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只有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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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只有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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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facebook的巨无霸规模以及它的大获成功让这个假说看起来不那么让人惊恐了。不管是好是坏,facebook正在大规模重新划定个人之间亲密关系的边界。facebook上的大量用户,尤其是年轻用户,陶醉于完全曝光的状态。许多用户愿意详尽地填写关于他们的职业、婚姻状态、兴趣爱好和个人历史等的细节内容,但是社会传统和个人行为在许多地方还没有跟上facebook彻底不妥协的开诚布公的环境。如今精心设计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正变得越加困难,这会使我们变得更加表里如一呢,还仅仅是为了暴露而暴露?长期担任facebook首席隐私官的克里斯·凯利响应了老板的号召:“通过要求人们对他们的行为负责以及使用真实身份,我们已经构建起了一个我们认为更安全、更值得信赖的互联网模式。”然而在公司之外,其他专家的看法则不尽相同。“似乎在每一轮调整中,facebook都在让保护用户的隐私变得更为困难。”马克·罗滕伯格(marc rotenberg)2008年在一篇专栏文章里写道。他是电子隐私信息中心的执行总监,同时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互联网监察人。罗滕伯格相信,首先是用户没有得到足够简单的控制他们隐私的手段,其次是信奉极端透明的facebook在如何处理我们的信息方面也极其不透明。
facebook也具备一个独一无二的能力,能够帮助用户控制自己信息的流动。但这个能力只有在满足了facebook的严格要求、用户使用真名的情况下才能生效。如果你对于人们在facebook上的真实身份不是很确定,你就不能够通过成为他们的朋友来有选择地允许他们访问你的数据。通过把人们放入不同的小组(朋友列表),你可以限制或扩大他们查看你的相关信息的范围,同样也可以调整你看到他们信息的内容。这些小组列表——工作、家庭、大学朋友或无论什么,能够让你向一组人而不是另一组人发送信息。然而,根据facebook的首席隐私官克里斯·凯利的说法,没有多少用户使用这些隐私控制手段。许多用户觉得它们过于繁琐。
大多数人都会发现这些观点很为难,不过扎克伯格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讨论他的理念的明显缺陷上。在通往更加公开透明的道路上,早已铺满了那些隐私被不情愿抖搂出来的受害者的尸体。正如一位隐私法方面的专家最近提出的问题:“你要在一个社交网络上公开多少同性恋朋友的数量,才会被社会暗示出局?”过去人们把他们生活的各个方面互相隔开,用不同的面孔在这些隔间里自在地生活,而如今当这些隔间开始交叉时,facebook的隐私问题就不出所料地被提了出来。
对成年人来说,在facebook上与未成年人之间的沟通则几乎肯定是无法令人感到愉快的,因为这两代人之间对于什么程度的个人披露才是合适的这个问题有着根本性的分歧。旧金山的一位公司高管在facebook上与他合伙人的未成年儿子成了朋友,当他在夏天前往欧洲旅行时,他去了阿姆斯特丹,然后很兴奋地告诉facebook上的朋友关于他的大麻之旅。我的朋友对此感到左右为难——她是否应该告诉她的合伙人这样做不合适呢?那样做会破坏儿子对她的信任吗?弗吉尼亚州一位60岁的老妇看到她的侄子在facebook上激烈宣誓的照片,由于清楚他那所学校极为严格的校规会让他就此被开除,于是直接和他本人进行了沟通,而不是告诉他的家长。
