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 朝夕阳飞翔的龙
第八章
目录
前言
第一篇 朝太阳奔驰的马
第一篇 朝太阳奔驰的马
第二篇 水壶与脑袋的差别
第二篇 水壶与脑袋的差别
第二篇 水壶与脑袋的差别
第三篇 五十个小孩与大法师费雷尔
第三篇 五十个小孩与大法师费雷尔
第四篇 公牛与魔法剑
第四篇 公牛与魔法剑
第五篇 复仇的黑手
第五篇 复仇的黑手
第五篇 复仇的黑手
第六篇 顶尖魔法师
第六篇 顶尖魔法师
第七篇 港口的少女
第七篇 港口的少女
第八篇 人类的武器
第八篇 人类的武器
第八篇 人类的武器
第九篇 星星给予仰望者光芒
第九篇 星星给予仰望者光芒
第十篇 约定好的休息
第十篇 约定好的休息
第十一篇 看着前方却想着后方
第十二篇 不祥的预言
第十三篇 大法师的挽歌
第十三篇 大法师的挽歌
第十四篇 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
第十四篇 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
第十四篇 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
第十五篇 朝夕阳飞翔的龙
第十五篇 朝夕阳飞翔的龙
第八章
附录
附录
第八章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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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不管怎么样……请容我说,这句话是很傲慢的话。”
“改变?”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每次你在公务上需要去首都时,我必须帮忙你伪装,是这个意思吧?”
“阿姆塔特……”
我们会变成像阿姆塔特吗?会像他一样站在夕阳那边吗?和龙接触过的路坦尼欧大王该不会被改变成像龙那样?
“还有……我有个不好的消息。”
欧尼尔让御雷者的马蹄举起,想让它穿上那双看起来像是袜子的鞋子。可是,御雷者一直扭动身体避开欧尼尔的手,甚至欧尼尔的手差点就被御雷者踩到。
“是的。这是个对您很抱歉的请求……”
虽然有听到从背后村里传来小孩子的格格笑声,可是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田野,还有田野上面懒洋洋地掉落着的雪花。在这景致里,似乎充满着一股无可言喻的魔力。
我和伊露莉并肩走着。我们两个全都没说话,但是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肩并肩地走在一起了。而御雷者则是在毫无任何指示下,跟随在我们后面。我回头,越过肩膀看到它的模样,我噗嗤笑着说:“哼。这种家伙居然被称为名马,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您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吗?”
“阿姆塔特正如同我爸爸说的峭壁或河水那般,人类是无法改变他的。我在他面前对他说过‘你是杀人者’这类的话,可是没有用。
可是,伊露莉的手一次也没有碰到雪花。万一碰到了,雪花一定会溶化掉或者碎掉。甚至于,她还让雪花飞行于她的指间。就像飞过树木之间的小鸟般,雪花到处游移,避开手指地飞翔。这不是魔法,全是她精巧敏捷的手势动作所造成的。
“雷诺斯市的尤丝娜小姐要我转告,她要杀了你。”
“啊,是吗?”
我微笑了一下,静静地从座位站起来,观察壁炉的火势之后,我尽量不出声音地走出了办公室。领主大人,您好好休息吧。
伊露莉微笑着说:“我也很高兴。那么,我要走了。”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你放弃寻找第十级魔法吧?”
“人类并没有改变。人类使周遭的所有事物改变,但是人类本身并没有改变。”
露莉面带像是抱歉的表情看我,然后努力装出好奇的表情,说道:“是,修奇。你为何要我放弃寻找第十级魔法呢?”
“是啊。确实是可以这么说。”
什么?她是在施法术吗?我看着她摇晃的身影,费力地挤出话来。
“我当然是喜欢现在的我。可是,万一我当上领主,到时候,身为领主的我说不定会更喜欢自己吧。我是比较乐观个性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大概都会喜欢。”
“我知道了。可是,我好高兴!我很高兴让你们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爸爸已经年老了,我希望一直到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虽然好像是我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希望看到爸爸努力工作的模样。
“不。这连我爸爸,甚至连我也是一样。我爸爸说过阿姆塔特感觉像是峭壁或河水。而我则是在阿姆塔特面前指责过它,大喊它是我母亲的仇人,可是,它并没有改变。”
“是的。您在做什么呢?”
即使下了好几天的雪也不会厌烦的,大概就只有小孩子吧。有几个小孩欢呼着怪声,在巷子口跑进跑出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在大路上。只有满天的雪在下着。小孩子们看到雪丝之中突然出现的高大影子,吓了一大跳,可是他们一发现是骑着御雷者的我,都赞叹地看我。我对那些小孩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往村外慢慢地走去。
“你会笑着道别吧?”
