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戒严令
第六节
目录
第一章 那一夜
第一章 那一夜
第二章 蒲生家的人们
第二章 蒲生家的人们
第三章 事件
第三章 事件
第四章 戒严令
第四章 戒严令
第六节
第五章 通告士兵
第五章 通告士兵
终章 孝史
终章 孝史
上一页下一页
“芝浦要怎么去呢?”
汗水蒸发之后,喉咙开始渴了。孝史决定上楼,顺便绕到厨房去喝水。厨房整理得一丝不苟,早餐使用的餐具也已经收拾好,因此孝史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用。他四处张望,看到流理台边有一个小小的——大约是小桶生啤酒大小的——瓶子,旁边倒放着一根长柄勺,孝史用它取了水来喝。
司机仰望阴天。“勉强可以吧。不过从早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
“她是个好人。”阿蕗说。“我并不是讨厌黑井还是怎么样。那个香烟盒,果然还是黑井的东西吧?”
“你做了什么,小姐!”黑井说,摇摇晃晃地想要走近珠子。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两人都在二楼。”
“哪里的话。”
回到面包店,葛城医生下楼来了。他说总算把事情办好了,两人离开店里。老板亲切地笑着送他们出门。
来到走廊后,孝史发现自己的心跳剧烈。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角色可笑,却也疑惑自己还能够再做什么?开始有点自暴自弃了。说起来,就算贵之想要射杀嘉隆跟鞠惠,或是珠子掏出手枪来,那又如何?跟我毫无关系吧。我和葛城医生不一样。对孝史而言,最重要的只有阿蕗的人身安全而已。
“不,只有一点点而已。现在好像又睡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小心,枪在某人手里。
“我们这里可是要运送病人的。不第一优先怎么行呢?”
进入书房,贵之坐在大将的书桌前,鞠惠和嘉隆则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鞠惠正在打哈欠。
“司机会想办法吧。”医生说着又大大地摔了一跤。“我得跟着一起去才行。你留在府里。不要忘了刚才的话。”
“昨天,当我还隐身在府邸里的时候,在起居室看到了大将。”
“不是这样的。今天打扫的时候,你有没有试着找过手枪?”
孝史第一次听到鞠惠直呼贵之的名字。他忍不住去看贵之的脸。贵之绷着一张脸,把红茶杯子端到嘴边,只说了句:“不能丢下病人不管。”
鞠惠吓得跳了起来,对于惊吓一事,她毫不客气地表现自己的怒气。“干嘛啊贵之,用不着吼人吧!”
她说“得煮开水才行”,在瓦斯炉边晃来晃去。孝史觉得她简直就像患了梦游病。
“医生,”孝史说。“你们巧妙地把千惠姨跟珠子分开了呢。对吧?”
可是,阿蕗看起来对贵之抱有好感——如果想要做什么危险的事的人是贵之的话,阿蕗或许会帮忙或包庇他。
“没错。你的话,没办法照顾病人吧。还是需要女人家帮忙才行。贵之也允许了。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葛城医生和孝史两人一起把平田从半地下的房间里抬出来。平田的左脚几乎举不起来,也无法支撑身体。医生鼓励他,把他扶到玄关的这段期间,孝史可是担心得不得了。不要动他是不是反而比较好?
“就算我去了,也不会照顾病人。”
“可以一个人上厕所吗?”
“我会准备的。”阿蕗说。但珠子毫不停步,往厨房走下去。孝史感觉不妙,也跟了上去。
“我也想喝茶。”
“日落之前,到得了芝蒲吗?”
“啊嗯?”医生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真是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是脑筋好还是不好了。说真的,到底是好还不好?”
“刚才我打电话了,应该会来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上楼偷偷看了一下,蒲生大将的寝室已经完全布置成家属守灵的会场了。里头围起了淡蓝色和白色的帷幕,房间感觉为之一变。横躺的大将双手交叉,上头摆着除魔用的小刀,脸色平静而安祥。他的表情比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静谧。孝史试着想象,当这个人看到未来日本的时候,受到多大的冲击、想了些什么、又焦躁些什么呢?就算到处写信、会见别人,也无法改变现状;明知道等在未来的战争是如何地悲惨,却无法传达给任何人。孝史想象,被这样的焦急所笼罩的时候,这个人是否会像自己一样,认为时光旅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珠子并不匆忙,而是徐徐地爬着楼梯。她一只手搁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按着裙摆,很优雅的走法。孝史挡在门前。珠子微笑走近。
“我叫了计程车。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就会到府邸那里去了吧。要一个身子无法动弹的病人坐上拥挤的市电,实在不可能。”
因为要更换床单、添加毯子,孝史又有了一次进入嘉隆与鞠惠房间的机会。脱掉的衣服扔了满地,烟蒂掉在地毯上面。孝史觉得这的确像是鞠惠的作风,露出苦笑。
“可是……”
“什么意思?”