那些在facebook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展现自我的人有时甚至会认为自己在发起一系列的小战役,为公开和透明而战,其中的一些纷争在成年人封闭的胸襟里投射进了一缕阳光。金伯利·斯旺(kimberley swann),16岁,生活在英国的埃塞克斯郡,她在一家营销公司里得到了一个办公室主管的新职位。把一些同事加为了facebook好友几周后,她在facebook上留言说这份工作无聊透顶。有好事者就把这条留言发给了她的老板,后者立刻就把她开除了。“我甚至没有提到公司的名字。”斯旺在接受《每日电讯》报的采访时说。bbc电视台在谈到这件被广泛报道的新闻事件时,引用了一位工会官员的话:“有些人是在无事生非,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大多数雇主甚至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下班后尾随他们的员工到酒吧,去看看他们在和朋友们谈天说地时会不会对工作发表意见。”
事实是facebook上没有秘密可言。在这一点上,公司自身的隐私策略也很坦率,你的任何个人信息“都可能被公开,我们不会也不能保证你发布在网上的用户内容不会被未经授权的个人所看到”。公平地说,这句话的用意主要是防止facebook面临潜在的法律诉讼。公司当然会为你的隐私提供保护措施,但是许多人不理解或并不利用facebook通常来说太过复杂的设置来保护自己的信息,从而经常会引发误会或尴尬。
“马克的观点是,facebook最好不要徒劳地抵制世界发展的潮流,否则它就会被市场所淘汰。”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却热情洋溢的亚当·德安杰罗说道,他对此抱有相同的看法。他俩早在2001年,还在艾斯特高中时就已经在讨论这样的话题了。“信息的流动正在加快,”他继续说,“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其他所有人的感觉和思考。一个现实的后果是,人们不再能够像过去那样剥离他们的身份。(也就是,把它分成几个隔绝的部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道德问题还是什么,这仅仅只是科技进步以后,世界未来的样子。不管facebook怎样做,都改变不了这个大趋势。”甚至谢丽·桑德伯格也颇有点引以为豪的样子,她说:“你不能在facebook上不表现出你真实的自我。”
人们总是希望既能够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信息,又能够得到保护,避久无意中披露的内容让他们蒙羞,这种想法可以让人理解。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原99lib•net因则深深地蕴含在人们使用facebook的动机中。詹姆斯·格里默尔曼(jamesgrimmelman)是纽约法学院的一位助理教授,他在2009年发表了一篇文章,对这个进退两难的困局做了解释。文章的题目是“拯救facebook”,文中写道:“(facebook)有着严重的隐私问题和一个令人赞叹的全面的隐私保护架构……facebook中的大部分隐私问题都是……人们热衷于使用facebook的自然结果。”他同时写道:“在可靠的控制个人信息的愿望与不经意间的社会沟通之间很可能存在着不可协调的矛盾。”
2006年9月份,动态新闻的上线是这个透明化不可避免假说的反映。这个功能对你的所有行为表现都一视同仁——有效精简了你的所有身份,它不管什么内容都一股脑儿地放到了同样的信息流里。反动态新闻的抗议浪潮在引入一些隐私控制后迅速地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个事实增强了facebook里许多人的信念,他们觉得尽管人们会在起初对自身信息的自由流动感到不适应,不过很快就会意识到它的好处。
犯错的未必都是年轻人,数不清的facebook丑闻表明了那些理应负起责任之人也会做出不得体的行为。英国莱切斯特一所监狱的卫兵被解雇,起因是同事注意到他在结交囚犯。费城一所法庭的官员被停职和调派到其他岗位工作,起因是一个陪审员当庭作证他在facebook上邀请她为好友。陪审员自身也犯过错误。在美国各地,一些陪审团的裁决遭到已经被定罪的被告的质疑,因为后者得知当审判还在进行时,理应保持沉默的陪审员就已经在facebook上发表了评论。
一些高中生已经采取了行动,走上法庭来捍卫他们在facebook上的自由言论的权利。凯瑟琳·埃文斯(katherine evans),佛罗里达的彭布洛克派因斯特许高中的一位高中生,创建了一个facebook小组,抱怨她跳级课程中的英语教师是“我所遇见过的水平最差的老师”。校长得知了有这么一个小组的存在后,罚她停课三天作为惩罚。结果她一纸诉状把校长告到了联邦法庭,宣称校长侵犯了她受宪法第一修正案所保护的言论自由的权利。
