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不禁好笑。
啊她的朋友，是指孟少屏吧。
"不不，那年轻人还在？"
"你们是仇人吧？"
经过冒险的路程，看过千奇百怪，还是觉得家里最好。
秦可晴表面上像是恢复了正常生活。
"什么？"
"对不起，张医生。"
可晴答："不在。"
"秦小姐，我讲得唇焦舌燥，你会听我？差点将我推出门去绝交。"
"你需要同伴，我们才不予阻止。"
可晴摇摇头。
她一时没把对方认出来。
甄律师宽慰地笑，挂断电话。
"给她数落过，没齿难忘。"声音充满余悸。
可晴感慨地："只有一件事我永远肯定：你终身是我良师益友。"
往日祖父会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饭，现在当然不再有人管她。
女佣走过来，"洛美芬小姐想在本周末借新泳池一用。"
可晴颔首不语。
"一个漂亮苍白的年轻女子，口口声声找孟少屏。"
"看样子，她已经拆穿了你。"
那女孩高身段，穿小T恤与三个骨裤，配极细高跟鞋，时髦、漂亮，青春气息直逼上来。
"一开始就孤立你，叫你搬到他挑选的地方住，好控制你，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约而同叫你开支票，需索无穷，这是好现象吗？"
可晴不语。
大书桌上一只水晶盆里仍然放着柚子及柠檬，香气扑鼻。
"孟少屏的薪酬呢？"
"不，"可晴说，"我另有节目。"
"我真笨。"
可晴忍不住落泪，立刻拆开第一封信阅读。
他们两兄弟见毫无进展，彼此抱怨着走开。
可晴诧异，"那样，才能大家看呀。"
小会客室已坐着一位年轻人，粗眉大眼，只穿卡其裤与白衬衫，但是朝气勃勃，惹人好感，一见可晴，立刻递上名片。
佣人沏了一壶龙井出来，放在书桌上。
她听懂甄律师弦外之音：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找对象也实在不容易，糊涂一点，彼此迁就，也吃亏不到什么地方去。
"在这里吃饭可好？"
第十封信壳上注明：至此你应该长大，不必祖父再给你忠告。
她一定在厨房里发牢骚，可晴听见她抱怨。
可晴带他进书房。
"捐给图书馆保存多好，不必我费心书本会发霉潮湿。"
"每次来到这里，她都眼珠子乱转，四处张望探索偷听，多次，保姆发觉她翻你抽屉，还有，把你的衣服逐件穿起来，对牢镜子搔首弄姿，这些，都是不安分的迹象。"
可晴勉强抬起头来。
这倒叫可晴意外，他从前死不认错，觉得管教可晴是天经地义的事。
女佣很宽慰去回复许仲轩，由此可知，她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
"我一早乘公路车进来，想玩足一天，也许，会有机会认识一个重要的人。"
"你且休息，一切有我帮你善后。"
可晴心头一热，强忍住眼泪。
邻室的对白又再次出现。
每个人都看出纰漏，只除了她。
祖父却永远不会回来。
可晴笑，"那你还不进去？"
可晴说下去："一得手他们就预备私奔，只是许仲轩想得到更多。"
泳池边一个人也没有。
原先，可晴以为自己会不住啼哭，直到眼珠子掉出来，她低估了自己，她很冷静，虽然内心已经震碎，但是皮囊却看不出痕迹。
可晴走进祖父书房，轻说："我回来了。"
笑到一半，掩住嘴，呵，多么像少屏。
甄律师问："可是把旧书捐出去？"
可晴看着这个精明的律师，"你打算怎么做？"
可晴摸一摸他用过的笔纸，静静掩门。
可晴怔怔地听，"我一点也不觉得。"
可晴低下头。
可晴斟咖啡的手怔住。
"祝你今日找到你要的人与事。"
他搔着头笑了，"这——"
可是孟少屏笑得声嘶力竭，"医生，他真的爱上了她，他居然真的爱上了她。"
看得眼睛疲倦了揉揉双目，墙上大钟指着下午一时。
"不客气。"