万一是人类对人类时,如果跟他说‘你是杀人者’,他应该会有‘我为什么会是杀人者?’的这类反应。虽然可能会说他是不得已的,或者可能会有厚颜无耻的反应,不管怎么样,对方内心都是有反应的。然而,阿姆塔特却是说‘是啊’的这类反应。仿佛就像是我在说‘天空是蓝的’,而他回答‘是啊’。如此一来,这就和单恋或者相思病没有什么两样了。如果对方不改变,报仇就不成立。这就好像是对几百年前死掉的人报仇,是差不多的情况。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根本就无法对几百年前死掉的人做任何改变。”
我看着在火焰里倒下的木块,说道:“是的。卡尔要说的就是这个:阿姆塔特不会改变。所以我们改变了。”
“那一定会是很优秀的领主哦。你很清楚自己的才能界限,而且企图想要活用自己的才能,为民着想。”
“嗯?我从不知道冰块会成问题。那个,你只要用魔法就可以击碎冰块,不是吗?”
“接招——”
“我在做马鞋。因为下雪了。”
我咬紧牙关,可以说是好不容易才讲出来。所以,我的语气与其说是道别,倒不如说听来像是决斗挑战。从刚才到现在,我们已经讲很久了。不能再紧抓着她不放。我勉强振作起精神,正眼凝视着她的身影。
“是……它们是这样被训练的吗?”
警备队员赛罗丢出去的雪球,刚好飞向哈梅尔执事的脸孔。执事大人掩起脸孔,弯下腰,赛罗赶紧喊道:“呃啊,执事大人!您没事吧?”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说你会怎么想,但是,我觉得我以前是个利己主义者。外表上,我宣称除掉威胁这个领地的阿姆塔特是为这个领地着想,骗了其他人还有我自己,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想要的,与其说是消灭阿姆塔特,倒不如说是表现我的报复心吧。只要表现出了我的报复心,对我而言,阿姆塔特有死没死,似乎都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以前才会对它举枪突击。而现在,我感觉满足了。
“什么话呢?”
我费力地移动我那胡乱扭动的脸上肌肉,试着露出微笑。伊露莉慢慢地走远,然后九九藏书轻轻地举起手来,对我说:“祝你幸福,归来时犹如离别,笑颜常在。”
“是……”
“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时间,不会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是。我们是这样的。即使是和我们一起过一辈子的父母。
但是代替你去做领主的义务,可能会有一些问题。虽然你已经把治理领地的责任交给那两位优秀的年轻人,所以不成问题了,但是你需要覆行面对首都及国王的相关责任,这你打算怎么办?我就先说到这个快要来临的新年拜会这类的事吧。你应该到御前向国王请安的,不是吗?虽然这是小事,但也可说是一定要做的事吧。”
突然,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于是,转过头去。
她慢慢地伸出手来。
“等等,欧尼尔先生。北部大道是不是比这里还要冷呢?”
“呃,是不是有谁急着要骑马呢?”
没错。现在是没有一点风的宁静天气。我要是风精,一定也会因为雪花令人怜爱而无法吹起风来。伊露莉突然把手翻过来,原本在她的手周围飞翔的雪花,便缓缓地掉落下去。它徐徐地往伊露莉的中指和食指之间掉落下去。
“谢谢您。”
伊露莉只是露出笑容。过了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到她在等我说话,我赶紧说道:“那么,嗯,伊露莉,祝你耳畔常有阳光……”
“什么意思?”
“那个领地……我正以我所能想到最为了不起的方法在照顾他们。”
“咦?”
欧尼尔噗嗤笑着抚摸御雷者的颈子。
“是啊,好像是因为灰色山脉的关系。”
“……对不起。我刚才不了解。”
“我有你这个朋友,觉得既感激又高兴。”
“谁啊。修奇?”
“是吗?”
她的手缓慢移动,跟随着小雪花。可是,雪花降到伊露莉的腰部附近时,伊露莉的手敏捷地移动,掠过那片雪花的下方,又再上移。
后来欧尼尔歪着头,然后像是觉得自己那样很可笑似的嘻嘻笑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对我说:“真是的。它还对我很陌生,才会这个样子。你来帮忙穿吧。”
领主大人微微笑着说:
“是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往后也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但是在大陆的西边,在此地,人类受到了人类种族历史上首次的可怕挑战。这挑战正是阿姆塔特。”
“啊啊。我懂了。”
“嗯……行了。让马穿看看吧。这是御雷者的。其他马都有它们自己的鞋子。”
“你为什么不要改变?是因为你喜欢现在的你吗?”