扎克伯格——还有他核心圈子里的同事们也相信,公开承认自己是谁并在所有朋友面前表里如一,会有助于创造一个更健康的社会。在一个越发“公开和透明”的社会里,人们将会为他们的行动后果负责,于是就有可能会表现得更为负责。“让人们更加公开自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扎克伯格说道,“不过我认为我们能行,只是需要时间。对许多人来说,你分享得越多这个世界就会越美好的概念听上去很像是一种十分莫名的思想,在这里你会碰到难以跨越的隐私壁垒。”
这并不是说扎克伯格本人信奉彻底的曝光,他也从来不会在自己的fackbook个人主页上揭露一些隐秘的事情。黑格尔自然也有他的界限,“如果我要批评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在facebook上批评,”他说,“从另一方面讲,让人们知道我有两个女儿是有价值的,因为这让别人对我有了更多的了解。”
由于大多数未成年人仍然不会在facebook上把他们的父母加为好友,于是一些家庭就制定了这样一条规则,即作为拥有一台电脑和上网使用facebook的交换条件,父母有权访问他们孩子的个人主页。这些父母们经常为他们在网上的发现感到忧虑。
年轻一代的一些持不同意见者发现痴迷于facebook的自我表露并不健康。肖恩·多兰(shaun dolan),25岁,在纽约一家媒体公司做助理工作,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远离这项服务。“我们这一代是无以复加的自恋的一代,”他在一份写给我的电子邮件里这样说,“当我和朋友们一块儿去玩时,镜头无处不在,仅仅是单纯地为了把照片发布到facebook上去。这就仿佛夜晚不曾出现过,除非在facebook上有证据来证明一样。人们煞费苦心地监视着他们自己的facebook页面,只为了去看哪幅照片里有他们自己的标签,或哪幅照片里的自己最值得分享给朋友们欣赏。”
虽然facebook面临着诸多的隐私挑战,但是大多数人似乎对网站的运作方式感到满意。在2009年9月的一次民意调查中,它在全美最值得信赖的公司排行中名列第十。这份调查由研究机构波耐蒙研究所和验证网站的“电子信任标章中心”(truste)公司共同进行,对6500位消费者进行了采访。facebook的位置排在了苹果、google和微软前面。(亿贝排名第一,弗莱森电讯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三的则是美国邮政。)
在为公开和透明而奋斗的过程中,扎克伯格得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盟友——本·帕尔,西北大学的学生,“学生反对facebook动态新闻”小组的发起人。这个小组曾经催生了facebook史上最严重的隐私危机。2008年9月,已是一位高科技撰稿人的帕尔实际上已经放弃了他原先的观点。“过去的两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对于向众人分享我们的生活和想法感到越来越自在,不管是向亲密朋友还是陌生人。新技术的发展和扎克伯格的‘捣乱’导致了这样的变化……动态新闻真正引发了一场革命,值得我们驻足欣赏。隐私并没有消失,只不过变得更易于控制了——我可以控制想要分享的内容,我能够和所有人分享我的信息,而我想要保密的内容依然留在我的脑海里。”
facebook应该鼓励用户披露多少个人信息?有关这个话题的讨论一直贯穿了公司的整个发展历程。“从创建第一天起,我们的使命就是让社会更加公开。”市场部的戴夫·莫林这样说,他是扎克伯格核心圈子的成员之一,“这就是facebook的全部意义所在,不是吗?我们帮助人们更公开地交流更多的信息。我认为他们始终都www•99lib.net无需考虑他们实际上是谁这个问题。”但是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现年39岁的谢丽。桑德伯格的看法却有一点不同,她说:“马克确实极为相信透明化,相信一个公开的社会和世界,他在把人们朝那个方向推动。不过我认为他也知道实现那个目的的方法就是给予人们精细控制和舒适感。他希望你能够更加公开,而他也是那种乐于帮助你走到那一步的人。所以对他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至于我的看法,我不是那么肯定。”桑德伯格比扎克伯格年长14岁,认为如果有人不希望让他们的生活透明化,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facebook里极端透明度派的成员,包括扎克伯格,都相信更彻底的透明度能让我们成就更美好的人生。比方说,一些人声称,由于facebook的存在,今天的年轻一代更难以欺骗他们的男友或女友了;他们还声称,更彻底的透明度也塑造了一个更宽容的社会,在这里人们最终接受了每个人都偶尔会做出错事和傻事的现实。
