员围成一团,很迫切地等待着患者。他们取下他的护具,割开胸口的衣服,他不需要进手术室,因为他裂开的肋骨与瘀青不够严重,医生直接在诊间为他处理,通过极小的开口伸入某种发亮的软管,用新肉贴包裹住断裂的肋骨。
“我们现在知道目标了:关闭圣天秤星通道。”拉尔夫说。
“干吗?”他怒叱。
“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家人。”她低声说。
克莱顿与木星上的人,任谁都想不出来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要建什么,还有奥尔德雷德为什么似乎已经背叛了家族。他们对有机油市场的分析结果或是对其他企业运作分析的结果,都无法提供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唯一有的联系就是无名诺思家族成员被杀害的奇怪事件与二十年前巴特拉姆的死有关。光是这样,克莱顿重视这事的程度就远超过林赛。

“你的手,真遗憾。”
阿布纳仍然坐在那里,全神贯注于网格上的信息,对于其他人承受的紧绷和担忧完全无感。席德摇摇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的情绪不受前面发生的事情影响。不过这就是诺思家族,专注得夸张。
“我们从现场取回所有的手指。他过一阵子就会被送回基地医院,有一组断肢复原外科小组正在从法国飞来的路上。他们一到就会动手术,运气好的话,他不会需要使用任何有机义肢。”萨拉·林赛说。
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计划。他对其他人的专业精神有信心。这点对他来说很讽刺,因为他对政府组织运作向来很不感冒。可是拉尔夫、埃尔斯顿,甚至是林赛的表现,都与他在市场街警局和市政府打交道的官僚不一样。
拉尔夫停下冲势,举起手枪,枪口离怪物的胸口只有几厘米远,开了三枪,子弹却立刻反弹。席德甚至听到子弹穿透合成墙板的声音。拉尔夫全身一僵,他跟席德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他举起手枪,准备要往头怪物部射击。
终于席德勉强微微扭转身子,避免直接撞上,他的手枪转了个方向,趁他与怪物打照面时开了两枪。完全没有射中。怪物以完美的时机转身,手肘撞上席德身侧。撞击的力道之大,让他感觉护具下的肋骨当即折断。他失去重心,混乱地翻转,压着手臂摔倒。碳纤地板与他的胸口直接撞击,把他肺里的空气一下子全部挤空。
“很好。”她没好气地锐声回答,转身走向她的指挥车辆,一辆十人座的吉普哈萨汽车。
“这是我的答案。我有哪次背叛过我正在代表的人?”
“你要回指挥所吗?那在HDA基地的地下,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席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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