领主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叹完气,随即轻咳了几声,然后他又再看着窗外。如今连窗台也积了雪,窗台下方则看起来像是覆盖了一层白棉花。砰!积雪从屋顶掉落下去,然后窗户下面就引起了一阵小暴风。
“……唉,算了。既然你不感好奇,没有必要故意问。可是,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不会想问我那个问题呢?”
“是吗?”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家伙。那么你就这么出去也没关系,是吧?”
“哈哈哈……”
“世界虽然协调,但是有东西南北。修奇,你想想看……拜索斯皇城是在东边吗?但是,如果是杰伦特先生,他会说拜索斯皇城是在他的西边吧?我想就是有这样的差异吧。”
“谢谢你。”
“那么这家伙可能原本就很耐寒。因为它是北方的马。”
她的肩上一如往常那样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在腰际当唧响着的穿甲剑看起来仿佛就像是系在她腰上的铃铛。她的步伐像是现在才刚出发,同时又像抵达漫长旅程的终点似的,爽快且疲惫、轻盈且踏实地走来。
“……接招!”
“卡拉尔领地的费雷尔先生要我代他向你问候。”
伊露莉歪着头,疑惑地问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啊,是。她当然是会这么说。呃呃。因为,我没有去见她,就走了。啊,尤丝娜她是在开玩笑的,请不要担心。伊露莉。”
“如果又再一次计划讨伐阿姆塔特,等于是让领地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啊!我向国王奏请之后派来的卡赛普莱也没办法成功。所以,如果想要成功,一定需要比卡赛普莱还要强大的准备,我们可能做得到这样的准备吗?”
我闭着眼睛,感受无数多的头发掠过眼角。我感觉到无数的细滑头发扫过了眼角。此刻我很想要发狂,同时又很想要冷静下来,这样的时间是最为短暂的永远,而且是最为漫长的瞬间。
伊露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脚步。所以当我惊慌地反问时,我和她已经距离五、六步以上了。
她的头发和肩上只沾上一点点雪。而且她的皮外衣和皮裤上面几乎没有雪。会不会是因为她的脚步很轻盈的关系啊?我才走这么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连大腿部位也沾到雪花了呢。
“你来了!这趟旅行一路顺风吗?”
“是的。最大的理由可能是想要让马不要随便就逃走。当然啦,也是因为要让骑乘者找马的时候方便一点。”
“像路坦尼欧大王那样……”
我对领主大人说明有关费雷尔和寇达修先生的事。领主大人轻松地倚靠在椅子上,表情高兴地听完我讲的故事之后,点了点头。我说道:“万一是我治理的话,恐伯一定无法对国王殿下和我领地的居民们善尽责任吧。一个十七岁而且原本是蜡烛匠的领主,这岂不是很可笑吗?虽然说,要是我成了领主,是可以供应居民晚上要用的蜡烛啦。”
“是的。然而,阿姆塔特是不会改变的生命体。”
我紧闭了一下眼睛。把最后一滴眼泪挤出来之后,睁开眼睛。我看到伊露莉的白皙脸孔带着微笑,还看到掠过她白皙脸孔前面之后掉落下去的那些无数雪花。
“谢谢你。原本应该是由我们来做的事……”
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不过御雷者还是停了下来。我一面觉得有些尴尬,一面下马。啪吱。啪吱。我一面听着地上积雪发出深厚的叹息声,一面走上山丘。
“哈哈……是啊。故事里面一向都是这种情节。”
“在这99lib.net种天气里,让它们运动?”
“是的。他们两位都平安抵达了。”
“请别这么说。”
我走近欧尼尔身旁,把手伸向火堆烤火。欧尼尔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拿着像是厚布料的东西,正在戳弄那块布。我仔细一瞧,原来他是在缝制东西。
“即使没有看到我,我也是在你心里吗?”
“你要说的是?”
领主大人不作任何回答。我转头一看,他似乎并不是在看下雪,而是正在观望自己的内心。
“是的。虽然我这样比喻有些怪,可是,我想要像卡尔以前那样,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是,或许时间没有带走哈梅尔执事过盛的欲望,却似乎带走了他手脚的许多力量,所以警备队员们很轻松就躲过了执事大人的攻击。
“是吗?”
“地位……精灵族是协调的种族,为何有地位呢?”