孝史回头。“他不会死的。”
“那就好了。”孝史耸了耸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一声。”
“你中意我吗?”
孝史也对他异常着急的模样感到不对劲。虽然也在意他要和嘉隆与鞠惠谈些什么,不过,有必要急成那样吗?
“您与蒲生大将深交多年对吧?那样的话,您也和生病前的大将一样,是支持青年将校的皇道派吗?”
“我听葛城医生说了。听说你在怀疑珠子小姐。”
贵之没有回嘴。“总之,请你们到书房来。”他撇下这句话,离开起居室了。
“那阿蕗呢?”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虽然被贵之以严厉的眼神斥喝,但是孝史觉得他又在注意时间了。大将的书桌旁边的边桌上,放着一个小时钟。贵之频频瞄那个钟。
贵之嗤鼻一笑。
“或许她会让珠子去做她想做的事,然后自己把罪名承担下来。”医生以平缓的语气说。“千惠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佣。再怎么说,她都是过世的夫人嫁到蒲生家时一起过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工作的人。贵之和珠子对千惠而言,是比她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战争也是迫不得已的。总不能不作战,默默坐视亡国的危机吧。”
嘉隆揶揄地望向贵之。“我不是说要黄昏才会回来吗?而且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不是还有三十分钟吗?”
“虽然我很想跟你一起去……”
在了解的同时,也觉得这趟路程堪虑。
“对不起唷。”她俯视孝史说。“我不想要被打扰。都是你不喝红茶,我只能这么做了。”
贵之站在旁边。在他开口说话前。珠子便转身进到屋子里去了。
孝史一走进房间,他便露出极藏书网为警戒的眼神。
嘉隆和鞠惠把手伸在壁炉前。珠子从刚才就在起居室,热中于复杂的西洋刺绣之类的东西,现在手里也拿着针,对于回来的那两人,完全无视于他们的存在。
“你说的文官,是指政治家跟官僚吗?”
贵之仿佛在寻找答案似地,在椅子上转动身体,回望壁炉。
“小姐,祝您幸福。”
“不知道,我不知道——”珠子梦呓似地呢喃。“走开,不要靠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拿过去。你不要离开珠子小姐身边。”
实在可疑。贵为小姐的珠子为什么偏在这种时候说要亲自泡茶?而且,这种眼神恍惚,仿佛梦呓一般的口气——
“这么重大的任务,我也是第一次。”黑井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再回来一次,不过我也不晓得能不能再回来。”
葛城医生对司机说,车子缓慢地开过孝史辛苦铲雪的前庭。孝史望进车窗内的眼睛,与葛城医生的视线对上了。医生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平田也望向孝史,但是那双赤红未褪的眼里,有的尽是无比的疲累,这让孝史感到难过。
“大将自决了——”孝史说。贵之抬起视线。“这是你得到的结论吧。”
可是那份遗书,直到战后都不会公开耶——
不过,孝史有了一个发现。固定式的大衣柜里,藏着昨天在平田的房间里看到的大旅行箱。想象鞠惠惊慌失措地把它搬到这里来的样子,实在令人愉快。孝史一边笑着,一边更换床铺的被单,拍了拍枕头。
孝史吃了一惊。“葬仪社的人会来吗?”
——死掉了?不,是睡着了。
“嗯。就算千惠姨知道珠子小姐把手枪藏起来,准备要做危险的事,我想比起包庇她或帮忙她,应该更会拼命地阻止才对。千惠姨不可能让她疼爱的小姐去杀人的。”
孝史在大将枕边悄声低语。
像发呆、缺乏抑扬顿挫的口气。她的眼睛望着毫不相干的方向。
“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这家伙不是逃亡之身吗?难得现在交通也自由了,趁机会远走高飞不是很好吗?”
“看到父亲?在楼下的起居室吗?”
车子笨重的尾部上下摇晃开过雪道。目送着车子,站在孝史后头的珠子低声说:“平田会死吗?”
“再见了。”珠子呢喃。枪口对准嘉隆的头。
“父亲他?自己吗?”
“不过,我觉得医生有点多虑了。”
“为什么他连这种事都对你说了?”
“我去陪爸爸。”
漫长的午后,孝史在帮忙阿蕗工作的时光中度过。打扫、洗衣等,家中大大小小的杂事阿蕗拼命地逐一完成。孝史只是照着吩咐做事,却也忙得头昏眼花。
孝史出声,贵之的动作倏地停下。好像在等待孝史要说些什么。
当然,大将不可能回答,房间里寂静无声。孝史第一次对蒲生大将感觉到一丝亲近,满足地走出了房间。
“珠子说,她是个有点阴森的人。所以,你才会不喜欢谈黑井的事吧。听说黑井的脸色很差,就像鬼魂一样对吧?”
