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摇摇头：“战战，我的话你还不明白吗？”她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每天每个时刻都会发生无数偶然的事情，你可以在任何一家吃晚饭，也可以在任何一辆公交车上，看到任何一则广告，而任何的时间都没有好坏对错之分。它们产生价值的时刻是未来。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给过去的某一时刻赋予了意义……”

“我去……”我突然顿住自己的气喘，“隔壁那个胖子偷了您的培养皿，还申报了专利。”

于是我决定了。

“生物学只有一套法则：无序事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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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选择。那么是什么在做选择？是什么样的事件最终能留下来成为有利事件呢？答案只有连续性。一个蛋白质能留下来，那么它就留下来了，它在历史中将会有一个位置，而其他蛋白质就随机生成又随机消失了。想让某一步正确，唯一的方法就是在这个方向上再踏几步……”

“回来了？去哪跑了一身土？”祖母抬起头，微笑着拍拍我的外衣。

“奶奶……”我忍不住气喘，“他偷了您的培养皿……”

祖母的声音听起来飘飘悠悠九-九-藏-书-网，我来不及反应。偶然、时刻、事件的意义、未来，各种词汇在我的头脑里盘旋。我想起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我想主人公余准的心情应该和我一样吧，一个决定在心里游移酝酿，而耳边传来缥缈的关于神秘的话语……

“很简单，把叶绿素基因反转录到细胞里。很多蛋白质都已经表现出来了，不过肯定还有技术问题。如果能克服，也许可以用来代替能源。”

我呆呆地站着，并不真能听懂祖母的话，只零星地抓到了只言片语。这似乎是一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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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应用前景的创造，我的脑袋更乱了。我没办法集中精力听祖母说话，潺潺地说：“您倒是把我做错的事又都提醒了一遍呀。”

我随意地往里面瞅瞅，心不在焉地问：“这是什么？”

“先别管这件事了。先来看这个。”祖母指了指面前的显微镜。

“人工合成的光合细菌。”

出乎我的意料，祖母只是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的实验可以继续，而且之前不是也说过，前几天的实验很粗糙，根本无法直接应用。”

当我仓皇回家，祖母还在实验室，安静地看着显微99lib.net镜，宛如纷乱湍急的河流中一座沉静的岛。

我看着祖母，有点哑然。人真的可以如此淡然吗？祖母仿佛完全不想考虑知识产权经济效益之类的事情。我偷偷掏出口袋里的小册子，揣在怀里，叠了又展开。

我听着祖母平和而欢娱的声音，突然有一种奇怪而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罩了一层雾，而那声音来自远方。我低下头，小册子在手里摩挲。我需要做一个决定。

“……所以，如果能利用上，那么奶酪，撒在地上的粥和折断的花就都不是什么坏事了。”

祖母的话还在继续：“…九九藏书网…你知道，我在地上铺了很多培养基，我打算继续改造材料，用房子培养细菌。如果成功了，吃剩的粥什么都有用了。至于发电问题，还是你提醒了我。细胞膜流动性很强，叶绿素反映中心生成的高能电子很难捕捉。不过，添加大量胆固醇以后，膜基本上就固定了，理论上讲可以用微电极定位……”

我的心一动，这听起来有趣。“怎么做到的？”

我想到我自己，想到邻居家的胖子，想到妈妈和静静，想到我之前混乱的4年，想到我的忧郁与挣扎，想到专利局明亮的大厅。我知道我需要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