“太好了。呼。嗯,那么,伊露莉,你现在不去寻找第十级魔法了,你有何打算呢?你们种族会继续留在这块土地上吗?”
“哎呀?这是谁啊?啊,原来是修奇!”……然后,我当然应该要充分表现出我现在的情绪喽。不能为了未来而欺骗掩饰我的情绪。
“伊,伊露莉,嗯,我跟你说一件事。人类在说出他自己相信是正确的话时,普通大概都会预想对方的拒绝反应,所以会准备对这句话作充分的解释。”
“不,嗯,你再待一会儿,不要走……”
是的。而且这是路坦尼欧大王和亨德列克的问题。路坦尼欧大王相信没有神龙王统治,我们会让万物改变,而且我们会进步。其实,他把文明和进步搞混了。而亨德列克则是想要使所有种族进步发达。可是身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人类,却梦想改变,结果他将这矛盾潜藏着就出发了。许多笨英雄甚至还仿效他。
我在不知不觉当中说道:“你的目的是去找亨德列克学习第十级数的魔法,是吧?”
我看着领主的白发,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正确地说来,我是讨厌当上领主后我会改变。”
“是的。我很顺利就找到这里来了。因为修奇你留了许多踪迹。”
可是就算我试也是一样。御雷者像是在拒绝般,一直扭动身体,避开我的手。我很不耐烦,想要干脆把这家伙翻倒在地,强行让它穿上,当这想法以相当大的魅力接近我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家伙的情况。
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口说话。
“很傲慢?”
“啊,是这样吗?谢谢。”
我整个人的感受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魔法都收纳到我身旁的伊露莉身上了,所以冬季田野的魔力只好完全收敛了起来。于是,周围如今不再有浓郁的魔力,而是充满着有些过于安静的严肃感。
“是吗?”
“因为我们会不安……看来我问了没有益处的话。”
伊露莉一面像在呼吸般自然地动作着,一面说道:“风精最为凶猛地恼怒时,连火精跟地精都会屏气凝神。然而,只有水精,能用其温柔安抚风精。现在真是宁静。”
坐在椅子上的领主大人哈哈大笑了出来。可是,笑声结束之后,咳嗽紧跟着而来,令我看了很是担心。在那段监禁的日子里,领主大人的身体变得很憔悴,现在还是没有增重的迹象,这让哈梅尔执事觉得很难过。
“哎唷,领主大人。拜托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么尊敬我。”
领主大人微微地笑了,他又再把毛毯拉高,我则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壁炉。我翻动壁炉的柴棍,加旺火焰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领主大人的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壁炉里熊熊的火花,随即眼睛感觉一阵疲倦。
“哎呀,正还会再积雪,干吗要清掉啊?”
我回过头看领主大人,结果发现到领主大人的毛毯几乎快要掉到膝盖下。我先站起来,帮忙把领主大人的毛毯拉回去之后,说道:“不知您是否有听过这句话:人类看到星星会造出星座,人类走过森林会造出小径。”
马匹跑步的运动场也是堆了厚厚一层的雪。在这里的雪地上面,有杂乱的马蹄印。我一面在这些杂乱的马蹄印里添加上我的脚印,一面走向运动场旁边的马厩。
“你是说,你即使当上领主,也不会讨厌那种情况?”
“你是我们领地的恩人,同时也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当然会帮你。
品性高雅的伊露莉并没有用那种看笨蛋问当然的事的那种眼神看我。但我却觉得我成了那种笨蛋。伊露莉说道:“我和你在一起时的时间,会因为你的话而赋予它意义。”
因此,我走向马厩的脚步显得非常轻快。
“是的。我也是,虽然我无法帮我母亲报仇,但是我并不难过。
“好,我知道。”
“是吗?”
“你有话要说就直说吧。”
我实在是笑不出来。看到伊露莉的表情又再变得高兴,我像是死而复生的人,也感觉到太好了。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拍了拍斗篷的雪,问她:“那个,对了,蕾妮和杰伦特都平安到达伊斯了吗?”