而有一些人以无底线的自我曝光为乐趣。杰弗·鲍尔夫(jeftpulver),一位纽约的高科技创业者,也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网络工作者,他把自己相当多的业务放在facebook上进行,利用它来发送消息和安排见面。不过他也坚持把真实生活放在上面。“我称他为生活3.0,”他说,“你越来越多的生活会在网上进行,你要用真实的方式进行交流。那些举起他们的盾牌,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的人们不会理解为什么facebook和twitter这些社交媒体是如此的激动人心。”
那些名字起的比较搞怪的人在facebook上也碰到了另一个麻烦,facebook常常会阻止他们在上面建立自己的个人主页。一位澳大利亚的妇女名叫埃尔莫(elmo基普),芳龄27岁,起先就被facebook拒绝注册,直到她向facebook公司发去她的护照和驾照复印件才解决此事。现年52岁的v·艾德曼(vadman),住在加州的科斯塔梅萨,在注册的时候被facebook的后台软件拒绝,为此他和facebook的客服有过一段长长的争论,说服他们相信他的法定名就是一个字母“v”。其他也遇到过麻烦的名字包括日本作家伊田裕子(hirokoyoda),新西兰的罗伊纳·盖伊(rowena gay),还有那些名字中包含“河狸”(beaver)、“果酱”(jelly)、“啤酒”(beer),还有“鸭子”(duck)的人。甚至连卡特丽娜·菲克(caterina fake),国际图片网站之王flickr的著名联合创始人,在起初也加入不了facebook。(直到2009年末之前,facebook修补这些误会的流程都有着严重的不足,后来他们采用了一个更加正式的申诉政策。)
许多人如今已经不再常规地相互交换电子邮件地址和手机号码了,他们仅仅在facebook上相互查找对方的名字,这一简单的目录功能就成了facebook的最不容置疑的优点之一。那些不上facebook的人正在一些团体当中被朋友们视为难以接触和结识,而在像丹麦这样几乎人人都用facebook的国度里,这种情况甚至更为普遍。
首席执行官本人正越发意识到这些约束手段——facebook的隐私控制,必须更醒目和更易于使用。一位同事说扎克伯格先前抱着“自由意志主义式”的清静无为态度来对待信息的控制,但是现在意识到为了说服人们进行更多的分享,他需要改变一下战术,让更多的隐私控制成为可能。“我认为更丰富的隐私控制很重要,”扎克伯格说,“这些控制需要相当简单,因为如果过于复杂,人们就不会使用它们了。”就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facebook正酝酿在隐私控制方面进行一场重大的革新,让用户更容易控制谁能看到自己的信息。
不过一些商业理论家欣赏马克的方式。现年59岁的约翰·黑格尔(johnhagel)是德勤咨询(国际)有限公司的高级研究员和顾问,写过几本关于互联网和商业的畅销书,相信他所谓的“一个完整版的个体”——是未来不可避免的趋势,也很可能是有益的。根据他的说法,原因就在于商业和社会转变的步伐正在加速。“如果我们不加入更为广阔的社交网络来时刻获取最新的知识,我们就会丢掉工作,”他解释道,“但持久的关系必须建立在信任基础上,如果你仅仅透露自己的一部分,那就很难让人信任你。”
即使连那些从事秘密工作的人也会在面对facebook透明度的诱惑时犯糊涂。2009年,当英国刚刚宣布约翰·塞维尔斯爵士(john sawers)担任其间谍机构——秘密情报局(正式称呼为m16)的下一任老大后,《每日邮报》就在他妻子发布在facebook上的家庭照片里发现了一个可以公开访问的“宝库”。上面不仅有度假和家庭朋友的照片,还有足够揭示塞维尔斯的住处和他业余生活细节的照片。
照片尤其能够揭示一个人的私生活,就像塞维尔斯爵土的例子那样,能够揭示你业余时间和谁在一起,和他们做些什么,还有你去过哪里。高中生和大学生基本上都在facebook上公开他们的私生活。他们在facebook的个人“涂鸦墙”上和他们的朋友进行一对一的交流,毫不理会任何访问到涂鸦墙的人都能够看到这些对话的事实。一般来说,这些信息对于任何处在他们校园网络的人都是可见的。
2007年伦敦的高科技专家莉萨·赖克尔特(leisa reichelt)在她的博客上创造了“跨时空接触”(ambient intimacy)这个术语,以此描述这种让个人得以自由地向朋友和粉丝谈论自己的facebook和其他新服务形式的动态。她对这个术语的定义是:“能够在一定的经常性和亲密性程度下,与通常由于时空的阻隔而无法接触到的人们保持接触。”藏书网这个术语触动了全世界研究社交网络人士的神经。在2008年的《纽约时报》杂志上,克莱夫·汤普森(clive thompson)用他自己在facebook和twitter上的亲身经历对这个术语进行了深度讨论。文章探索了“跨时空接触”的社会含义,对这种接触的优点进行了肯定。“这种新的认识……让人们重新回归了小镇生活,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做什么。”汤普森用赞美的语气写道。