"这笔款子，我是否拿得出来有余？"
可晴看着这对永远长不大的富家子，既好气又好笑。
他看着可晴，觉得这女孩大约不知情。
可晴微笑，&q九_九_藏_书_网uot;书馆馆长也计较钱吗？"
可晴笑，"小器的人没有朋友。"
"于是我失去了一切。"
她披上浴袍，"谁开启射灯？"
可晴轻轻问："为什么？"
她们一言不发，只用微笑表示欢迎。
"热闹点好。"
"听说你的耳朵已经医好了。"
识趣的人应该改变话题，可是这一对活宝哪里懂这个，继续好奇地追问。
"付到她拒收为止。"
"现在，你还得到了他。"
"她比你机灵聪明百倍，哪愁出路。"
可晴拼命摇头，"不，他是孟少屏同党，他们设下陷阱只图我的财产。"
祖父每一项细节替她设想妥当，无微不至。
"那多好，都听得见了吗？"
"妹妹自有分寸。"
忽然之间，射灯一明一灭，连接三次，可晴急急冲上水面，哽咽着叫："祖父，祖父。"
甄氏咳嗽一声，"以后再谈吧。"
她并没有打算往人多的地方走。
"我当你是好友。"
她笑笑说："可不是，为了配合，我还换了头颅，晚上睡觉时，把头一旋，拧下来，放一边，不知多方便。"
"到底年轻，肿眼泡也好看。"
张身后的林永昌一边搔头一边赔笑，"也许，我们是冒昧了一点，得罪你的朋友。"
走到楼下停车场，看到一个背背囊的女孩子，正靠着辆开篷车与司机调笑。
"她去了升学未返。"
女孩意外问："可以吗？"
"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可晴答："对他来说，我永远不知所踪。"
"大家都好。"
可晴回到楼上，拨电话找到张思悯医生。
"泳池底。"
"社论由家父所撰。"
她转了校，在本市升读，年轻的女性巨额财产承继人，或麻或疤，或聋或痴，总有其吸引性，她又结交一批新朋友，不乏社会活动。
甄律师闻言缓缓转过头来。
过一刻她问："甄律师，你一早知道不妥？"
他在门口说："秦小姐，今天真是一个愉快的经验。"
可晴还以为，挨骂的该是孟少屏，她才是受害人。
甄律师难掩恼怒，"立刻截断这二人经济来源。"
"我晓得该怎么做。"
"你有无翻阅过这些书？"
像煞了一个人，可晴脱口而出："少屏。"
"很明显地，她比你可爱，比你值得爱。"
这下子，连可晴都笑了，"少屏，原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俩从头到尾，都不是朋友，这使我相信整件事，我也有错。"
那年轻人似乎没有先头那么可憎。
可晴驾着车子离去。
"老先生替你想到一切。"
当时可晴闭上眼睛在晒太阳，正觉得红日刺目，刚想走回室内，有人同她打招呼。
"尚未走。"
甄律师推门进来，"可晴，你又哭了。"
"不，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女孩笑，"祝我幸运。"
佣人过来说："图书馆派了人来。"
年轻人有点惭愧，"是，是。"
张医生笑出来，"有这种事？"
"听说你家私人泳池即将盖好，以后想必少见你了。"
听得太多，说得太多，知得太多，全无益处。
"不错，就是她。"
"甄律师，妹妹在吃饭，要叫她吗？"
"把钱追回来我也无用。"
可晴不相信这就是平日刁钻活泼的孟少屏。
他俩犹自心惊胆跳，可晴觉得可笑。
"请告诉甄律师，我已经回家。"
女佣无奈地笑着走开。
"我避一避。"
她走到电梯大堂，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秦小姐。"
"是，我只是你身边的书僮。"
他一走，可晴才松口气。
可晴坐在摇椅里看着天花板无比疲倦地说："ｈtｔp://wwｗ.99ｌiｂ.nｅt我竟误会他爱我。"
另一位接上去："那，你不是成了科幻小说中的机械美人吗？"
"我们一早已经通知他。"
"这几天你也不必上学了。"
