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的回目
目录
金庸小说的回目
上一页下一页
《蜀山剑侠传》作者还珠楼主之子李观承说,其父写作例先完成书稿,再细心推敲回目文意,予以精制。因此《蜀山剑侠传》一书中的回目,文采斐然,诗味浓郁。金庸《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鹿鼎记》三书中那些极见匠心的回目,想必也是在成书后修订时所精心撰制的。一本好书,在有了好内容之后,再配上精美的好回目,就更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了。
《鹿鼎记》则又与《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不同,它的回目并不能串成诗词,使用的只是对仗工整的每回两句,如同旧式章回小说的回目一般。但这两句并非金庸所作,而是从他先人查慎行的诗集中集取一联对句而成。从别人现成的诗集中选取两句作回目,看似容易,其实甚难。因为金庸所用的方法,并非像一般集句的那样。从不同的诗篇中选录单句,甚至从不同作者的诗中选集单句。他每回所集的两句,是选自同一首诗的,而且五十回的集句,又出自同一个作者的,这就极难了。因为从同一首诗中集句,有时上一句对了,下一句却无关,或者下一句很合用,上一句却用不着,最后就只好放弃,另选新的。因此以这样的集句作回目,限制太大,较之作者自行创作还难得多。所以金庸自己也说“有些回目难免不很贴切”。但在这五十联回目中,能贴切地概括该回内容的,是大多数。如第二回“绝世奇事传闻里,最好交情见面初”,写书中主人公韦小宝与茅十八结识,从此引出一大篇奇绝妙绝的故事;第四十三回“身作红云长傍日,心随碧草又迎风”,写韦小宝既想陪伴康熙,又想追随天地会的复杂心境和矛盾行为,都是颇为贴切的。再如“翻覆两家假手,兴衰一劫局更新”“眼中识字如君少,老去知音较昔难”“人来绝域原拼命,事到伤心每怕真”等回目,句子本身已极有诗意,与该回内容连在一起,细加咀嚼,更令人回味不尽。99lib•net九*九*藏*书*网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枯井底,污泥处。
《天龙八部》共有五集,每集的回目成一首词,合起来便有《少年游》《苏幕遮》《破阵子》《洞仙歌》和《水龙吟》等五首。这五首词的词牌各有不同,有长调,有短调,有平韵,有仄韵,豪放婉丽,兼而有之。今把第一集和第五集的回目抄录于下,以供赏览。第一集的回目调寄《少年游》,用的是少年游本意:“青衫磊落险峰行,玉璧月华明。马疾香幽,崖高人远,微步縠纹生。谁家子弟谁家院,无计悔多情。虎啸龙吟,换巢鸾凤,剑气碧烟横。”第五集的回目则以长调《水龙吟》为题,表达豪迈慷慨之情:
“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敝屣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在这十五部作品中,以《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鹿鼎记》三部的小说回目最有特色。这些回目,有的串起来是一首诗,有的连起来是一阕词,有的则是集取古人律诗中的一联对句组成,真是形式多样。九_九_藏_书_网
金庸在早期的《书剑恩仇录》《碧血剑》两书中,依然使用旧式章回小说的对仗工整的一联作回目,前者用的是七字句的一联,后者用的是五字句的一联。如“金风野店书生笛,铁胆荒庄侠士心”“纤纤出铁手,烈烈舞金蛇”等。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中,回目则全改用四字句,如“弯弓射雕”“九阴真经”“神雕重剑”“情是何物”等。《笑傲江湖》的回目则最为简练,每回仅用二字概括。如“灭门”一回,写林平之一家惨遭灭门之祸;“洗手”一回,写刘正风要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却招来全家被杀;“传剑”一回,写风清扬向令狐冲传授“独孤九剑”,等等,都概括得十分准确。《侠客行》《连城诀》《飞狐外传》等书,则用长短不等的小标题代替回目。《雪山飞狐》则连小标题也不用,只以“一、二、三、四”把各回分开便算。《白马啸西风》《鸳鸯刀》《越女剑》因篇幅较短,则连“一、二、三、四”也略而不用了。九九藏书网
《倚天屠龙记》共有四十回,每一个回目是一句七言诗,句句韵脚相同,四十句连起来,便成了如下一首句句押韵的柏梁体古诗:“天涯思君不可忘,武当山顶松藏书网柏长。宝刀百炼生玄光,字作丧乱意彷徨。皓臂似玉梅花妆,浮槎北冥海茫茫。谁送冰舸来仙乡,穷发十载泛归航。七侠聚会乐未央,百岁寿宴摧肝肠。有女长舌利如枪,针其膏兮药其盲。不悔仲子逾我墙,当道时见中山狼。奇谋秘计梦一场,剥极而复参九阳。青翼出没一笑飏,倚天长剑飞寒芒,祸起萧墙破金汤,与子共穴相扶将。排难解纷当六强,群雄归心约三章。灵芙醉客绿柳庄。太极初传柔克刚。举火燎天何煌煌,俊貌玉面甘毁伤。百尺高塔任回翔,恩断义绝紫衫王。四女同舟何所望,东西永隔如参商。刀剑齐失人云亡,冤蒙不白愁欲狂。箫长琴短衣流黄,新妇素手裂红裳。屠狮有会孰为殃,夭矫三松郁青苍。天下英雄莫能当,君子可欺之以方。秘籍兵书此中藏,不识张郎是张郎。”
金庸的封笔之作《鹿鼎记》,写法与他以前的武侠小说完全不同,以致有读者怀疑是别人代写。其实这是金庸有意为之的。他在《鹿鼎记》的后记中说:“一个作者不应当总是重复自己的风格与形式,要尽可能地尝试一些新的创造。”他不单在整部小说的写法上不重复自己的风格与形式,在小说的回目上也是多彩多姿,时有“新的创造”的。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