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佐尔·威灵医生握住了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的手，转身面向希尔斯。

“在纽约，有一位名叫塞普蒂默斯·沃特金斯的律师。”

“你应该去问他，他想见我。”

拜佐尔·威灵医生的语调，令警察脸上泛起了一丝暗红：“听着，你……”

“我已经告诉你三回了，中尉，”他啜泣着说，“就像我说的那样，真的！”

“沿着那条路直走，并在路口朝右转，然后一直开到海滩上。”加油站的工人指手画脚地告诉他们。

“死了或是垂死，”拜佐尔·威灵医生点头承认，“显然，十一点五分，郎生刚刚离开之后，他就跌倒了，因为她都不曾有时间，打开房间里的这盏灯。”

墓穴是美好私密之地，但我想，无人会在那里拥抱……

佛尔一定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为希尔斯小心地回答：“你怎么能认为，我在扣留她呢？她随时可以自由地离开，只是……”

玻璃门敞开着，两个房间阳光灿烂，因为每个房间里，都有彼此相对的凸窗。

然而，当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开口说话时，声音却似乎很不真实。她平静地说：“福斯蒂娜·克蕾尔死了。”

一声低呼，硬木地板上传来玻璃的破碎声。莱特富特夫人惊讶地望着她戴着手套的双手。

莱特富特夫人以更强烈的兴趣，再次看着门厅。

拜佐尔·威灵医生回头一望。多朴森警官正看着他们，双腿叉开，两手叉腰。他的眼睛困惑了，嘴唇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吐出一些词：“一条鱼变成渔夫？……这是？……”

五、六辆车围着篱笆停住。拜佐尔·威灵医生找到了一片空地，熄灭了引擎。一个绷直了那俗丽制服上、所有线条的纯种美国人，散漫地走了过来。

“抱歉，医生，我还以为是中心大街的那些男孩子们，他们遇到难题时，仍旧来找我这个老人。泽西的这件事情会演变成暴力。那些州警察们，对他们的司法权感到好笑。那边州警局的长官，正好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会打电话给他，让他通知希尔斯。在此期间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有时候如此！……”希尔斯充满怀疑地说，“好了。接着说。”

拜佐尔·威灵医生看着那幢依着最高的沙丘而建的灰色别墅，想起那位将罗莎·戴尔蒙德藏于此荒凉之地的、爱德华七世时期的显贵。那一场改变来自巴黎，然而——假如罗莎本性里，有任何诗意的火花——她必定会喜爱这里的海与风、宁静与孤寂，她将不会孤独。独自生活或是与爱人同居，是妓女们理想的奢侈享受。

“我想不到一分钟。”拜佐尔·威灵医生点头说。

莱特富特夫人谨慎地回答：“克蕾尔小姐了解她的科目——美术与制图术——但是，她无法引起学生们对她适当的尊重。”

在路上的时候，莱特富特夫人低声对拜佐尔说：“在《爱丽丝》里，不是有东西和这家伙很像？一条鱼变成渔夫，在门口羞辱每个人。”

“拜佐尔？”

“我依旧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拜佐尔·威灵医生回答，“这两个故事——霍恩埃姆斯小姐的，和这个男人的——似乎每个细节都吻合。这很容易重现剩下９９lib•ｎｅt的部分——克蕾尔小姐做了大多数女人，在夜间独自进入一件黑暗、空旷的房屋时，都会做的事情。她留下了每一件东西——钥匙插在锁上，行李留在走廊里——直到她能够点亮几盏灯。很不幸，她只来得及点亮门厅的灯，之后就独自死在了黑暗中。”

不，招魂失败了！

“一位名叫罗莎·戴尔蒙德的女人。”

佛尔巡官轻轻地吹着口哨：“她和科拉·佩尔是同一时期的！上帝，我不喜欢去想多少年前……”

罗莎·戴尔蒙德在这一刻，对他而言极度真实——一个火红头发的苗条身影，正站在房间内，一扇敞开的凸窗旁，窗外是阳光温暖、海风徐徐的夏天……或是在一个早早天黑的秋天的晚上，在这个壁炉欢快的炉火前倒茶。在她身旁，有个人正弯腰靠近着她，呼吸着她头发的芳香，并用嘴唇梳理它……