她的脚步一停下来之后,我才发现到我们两个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万一她没有停下,我可能会继续走到和她相撞吧。这个走下飘雪山丘的精灵,像是被捆在瞬间里的永远,看起来像是无法成真的幻想般。但是我们确实近到可以看见彼此嘴角挂着的微笑。她看到我连忙停住的模样,轻轻地笑着说:“你好。”
“路坦尼欧大王击退神龙王之后,有改变的是什么?在这之前是神龙王统治人类,现在则是人类统治人类。然而,那时候人类是人类,而现在,人类也还是人类。人类本身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可能您会说变得具有比较高的文明,这个嘛,文明并不是变化。文明、法律、道德、社会、哲学、国家……全都只是人类的工具,是工具改变了,人类完全没有改变。我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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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进步吗?不。一个战士拿到更加锐利的剑,这并不代表这个战士进步了。这个战士并没有改变。而且,我们的工具——文明如果进步了,那并不代表我们进步。所谓的历史……并非呈现人类的变化,而是记述人类工具的变化。”
我转头过去,看到领主大人正在望着下雪的窗外景致。领主大人一面看着积在树枝上的雪,一面说道:“咳,咳咳,呃呃嗯……我很难相信你是怕无法善尽对领地的责任,而不愿当领主。既然有那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请他们做你的家臣不就行了?那么一来,就应该可以和他们合力治理你的领地了啊。”
外面到处堆积的雪所反射出的白光,使得领主大人的深沉皱纹更加地明显。领主大人,还有我也是一样。现在我们两人都是处在冬天的人。我们可能会无法再迎接春天吧。
“您这是过奖了。”
伊露莉带着满是担忧的表情说道。是什么消息啊?难道……
下着雪的贺坦特领地显得很安静。
“是的。”
“是的。我必须在雷伯涅湖结冰之前,回去见妖精女王。我有事必须见她。”
“他说我们贺坦特领地的居民们已经和阿姆塔特达到协调。”
“是的。”
我慢慢地走去和领主再度面对面坐着。然而,我稍微斜坐着,没有看领主而是看着窗外。我一面看着那地梦幻般落下的白色雪花,一面问领主:“领主大人,首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请容我问您这种问题。领主大人您讨伐阿姆塔特失败了,现在您在计划第十次征讨阿姆塔特吗?”
领主大人慢慢地敲了几下桌子之后,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窗外正在尽情地下着雪。这间领主办公室原本虽然无比冷清,但是在哈梅尔执事的拼命努力之下,已经变成非常具有舒适温馨的气氛。有好一阵子,都只听到从壁炉里传来的柴火声音。
“咦?啊,哈哈哈。”
“是的。”
“呃,嗯,当然不是喽。当然是有意义。”
“不,没关系。反正领主并不是常常需要到首都去。”
“没错。我们让事物改变。就连龙也改变了。我认识一头名叫克拉德美索的龙,它因为人类而改变了。它爱上了人类,而且已经被人类化。而它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遭遇到悲剧。然而,我却领悟到了一个奇怪的道理。”
“那么,您愿意帮我吗?”
“事实上,那并不是协调。河水在流的时候,如果遇到土堆或石头,会毁坏土堆或石头之后流过去。然而,如果是根本无法毁坏的巨岩或者山在挡路呢?河水只好转弯流过去。如果这河水有自尊心,应该会说:我和山达到了协调。然而,其实这座山什么也没有改变。”
在尽情降下的雪花之间,大声地传来了哈梅尔执事的喊叫声。
“那么,你现在是尼德法伯爵喽。”
领主大人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么,你似乎没有必要解释什么了。我和你在一起时所看到的你似乎就足够了。会需要别的东西吗?我问你,修奇。你自己的行为需要向自己解释吗?”
“你要走了吗?”
“是啊。”
“不。你送给我有关了解你们的新方法。谢谢你。”
伊露莉如此说完之后,开始往后走。
“你说得很正确。”
有好一阵子,这片雪花转向,随着伊露莉的手飘上去。在这一瞬间,伊露莉的手又再变慢,雪花脱离风的拘束,开始悠然地飞翔。伊露莉的手指随即像是吟游诗人吹奏长笛的手指那般柔软地移动,使雪花跟随着手指移动。
“是吗?呵呵,那么,即使没有这东西,也没关系了。看来我白做了。”
“我有话一定要跟阿姆塔特说。可是,我却像路坦尼欧大王一样,他在无法击退神龙王时,看到了初雪……我现在正在看着天空送给大地的最为柔和的礼物。真是郁闷啊!”
“是的。阿姆塔特不会改变。它不会人类化。所以相反地,我们贺坦特的居民们改变了。我没有能力去正确地描述这改变的型态。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是吗?谢谢您。我想起了卡尔常讲的一句话。”
伊露莉轻轻地点头,随即,落在她头上的雪就轻柔地散了开来。
领主大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没有看着领主大人的脸,所以这段寂静的时间显得很漫长。过了一会儿之后,领主大人才说:“不。现在我没有那种打算。”
“阳光……耳畔常有阳光……”
我点了点头,完全交付给御雷者之后,开始一直坐着等待。我很安全。从现在开始,我来等等看冬季的白色田野那片超绝迷人的田野,会给我什么吧。后来终于,在白色背景里,突然出现了山丘。因为现在连地平线也很模糊,所以山丘的出现令人感到很突然。我与其说是用眼睛看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用脑袋里的知识好不容易才发现到眼前的山丘是哪里。这是杰米妮等我的那座山丘。
“只是这样吗?”
