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就是京城。”
“唔。”
庭院的樱花已经全部飘落,枝头冒出嫩绿叶片,紫藤刚开花不久。
“老实说,我们双脚所踏着的这块无边大地,中了咒术。”
大地猛烈摇晃起来。
“然后呢?”
“诊察至此,应该可以了。”
“更惊人的是,听说皇上今天中午吃了泡饭。”
三
那头庞大野兽在地底中停止活动后,博雅开口问。
“什、什么特殊之处?”
“那个怎么回事?”
约二分之一的锡杖传进地中。
话还没说完。晴明已经步向牛车。
此时,晴明和博雅正在晴明宅邸的窄廊上喝酒。
“好了,博雅啊,我只能做到此地步。剩下的就是等待。”
“双、双生针?”
“兼家大人,您可知人体内的所谓脏腑之物,到底有几种吗……”
“接下来呢?”
“应该是这根。”
晴明催赶在场的人一起离开紫宸殿,之后再来到阴阳寮。
“这正是咒术之所以棘手之处,同时也是咒术之所以妙趣之处。”
“皇上醒过来了。”
“刚、刚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博雅问。
“你是说,地震发生后,他心情不好,忧心如焚,第二天便卧病在床的事吗……”
他将钉子尖顶在高约胸部的柱子之处,再用锤子捶打钉子头。
“这样到底是什么样?”
“晴明啊,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博雅仍站在窄廊,俯视着晴明问。
起初,晃动幅度轻而缓慢。
“拜托你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前几天的地震。山头塌陷,房屋倾倒,死了许多人……”
“什么?”
“脏、脏腑?”
“心包和三焦,不但人眼看不见,也无法触摸,是没有实体之物。”
此时,博雅重新端正坐好,问:
“应该是心包和三焦出了问题。”晴明在阴阳寮如此说。
“今天,我不喝酒。”
“是。”
“晴明啊,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原来博雅用左臂抱着柱子站起,右手仍握着盛着酒的酒杯。
博雅于事前如此说,因而两人的坐席之间,没有送上任何东西。
“我听不懂。我完全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皇上的另一个双生子身上,钉下了钉子。”
“什么事?”
“是吗?”
咚!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但龙体体温逐日下降,拍打心脏的脉搏也逐渐减弱,次数也减少了……”
“没错。”
博雅一见到晴明,气喘吁吁地如此说。
“确实有值得一试的办法。”
问话的人是兼家。
“我刚才不就在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眼前可见罗城门,左方亦可见东寺的塔。
晴明伸手抚摸柱子,接着自怀中取出约八寸长的钉子,握在右手。
“是的。”
眼下是樱花盛开,且即将飘落的时节。
“要听吗?”
六
“原来如此……”
“连这种时刻,你也不会洒了酒,实在很了不起。”晴明笑道。
晴明伸手触诊皇上龙体,一面自问自答,一面点头。不久,收回手说:
晴明接过锡杖后,双手握住锡杖,再将锡杖垂直竖立于方才用右手触摸的地面。接着,闭上双眼,口中低声念咒,再睁大双眼,举起锡杖。
“没办法……”
“什么?”
“原来如此……”
四
“碰到这种情况,除非向最先腹痛的那一方扎针,否则,即便在另一方扎多少针,也都无法痊愈……”
“要、要听。晴明,你就说吧……”
“是。”
“你说的心包和三焦,到底是什么意思?”
博雅随着牛车摇摇晃晃,已经问了好几次。
“唔,嗯。”
“可是,那终结只是比附而已吧?”博雅提出理所应当的疑问。
“如果是往常,我会认为你坏毛病又来了,可是这回事关重大,是皇上生死关头的时刻……”
“什么办法?”
“……”
晴明说的两三天还未过去——第二天,博雅便来到晴明宅邸。
晴明宅邸本身虽安然无事,但京城有许多建筑物和塔都倒塌了。
“上次慌里慌张的,没能好好喝一场酒,今天你看怎样?”晴明问。
一
“其实我最近也在担忧一件事。反正我必须去确认那件事。”
兼家看似已经完全听不懂晴明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什么?”
“喝!”
“双生子的人,有异于常人之处。”
“扎、扎针?”
牛车正顺着朱雀大路往南边前行。
“走。”
“这,这个……”
“紫宸殿是皇上居住的处所,用人体来比喻,正是心脏所在之处。也因此,我就想,若要治愈皇上的心脏,在紫宸殿的适当地方钉上钉子,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晴明道。
“那又怎么了?”