“好的。”多朴森转身面向莱特富特夫人和拜佐尔·威灵医生，“你们听见了，中尉说请进。”

“请进。”希尔斯中尉朝拱门处做了个手势。

一定是她把两个房间，装饰成同样的色调，因此，当分隔门打开时，它们看上去像一个长房间。或许也是她装上了那些分隔门，因此，小火炉在秋天可以温暖一个更小的房间。屋里没有暖气片，当然，在这样一幢旧式夏季别墅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她把门做得像落地窗一样，为的是当门关上时，她能够透过房门，看到第二个房间尽头的凸窗，以及窗外的海景吗？

当拜佐尔·威灵医生的汽车驶过霍博肯时，雨已经停了。而当他把车开进明亮之海时，太阳正在升起。在那灿烂的阳光下，这个渔村普遍显得令人惊奇的干净，不毛的沙地比起农村里的肥沃土地来，看上去要干净得多。他路过加油站时，认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把车停到路边。

所有这些，都以比声光更快的速度，闪过了他的脑海。穿着陆军大衣的男人，正好开口：“……克蕾尔小姐昨晚十点四十分下了火车，然后搭乘了我的出租车。那时，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因此，即使现在是淡季，我也还待在车站，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拉到乘客。我一直把她载到了这里门廊的台阶处，因此她并未淋湿。我甚至帮她把行李搬上台阶，尽管她只给了我十美分的小费。当我返回车内，她正在门廊上，把钥匙插入锁中，我发动引擎，回头看看是否还有空间，能不轧到那些玫瑰花，就把车车掉头。那时我看见了她，她让前门开着，正在门厅里点亮一盏灯。我看见她的行李放在门厅处，钥匙正在前面的锁上摇晃。我最后看见她时，她正站在那盏点亮的灯旁，头顶的墙上有一面钟，那时是差五分十一点，我仪表板上的钟也是这个读数。然后我设法倒车，我勉强做到了，穿过湿沙开到路上。当我抵达十字路口时，遇到另一辆驶向克蕾尔小姐房子的车子。当我回到加油站时，是十一点二十五分，那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对。那么，她一定是在朗生正驶向通往松木林的路上就死了，那时，他还看得见房子。他说他的车速是三十码，那么，他得花八分钟，来到与霍恩埃姆斯小姐的汽车相遇的那个路９9ｌｉb•net口。因此，霍恩埃姆斯小姐在十字路口遇到他时，是十一点十三分。而克蕾尔小姐就在十一点十三分时，肯定已经死了——对不对？”

“那么，你就再说一次好了。这位是纽约来的拜佐尔·威灵医生，他在纽约地方检察官那里工作。我的上司，莱德勒长官打电话说，我可以把所有相关的信息告诉他。信息！什么也没有，你来告诉他。”

“我们该如何去那里？”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希尔斯中尉与两名相当邋遢的年轻人，一齐出现在了拱门处：“好了，孩子们。就这些。”

“一直到最近，我都是她的雇主。”莱特富特夫人点头说。

“因此，你才在那里吗？”

拜佐尔·威灵医生刚刚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一个头发蓬乱的矮小男人，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便服外面套着一件没有勋章的旧陆军大衣。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

“谢谢，中尉。”他们敏锐地看了莱特富特夫人和拜佐尔·威灵医生一眼，然后走出了前门。

“为什么？”

“噢！……”莱特富特夫人吃惊地望着拜佐尔·威灵医生，“威灵医生，你把我带回到了千年前！我不知道你们这一代人，还有人听说过罗莎·戴尔蒙德。我只在年轻的时候听说过她。”

加油站的工人也没有错过这几句话：“警察告诉我说，那只是心力衰竭。这附近的每个人都知道，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心脏不好。”

所有这些场景，都令拜佐尔·威灵医生在脑中，突然再次想起了罗莎·戴尔蒙德短暂的一生。长长的红发梳着当时的时尚发型，从耳边垂下：长窄的开缝裙，刚在几年前取代了铃铛形状的裙子。夏天裙子会变得单薄——而且是灰色、白色、绿色或是灰蓝色——没有人敢在一九一二年，穿着其他颜色并配上一头红发。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说过什么？像是一顶白色镶边的长柄遮阳伞。冬天她会穿着海豹皮大衣。貂皮大衣在当时，被认为是黑貂皮的劣质仿造，而遭到人们的厌恶。而她也还戴着一顶别有笔直的鸵鸟毛、被称为“返回欧特伊”的黑色帽子，因为夏天有一次，女人们乘坐敞篷马车，从赛马会归来时，被雨淋了……