“不会改变?”
“往后也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咳,咳咳。嗯……是吗,你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吗?”
“铁锹不够用!”
“水精……”
可能今天的警备队日志里会记录着‘贺坦特警备队,由于修奇·尼德法的攻击,而遭受无法东山再起的完全失败’吧。因为,我以警备队员们为核心,做了一个欠缺艺术性,无视于常识,并且直径达十肘的雪球,然后,我就听到了哈梅尔执事对我说出相当感谢的话语。
“我认为恋爱是使对方改变,而报仇也是一样。报仇虽然像是想让对方毁灭,但事实上,是想要改变对方。报仇是希望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报复心之后,对方能从目前的状态改变为毁灭的状态。因此,这就是为什么所有报仇者在杀死报仇对象之前,都会痛苦解释自己报仇的理由。”
我看到伊露莉的表情之后,我简直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会讲话还是不会讲话。伊露莉过了一会儿之后,用没有变得不一样的语调,说道:“修奇。好像没有客人会打碎朋友家的大门之后走进去。妖99lib.net精族当然是不会用你们的语气来说‘水’。或者‘冰块’。”
“为什么呢?你既然已经当上了伯爵,就应该可以带你父亲到你的领地去,过着更舒适的生活才对啊。对了,你打算怎么负起你对国王所赐领地的责任啊?”
“您说得是没有错。那个,我要不要关窗户呢?”
“当然啦。如果这样算是报答你的恩惠,不管多少次我都可以帮忙。”
我拼命努力地笑了。所以无法说出任何话。
“阿姆塔特不会改变的理由是……这个嘛……从它说过的话里,似乎可以找到一点答案。它是夕阳的监视者,也就是说,它站在所有事物的尽头等待着。它在变化的终点等待,这意味着它本身就是不再有变化可能性的最终型态。不管怎么样……虽然它能理解人类所带有的报复心,但是它不能接受。仿佛就像是峭壁或河水那样。所以,我们只好放弃。而且这是贺坦特居民选择的方式。如果是大陆其他土地上的人民,说不定会因为报仇遭受挫折而感到难过。可是,领主大人,您因为无法完成报仇而难过吗?”
“不。没关系。并没有什么风。我喜欢看这宁静的雪景。”
“是的。而且我只跟领主大人您说过这件事。”
伊露莉稍微睁大眼睛,又再微笑说道:“我也是既感激又高兴啊,修奇。”
伊露莉的身影在摇晃着。
我说了这话之后,内心里很想喊‘哎呀!’。我这个笨蛋!我在说什么啊?幸好,伊露莉摇头说道:“我很感谢你说要招待我,可是,现在的处境并不恰当。我没有时间可以在此滞留。”
由于我们家没有安置御雷者的地方,所以御雷者现在安置在城堡里的马厩。我和欧尼尔一起站身走向御雷者。
说的也是,能够施加攻击,让贺坦特警备队员们无法顺利避开的人,即使是找遍整个大陆,恐怕也没几个人吧。
我们也应该要知道他们所讲的话的理由。自己的话或行为也是一样的。应该要对自己解释才行。”
“你们这些家伙,反正还会再肚子饿,干吗要吃饭啊?”在雪花之间,传来了哈梅尔执事的尖锐指责。接着,警备队员们朝气蓬勃的笑声就紧跟着这句话传来了。那是柔和的笑声。领主大人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么平静。谢谢你了。”
我当然是可以笑着离别。可是,恐怕无法笑着回来。我好不容易才把涌入心里的念头拉下来,所以要维持笑容实在不是件易事。
“请放弃吧。”
“像以往那样……我会当领主您的居民。还有,对于我的身份所附带的各种义务或权利,希望领主能帮我这些相关的事。”
领主大人讲话速度逐渐变慢了。长时间的对话,会不会对领主大人而言,是很累人的事啊?我露出微笑,领主大人也露出了微笑。
“并没有改变?”