孝史从起居室来到玄关厅堂。他也在意楼上的情况。如果贵之手里有枪的话,和嘉隆他们面对面谈话的机会,也正是绝佳的狙击时机。他是不是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候?贵之还是珠子?到底是哪一个?不逮到现场就束手无策,这实在令人焦急万分。
“现在没有。你可以休息一下。对了,孝史,你肚子好了吗?”
“他在起居室的壁炉里烧东西。”
“一点都不冷,反倒觉得热呢。医生跟贵之少爷呢?”
“我来正式雇用你这家伙好了。”
“真的,是睡着了。”
“哎呀,这女佣怎么是男的?”嘉隆对孝史说。“一点儿都不养眼呢。”
“怎么这么慢?”他责备地对嘉隆说。
“咦?为了舅舅吗?”
珠子微笑。“不好意思,阿蕗。”
女人很吃惊。硕大的脸上点缀着两颗小而圆的眼睛。女人的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呆立在原地。
“什么话,我不是害怕秋后算帐才说难以回答的。”医生用认真的口吻继续说。“只是,不管是皇道派还是反皇道派,同样是军人这一点是不变的。我觉得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管站在哪一边,结果都差不了多少。这次的骚动说穿了也不过是争夺主导权的内讧罢了。之前我也说过吧?”
“我知道。”
黑井把脸凑近确定贵之的有无呼吸。然后松了一口气似地,眼角下垂。
她抓住两人的手。左手抓着鞠惠的右腕,右手抓着嘉隆的左腕。
医生扬起眉毛。“那女孩怎么样我不晓得。她来到这里——嗯,大概四、五年了吧?不能拿来和千惠相比。”
“是、是。”
“黑井?”珠子说。“你是黑井吗?”
另外,今早送早餐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位于房间角落的化妆台旁边,有几张盖着防尘白布的画布和折叠收好的画架。也有颜料箱。虽说嘉隆假借绘画的名义频频造访府邸,但实际上好像也不是没有在画图。在孝史看来,这些作品超越了业余的水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还是感到佩服。蒲生家的血液里似乎隐藏着绘画才能。
“可能那时候,这个房间里有谁和他在一起。”孝史说。“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人,但是大将可能是不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写了什么东西。或许也不想让那个人知道那些东西要作废,必须烧掉处分吧。所以他才特地走出房间,到楼下烧掉。”
“医生很担心。因为你想要把医生赶回去。”
孝史踉跄,一屁股坐下去。他用手撑地,勉强抬起头来,看到珠子站在前面。她的手中——刚才都还藏在裙子褶摆里面的手,现在握着壁炉的拨火棒。
孝史绕到桌子前面,正面看着贵之的脸。感觉他那全神贯注于写作时特有的眼神正近看着自己,但是整体来说,贵之很冷静。
就这样不知等了多久?三分钟?五分钟?不,更久吗?门的另一边是无尽的沉默,当然也没有传出枪声。或许根本不需要担心。孝史有点倦了,吁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珠子爬上楼来了。
“不要紧的。”阿蕗微笑。“我也不是去买多重的东西。就麻烦你留着看家,要是有什么吩咐,就立刻去办。”
说起来,就算枪在某人手里,也不一定会藏在自己的房间。可恨的是,这府邸实在太大了。孝史一边打扫,一九九藏书网边窥看或用手摸索所有看得见的地方,却连手枪的“手”字都找不着。
“我在驹迂医院有朋友,原本打算请他帮忙,可是那边似乎没办法挪出病房来。不过不要紧,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在芝浦。”
“你也别嚷嚷。”嘉隆插进来。“冷静地谈吧。你叫尾崎是吧?总之,这事和你无关。用不着担心我们会在里面打起来,出去吧。有事的话会叫你的。这是命令。”
“唔……大将大人的想法怎么样地改变,具体来说我并不清楚。”他想了一下,“不过,只要读了遗书,应该可以了解许多事吧。”
“我来准备。不管这个,你——对了,你去多拿一点柴薪进来。要不然夜里还要走出去柴薪小屋的话,你也觉得很辛苦吧?”
“谢谢你。”
然后她消失了。转瞬之间,犹如烟雾。鞠惠和嘉隆也一起消失了。
“那么,开车吧。”
葬仪社的人上午就回去了。贵之叮嘱他们在武装叛变结束之前,不可以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并且包了些钱给他们。葬仪社应该是拍胸脯保证,只见他们不断地向贵之哈腰行礼。
嘉隆朝鞠惠一笑,“喏,对吧?”