"刚才，有人来找你。"
"你当时并没有拆穿他。"
"怎么，情绪欠佳？"
可晴纳罕，"还未走？"
从前，每到这个时分，祖父总会去午睡片刻，她便一个人蹲在书房内看书。
年轻人只见书房有一面墙壁的书架高至天花板，全是密密麻麻的书本，尚未细看，就已经忍不住问主人家："为什么要捐出去？"
"听说把脑袋打开，装一枚小型电脑进去，代替神经，接通脑部，可是这样？"
"张医生，我想你帮我取出助听机，它并无使我快乐，它增加我烦恼，我情愿无声无息过日子。"
"唉。"
他笑，"你有事，我下星期便可经过你家。"
"妹妹，这一边。"
"呵，我们家一直订阅《光明日报》，祖父说，单读社论，值回报价。"
"我明白了，"她说，"祖父，我不该自暴自弃，我会克服这一个难关。"
孟少屏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事一样，语气充满嘲弄，"是吗，"她学着保姆的口吻："孟小姐，这双鞋你拿去穿，还十分新净，妹妹已经不要，"停一停她模仿秦老先生的声音："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个女孩子。"
回到房间，她垂头看到自己的胸膛里去，那里，已经有一部分被掏空，永远不会复原，自此之后，她会特别沉默，以及特别自卑。
回到公寓，只是换了一身比较舒服的衣服，取了旅游证件，她便买飞机票回家。
"什么？"
"许仲轩的建筑公司生意不错，你不会相信，他把你视作合伙人，每月账目一清二楚，租金、利息、利润，全部付给你，你说奇不奇。"
病人忽然凄厉地笑起来，"那多好，她会原谅他吗，他会得偿所愿吗，哈哈哈哈哈。"
她握紧信纸，默默流泪，却得到了新的力量。
可晴摇头。
咦，消息传得真快。
他一趋近看书脊，已经呆住，"呵，好，好。"看得出精魂已被摄住。
可晴沉默，少屏仍然有强烈自尊心，与自卑混在一起，致使她做不成好人，也不能彻底变一个坏人。
可晴只得问："在舍下便饭可好？"
医生冷冷说："你放心，他们二人，也没得到什么。"
给他一问，可晴疲态毕露，"我想你给我耳朵装个开关，不该听的话，统统听不见。"
"祖父怕我寂寞，时时鼓励我读书，你呢？"
她走近可晴打招呼："你也来游泳？"
园子处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维修，"这个掣通往何处？"
"你去什么地方？"
"我已对你做出补偿，日后我会向可晴坦白，该笔款项去了何处，不要企图勒索或是威胁我同归于尽，那样只有使我更加厌恶你。"
一只锁着的抽屉，只有可晴知道锁匙在花瓶里，轻轻打开，发觉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封信。
多么有趣坦诚的年轻人，与许仲轩刚相反，仲轩一上来就存心隐瞒一切。
可晴点点头。
啊，所以甄律师什么都知道。
"可晴历险记终于结束了。"
少屏笑起来，"你太谦虚了。"
"可晴与他谈得来吗？"
可晴坐在帆布椅上，先是发呆，后来才想：咦，怎么会有兴趣奚落人，难道是痊愈了？
可晴又点点头。
"她是否就是你设计陷害的那个女子？"
还有些零星古玩图章石头，都赠予甄律师。
"我在贮藏室看到各种漫画初版，大开眼界，从张乐平的三毛到比亚翠斯波特的彼得兔子都有，哗，我兴奋得手足无措，秦小姐，请你见谅。"
他紧紧拥抱她。
"他的确豁达，非常人可及。"
张医生倒也大方，"你们趁这机会好好讲清楚吧。"他退出房间。
"人呢？"
女佣说："书馆那九九藏书位先生还未走，我以为他留下吃饭。"
甄律师忽然说：有无考虑过原谅他？"
"那就算了。"
"当然可以。"
说也奇怪，在飞机上，她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得到的已经那么多，再也不应抱怨。