多年来,许多用户都希望facebook能够移除那些让他们反感的曝光他们的照片功能,那些照片通常都是别人拍摄然后上传到他们自己的相册上。不过,公司在这件事情上所遵循的策略一贯坚定,那就是你有权删除标记,但无权删除照片。照片属于拍摄者所有。从我的观点看来,facebook一直不让用户在他们的名字作为标记被添加进一幅照片和传播给朋友之前先得到他们的首肯,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facebook的精确身份文化自然不是万无一失。许多人抱着娱乐的目的编造了虚假身份,比方说,facebook上随时都有数打海伍德·雅布洛米(haywoodjablomie),但是这些冒牌家伙通常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身份可以由我们在facebook上的好友来验证,而海伍德通常只有寥寥几位或根本没有朋友。不过有些冒牌家伙则较难以辨识。赛门铁克安全软件公司在2008年进行过一次实验,设计了一位诱人的年轻女孩,假想了她在硅谷的一家高中就读。仅仅过了几个钟头,那所高中就有许多男孩向她发出了好友请求,据推测是因为他们想和她约会。在这种情况下,也可能会出现可悲的事件,比如说,不良中年男性会假扮成诱人的年轻女性,来引诱男孩向他发送他们的裸体照片。
但是,当你走进facebook大楼的时候,会发现扎克伯格这个更为极端的信念的影响力还仅仅停留在表面。那里的一些人在谈起这个概念时或者用“终极透明度”,或者用“极端透明度”的称谓。由于这个世界不管如何都可能会越发公开透明,人们也不妨习惯于此。不过争论还是会继续,所有事情都还有待验证。
即使连扎克伯格的一些合作伙伴也与他有不同的看法。“马克不相信社交和职业生活是两码事。”雷德·霍夫曼说道。他是facebook早年的投资者和社交网络“内联网”(linkedln)的创办者,那个社交网络将私人生活信息排除在了外面。霍夫曼说:“那是一种典型的大学生想法。随着你年龄的增加,你学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生活有了不同的内容。”facebook的资深程序员查理·奇弗(现在已从公司离职)也持怀疑态度:“我感觉马克不怎么相信隐私,或至少把保护隐私看作一块踏脚石。也许他是正确的,也许他错了。”奇弗在这里的“踏脚石”指的是扎克伯格把保护隐私看作facebook应该为人们提供的某种服务,等到人们觉得不再需要隐私时就可以取消了。
当人们在facebook上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行为,那一旦他们做出了一些轻率或鲁莽的举动时,就更有可能被“示众”。盎格鲁爱尔兰银行的一位年轻美国雇员向他的老板请一天假,声称要在周五去参加亲戚的葬礼。然后有人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张那天晚上的照片,照片上他在一个聚会上穿着一条芭蕾舞裙,举着一才艮魔杖。于是办公室里的每个人,包括他的老板,都发现了他的谎言。加拿大温哥华的一位政治候选人放弃了竞选,原因是一份报纸公布了一张他在facebook上的照片,在上面两个人正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内裤。奥巴马的演讲稿撰写人乔恩·法夫罗(jon favreau)也跌了跟头,有一个博客曝光了一张他在一个聚会上双手放在希拉里·克林顿真人纸板剪影的胸部上的照片,他因此遭到了公开的羞辱。而这张照片是他的一个朋友发布在facebook上的。facebook曝光所能够做的不仅仅是让人羞愧。在2009年,一份对美国雇主进行的调查显示:35%的公司曾因他们在社交网络上找到的信息而拒绝过应聘者,应聘者被筛掉的首要原因就是发布“挑衅和不雅的照片和内容”。即使连大学也不例外,如今很多公司在做出任命决定前也开始在facebook和myspace上寻找应聘者相关信息。
极端透明度的支持者们辩称,尽管facebook也许让人们更加容易找到关于你的照片,但是互联网上还存在着其他许许多多的站点让拍照人上传那些照片。所以,如果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那facebook也不会促进任何事情。他们指出,即使没有我们的参与,也会有无数其他种公布信息的方式。比如说,带摄像头的手机无所不在,任何人,在任何地点,都能轻易地拍下你的照片,然后立即把它公之于众。