“京城?”
“嗯。”晴明点头。
朱雀大路——
“嗯。”
“喝!”
日子便如此慌慌张张的过去,七日后,博雅才再度于晴明宅邸露面。
“喔,是这样……”
“是双生针。”
晴明向坐在面前的博雅说明缘由。
“日头的活动,星辰的活动,大地的摇晃……所有天和地之事,不仅是我,任何人都无法可施……”
“唔、唔……”
坍塌的塔和建筑物,压死了不少人。
晴明说到此,咕嘟一声,牛车止步。
蜜虫虽坐在两人一旁,但因为今天不喝酒,看上去闲闲没事做,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过,蜜虫是式神,表情应该与平常无异,只是两人都没有喝酒,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等待?”
“皇上的病因正是心包和三焦……也就是说,是没有实体且不存在的脏腑。”
对于博雅的提问,晴明每次都如此说,并不作答。
咚!
“自古以来,唐国便将天子龙体全身比附为京城。”
“有五脏五腑,总计十种。”
“这一带应该可以。”
“什么?”
晴明每次使出力量,锡杖便会随之穿进地中。最后地面仅剩三寸长的锡杖顶端,其他部分全穿进地中。
“回宫?”
“至于五腑,首先是胆,其次是胃、小肠、大肠、膀胱……这是五腑,再加上三焦这一腑,总计六腑。”
明亮的阳光中,洋溢着紫藤香味。
“因为不管你听得懂或听不懂,目前只有这个办法能医治皇上的疾病。”
“……”
五
二
“扎针。”
晴明打断博雅的叫唤。
“晴明,你没事吧?”
“正是这样。只是,前些天的地震令西寺佛塔崩塌了,结果,导致京城的龙脉外流。换句话说,皇上的另一个双生子之京城,气运的流向状态恶化了。京城的龙脉等同于皇上的三焦,皇
九*九*藏*书*网上会病倒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位于右方的西寺佛塔,因七天前的地震,屋顶崩塌了。
“好了,博雅,你先坐下吧。蜜虫会立刻端酒过来。酒还未端来之前,我会向你仔细说明……”
“我就算此刻告诉了你,也不会影响到我接下来打算做的事。那男人有没有可能保住性命,和我告不告诉你这件事,根本毫无牵连。”
晴明低声道。
“那件事之后再说。总之,我们此刻先赶往皇宫吧。”
“嗯。”
“大概这样吧……”晴明道。
待众人到齐后,晴明才说出前述那句话。
“我现在要去请安的对象,与其说是地龙,不如说是地龙的手臂,或是地龙躯体的一部分……说不定,只是地龙的区区一根胡须……”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那、那,你有办法吗?”
“博雅,快走!我们回宫去。”
“难道以你的力量,也没办法应付那个吗……”
“倘若一方腹痛,另一方即使没有罹病,也会感觉腹痛,这种例子很常见。”
“是。”晴明微笑点头。
“也有人认为,五脏之一的心脏,另有一层名为心包之物……”
“原来是这样……”
“我是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做些什么事?”
“唔,嗯。”
“人可以观察方位以及星辰的状态,用来占卜吉凶,但绝对无法改变星辰的活动,也无法让时辰倒退。”
“拍打心脏脉搏很弱,况且,目前几乎毫无人体散发出的热度,皇上的龙体已经等同于死人。倘若如此置之不理,不要说三天后,即使明天离开尘世,也并不意外。”
“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吗?晴明啊,反正我俩又不是普通关系。”博雅说。
晴明用力将锡杖戳向地面。
“不过,比起其他脏腑,这个心包和三焦,有其特殊之处。”
“心包位于心脏内层。三焦是在人体内运行的气脉,是让人体散发热度的东西。”
“唔……”
“大概是在这个地底深处熟睡的地龙,醒转片刻,翻了个身吧。”晴明说。
由于地动,每次樱花树干随着地面晃动时,都会不停娑娑撒落花瓣,碰巧这时呼地刮起一阵大风,无数花瓣被卷至上空,在淡蓝天空中点点飞舞,渐次失去踪影。
庭院那些刚萌生的翠绿叶子,随风闪闪发亮。
“唔,嗯。”
晴明步下牛车,伸出右手贴在地面九九藏书网,之后闭上双眼,吐纳了两口气。
刚开始,宛若有一头庞大野兽在地底中徐徐挨近,令地面摇晃起来,接着,冷不防晃动的很厉害。大地不但左右前后摇晃,而且上下翻腾,柱子和房梁咯吱作响,东摇西摆。
“任何药剂和咒法,都对心包和三焦不起作用……”
“那到底该怎么办?”