可晴送他出去。
甄律师对佣人说："你听到了？"
忽然之间，孟少屏又痛哭起来，那哭声同笑声差不多，一时分不清楚。
可暗送甄律师到门口。
她问："好吗？"
可晴大奇，数一数，只得十封信。
可晴却说："甄律师，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提这种事。"
她照样到会所游泳打球。
人断然不会在一日之间起这么大的变化，由此可知可晴在这段日子里根本没有好好关心少屏。
女佣也满面笑容。
"不知所踪，管它哩。"
"可晴，你何等懦怯。"
"你认识主人吗？"
可晴笑而不答。
少屏忽然问："他已向你坦白，所以你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到了后来，他的确爱上了你。"
少屏愕然，"那么，你聘请私家侦探？"
"哗，有钱真好。"
"其实，他不可能得到更多。"
"接着，你们出去读书，无端端出现了这个专会献殷勤的许仲轩。"
"我哪一点比不上你，我不过穷一点。"
"少见多怪，井底之蛙，有些人家还有咸水池，你见过没有？"
医生接上去："除非他已把一切告诉她。"
他又加一句："你长大不少，经一事，长一智。"
"消息真灵通，泳池一盖好就有人来借。"
门打开，孟少屏走出来。
一是谦逊地答：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可是她选了另外一个答案。
两人都由衷地高兴。
她处理了一些功课，又同上门来的装修师讨论换窗帘细节，整个上午过去了。
可晴站起来，走到园子，对白声才隐去。
可晴站起来。
可晴在厨房里，电话铃响起来。
可晴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她，可晴大吃一惊，一日一夜不见，少屏枯槁得似活骷髅一般，她面如死灰，瘦削憔悴，但看到了可晴，却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多么贴切的名字，家长像是一早就猜到他会与书本结下不解之缘。
"你不是一直抱怨银行泄露你的财政状况吗，真是大意的孩子，我若不是你的监护人，他们若不要我加签批准，怎么会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正是。"
然后，她听见许仲轩放下电话。
"谢谢你，你真可爱。"
女孩闻声转过头来，呵那双慧黠的眼睛更似少屏，但她不是少屏，她又是新一代。
"她结了户口。"
多年来的精诚没有白费。
"我不饿。"
还未到回家的时候。
甄律师感动了，"是吗，我不是那多管闲事，噜噜嗦嗦的中年汉吗？"
"不如同他们一起玩。"
童年时她潜泳多时不上水面，令祖父担心，他设计泳池时决定在池底安装探射灯，说好要她升上来时便开灯示意。
可晴看着他俩，"我有那样过吗？"
她追出去。
信封上是老先生的字迹，上面写着：给可晴的信，另一行小字：每年拆开一封阅读。
可晴从未见过那么傻气的书呆子。
"书全在架子上，还有，这边有一小小贮藏室。"
"每一本我都仔细读过。"
"当然不。"
"嗄？"他抬起头来。
女孩很高兴，"我叫刘枝芯，你呢？"
"你准备五十人自助菜吧。"
"拿到苏富比或佳事得拍卖，价值连城。"
可晴微笑。
她冲进张医生诊所，大力推开看护，叫道："孟少屏，你出来！"
午饭时间到了，可晴一走近饭桌，看到两副筷子。
"什么，是她？"
工作人员笑着散开。
"你那牙尖嘴利的朋友呢？"
可晴又叹口气，"你们都看得出来。"
可晴没有亲自招呼，却吩咐道："咖啡果汁松饼三文治招待，切勿怠慢。"
她用手大力捶墙，但是她wｗw•９９liｂ•ｎｅｔ
知道，即使打出血来，也于事无补。
周末，人客一早就来了。