格里默尔曼的中心论点之一是,facebook上发生的隐私侵犯常常不是由于公司的行为所导致,而是由于被用户接受为朋友的人们所造成的。举例来说,在多所大学里,运动员们如今正寻求避免让教练在facebook相册上发现他们饮酒和其他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为了防止被人拍照和上传到facebook,如今的一些大学聚会禁止携带手机和摄像机入场。有些聚会甚至设有被孩子们称为“射击室”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所以没人能拍下任何饮酒和吸毒的照片。担心他们形象的运动员和其他学生也学会了在不良聚会后立即上网在facebook上搜寻照片,找到有他们标记的相关照片,然后要做的当然就是删除标记。不过那些照片能够被上传和被标记上你名字的唯一途径就是经你“朋友”之手实现。格里默尔曼把这种事情称为“对等隐私侵犯”。
也许奥巴马总统对法夫罗事件依然念念不忘,2009年9月,他在面对一群弗吉尼亚州的高中生发表演讲,“我望在座的所有人在你们的facebook匕发布内容时都要慎重,”他说道,“因为在youtube的时代,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在你今后的生涯中被挖掘出来。而当你年轻时,你总会犯错和做一些蠢事。”facebook很受青少年的欢迎,尽管公司规定用户年龄必须达到13岁,但其实很多用户只有11岁。九九藏书
在给予facebook用户隐私控制方面,扎克伯格或多或少交上了一点好运。很明显,起初哈佛的用户之所以能够进行大胆的分享,能够大胆地暴露自己,是因为他们清楚也只有其他的哈佛学生——facebook上哈佛人际网的成员才能看到这些内容。所以当facebook进化后,人际网络的概念也随之跟着进化。起初所有的用户都被默认归属到一个人际网络——属于一所大学、一所高中、一个工作场所,或一个地理位置。多年以来,我一直是时代集团网络的一员,也是一个纽约人。你可以查看到你的人际网中其他人的信息,他们也可以查看你的新动态,除非你调整了隐私设置来阻止别人那样做。(我就是这样做,在两个人际网中都如此)但是人际网之外的任何其他人都无法看到你的信息,除非你明确地给予他们授权。现在,在一次重大的改版中,区域间的人际网络消失了,那会急剧减少能够看到大部分用户数据的人的数目。如果他们不成为对方“朋友”的话,就看不到对方的数据。
这不是巧合,这就是扎克伯格设计facebook的方式。“你只有一个身份,”在2009年的一次采访中,他在短短一分钟里把这句话强调了三遍。他回忆到在facebook的早年,一些人认为应该为成年用户提供“工作描述”和“兴趣爱好”一栏,扎克伯格自始至终反对这样的划分。“你有不同的面孔——对工作上的朋友或同事表现出一副面孔,而对你生活中熟悉的其他人却又是另一副面孔……就快要结束了。”他说道。
你要用真实的方式进行交流。
这恰恰是隐私权活动家罗滕伯格所担心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谁来控制我们的电子身份?”他问道,“我们依然想要控制权,我们不希望让facebook来控制。”随着隐私制度的发展,facebook肯定会再次受到来自用户的抵制和政府管制的冲击。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表露几个身份?这是facebook强迫我们去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你希望知道我是《财富》杂志的一名高科技领域的资深记者,而现在又在撰写一本关于facebook的书吗?或者我应该告诉你我今年57岁,是一名艺术家的丈夫,一位十几岁女孩的父亲,曾一度以诗人为职业,从前也是工会积极分子吗?到现在为止,根据社会背景的不同,我亮给你的很有可能是这些身份中的这个或那个身份。然而在我单一的facebook个人信息上,则很有可能会揭示所有的身份。
他举出了几个理由。“对于一个人来说,双重身份是不诚实的表现。”扎克伯格从道德角度辩护,不过他也很务实,他说:“今天这个世界的透明程度将不会再允许一个人拥有双重身份。”换句话说,即使你希望把私生活和职场生活分开,你也不可能做得到,因为关于你的信息正在互联网和其他各个地方传播。他的逻辑也适用于那些多面人——比如说一个未成年孩子在家表现很乖,在朋友堆中却是一个滥用毒品的坏孩子。