“是吗……”
“唔、唔……”
“对了,晴明啊,你应该也听说了皇上的事吧?”
晴明的意思是,人体内虽有心包和三焦这两种脏器,但是,在解剖学上来说,这两种脏器是不存在的东西。
捶打了几次,钉子穿进柱子,仅剩一点钉子头。
博雅说到此话时,蜜虫正好端着盛着酒的瓶子与杯子过来。
“难道真的无法可施吗……”博雅望着庭院,喃喃自语。
“唔,嗯。”
“什么意思?”晴明问。
“那到底是什么针?”
“你要怎么扎针?针灸的话,我们请针灸大夫试过,无论扎在龙体哪里,都不见效。”
晴明说毕,站起身。
“走。”
“皇上和京城的关系,道理和神明附身一样。若有人认为皇上即京城,而且这种观念持续了百年以上的话,皇上和京城便会成为一体。”
“所谓天与地,应该就是那样吧……”
“皇上的另一个双生子?”
晴明望向博雅。
“嗯,大概再等两三天,结果即可分晓。”
“喂,喂!”
“据说,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挺不到三天,因此,兼家大人传唤我过去,对我说,这种情况最好去找土御门的晴明。我本来就觉得应该找你,便火速跑到你这里来了,晴明……”博雅一口气说完。
“首先,是肝脏,其次是心脏、脾脏、肺脏、肾脏……这是五脏。”
“这条龙脉源于船冈山,在神泉苑那一带一度浮出地表,之后再潜入地底,穿过朱雀大路,最后让东寺、西寺的佛塔给堵住。如此,龙脉的气数便不会流出京城,可以积存在京城内。”
博雅抵达时,日头还未高高升起。
晴明和博雅在窄廊相对而坐。
东寺的塔没有倾倒,西寺的塔却因此次的地动而垮掉了一部分。
这期间,牛车依旧咕嘟咕嘟踏着大地,往南方前行。
“那你在紫宸殿的柱子钉上钉子是什么意思?”
博雅望着在风中摇曳
的樱树嫩叶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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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
“唔,唔,嗯。”
“你跟着我去就明白了。”
晴明用视线示意博雅握在右手中的东西。
“那么,晴明,你是说,完全没有拯救皇上的办法了吗……”
“唔。”
“这样就是这样。”
“那真是个好消息。”晴明在窄廊一面就坐,一面说。
“我不是说的那种针。”
“既然如此,那就立刻动身吧。”
“我今天来你这里,正是为了那件事。坦白说,自从皇上病倒后,直至今日,仍昏迷不醒。”
“有这样的事?”
“博雅啊,我们此刻正是打算前往该咒术的根源,也就是地龙,去向祂老人家请安。”
“拜托你了。”
“当然没事。”
酒香融于嫩叶的芳香中。
“那倒不一定。”
“这座京城,也有一条流动的龙脉。”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吗?”
博雅手中的酒杯,确实还剩下大约半杯酒。
“确实是这样。”
皇上仰躺在被褥里,双眼紧闭。
听晴明如此说,始终握着锡杖跟在牛车一旁的随从之一,递出锡杖,开口道:“请。”
“不、不知道。”
“给我锡杖……”
“拜托你了。”
“喝。”博雅简洁答。
“那我就告诉你吧。”晴明说。
“听不懂也没关系。”
博雅慌忙将酒杯搁在窄廊。
“什么?”
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博雅也略知一二。
在场的人,除了博雅,另有右大臣、左大臣,以及摄政藤原兼家。
“晴明啊……”博雅收回视线,望向晴明。
“即便随处可见的石子或树木,只要有人视之为神,念兹在兹,跪拜祈祷,神明就会真的降驾,附身在该物。”
回到宫内的晴明,直接前往紫宸殿,站在紫宸殿正面阶梯上最粗大的一根柱子前。
“你怎么了?”
方才,晴明在紫宸殿诊断了皇上的病状。
“嗯。”
“再准备一把超过五尺的铁制锡杖……”
晴明和博雅坐在牛车内。
“我们请来和尚,进行各式各样的掐诀念咒法术,也让药师调配药剂让皇上喝,但病情不见好转。不仅不见好转,反倒逐日恶化……”
“说起来,你知道神明会降驾附体这件事情吗……”
“请您先准备一根约八寸长的钉子。”
“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