可晴听到这里，用手掩住耳朵，大声叫嚷："够了，够了，别再说下去了。
是园丁的声音："不怕，那样好，积福，不比刻薄人家，子孙不昌。"
"你也参加？"有点盼望。
可晴抬起头来。
"秦小姐，令祖父留下的是一个宝藏！"
可晴苦笑，无言。
他顿足，"可晴你再不长大真会叫人痛心。"
可晴错愕地看着她，"这些年来，你的感受一直如此难堪？"
一当有空闲，她便惆怅地怀念许仲轩的大手，她最迷恋握住他双手该刹那，以后，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有那种感觉。
"非常投契。"
半晌她说："已出之物，我不打算追究。"
"那么，别借给洛小姐。"
"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是，事情出乎我意料，我真没想过会有人对我那么好。"
"几时回来？"
她轻轻站起来，"我去做咖啡。"
可晴不发一言。
天气已转暖，她叫人把长窗推开。
没有回应。
可晴吸一口气，"我与你均不获父母欢心，我以为我们同病相怜。"
电话铃响，女佣去接听。
以后，她再也不会由衷地笑出来，世上已没有剩下有什么值得笑的事。
"妹妹，记住，坚强乐观地生活，从各种经验中学习成长，祖父永远爱你。"
许仲轩马上取起筒，"你为何纠缠不已，"他并无刻意压低声线，"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样，哼，我要说的已经说尽。"
多么世故合理的看法。
可晴答："我也觉得。"
可晴长叹一声。
祖父也知道她会受骗，而且，也一定会有人来骗她。
"首先，我从来不相信孟少屏这个女孩子。"
衣物，都捐到慈善机构去，书报杂志，通知公立书馆人员来鉴定，看他们要不要。
她脱口而出："那么，十年之后呢？"
"几时到你家玩。"
呼吸汽泡一连串升上池面，水底碧绿幽暗，十分静寂，是一座避难所。
"待我回去报告后即来搬书。"
"失敬失敬。"
她轻轻："你终于知道了。"
可晴低头默读：政府助理图书馆长屈展卷。
她渐渐接受事实，替祖父清理遗物。
"你心目中的好友，即是千依百顺，侍候在你左右，替你办事，矮半截的佣人，秦可晴，你不知我多么讨厌你，憎恨你。"
可晴说："你慢慢看，有事叫我好了。"
甄律师忽然即刻道歉："是我冒昧了。"
少屏凝视她，半晌才说："你拥有那么多，我妒忌你。"
可晴笑笑，"他喜欢书。"
他很健谈，也很能吃，声称肚子不饿的他添了两次饭，可晴早已住筷，看着他吃。
可晴指指耳朵，"我听得见，记得吗？"
他腼腆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
"不，你来看，这是海明威亲笔签名《战地钟声》初版，这，这是罗伦斯在德国印制的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该书当年在英国被禁，只得移师欧陆出版。"
不，伤口仍在，只不过，人总得活下去，往前进，她也不例外，岂可为一次失意永久沉沦。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甄律师这时候讲了真话："那是所有少女的通病。"
她俩到底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无意之中，彼此沾染对方的习气。
只见他额角冒着亮晶晶的汗珠，对这批藏书爱不释手，东翻翻，西翻翻，像小孩进了糖果店。
"他都告诉过我。"
可晴一额冷汗，知道她已掩饰失败，只盼许仲轩看不出来，她说："你还不去上班？"
"泳池如此豪华？"
可晴鼻子都酸了。
甄律师匆匆赶到。
"你不是替这种人担心吧？"
这分明是个书虫，今日无意之中找到他的归宿。
可晴咳嗽一声。