随着“咚”的一阵冲击,珠子身上的香水瞬间掠过孝史的鼻腔。孝史晕过去了。
“茶的话,到楼上再喝就行了。”贵之说。“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葬仪社的人来过了。请快点上来。”
珠子摇着头,紧咬不放似地盯着黑井。
孝史静静地退开了。贵之脸上的笑容消失,朝着虚空皱起眉头。
贵之保持沉默。
“柴薪够吗?”孝史出声。
为什么会有这种长柄勺?是用来汲取这里面的东西的吗?孝史打开盖子一看,瓶子里装了约一半的水。怎么看都还是水。明明有自来水,为什么还要特地储水?是有其他用途吗?
“珠子小姐……”
孝史对珠子点头,确认她离开门边后,瞬间——真的是短短的瞬间——孝史转身背对她。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门把上。
那不是刚才在护城河听到的话题,说陆战队已经登陆的地方吗?孝史说出这件事,葛城医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可是,回到起居室后的珠子,坐回原来的椅子,开始把玩起刺绣道具来了。她的脚边放着装了五颜六色丝线的笼子,她从里面取出一捆美丽的鲜红线卷,开始把线解开。
平田的脑袋里,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呢?就像熟过头的西瓜流出汁液一样,不断地渗出血来吗?
“是啊。”鞠惠“哼”地笑道。“虽然也不是什么得急着说的事,不过还是快点说完吧。”
搞不好她等一下会说要把茶送到楼上去,然后趁那时候,偷偷把枪带过去?
“不过,战争的目的,应该不是战争本身,而是一种外交手段吧。有了确定的目的和估算,战争也才有意义。但是最近的军人好像搞不太清楚这些道理。所以嘉隆说,不能尽是胡乱挥拳头的意见,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医生苦笑。“姑且不论那个人的人品。”
“把茶端到我房间来。还有,毯子帮我添了吗?房间烘暖了吗?”
孝史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来到书房前。门是关着的。门板很厚,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为了预防珠子离开起居室,还是待在这里警戒好了。
把雪大致铲完之后,全身也冒了汗。孝史回到屋子里,千惠跟阿蕗正跑上跑下的,看起来很忙碌。
“………”
被射中了?我被射中了吗?
黑井扫视倒下来的三个人,嘴唇颤抖。她抓住贵之的肩膀察看。“少爷——少爷!”
贵之绷着肩膀,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后,他“呼”地吐了一口气。
“嗯。如果净是些被气势凌人的军人给骑在头上的家伙,实在不牢靠。得更站稳基盘好好地做事才行。不过那样一来,搞不好又会变得跟高桥大藏大臣一样吧。”
“就算舰队过来,也不会那么轻率就开炮的。而且,就算真的变成那样,炮弹飞过来,最危险的反倒是这一带吧?”
“嗯……自从行走不便之后,他就几乎不会下去一楼了。”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不要让珠子小姐一个人落单比较好。”
“您回来了啊。”
“不会啊。你好像以为我非常胆小呢。”
“真的是呢。”
“嗳,是啊。”医生抚摸胡子。“千惠是个令人钦佩的女佣,不过就算是忠心护主,也得看情况。抢先一步下手比较好。”
贵之好像吃了一惊。
阿蕗眨着眼睛,“又是那件事”的神色,稍稍掠过了那双美丽的瞳孔。
黑井——平田的阿姨!
被称做黑井的大个子女人好像也非常吃惊,而且不亚于珠子。
“对了,阿蕗,”孝史叫住正要上楼的阿蕗。“刚才出门前,我从珠子小姐那里听说了黑井的事。”
孝史还没有看到实物。
“应该吧。我原本想说照顾病人的事,要麻烦千惠,然后要你代替千惠留在这里工作,贵之却说不用在意,叫我把你也带去医院。他说你一定很担心平田的情况。贵之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好再反对。”
还有五分就六点了。贵之在挂意些什么?时间代表什么意义?“贵之说有复杂的事要谈。”嘉隆啜饮着红茶,抬头看看孝史。“不是一介下人可以听的。”
葛城医生露出未曾有过的严肃表情。
黑井用力抓住鞠惠和嘉隆的手。她大口喘着气,眼睛就像个勇敢的孩子绽放着光辉,扬起头来,拼命松动失去光泽的脸颊,努力对珠子挤出笑容。
“如厕?”
“我找过了。可是没有发现。嗳,也不可能藏在一下子就被发现的地方吧。”
“好的,谢谢小姐。”
原本想问“为什么”,但孝史也想到答案了。还用说吗?一堆重臣才刚遭到暗杀啊。
望着医生一脸忧郁的脸,孝史忍不住想问了。“医生?”