一些年纪轻轻的人——不经意间在响应扎克伯格,宣布在facebook上表现自己的浪子形象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当他们长大后,关于不检点行为的标准必然会被放宽。哦,很明显他们是在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不过facebook甚至整个社会都在不容置疑地朝自我揭露的方向转变的事实给了这种观点一些可信度。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那句说他曾经抽过大麻但“没有吸进去”的话让他饱受非议;而15年过后,当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在他的自传里公开承认曾吸过可卡因时,今天几乎没人在乎这档子事情了。
facebook的透明度也能对亲密关系造成影响。许多人还不习惯于获知和了解他们另一半的往事细节。如果在一张照片里你的男友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这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谁知道呢?更糟糕的是,当某人通过看到对方facebook上个人主页的改变而得知他们不再是一对的时候,结果甚至可能导致悲剧:英国的一个痴汉杀害了最近刚刚和他分居两地的妻子,据称是看见她在facebook上的婚姻状态从“已婚”变成了“单身”的缘故。
许多年轻人似乎不知道底线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极端的自我暴露就会转变为鲁莽行为。有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在亚克朗市(俄亥俄州)的一家宝多来宠物连锁平价店工作,她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拎着两只刚刚被她溺死的兔子。动物权益保护者对此表示愤怒,而她也很快被逮捕,并且以虐杀动物的罪名被起诉。未成年人惯常会发布一些暴露他们和朋友们在一起聚众吸毒或喝酒的照片,而他们尚未达到法定允许喝酒的年纪。在马萨诸塞州的阿默斯特地区高中,一位学生收集了证明学校里的校花和型男在一起聚众喝酒和有可能在吸食大麻的照片,然后把它们打包发送给了校长和社区里的其他人士。在另一所高中,校长亲自出马登录facebook检查本校运动员的聚会照片,勒令照片上所有他看到的在聚会里举着啤酒瓶的运动员停课写检查(那些拿着红色塑料杯的运动员得到了赦免)。
个人信息最公开透明的地方就是facebook的相册功能。这里是最难以限制你的信息被披露的地方,你控制不了别人发布有关你的照片。虽然你确实有权删除一张照片上有关你名字的标记,以此来阻止信息在你的朋友列表中传播,但一般说来等到你删除一个标记的时候,带着此标记的新闻已经通过facebook的动态新闻或动态消息被传播了出去。(同时任何用户都能调整facebook的隐私设置九-九-藏-书-网,让标记对他们无效)默认设置下的相册是公开的,所有人都能访问,除非你精心调整了自己的隐私控制,不过大多数用户并没有这样做。
在facebook上谨慎暴露你的信息是有道理的。我本人就遵从简单的“头版”原则。我对于把自己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内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很开心,所以我在个人主页上留下了详尽准确的信息,也积极与别人交流。但是我绝对不会尝试把任何有可能出现在当地报纸头版头条上的内容发布在上面,我不想被“震惊”。
一些人把这样的行为称为“表现癖”,或者,就像我的55岁的《财富》杂志同事布伦特·施伦德(brent schlender)所指出的,是一种寻觅“网络名气”的渴望。在facebook上,我们跟踪朋友们日常生活中的点滴,这就和现实生活中无数人在《人物》杂志上跟踪小甜甜布兰妮的绯闻是一样的。安迪·沃霍尔(andywarh01)有句名言:“在未来,每个人都会出名15分钟。”但是在facebook上,限制条件不是你能出名多久,而是你的名声能传播得多远。也许你仅仅在一个朋友圈或校友圈中比较出名。一些爱闹着玩的人现在认定:“在互联网上,每个人都会在15个人中有名气。”
和互联网上的任何其他网站相比,facebook至少还有更多的潜在方法让用户控制他们自己的数据。公司的资深架构师亚当·德安杰罗说正由于这些控制手段,facebook代表了“一种全新的信息模式”。“facebook上的每一个信息片段都受到约束规则的保护,你可以控制谁能看到它,”他说道,“特定的人群能看到特定的信息。”德安杰罗是正确的,在互联网上几乎任何地方都看不到这种程度的“精细”控制,部分是因为只有facebook上才存在着如此海量的关于谁正在做什么的信息吧。