"我中午再来看你。"
"可晴，情况怎么样？"
甄律师说："九九藏书网你休息吧。"
可晴点点头。
"我下星期三之前一定来与你详谈。"
可晴立刻说："我从来没有那么讲过。"
正当以为没事人一样，她又忍不住惆怅。
"有三十位客人呢。"
"你真幸运。"
可晴双唇颤抖，扶住厨房柜台才能站稳。
"请随时与我联络。"
"喝碗汤也好。"
那些书，都是老先生为她置下。
甄律师看着可晴，"你在不在？"
人心，真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
可晴坐在池旁泪如泉涌。
"是，生命诚可怖。"可晴颓然。
"我是张家洲，记得吗？"
少屏身段本来极之圆润丰满，时常为女同学妒羡，如今那丽影不复再见，她瘦得连牙齿都凸了出来。
司机一看见她便迎上来。
林永昌与张家洲张大了嘴，随即颓然，"秦可晴，你仍然不喜欢我们。"
该刹那可晴觉得整件事非常滑稽，她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她俩之间的鸿沟，孟少屏永远不会明白，秦可晴心灵中其实也一无所有。
"有事吗？"
他没听见。
"免我挂心，可否先透露一点消息？"
可晴只得点点头。
而且，又见到了林永昌与张家洲两表兄弟。
"我是秦可晴，快进去吧。"
"孟少屏拒收秦氏酬劳。"
甄律师告辞前说："当是在社会大学交学费读了一个课程，切莫悲伤。"
可晴放下电话。
"今日，存款被打回头。"
"没问题。"
奇怪，是谁把这些事告诉他们。
"正是，祖父说，他一切身外物都可以捐赠，公诸同好。"
"当然可以，主人会欢迎你。"
"妹妹这种脾气是必然吃亏的，怎可以予取予携。"
"可晴，让我来帮你。"
"谁？"
"不可能，除非——"
可晴马上抹干眼泪。
"我代表广大市民多谢你。"
是吗，可晴茫然，她都不记得了。
"都来白吃白喝呢。"
"不是自动存入户口吗？"
狗口长不出象牙，来了。
"不，我不累。"
"谢谢你。"
走进中央资料图书馆，她自有节目，找缩微底片看起当代作家的小说来。
可晴不置可否。
张医生沉默片刻才说："可晴，任何医生都不能给你快乐。"
"谢谢你走这一趟。"
她离开诊所。
"我一直愿意与你分享我的一切。"
女佣人过来说："许先生的电话找妹妹。"
甄律师恻然，"这件事令你受尽折磨，你看你瘦多少。"
可晴摇头，"太喧哗了。"
"我与她之间有许多共同嗜好与理想，我厌倦了你的怨言，对你做人态度畏惧，我不想与你做一丘之貉。"
一转头，他已换了声音，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晴为少屏难过。
短短几句，毫无新意，像那种老式日记本子上每页底下的醒世恒言，可是由祖父亲笔写出，可晴感觉完全不同。
"你为什么笑，这并非一件好笑的事。"
她换上泳衣，走到泳池，跃下水中。
甄律师答："那自然。"
可晴牵牵嘴角。
"请随我来。"
可晴不语。
可晴倒过头来劝她："人清无徒，水清无鱼，去，去联络酒店叫他们送酒菜来。"
可晴这时有两个选择。
可晴牵牵嘴角，不想解释。
他展开阳光般笑容，"我自幼是书虫，家父是《光明日报》的总编辑，我时时到报馆资料室看书。"
她推开书房门，只见那个叫屈展卷的年轻人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书，他四周围全是打开的书本。
回到大宅，推门迸厅，女佣已经在一旁侍候。
"张医生，如果你路经我这，我有事与你商量。"
可晴轻轻掩上门。
"咦，还有谁？"
年轻人忽然醒悟，"呵时间到了。"
"可晴，过来。"
管理人员认得她，"秦小姐，三楼有文艺讲座，名作家映虹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