我因为突然解除紧张,差点就往后跌倒。伊露莉看到我踉跄的模样,似乎有些讶异,但我没空去让她安心。
因为,这是人类首次发生的改变,因此没有其他可以比较的对象。当然,也是因为我年纪还小的关系吧。然而,看到您、我爸爸、还有我放弃报仇时,我大致已经可以看出那种改变了。”
“她是在开玩笑吗?啊啊,那太好了!”
“我爸爸以前也是对阿姆塔特怀有猛烈的报复心。但是我爸爸现在已经放弃报仇了。而且连我也是,我以前憎恨阿姆塔特,但是现在不恨了。所以……我猜想领主大人您现在也不再憎恨阿姆塔特了。”
她先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她抓了一把尽情垂在她胸前的头发。她用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了我的眼角。
你不当也无妨喽。看来这对你而言,只是徒然的一阵骚动。”
“是的。要报仇的人通常会说一句话:我一定要亲手做了断,或者我一定要亲眼看你灭亡。而且报仇者不要其他人杀死对方或者让对方老死。通常都是这样的情节。报仇者是希望由自己来改变对方。”
“我可以问您是为什么吗?”
我也伸手握了她的手。虽然她的手指因为细长而显得冰冷,但是手心却很温暖。不,会不会是因为我的手很冷,所以才这样感觉啊?
欧尼尔用一把口袋小刀啪地一声把线切断,他把那个叫做马鞋的东西拿到眼前,说道:“马就是马。如果不让它们跑一跑,是会生病的。”
“可是,我实在很好奇是什么理由。为何你不想当伯爵呢?”
“那么,徒然地当上你不熟悉的,而且不是特别觉得高兴的领主。
“啊……你好像有急事要去做。”
“谢什么谢啊,别这么客气。”
“正如同你所知道的,是的,没有错。”
“嗯,到时候您可不可以让我当随行人员呢?”
“啊,对了,欧尼尔先生,您说要让它去运动,是吧?那我骑着它,去绕一圈也可以吗?”
“你是说,我们改变了?”
领主大人微笑着说道:“我真怀疑我是在跟我领地的十七岁小鬼谈话。哈哈哈。你的想法好像是对的。”
“可是,你打算也对你父亲隐瞒吗?”
“你害怕的好像不是领主的责任,而是领主这个地位,对吧?”
接着,哈梅尔执事就用可怕的速度丢出了雪球。我尽管是在第三者的位置观看,但还是感受到了哈梅尔执事的攻击所带有的凶狠。
“我,我会笑。我会笑的。”
他和警备队员们好像正在伤脑筋要如何清掉堆积在内院的的雪。然而,在下雪的日子所听到的声音似乎都是这样柔和,哈梅尔执事虽然是在大叫,但还是听来很柔和。
“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呢?”
领主大人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点头说道:“我和你一样。”
我感觉到斗篷上面的积雪沉甸甸地重压着。这几天下来一直下雪下到最后,现在只是在飘着小雪丝。因此,我似乎是走了很久一段时间了。
在御雷者的马蹄后面,可以看见马蹄印直直地连到村里。事实上,村子的模样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但是这马蹄印的尽头一定是在村里。很好。这样我就安心了。我并九九藏书不是想要盲目地离开。连接村子和御雷者的马蹄印,看起来就像是连接贺坦特领地和我的绳索。因为有这条绳索,所以我不是盲目奔驰。
领主大人露出了微笑。在他过着监禁生活的这段期间里变得更加深厚的眼角皱纹,此时粗大地显现出来。
在这片寂静之中,似乎只要仔细倾听就能听到雪在堆积的声音,这片寂静结束时,领主大人一面拉高盖在膝盖的毛毯,一面用疲惫的声音说:“这个嘛。我是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所以,我似乎只能给你‘岁月能给你答案’的一般论调了。我就姑且先帮你吧。你真正希望我做的是什么呢?”
我一面看着这温馨的情景,一面感受寒风吹向胸口。我感觉整个身体内部都冰冻起来,甚至连脑袋后面也变凉了。并不是因为春天一定会来临,所以冬季美丽。并不是因为清晨会来临,所以夜晚美丽,同样地,并不是因为一定会当上伯爵,所以修奇·尼德法感到自豪。哈哈哈!所有事物本身就是美丽的。欲求不满的种族们啊,看看你们的四周围吧。未来只有阿姆塔特等待着,而现在呢,就像正在朝我眼前飞来的这个雪球一样美丽……啪!
我点了点头。伊露莉则是面带冷静的表情,说道:“所以,我没有任何打算。”
“嗯……好啊。可是不要太过剧烈运动。它的身体如果淋湿太久,即使是北方马,也是会感冒的,所以你让它适量地跑一跑,就可以了。”
“是啊,我是有听过这句话。”
“咦?”