阿蕗似乎很不安。“孝史,你在想些什么?”
即使珠子取出手枪,书房里九九藏书的三个人既不惊讶,也没有发出叫声。三个人都倒了。贵之趴在桌上,嘉隆埋在扶手椅里,鞠惠的上半身掉出椅子扶手,无力垂下的手触碰到地面。
火变得相当小了。孝史一边添柴,让火烧旺,一边频频地窥看背后的贵之的动静。他伏着脸,动着钢笔。
珠子拿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吃惊得连声音都变沙哑,节节往后退去。
孝史就这样在平田枕边坐了一会儿,多想无益的事也想得累了,差点打起瞌睡来。他心想这样不行,站起身来。去找点事做吧。活动身体是最好的。
差错——约定——贵之知道——
“那是为了海军省的警备而派遣过来军队吧。现在横须贺镇守府的长官是谁来着?米内大将吗?”
贵之放下钢笔,阖上文件册子。看来像是在避免被孝史看到。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已经够了,出去。”
他忍不住嘀咕:“要是大家的想法都跟您一样就好了。”
“嗯。珠子也这么说。”
“是吗?”一张脸比雪更加白皙的她,面无表情。“是这间府邸不好。待在这里,大家都会死。”
“嗯,是啊。”
“大将的遗书在哪里?”
贵之和珠子的房间是阿蕗负责的,不过孝史瞒着她偷偷潜进去。贵之的房间里只有一大堆书,而珠子的房间则是塞满了洋装和和服。没有闲工夫慢慢找手枪,孝史只能拍拍枕头,窥看床铺底下,或打开柜子看看;但这种程度连“我找过啰”的自我满足都称不上。
“医生也真多嘴。”
医生对孝史说了:“千惠会陪着到医院去。”
门打开了。珠子踏进书房里。孝史爬着追上她。他的身体挤进书房的门隙缝,看见里面的状况。
“嗯,我知道了。”孝史点点头说。“阿蕗,你不害怕吗?”
“是吗?”
贵之面对蒲生大将的书桌,坐在大将的椅子上。桌子上堆满了书籍和成册的文件等。他的手里拿着粗钢笔似乎在写些什么。
一点左右,迎接的车子总算来了。那是一辆车灯形状圆滚滚的黑色大汽车。等得不耐烦的葛城医生劈头就斥责司机。对方拼命道歉,说是轮胎陷进雪里,好几次都动弹不得。
“我也听说联合舰队朝这里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从哪里进来的?你真的是黑井吗?”
“可以麻烦你吗?”
阿蕗走上楼梯,而孝史走下半地下的房间。就像阿蕗说的,平田正在睡觉。鼻子底下留着淡淡的血痕。望着那痕迹,孝史觉得自己心里,一股名叫不安的鼻血也正逐渐地渗流出来。
走到起居室一看,葛城医生面对桌子坐着,千惠拘谨地站在一旁。千惠一看到孝史,脸上浮现些许——接近若有似无的——生气神色。
“哎呀,是这样吗?人家说不工作者不得食呀。”
“不是珠子,要叫小姐。”
回到屋子,葛城医生立刻和贵之商量起事情。珠子说她不太舒服,好像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果然是在她手上——
“可是,日本之后也没变成多糟的国家吧?”
孝史在走廊上屏息以待。他把全身都当成了耳朵似地贴在门上,期待多少能听到一些对话。他也在意起居室的情况,不过如果珠子上楼,他马上就会知道。况且还有阿蕗帮忙看着。
贵之点头。“没错。原本就有遗书,不可能不是自决。因为没有手枪,害我莫名地慌张了一下。”
“辛苦了。”阿蕗慰劳他。她的双手捧着像小行囊的东西。
“那,就不用白布了。迎接的车子就快来了吧?医生,那我先去准备了。”
“今天你们也累坏了吧。”珠子轮流望着孝史和阿蕗说。“接下来要准备晚餐吧?在那之前,一起喝杯茶吧。把点心也拿出来。”
“嗯。我要代替舅舅工作。”
珠子踉舱着倚着墙壁。她的脚踏到了勉强保持意识的孝史的右手。孝史的视野被鲜血遮蔽,连黑井的话听起来都又远又模糊。
“我马上准备。”阿蕗应道。
医生正与雪道奋战中。“什么?”
