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裂
(二)趟过茫茫草地
目录
第一章 从上海到瑞金
第二章 荐举毛泽东
第二章 荐举毛泽东
第三章 前方与后方之争
第四章 大兵团伏击战
第四章 大兵团伏击战
第五章 “洋顾问”掌权
第五章 “洋顾问”掌权
第六章 在第一个三人团里
第六章 在第一个三人团里
第七章 “左”倾路线的终结
第七章 “左”倾路线的终结
第八章 遵义会议前后
第九章 在第二个三人团里
第九章 在第二个三人团里
第十章 与张国焘周旋
第十章 与张国焘周旋
第十一章 分裂
(二)趟过茫茫草地
第十一章 分裂
第十二章 奠基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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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上路时,暴风雨来了。风刮得很紧,把衣服吹得猎猎作响。雨也来得猛,一下就下成瓢泼大雨。陈赓、杨立三他们将一块破油布盖在周恩来的担架上。油布太薄,经不住寒风冷雨的扑打。周恩来躺在担架里,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这时,有几个人赶了上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解下身上的蓑衣,盖到周恩来身上,自已跟陈赓他们一道站在雨中交谈。待暴风雨稍停下来后,周恩来才认出来,那个解下蓑衣给他盖上的军官是肖劲光。他把肖劲光叫过来,紧握住肖劲光的手,内心又感激,又愧疚。
周恩来听毛泽东讲了近期的情况后,内心大为懊恼。他说:“原以为把军权交给他,他就心满意足了。唉,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低估了他了!”
周恩来说:“话不能这么说,你当时救他是对的。”
“我这病,只能求马克思在天之灵开恩了!”周恩来身体衰弱不堪,说这话时仍显得很豁达豪爽。“唉,偏偏这时候才走不动,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周恩来说:“国共两党曾经有过第一次合作嘛,怎么不可以有第二次呢!”
陈赓说:“周主任,事到如今,他还有可能跟我们谈和,国共两党还有可能实现合作吗?”
在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战争中,李德、博古把黎川失守的责任归咎于时任闽赣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肖劲光,称他为“退却逃跑主义”,下令逮捕他,并决定在党内、军内开展斗争,反对所谓以肖劲光为代表的消极路线。去年一月六日,周恩来曾在瑞金出席对肖劲光的公审大会,并被中共中央局指定为公诉人。公审大会判决肖劲光五年徒刑,并开除党籍、军籍。一个月后,肖劲光获释放,到红军大学任战术教员。中央红军突围转移后,肖劲光分在干部团上干队,担任队长。去年的最后一天,为组织红军抢渡乌江,周恩来派肖劲光带队到江界河协助工兵连解决架浮桥所需器材。今年红军重占遵义后,周恩来于三月二日找肖劲光谈话,指出对他的处理纯属“左”倾路线错误,宣布恢复他的党籍军籍。九_九_藏_书_网因红三军团参谋长邓萍在娄山关战斗中牺牲,周恩来派肖劲光去红三军团任参谋长。尽管如此,周恩来至今仍为自已曾参与错误处理肖劲光,深感愧疚。
肖劲光在周恩来身边坐下来,关切地问:“总政委,你好一点了吗?”
肖劲光说:“总政委,你千万别这么说。中央把你交给我们三军,这是对我们三军的信任,也是我们三军的光荣!”
周恩来心一沉,重重地哀叹了一声。他略一思忖,对肖劲光说:“以我的名义给林彪、聂荣臻二同志发报,叫他们特别注意改善部队给养,想方设法让部队尽快摆脱疲劳,恢复体力。”
陈赓自告奋勇,给周恩来担任担架队长。兵站部长兼政委杨立三也来给周恩来抬担架。一路都是沼泽和泥潭,那水呈淤黑色,散发出腐臭的气息。他们脚上穿的是草鞋,没走多远脚就被草根划破,踩在陈年腐草泡出来的泥水中,很快就红肿溃烂。
毛泽东说:“军权在他手上,现在他可威风啊!要我们绝对服从他哩!我们要北上,他要南下。”
杨立三在一旁插话道:“所以,他是我们的军委首长,而你只是我们的担架队长!”