当一个人的年龄越大,他就越可能发现facebook在暴露个人信息方面是过度的和带有侵犯性的。facebook的许多成年用户对仅用一个简介栏来涵盖他们私人和职场生活的理念感到相当不爽。一些人因而开始只把它当作私人生活交流工具来使用,而把职场伙伴排除在外。另一些人则把个人内容压缩至最小,不加选择地与同事还有客户进行联络,包括那些他们不认识的人,他们意在把facebook变成一个网络金矿。我在facebook上有一位朋友叫罗伯特·赖特(robertwright),52岁,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非小说类作家,最近刚出版了一本新书《上帝的进化》(the evolution of god)。他很不情愿地上了facebook,只是为了推销他的作品。“facebook需要一定程度的大方,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我是一个内向的人,不习惯像这样使用现代技术。”他说道。
facebook数据库中储存的用户信息的规模也引发了公共政策方面关于隐私的疑虑。是否这家公司——或任何一家公司,有这个权力掌握如此海量的公众信息?这是不是应该属于政府的事情?人们希望能够掌握他们自己的电子身份。即使facebook已经在如何处理我们的数据方面做出了承诺,我们又如何能够确信它会按我们认为正确的方法去做呢,不仅仅是在当下,而且是在将来?facebook出于自己的商业利益考虑,以汇总表的形式把用户提供的个人信息出售给广告商。公司和它的商业伙伴们对我们知之甚多,而总体看来我们对他们和他们如何利用我们的数据却知之甚少。
绝大多数用户还是精确定义了自己的身份,这给了facebook一些独特的和具备实际意义的能力。在威尔士的卡迪夫,有一个人在facebook上找到了已失散35年的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他仅仅只是搜了一下他的名字。在facebook的纪元里,像这样的家庭重聚正在变得越来越普遍。
由于我们使用真名上facebook,所以就能够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过去互联网上的许多人以假名为掩护,可以恣意发表一些可憎、粗鲁或仇恨的言辞,不过如今这样做则越发困难了。在纽约的哈里森镇,一位警探在2009年被降职并退休,原因是他在facebook上说奥巴马的当选总统将意味着“玫瑰园会变成一个西瓜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透明化和精确身份是文明的象征。
facebook建立在一个激进的社会假说下,即认为现代社会在不可避免地逐步朝公开透明的方向发展。但是信念的力量、始终如一的坚持,再加上灵活的策略,使得扎克伯格能够在5000万庞大用户群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下依然坚持实践这个假说。要想了解facebook的历史,你就必须要了解扎克伯格对facebook的看法,了解什么是“极端透明度”。公司会经历最糟糕的日子,正是因为他采取了实际行动来贯彻这个理念——比如动态新闻的上线,在一夜间用出乎意料的方式把用户的信息暴露在阳光之下。
facebook模式也不适用于名人身上。微软主席比尔·盖茨在2008年早期就关闭了他在facebook上的个人主页。理由有两点,其中之一就是他每天都会收到好几万条好友请求——他的手下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处理不了。不过在facebook上还有其他五个假冒的“比尔·盖茨”,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无数的“朋友”。
是不是存在这种风险,一旦我们的一面在facebook上被揭露了出来,我们就永远没有办法再摆脱这个形象了?我们会不会总是以一些朋友相册中的一幅戴着滑稽帽子的醉酒浪子形象被永远地铭刻在了人们心里?当像我这样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拥有更多判断力和阅历的时候,人们对我的固有的看法是不是很难再发生改变了?考虑到在不久的将来对不忠的道德底线很有可能被放宽,这很难让人感到欣慰。在古代,人们可以通过移动到新的城镇重新开始新生活,以此来躲避人们对于他们的某些负面印象,然而在将来就没有这样做的可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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