“道谢的话,去跟贵之说。”
“正式雇用你的话,就可以把你开除,赶出家门去了。”
珠子把手指按在嘴唇上。“安静。喏,我们进去看看吧?把门打开,吓他们一跳吧。”
用完午餐,珠子起床出来了。她说昨晚没有睡好,所以小睡了一下。千惠担心地照料她,但是珠子什么也不吃,只是一副畏寒地缩着肩膀,沉默不语。她一听到葬仪社已经来做好家属守灵的安排后,便一个人上去大将的寝室了。
“贵之少爷。”
医生为了防止跌倒,正专心看着脚边,没有立刻回答。他嘿咻嘿咻地想办法避开积雪,来到稍微平坦的地方后,说了:“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黑井的眼睛湿了。只见她的嘴唇颤抖,接着就听见她沙哑的声音。
孝史说,想要走去厨房,珠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你不会弄吧?”
“在大将生病倒下后,到底改变了什么想法呢?”
“我也会被赶出去吗?”
“我在这里的事,只有舅舅知道。不会有人追来的。而且让阿蕗一个人做全部的家事,太可怜了。”
“嗯……”
是那些红茶吗?是在茶里下了药吗?是珠子干的吗?可是,怎么办到的?
机会难得,于是他把整个房间搜了一递。嘉隆和鞠惠拿走手枪并藏起来,也是值得考虑的可能性。不过就算如此,手枪也不可能会放在孝史找得到的地方。
“请转告少爷。说黑井照约定前来,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芝浦?”
“是关于这府邸今后的处置吗?”孝史问。
阿蕗用眼神向孝史示意。孝史点头,跟着珠子回到起居室。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要不要直接对本人说呢?——振作一点,要是你藏着手枪的话,不要做危险的事,把枪交给我。
“我代为保管了。用不着你担心。”
黑井望着珠子开口了:“少爷明白全部的事情。少爷醒来后,应该会向小姐说明吧。说实在的,我原本什么都不想让小姐知道的。结果事与愿违,实藏书网在是太遗憾了。”
阿蕗笑着说,但脸色又马上暗了下来,“刚才,平田叔又流了一点鼻血。”
孝史在想,为了蒲生大将而不断穿梭时空的黑井,没有变成像平田那样吗?她不会流鼻血、昏倒,或者身体麻痹吗?
“不,茶的话,我也会泡。”
虽然不太明白什么跟什么,孝史还是应和着倾听。
鞠惠说完便狼吞虎咽地吃起点心。孝史心想:你才是。
“小姐?”声音从壁炉那里传来。明明刚才都没有人的地方——壁炉的前面,现在却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的老旧和服,绑个发髻的大个子女人。
“哎呀,不过是个下人,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根本就还没做过什么事,平田这个人还真是得宠呢。贵之,你对下人太放纵了。”
阿蕗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闹内讧的时候。”葛城医生说。“江户幕府瓦解时,全靠胜海舟和平开启了江户城,也因此才没有发生多余的内战,团结了整个国家,让我国免于沦为殖民地的命运。应该要学习前人才是。还有,文官也得更振作一些。”
黑井再一次扫视室内。悲伤的视线捕捉到孝史的脸,她充满疑心地打量他。她望向珠子一副想询问的表情,但又可能改变了想法,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近鞠惠和嘉隆。
接下来一定会出事。
约莫一个小时后,阿蕗回来了,只见她的耳朵冻得通红。孝史和她一起整理买来的东西,此时起居室传来鞠惠叫唤阿蕗的声音。
孝史默默地走着,那些旁白又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拥有强大武力的军部对国政的发言力愈见增长——没错,就像医生说的一样。
“哦……”
不,可是——还是会在意。有人拿着手枪。有人想要做什么。平田不是叫我要小心吗?
“贵之少爷说,今天交通虽然畅通了,但是不晓得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事。得趁现在把能够屯积的物品买一些回来才行。”
但是就算到了厨房,珠子似乎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脸和身体都很硕大,但是乍见之下,女人却像个病人。她的脸色苍白黯沉,呼吸痛苦急促,像是忍耐着痛楚,蜷着背往前屈。
“哦,我想应该没问题。”
“不用担心这两人。”黑井继续说。“请转告少爷,说黑井完成了约定。好吗?请您务必转告。”
鞠惠爽快地回答:“嗯,是啊。”几乎就在同时,贵之怒吼:“啰嗦!”
“这场起事之后,又会增加更多看军人脸色的文官了吧。大家都爱惜自己的性命啊。”
“那时候有谁在这里呢?让大将警戒到这种地步的人,会是谁呢?”
阿蕗一脸想要发问似地,困惑地望着孝史。但孝史还是不知道她想问什么。结果阿蕗说:“你去帮老爷书房的壁炉添点柴火。贵之少爷一直在那里。”
珠子背对孝史站着。她移动手,从上衣内侧取出手枪。一把暗青色,可以藏在掌心里的小手枪。
被斩钉截铁地这么宣告,孝史只好无奈地离开房间。他一面向后退,一面注视贵之的脸。贵之撇过脸去。
“外头很冷吧?”
