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团乱麻的帝国
三角政治
目录
第一章 联合回纥,克服两京
第二章 藩镇大裂变
第二章 藩镇大裂变
第三章 太上皇李隆基、肃宗李亨驾崩
第四章 内有藩镇割据,外有异族入侵
第四章 内有藩镇割据,外有异族入侵
第五章 一团乱麻的帝国
三角政治
第五章 一团乱麻的帝国
第六章 德宗李适初政
第六章 德宗李适初政
第七章 诸藩自立为王
第七章 诸藩自立为王
第八章 濒临破产的大唐朝廷
第八章 濒临破产的大唐朝廷
第九章 四落四起,一代良相李泌
第九章 四落四起,一代良相李泌
第九章 四落四起,一代良相李泌
上一页下一页
尽管如此,通过“章敬寺事件”,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三角政治格局并不稳固。
然而,这个信息不仅没有帮郭子仪廓清迷惑,反而在他的心头罩上了更多疑云。因为,元载跟郭子仪平时不过是在场面上哼哼哈哈、彼此敷衍而已,双方并无私交,他为什么要告诉郭子仪如此重要的信息?再者,元载是如何知悉鱼朝恩的阴谋的?他这么说有没有凭据,是不是在诬陷鱼朝恩?
升平公主刚刚被架出宫,郭子仪就满脸惊惶地入宫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
这话说得真好,不愧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三朝元老啊!
章敬寺可不是一般的寺院,那是两年前鱼朝恩献出自己的一座豪宅,专门为死去的章敬太后(代宗之母)祈福而修建的。据说此寺“穷壮极丽”,工程量非常大,耗费的建材数量也极为惊人,整个京畿地区能够买到的木材全部投入都不够用,最后只好拆了曲江行宫和骊山华清宫的一部分,才算把这座寺院盖完,整个工程耗资“逾万亿”。
“儿女风波”刚刚过去不久,郭子仪就又碰上了一件倒霉事——也不知道是谁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把郭子仪的祖坟给盗挖了。
左右将领都劝郭子仪在衣服里面套上一件铠甲,同时带上三百名武装侍卫,以防万一。但郭子仪没有同意。他说:“我是国之大臣,鱼朝恩若无天子之命,岂敢加害于我?假如他真奉了天子之命,你们又能改变什么?”
那天,鱼朝恩开讲的是《易经》。他专门挑了第五十卦“鼎卦”来讲。众所周知,鼎是国宝重器,象征国家权力,而鼎之三足则通常被用来指代宰相。鱼朝恩就开始借题发挥,大讲“鼎足折,覆公餗”。就是说,一个国家的宰相如果不得其人,就形同鼎的三足折断了,鼎就会倾覆,里面的食物便被白白糟蹋,犹如朝政被无能的宰相搞得乱七八糟。
鱼朝恩的判断没错,元载确实是个值得提防、深不可测的对手http://www.99lib•net,但他并没有料到,元载还是个后发制人、能杀人于无形的对手。
当时在场的宰相有两个:一个是王缙,还有一个就是元载。
毫无疑问,这座章敬寺虽然挂着为章敬太后祈福的名义,实则无异于鱼朝恩的私人寺院。现在,鱼朝恩居然请郭子仪到这里进香,破天荒地向郭子仪示好,究竟是何用意?他是在向郭子仪伸出橄榄枝,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代宗莞尔一笑,说:“这事你就不知道了。其实你郎君说得没错,他父亲要想做天子,这天下岂是咱们李家的!”
