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伯特将史丹先生的推论想了一会儿。

“啊？”

“可是她们两个岂不是在冒极大的风险吗？”劳伯特问，“我是说，万一赛门往旁边挪开了呢？”

“十四磅。”他就此宣布，“等于是根大棍子，很适合大力士用。赛门·温哥勒就是被这玩意儿击倒的——装满水的洒水壶，沉重又要人命。”老先生把水倒到水槽里，将水壶抛到空中，“一旦倒空了，却轻盈而无害。”

“各位同学，”他笑着说，“请问还有谁要发问？”

杰利敲敲自己的额头，劳伯特却摇头说：“史丹老师，两位老太太都不可能从离二楼八尺的地方把这么重的东西扔到——”

“什么目的？”

“钓鱼线。”史丹先生重复说，“就是那种很接近拉力极限的鱼线。凡是用耐拉力较低的鱼线钓到鱼的人，会比那些用粗线钓到鱼的人高竿。凶手一定用了那种承受力最高达十二磅、绷断点只差个一盎司左右拉力的钓鱼线。这一点我昨天已经去莫里运动器材行证实过了。”

“两个姐妹在约定日邀潘恩牧师前来——他是位公正客观、可信度极高的证人。他们三人终于看到赛门抵达了，阿格妮在那时建议大家喝茶，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制造借口，让她妹妹能离开房间。这时两姐妹会心地开了点小玩笑。”

“且慢！”劳伯特喊道，“昨天我跟你们说过了，如果没有证据，不能乱指控——”

杰利的手指往上划，然后再往横比，在空中画出一个颠倒的L。接着他灿然一笑。

“是旗杆！”杰利大喊，“嘿，没错，用绳子把水壶吊到旗杆上，再用滑轮拉到屋顶。”

“噢，可是温哥勒确实是被谋杀的。当然是被他两位姑姑杀害的罗，问题是，她们是怎么动手杀人的。我希望今天能说明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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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又看到你，劳伯特。”史丹老师表示，“很遗憾潘恩牧师没法来。”他转头对学生说。“赛门·温哥勒的谋杀案——”

“你是说——”劳伯特才开口。

“风险并不高。”史丹答说，“你看嘛，赛门得打开防风门才能拉到门环，当他听到露西在屋里开锁时，本能的会去拉开挡风门，这样待会儿才能很快进屋子里来。所以他所站的位置，跟月亮的圆缺一样，都掌握在她们的预料中了。”

“看来你们都听懂我的话了。”老师说，“露西去厨房途中，先溜进洗衣间，把水龙头开到预先练习过的水量。当赛门抵达门口时，头顶上的水壶正在灌水。”

“水管。”老师说，“想想看，要洒那么大片的院子，需要多长的水管？加起来一定很长。”

“我懂你的意思了，”探长说，“但你还是没回答那个男生的问题：水壶怎会在那么精准的时间点荡出去？”

“口说无凭啊，史丹老师。”劳伯特说，“凶器呢？”

“原来——”劳伯特瞪大眼睛，“她说：‘我去把水摆上。’”

“就算如此，如何将装满水的水壶抬起四尺高？两个老太太根本不在同一个楼层啊，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噢，是的，说到凶器。劳伯特，听你描述园艺工具时，我九九藏书网有点讶异。两个把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女人——这可是你说的，劳伯特——怎么会把那些东西随地乱摆？我想不会吧。还有，你提到一把亮新的草剪。经过三天日以继夜的下雨天之后，草剪还会光亮如新，没沾半点泥吗？怎么可能。

“两个老太太的住家里摆钓鱼书做啥？你不觉得根本不像她们会看的东西吗？不对，那本书放在屋里是有目的的。”

接着一阵铜板乱响。

“你忘了一件事了，中间山形墙有个东西可以把水壶吊在屋顶的屋檐下。再想想啊，劳伯特，你们大家都想一想。回想一下杰克·温哥勒的事，记得——”

“只是什么，劳伯特？”

史丹先生点头表示：“想像她们把一大段水管连到洗衣间的水龙头上——水龙头上一定装了可以衔接洗衣机的接口，因此水管也可以接得上去。水管从洗衣间的窗口接出来，拉到房子后面，穿过上边走廊到前面的中央山形墙，再缠到旗杆上。水管的开口则直接对准挂在上边的水壶。”

“你看嘛，水壶吊在那边，对吧？也许里头注满雨水，可是水壶就刚好那么巧，挑在那个时间点荡出去吗？我才不信。”

“可是——”

老先生向全班同学夸张地行个礼。

“当然不是了。水壶被拉到旗杆底端时，还是空的。雨水只是一种烟幕，用来掩饰发生的事罢了。”

“记得，他在看一本钓鱼书籍。怎么样？”

探长用他的大手拍拍老师的背。

“水壶终于掉下来了，像炮弹一样击碎赛门的头骨。水壶摔到旁边，里头的水全洒到早已湿透的地上，然后没事似地滚到故意摆在那里的园艺工具堆里。上面九*九*藏*书*网的水管弹回屋顶，喷出来的水顺着斜顶流到排水管中，跟着水管里的雨水一起流掉了。”