千惠一副无视于孝史道谢的样子,语气充满不情愿地说了:“换穿的衣物还有手巾,就先借用这里有的。平田可以一个人如厕吗?”
老妇人僵硬地离开起居室。细小弯曲的身子仿佛涨满怒意,脚步急促。
即使如此,总算还是让平田上了车,葛城医生拿了提包,坐上邻座。千惠抱着一个大包袱,跟了上来。
嘉隆和鞠惠离开起居室后,阿蕗抱着他们湿掉的大衣,想要跟上前去,却被默默刺绣的珠子给叫住了。
“就像你说的,正因为我和大将大人深交多年,所以更不能随意乱说。我可是谨守主治医生的分际,非常谨言慎行的。”
竟然在戒严的时候去购物,真服了她。孝史一阵目瞪口呆的时候,贵之跑进起居室来了。
“军人的任务是为了保卫国家而战。而现在,我国为了不屈于来自各国的压力必须战斗。所以军人想要作战是理所当然的,国民也希望他们努力作战。因为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今后将无法获得石油、铁矿,经济会愈来愈萧条。”
“千惠怎么了?”鞠惠问。孝史一边奉茶,一边说明原委后,她红色的嘴唇便张得圆圆的。
“我来弄。”
正当孝史在为壁炉添柴的时候,突然脑海里想起一些事。
“孝史,你不跟平田叔去医院,真的没关系吗?”
鞠惠很高兴。她接二连三交代阿蕗,说她刚去买东西,等一下会有三越的人送东西来,还有她已经吃过晚餐,所以不用准备等等。
看到孝史对千惠低头道谢,医生笑了。
黑井的脸上浮现出近乎痛苦的悲伤表情。她伸出大大的手,想要触摸珠子,却看见珠子吓得缩成一团,于是又把手放下了。
“滚开。我已经受够你那自以为聪明的揣测了。别来烦我。”
“最好不要这样。”孝史委婉地把她推回去。“我来出声问问里面,看看有没有事好了。”
此时,他感觉背后有股异样的气息。全身探知到危险。孝史想要回头。太迟了。有东西猛地撞上头部。眼睛冒出火花来,脑袋侧边痛得快要裂开。
虽然被吩咐留意珠子的情形,意思也不是要他守在珠子的房门前站岗吧。鞠惠他们也还没有回来,这样看来,似乎还不用警戒也无妨。比起这些,孝史有必须先完成的事。那就是铲雪。孝史拿出铲子,开始动手。必须把雪清除,好让车子能够顺利地进到玄关才行。
钟响完时,某处传来了声音。
视野开始旋转,渐渐无法抬起头来了。珠子举起拿着枪的手,枪口对准嘉隆。住手!孝史试着叫出声,却无法出声。像水一样的东西流进左眼,他看不见了。血从头上流下来了。疼痛剧烈,他的面目变得狰狞。
孝史没有自信判断这种状况下,让外人进入是否妥当。
“啊?哦,壁炉吗?”
开始铲雪后,约过了九*九*藏*书*网三十分钟,葬仪社的人来了。有两组人马把道具堆在两轮车上载来。若不是他们恭敬的态度和身上的黑纱,孝史根本看不出他们是葬仪社的人。葬仪社的人说,短距离的话,两轮车比汽车更适合走雪路,所以去跟马车行借来了两轮车。
孝史笑了。“我不是间谍,也不是政治活动家,不要紧的。”
“那就好。你出去之后,我就跟千惠姨说,应该借你缠腰布的。”
贵之做出赶开孝史的动作。
刹那间,孝史醒悟到黑井想要做什么了。
“这让你稍微放心一点了吧?”
“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孝史左右为难。的确,看今天的街道上的情况,就算外出行走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即使如此,他还是担心让阿蕗一个人外出。可是,鞠惠她们是不是差不多要回来了?因为嘉隆说他们“黄昏会回来”。
阿蕗急忙赶到起居室。孝史也跟了过去。
全部都是鞠惠的肖像画。有穿和服的,也有洋装的,有束着头发的,也有垂下头发,只披着浴袍之类的模样。好笑的是,画里的鞠惠感觉上比真实的她更加优雅而温顺;不过素描非常精准,远近感适中,致密涂抹颜料的笔法也很有个性。有一张只用炭笔打了草稿的画布,从模特儿鞠惠的服装来推测,好像是昨天画的。
“真的?很严重吗?”