完了,冲动是魔鬼。郭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回府之后,郭子仪就毫不留情地打了郭暧几十棍。尽管郭暧被打得皮开肉绽,几乎昏死过去,但是郭子仪心头的惊惧和愤怒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鱼朝恩亲自站在章敬寺门口迎接,一见郭子仪随从那么少,大感意外,惊问何故。郭子仪就把那个“章敬寺设有伏兵”的消息告诉了鱼朝恩,然后笑着说:“我之所以不带多人,就是怕您动手时麻烦。”
据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大胆猜测,此事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是另一个跟郭子仪平起平坐的帝国大佬。
有一次,国子监举行祭奠古代圣贤的仪式,礼毕照例要由一些硕学鸿儒升座登坛,为文武百官和学生们开讲儒学经典。于是,自认为满腹经纶的鱼朝恩就当仁不让、大摇大摆地上去了。
那是大历元年(公元766年),一座新的国子监(国立贵族大学)在多年战乱后重新落成,“仅能执笔辨章句”的鱼朝恩却“自谓才兼文武”,忙不迭地学人家在讲堂上开讲经文。
不用问,回娘家。
人们如此猜测的理由是:鱼朝恩素来嫉妒郭子仪功高,当初就曾处心积虑地利用“邺城之败”整倒了郭子仪,没想到郭子仪这几年又东山再起,鱼朝恩吞不下这口气,总想找机会再把他打压下去。然而,当今天子对郭子仪甚为倚重,况且郭子仪又手握重兵,鱼朝恩明里找不到机会,只好在暗中做下这等卑鄙龌龊之事,以泄心头之愤九*九*藏*书*网
代宗闻言,顿时如释重负。
这是一件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不但要考验一个帝王的智商,更要考验他的情商。
鱼朝恩一听,赶紧捶胸顿足,赌咒发誓,说绝没有什么“伏兵”之事,这都是小人陷害,企图离间二人关系云云。最后,鱼朝恩紧紧握住郭子仪的手,眼里挤出几滴浑浊的老泪,动情地说:“如果郭公不是一位忠厚长者,岂能对我不起疑心啊!”
表面上看,这是件小事,可要是处理不当,则势必酿成一场大祸。
这种人在时机来临之前往往很会装孙子,可以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可以把你施于他的所有侮辱和伤害照单全收,但是反扑的机会一旦成熟,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把当初遭遇的一切加倍返还于你,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代宗和郭子仪不仅是君臣,还是亲家——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娶了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小两口平时也是恩恩爱爱的,但免不了也有拌嘴的时候。有一天不知何故,两个人忽然吵开了,而且互不相让,越吵越凶,最后郭暧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仗着你老子是天子是吧?我实话告诉你,我老子根本瞧不上天子,你让他当他还不当呢!”
因为,除了郭子仪之外,鱼朝恩和元载都显得咄咄逼人,大有置其他二人于死地之势!
俗话说得好:“不是傻子和聋子,就不要做人家的岳父和公公。”儿女们闺房里的气话,怎么可以当真!
代宗还是呵呵笑着,亲手扶起了郭子仪,说:“鄙谚有之:‘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儿女闺房之言,何足听也!”(《资治通鉴》卷二二四)
对于坊间的议论,代宗当然也有耳闻。
平心而论,在三个政治强人中,最骄横、最嚣张的还是鱼朝恩。史称其“专典禁兵,宠任无比,上(代宗)常与议军国事,势倾朝野”。此外,鱼朝恩最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恣谈时政,陵侮宰相”。元载在朝堂上虽然也很强势,可在鱼朝恩面前,有时候也不得不低眉拱手,“默不敢应”。(《资通鉴》卷二二四)
99lib•net
他是谁?
大历四年(公元769年)正月,时值新春佳节,郭子仪照例回朝述职。初七这一天,他忽然收到了一封请柬。
郭子仪对此颇感迷惑。
不过,很快就有人帮郭子仪廓清了迷惑,提供了答案。
准确地说,是回皇宫。
尽管他不太相信这件事是鱼朝恩所为,可关键的问题是——郭子仪会怎么想?倘若郭子仪听信坊间风传,或者利用坊间风传,愤然举兵讨伐鱼朝恩怎么办?
疑团一个接着一个,让郭子仪难辨真伪、百思不解。
他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喊出的这句话,足以让他脑袋搬家,也足以让他老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更足以让郭氏满门跟着他一块遭殃!
比如大历二年(公元767年)二月,在代宗和郭子仪之间就发生了一件事。
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闯一闯。
郭暧一想到他那句灭九族的话马上会落进天子的耳中,顿时全身暴汗、双膝发软。他很想叫住老婆,跟她赔礼道歉,可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心却令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别的不用说,光看升平公主此刻的表情,郭暧就已经知道自己闯下什么样的大祸了——公主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郭暧。
换言之,就算郭子仪可以凭借他的明智、谨慎和宽容屡屡避开危险、化解危机,可在鱼朝恩和元载之间,却迟早会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不是别人,正是独掌禁兵的首席宦官鱼朝恩!