“由于杆子是用来挂大旗子的，应该非常坚固。”老师点点头。

“这是洒水壶，”他说，“从我房东那儿借来的。劳伯特，我敢说，这东西跟你们找到的那个很像。洒水壶重约一两磅，可是——”

“也许吧——如果水管还留在原处。可是露西回屋里去打电话报警，我猜她就是趁那时候关掉洗衣间的水龙头、拔掉水管的。之后露西溜到楼上，将剩下的水管拉过屋里，从后窗推出去。等水管掉到屋后的地面上，谁还会去怀疑那一大条橡皮管？”

“我刚说过，按天候判断，园艺工具根本不该摆在那里。”史丹先生答道，“可是其中还有一点蹊跷，劳伯特。你记得潘恩牧师在露西家的客厅等待时，以看书打发时间吗？”

“我认为不会！本案的杀人手法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极端狡诈，这很像安德鲁和杰克·温哥勒的子孙会干的事。”

“记得赛门下计程车时，潘恩牧师注意到她们交换了一个怪异的眼神，接下来露西是怎么对阿格妮说的？”

“我们要如何举证？”

杰利悄声说：“付钱吧，理奇，我就跟你说嘛，老师一定能破案。”

“噢，我不会采取法律手段的啦，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而且这样才能把本案做个了结。”

“哪里不对，杰利？”

“总而言之，各位同学——还有劳伯特，凶手一定用是这种方式行凶的。在确定会下大雨的日子里，两位老太太邀赛门到家中，当天早上露西从楼上后窗将一长段水管垂放到洗衣间窗口，把水管接到洗衣间的水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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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另一头则拉到前面中间的山形墙，并把水管和洒水壶用同一条十二磅拉力的钓鱼线绑到旗杆上，再将整组设备对准前面的门廊。房子的门墙上什么都没有，潘恩牧师或赛门都没有地方躲雨，水壶落下来时，也没东西可挡。噢，我相信露西在几周前就做过很多次试验，以确定水壶能够精准无误地瞄准目标。她一定试过水壶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满到把钓鱼线拉断。

“研究用啊，研究钓鱼线。”

他弯下身，从讲桌后面拿出一个东西放到讲桌坚实的桌面上，那东西发出重响。

“要怎么击倒，是吗？杰利昨天说的话，离题并不远。”

“有必要举证吗？”史丹先生摸摸夹克口袋里的烟斗。“我是说，露西已经死了，而住在养老院的阿格妮来日无多——”

“他都没看到水壶挂在那里吗？”劳伯特问。

“不对，那些工具是被刻意摆上去的，也许是在潘恩牧师抵达之前放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来掩饰凶器。

接着杰利摇头说：“不对呀，史丹老师。”

“所以你才会问有没有洗衣间，对不对，史丹老师？”

“可是我们在调查时，难道不会看到悬在房子上面的水管吗？”探长问。

“史丹先生，真有你的。要不要来干全职警探哪？”

“不太可能。大雨天的，人们通常会把头缩在衣领里。”史丹先生继续往下解释，“站在前门内的露西装模作样地开着门闩，时间毕竟很难拿捏到分秒不差，她得等水壶ｈtｔｐ://ｗｗw•９9lｉb.ｎet落下来。

“昨天我们所听到的露西和阿格妮，”他说道，“似乎是两位弱不禁风、慈祥又担惊受怕的老太太。可是她们的祖父亏欠建筑工的钱，父亲跟政府歪钱，侄儿又打算钻法律漏洞来抢夺老人家的房产。温哥勒家族似乎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纯粹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你们觉得两位老太太会很好惹吗？

“露西告诉潘恩牧师说，下雨的前一周，她都在做什么？”

“对不起，劳伯特，学生们和我的课只上到一半而已。”老先生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圈，里头还有两个小圆圈。“而且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三天了。”

“听起来非常合理。”他终于说了，“本案确实如报告所言十分诡异，但行凶手法应该是这样没错。只是——”

“呃？”

“那么本案的凶器该具备哪些特质呢？基本上一定很重——事实上，体积还很庞大。因此我们可以把篮子、泥铲和草剪排除掉，这些东西都太轻了。”

学生们齐声惊呼。

“也许你可以先从本地的运动器材行及露营用品店调查，露西的钓鱼线一定是在某个地方买来的。”

“到处移动洒水器呀，那又如何？”

“什么玩笑？”劳伯特问。

他把水壶放到桌子一端的水龙头底下，将水龙头扭到最大。几秒钟后，水壶便满到溢出来了。史丹老师把弹簧秤勾到壶把上提起来。

“不，劳伯特。”史丹老师的手指从空中斜斜划过。“所谓的八尺是从山形墙到屋檐的距离，不过那是沿屋顶往下斜的长度。正确的水平距离应该不会超过四尺，也许还更短。”

史丹先生理了理衣服，刷刷发皱的夹克领口，仿佛身上穿着华服。

老先生若有所思地合压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