为通过这有史以来从未有哪支军队走过的大草地,右路军总部指定叶剑英为过草地先遣司令,红一军的第四团为先遣团。他们找一个六十多岁的藏族通司作向导,在前面探路,一路给后面的大部队插路标。
清晨,头顶大雾阴森迷蒙,叫人难以分清东南西北,连先遣团插下的路标都难找到。一些战士为了找到路标,陷入泥潭里,只挣扎了几下,就被无底的泥淖吞没了。在黑油油的泥水上,浮起一顶顶军帽。不少驮着装备的骡马,也误踏进沼泽地,连骡马带装备一起陷进沼泽中,被魔鬼吞噬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部队缓慢前进,走了一上午,在沼泽旁草丛中弯来拐去,http://www•99lib.net才挪动了几里路。到了中午,一阵狂风从天际刮来,吹散了迷雾,揭开天上的阴霾。天空忽然变晴,日头露出云层,向大草地上投来一道和煦的阳光。担架队顾不上休息,趁着天晴赶路。周恩来躺在担架上,抬头望见陈赓、杨立三他们肩膀被磨破,挥汗如雨,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地在泥泞的小路上爬行,心里十分难受。
周恩来凄楚地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事,问肖劲光:“现在部队行军情况怎么样?”
周恩来说:“哪一天,他对自已所做的这一切感到悔恨,又来跟我们谈和,实现国共合作呢?”
杨立三说:“总政委,你什么命令我们都坚决服从,就这命令我们要违抗一下罗!”
周恩来又叹了一声,做出生气的样子说:“你们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呢!”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一笑,疲劳、饥饿、伤痛也随之消除了一些。
陈赓想了想,钦佩地说:“周主任,你真有卓识远见,这个时候还考虑着这种事!你若是不说,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点的。”
陈赓说:“这些年,他杀了我们多少同志!他派几十万军队来围剿我们,我们有多少同志流血牺牲!就现在,还是他把我们逼到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地!我救他是对啦?”
周恩来说:“小杨,你这话可说错了。他这个担架队长现在权力可大了,我都归他管哩!”
毛泽东说:“你与我是不谋而合。眼下,迫切的问题是,怎样说服张国焘。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做到仁至义尽。既是为他一个人,更是为了团结整个四方面军!”
毛泽东见周恩来精神比几天前稍好了些,内心很是欣慰。尽管周恩来的病情还谈不上有所好转,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就目前的局势进行商讨。周恩来病倒的这一个来月里,形势急转直下,为了团结张国焘率四方面军北上,中央作出了最大限度的让步,先是周恩来让位于张国焘,接着毛泽东也退出了军委工作,军事指挥大权交到张国焘手上了。然而,张国焘还是不满足。
松潘战役计划流产后,中央不得九*九*藏*书*网不改变计划,向夏河流域发展。八月三日,红军总部制定了《夏洮战役计划》。计划指出:“攻占阿坝,迅速北进夏河流域,突击敌包围线之右侧背,向东压迫敌人,以期于洮河流域发展之局势。”为执行此计划,同月十日,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发布《右路军行动计划》。为了安全顺利北上,右路军决定分三个梯队蝉联北进,并以有力的先遣兵团两个团向班佑侦察前进,占领班佑、撒路、包座地域,以主力加以控制,掩护左路军主力北上;以一部向松潘之蒋军胡宗南部佯攻,以吸引胡部主力于松潘城附近。十三日,前敌总指挥部将右路军的行动计划电告了张国焘。但是,张国焘率领左路军不但不向北进,反而与中央北上方计相对抗,说要抽兵南下,出击抚边、理番蒋军。他在参加沙窝会议后,回到毛儿盖还召开了红四方面军军以上干部会议,提出要向西进经阿坝占领青海、甘肃边远地区而不是经阿坝北进东出。
毛泽东说:“我是料到他会得寸进尺,不断跟我们讨价还价,可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简直是贪得无厌!而且,会是这样迫不及待!”
周恩来热泪盈眶,感激得再也说不出话来。陈赓是黄埔军校一期生,同是蒋介石和周恩来的得意门生,蒋介石曾想把他留在自已身边,但他却加入共产党,死心塌地紧跟周恩来。在东征讨伐陈炯明时,蒋介石率领的一个师被陈部击溃,当陈兵一步步逼近时,蒋介石绝望地举枪欲自杀,是陈赓冒险把他背起,冲出陈兵包围圈,撤到了安全地带。此时,周恩来想起了这件事,把陈赓叫过来,紧握住他的手,说:“东征时你救过蒋介石的命,现在你要救我的命了!”
周恩来说:“中央北上的方针不能改变。我们对张国焘的妥协就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让半步了。执意南下,就是反对中央北上方针,这是要犯大错误的!必须让张国焘明白这一点。”
毛泽东脸上充满了哀愁的神情,说:“我们这几位当中,就你能跟他平起平坐地谈了。他对你也是比较客气一些。现在,我们都日九九藏书盼夜盼你早日康复啊!”