“哈哈哈,这家伙。马奔驰的时候,干吗需要马鞋?这是让它们去跑步运动的时候,给它们穿的鞋子。而且也有马穿的衣服。”
而在轻飘的雪花之间,伊露莉走下了山丘。
因为只是要让它轻快跑步,所以连马鞍也是放那种骑马用的轻便马鞍。不过,我冒险的时候用的马鞍则是很重的那种马鞍。我向欧尼尔借来一件斗篷之后,骑着御雷者走了出去。你这家伙,虽然你一点儿都不怕冷,我可就不行了。
而且他在最优秀的领主治理下的领地上生活,会比较好吧。”
“是啊,我也听他讲过这句话。主要是在他想要阻止我报仇时,他常会说这句话。”
最后终于,白色雪地之中,我不再看到伊露莉她那头发亮的黑发了。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但是,我却还一直凝视着她消失的位置。
我一走到城堡内院,就看到警备队员们正在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而在旁边,则是哈梅尔执事在大喊着:“你们这些家伙!都几岁了,还打雪仗,呃呃!”
马厩里一片昏暗。因为门窗全关上以防外面的风吹进,所以里面昏暗到简直都快辨认不出东西了。在一片漆黑的屋里,只有角落的火堆发出红光,火堆旁边则是欧尼尔坐在那里。
伊露莉点了点头,环视着四周围,说道:“真是美丽。西部林地通常都下这么多雪吗?”
伊露莉稍微低下头来。落在她头发上的雪花看起来像是滑溜溜的,我眨了一下眼睛。她用低头的姿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我曾经说过我是地位低的精灵。我报告我的探索失败之后,责任便会结束。我没有义务去审查探索的过程与结果,没有义务去思考替代方案。”
御雷者一看到我的脸,就精神饱满地叫了一声。欧尼尔笑着说:“御雷者,你一定很无聊吧?好,现在你也应该要出去走一圈了。”
原本歪着头在困惑的伊露莉轻轻地走向前。
看得到的就只有路而已。被白云覆盖的天空、被白雪覆盖的大地、还有因为被那些随处飘落的雪花混乱视野的关系,地平线都消失不见了。偶尔会传来孤立的树木无法承载雪的重量,而发出树枝断折的声音,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在下大雪的日子里,慢慢走在郊外的人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我转过头来,迎视领主大人的眼睛。即使他的眼睛都凹陷了,但是目光还很明澈。他是卡尔的兄长。是啊,即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领主大人毕竟是卡尔的兄长。不对,就算不是,领主大人也是一位毕生都在治理领地的人啊。
“我的意思是,据我所知,如果是稍有受训练的马,在骑乘者下马的状态下,是不会随便走动的。”
“问……为什么?”
伊露莉把右手往前伸出去。她的手很快地,但是轻柔地开始移动。她是在做什么呢?起初,看起来只像是毫无意义的手势。但是不久之后,我发现到她是随着雪花的轨迹在移动她的手。接着,我就发现到有一片雪花无法掉落到地上,随着她的手势移动了,此时,我差点就发出了声音。
“呃?应该是吧。”
“咦?”
山丘上面站着一个身影。
“在我的旅行同伴里,有一个名叫杰伦特的祭司。他跟我说过一副对句:世界上最悲哀的恋爱是单恋,最可怕的病是相思病。他说这是因为这两种都无法使对方改变。”
“是的。而这是前所未闻的事。至少是人类会站立在大地以后。”
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停住脚步。我不知道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可是,我放下了御雷者的缰绳,但御雷者还是一直走着。而且我感觉御雷者在走着正确的路,因而放心下来。
“那么说来,你不想要当领主的理由就越来越模糊了。如果说处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特别担心,而且不会顾忌,那么,你不想当领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因为,这是无意义的事!”
“原来是因为你在任何地位都是一样的关系。所以,你假使当上国王,你也是修奇·尼德法,即使你是贺坦特领地的蜡烛匠,仍然还是修奇·尼德法,是吗?”
领主大人慢慢地转过头来。他把额角靠在椅背,歪斜地抬头看我。
这仿佛就像是快速舀水的动作。紧接着,雪花就随着她的手掠过时产生的大风,又再往上窜升。
“是。我听说有这些事。就是因为这些事,我想拜托您,嗯,到时候领主大人你会去首都吧?”
因为不是沾粘在头上,而是轻落在头上,所以雪才会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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