总之,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答案的提供者就是当朝首席宰相元载。他私下通过郭子仪的亲信向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朝恩谋不利于公。”
当天,章敬寺太平无事,跟往常一样肃穆宁静。宾主双方携手礼佛,气氛轻松融洽,然后共享一顿丰盛精美的素宴,最九-九-藏-书-网后尽欢而罢。
公主就这么进宫了。
郭子仪的选择很简单——去。
三个人在政治上构成了一个相互制约又动态平衡的三角,而代宗李豫就站在三角之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微妙的政治格局。
事后,鱼朝恩对左右说:“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资治通鉴》卷二二四)他的意思是:喜怒形于颜色的人最容易对付,不值得担忧;恰恰是该怒而不怒、面对侮辱而面不改色的人,才是深不可测、值得提防的对手。
不久,郭子仪从奉天入朝述职,代宗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起了盗墓的事情,同时不无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年轻人就是郭暧,他此刻的脸色已经差不多跟死人一样了。
有一件事颇能说明鱼朝恩的张狂。
当然,儿子还是要管教的。
即便你没有这样的雅量,也要硬把它装出来,否则一天也别想坐稳天子的宝座。
代宗呵呵笑着,温言劝慰她赶紧回家,别耍小孩子脾气。随后,不管宝贝女儿如何暴跳如雷,代宗硬是让宦官和宫女把她送出了宫。
听到鱼朝恩借讲经之机公然侮辱在座的宰相,王缙当即怒形于色,而元载则怡然自得,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个矜持的笑容。
所以,他只能付出代价。
郭子仪对着天子纳头便拜,口口声声请求天子治罪——不但要治郭暧的大逆不道之罪,还要治他郭子仪的管教不严之罪。
也就是说,鱼朝恩是准备在章敬寺埋设伏兵,打算趁郭子仪不备把他一举除掉!
请柬是鱼朝恩让人送来的,盛情邀请他一起去章敬寺进香礼佛。
代宗朝廷的三角政治格局又一次出现了破局的危机。这个危机是否可以化解,就看郭子仪作何选择了。
公主顿时目瞪口呆,原本一张樱桃小嘴此刻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圆。
如今,这个相对平衡的三角政治格局是朝政稳定、社稷安宁的基础,假如此局一破,各种或明或暗的政治或军事力量势必展开一轮新的博弈,到那时候,社稷就永无宁日了!
她要去哪?
这就是天子的雅量。
经过一场99lib•net安史之乱,李唐朝廷涌现了三个政治强人,他们是:郭子仪,元载,鱼朝恩。在军界,郭子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牛人;在朝堂,元载是大权在握的首席宰相;在内廷,鱼朝恩是独掌禁军的头牌宦官。
你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毫无含义的玩笑,也可以把它视为大有深意的警告。究竟要作何理解,就看你鱼朝恩是否真的怀藏阴谋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的章敬寺里是否隐藏着全副武装的刀斧手,也没人知道究竟是元载陷害了鱼朝恩,企图令鱼、郭二人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人之利,还是鱼朝恩确实想除掉郭子仪,只是发现阴谋已经泄露,不得不临时取消了行动计划。
谁和郭子仪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鱼朝恩尽管没有看错元载,但他毕竟还是低估了这个对手。
郭子仪闻言,心里的千钧石头终于落地。
如果此刻公主的目光是火,郭暧肯定成了一块焦炭;如果此刻公主的目光是刀,郭暧肯定成了一摊肉泥。在盯了郭暧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后,公主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听到宝贝女儿怒气冲天地转述完那句话后,代宗李豫也愣了好一会儿。他的眼中瞬间闪过很多丰富的内容。不过,帝王毕竟是帝王,在这种时候情商自然是比普通人高的。
郭子仪很清楚天子在担心什么,因此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默片刻,随即泫然涕下,用一种既伤心又无奈的口吻说:“臣长期领兵,未能有效约束部分士卒的暴行,以至盗挖坟墓的事情屡有发生。臣今日遇到这种事,只能说是天谴,与任何人无关。”
这个耸人听闻的盗墓事件很快就在长安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代宗立刻责令有关部门追查盗墓贼,可查来查去,始终没有任何线索。老百姓对此议论纷纷,都说这伙盗墓贼谁的祖坟都不挖,偏偏挖帝国大佬郭子仪的祖坟,显然不光是图财,更是为了泄愤。
“今日及此,乃天谴,非人事也。”(《资治通鉴》卷二二四)
代宗对此忧心忡忡。
随后,郭子仪欣然赴约,身边只有两三个家僮跟随。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