周恩来感激地望着毛泽东,说:“你们这样信任我,我心里很不安。我真恨不得一咬牙,就能爬起来啊!”
“我正要向你汇报哩。”肖劲光说,“我们的收容队已经沿途掩埋了一军牺牲同志的尸体一百多人,收容掉队落伍的同志近三百人。掉队落伍的同志都是因为饥饿和伤病。”
周恩来口授完电文,想了想,又吩咐肖劲光道:“你交代收容队,注意收容掉队落伍的同志。对有伤病的同志,不管他们的伤病情况有多严重,一个也不能扔下。”
针对张国焘的此种主张,中央于十五日致电张国焘:“不论从地形、气候、敌情、粮食任何方面计算,均须即以主力从班佑向夏河急进,左路军及一方面军全部应即日开始行动……班佑以北粮食均备,因此一、四方面军主力均宜走右路,左路阿坝只出一部,掩护后方前进,五、三十二军速开毛(儿盖)……目前应专力北向,万不宜抽兵回击抚边、理番之敌。”在张国焘对中央的耐心说服置之不理的情况下,中央政治局于二十日在毛儿盖召开会议,目的在于克服张国焘新的阻挠,实现早已决定的北上战略方针。周恩来因病情严重未参加此次会议。会上,陈昌浩提出右路军待左路军到班佑后才可行动。会议决定左路军随右路军行动。二十四日,中央将此决定电告张国焘,强调红军主力出洮河东岸向东进攻,取得陕甘两省广大地区,由于地形经济、居民等不利条件,只能派支队出黄河西岸。命令右路军出哈达铺,左路军迅速出黑洼、班佑,断不宜出青海,免失先机。
趁着天晴,他们沿着先遣团走过的路,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小坡,他们才停下来休息。这时,天空又乌云滚滚,昏天暗地,气温骤降。刚才还浑身大汗淋漓,此时又冷得叫人直打哆嗦。他们找来一些干草禾,燃起了一堆火,大家围在一起取暖。他们一边烤火,一边将水壶里带来的水倒在脸盆里,烧开后一人分一点喝。草地里的水有毒,人是不能喝的。所带的干粮本来就少,走了几天后,所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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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几。他们把仅有的一点麦面冲了开水,给周恩来吃,他们自已嚼青稞充饥。
陈赓笑了笑,戏谑道:“我现在是你的担架队长,你归我管哩!你这个军委首长也得听我这个担架队长呀!”
陈赓说:“难得老天爷这么开恩,我们要多赶点路。”
他们又上路了。下了坡,绕过几片很大的沼泽地,看见前面一个小坡上有几棵树,树底下有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在对着地图商量什么。陈赓认出了那是毛泽东、彭德怀他们,便把担架抬了过去。
这纵横百里的大草地,人迹罕至。墨绿色的深草一望无际,深草下面是沼泽地。草地上的气候变幻无常,时而浓雾蒙蒙,天昏地暗;时而寒风嗖嗖,气温骤降;时而狂风呼啸,大雨滂沱。草地上根本找不到路,可行走时一不小心,人一陷进泥潭,就再也拔不起来了。张国焘因“统一军事指挥”和“组织问题”与中央讨价还价,迟迟不发兵攻松潘,使红军丧失攻取松潘打开北上通道的良机,而不得不绕道数千里,走过这样的草地北上。
陈赓苦笑着说:“当时,要是我早知道我们的蒋校长日后会这样对我们,我决不会冒那么大的危险去救他的。”
周恩来叹了一声,语气里充满恳求:“你们就听一听我的话,停下来休息几分钟吧!”
“你们走了一个上午了,休息一下再走吧。”周恩来吃力地翻了一下身,对陈赓他们说。
周恩来叹了口气,说:“说服他,本该是我的工作,偏偏这时候我病倒了!唉……”
毛泽东紧握住周恩来的手,真诚地说:“你先把病养好,别想那么多了。你的康复,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全党全军的福气啊!”
周恩来说:“你们太劳累了,这样下去身体要搞垮的!”
肖劲光掏出笔记本,用一截铅笔飞快地写下周恩来口授的电文。
周恩来说:“幸好我们对他留有一手,中央的权没有叫他全抓了去!他抓了军委的权,还不能为所欲为,头顶上有中央哩。现在,他又对中央这个大权虎视眈眈哩!”
陈赓说:“要说劳累,我们哪里有你劳累!跟你比,我们流这几滴汗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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