贵之露出笑容。意外可爱的笑容。这是孝史第一次看见他笑。他吃了一惊,忍不住盯着贵之的脸看。
孝史望向起居室巨大的钟摆时钟。快要五点半了。记得嘉隆跟鞠惠出门的时候,贵之对他说“请务必遵守时间”。所谓“约定”,是什么的约定?
“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珠子把拨火棒立在墙边,滑动双脚,穿过孝史身边,打开书房的门。看得见她的行动。看得见,可是视线一下子清楚一下子模糊。整颗脑袋轰轰作响。使不出力,怎么样都站不起来。
司机在车子的行李箱里装了一堆木材。问他要拿来做什么用,他说要排在容易打滑的地方,好让车子过去。
“贵之叮嘱我说,叫我先回家,等到正式的丧礼准备完成后,一定会通知我。不过,我是打算到医院去之后回家一趟,看看家人的情况,然后一定要再回来这里的。”
“总不能把大将大人的遗体就这么搁着吧。贵之说,在查明手枪的去向之前,不会请吊唁客来,不过就算只有形式,也得做好家属守灵的样子才行。”葛城医生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听说永田町台和赤坂一带的葬仪社忙翻天了。”
医生可能误会了,孝史想要坚守在屋子里,并不是为了珠子或贵之。因为平田说过枪在某人手中,小心。所以他想要确保阿蕗不会陷入危险之中。而且他也强烈希望,无论会发生什么事都想看到最后。
孝史生长在北关东,冬季的干燥寒风虽然冰冷地快要冻结,却不会下起骤雪。铲雪这个工作,在抓到诀窍之前非常辛苦。不过很久没有像这样把脑袋放空,活动身体了。这让孝史舒服极了。特别是过去一天半来,脑袋又是空转又是逆转,更觉得许久未曾如此轻松。身体各处的烧伤和跌打损伤虽然还会痛,但比起呆坐着思考要好得多。孝史勤快地工作。
孝史的头碰到地面。黑井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欧州和美国过去明明进行过那么多帝国主义的侵略行为,却多管闲事地摆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插口亚细亚的问题。满蒙问题也是。那份叫李顿报告书的玩意儿,几乎没有采信我方的说词不是吗?根本用不着视察,结论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觉得现在的日本和德意志根本就是一手承担了全世界的霉运一样。”
比起眉头深锁、闷不吭声的贵之,嘉隆看起来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兴高采烈。
“你也去医院就好了。”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嗯,拜托你了。”葛城医生一脸认真。“贵之的样子也让我很挂意。他好像在钻什么牛角尖,或是策划些什么……”
葛城医生说道,却又板起了面孔。
“对,没错。是他本人。很奇怪吧?壁炉的话这里也有。如果要烧废纸之类什么,在这里烧不就行了?可是他却特地下去起居室。”
手枪从珠子的手中掉落。孝史拼命伸手抓住手枪。顷刻间,珠子身体一垮,倒向孝史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车子真慢。”葛城医生说。他取出怀表,确认时间之后,皱起眉头。“不是都快十一点了吗?到底在做什么啊?”
工作告一段落后,孝史和阿蕗在厨房会合。她说要出门买东西。
孝史昨天受寒,拉了肚子,服了征露丸。
虽然孝史故意把动作放慢了许多,但是奉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在书桌旁磨蹭着不走,被贵之斥责了:
“对。听说难得见他下楼。”
“而且,今天客人很多……”
“知道啦。真是个急性子的家伙。”嘉隆苦笑。“丧礼什么的都无所谓啦,青年将校的那场政变,搞得股价下跌,把我给害惨了。可惜经济白痴的军人的家人,是不会了解的吧。”
孝史想起嘉隆的脸。他想要告诉贵之,说嘉隆掌握着大将的把柄,会不会是嘉隆拿它来对大将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你觉得如何?
“嗯,拜托了。”
“这条路车子开得动吗?”
不一会儿,阿蕗捧着托盘来到玄关厅堂。孝史跑到楼梯中间处拦住她,接下托盘。
医生说着不晓得是大胆还是悠哉的话。
此时,阿蕗小跑步回来了。她可能也觉得珠子的样子不对劲,立刻就轻轻抓住她的手,柔声地说:“这里很冷,请您待在起居室。我马上就端茶过去。”
“不管怎么样,贵之的意思似乎是要把主要关系者之外的所有人都赶出这个府邸。”
“你也在意吗?”珠子温柔地说。“我也很担心。哥哥和叔叔他们,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就在此刻,微弱的钟声响起,仿佛在回应珠子的呢喃。孝史拼命撑住快要朦胧的意识,探看四周。这是什么声音?时钟?对了,是那个放在边桌上的时钟在响。六点了。
“嗳,等一下葬仪社的人也会来,马上就没时间去烦恼这些事了。”
“好像已经没事了。”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