“你是否曾经听说过，那个把她从巴黎带回纽约的男人的名字？”

“不。在我离开你之后，我——时间很充裕。我记得福斯蒂娜邀请我，有空的时候去她那里，因此……我就去了。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心力衰竭。我先叫了警察，但是，他们似乎不相信我的说法。他们很不高兴，但是……他们允许我打电话给你。”

那个无名的男人，曾经是罗莎·戴尔蒙德的最后一位情人——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父亲，他依旧是一团阴影，几乎空白……她是否曾经后悔？她并非是一个如拜佐尔·威灵医生在脑海里所见的、那般鲜明的女人。她会微笑着引用那些惊人之事：

“像个小珠宝盒藏书网，”她对拜佐尔·威灵说，“或是一个‘玩偶之家’的完美微缩版。”

别墅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声音传出：“多朴森！”

拜佐尔·威灵医生站在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和莱特富特夫人之间，听见莱特富特夫人处，传来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她的头靠着椅背，相当疲惫地半闭上眼睛。她得再一次避免布里尔顿上头条新闻。

“当然了，还有一尊自由女神像。我一生对这两者知道得很清楚。”

“我为多朴森感到抱歉，”希尔斯严肃地说，“他有点儿狂妄自大。我现在正在和记者们谈话，请在大厅里等候几分钟。”

他们坐在两个小客厅的前一个里面，当分隔门像现在这样打开时，两者就合成了一个长长的房间。第二个房间远处尽头凸窗外的风景，形成了一幅汹涌的波浪与炫丽的蓝白相间的、德拉·罗比亚式版画。两个房间的装饰极为相似——白色褶边窗帘、白罩灯、旧式红木书架、褪色的玫瑰色地毯与同样色调的，覆盖印花棉布的沙发和扶手椅。这些装饰是否自从第一次为罗莎·戴尔蒙德所布置了之后，就从未变更过呢？或许如此。那对顶部镶嵌有粉色大理石，像腊肠一样，斑驳点点的雕花柚木椅，就是那个时期的东西。花卉图案的印花棉布，当时刚刚从英国进口，是一种新的流行式样。

“你很善良。我必须过去，我感到，我得对可怜的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负责。威灵医生，她是自杀的吗？假如我没有解雇她……”

敞开的门口站着一个黝黑的男人，虽然以一名警察的身体标准而言，他相当矮，但是，他却穿着中尉的制服。

佛尔巡官带着昏昏欲睡的诅咒接了电话：“你们这些男孩子们，就不能让我睡上十分钟吗？这次你们想要什么？”

“吉塞拉！你现在在哪里？”

“嘿，莱特富特夫人？”拜佐尔·威灵医生主动打招呼。

希尔斯看到了这一举动：“我想你是莱特富特夫人——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雇主？”

莱特富特夫人静静地坐在了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的身旁，鼓励般的朝她微笑。

“在，长官？”

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粗野的声音：“这件事情发生在新泽西——可不是纽约。明白没有？这位年轻的女士说，你是一位能够帮助她联系律师的朋友。好吧，所以我允许她打电话给你，但是，这和纽约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毫无关系。明白没有？”

“让我和他通话，然后，我会尽快赶到明亮之海。”拜佐尔·威灵医生安慰着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冷静一点儿，在我到那儿之前，你不要回答任何问题。我该去哪里找你？”

“我很乐意开车带你过去。”拜佐尔·威灵医生告诉莱特富特夫人。

“他遇到的那辆车，是霍恩埃姆斯小姐的。她记得在十字路口，遇到了一辆出租汽车。当她到达这里的时候，前门依旧开着，钥匙还插在门上。灯光照亮了门厅，钟上显示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分。手提箱放在拱门那里。克蕾尔小姐在这个房间内，躺在地板上，靠近电灯开关，她死了。我们的医生说，她身体上没有暴力迹象——只是心脏病发作而已，就在朗生离开一、两分钟后，福斯蒂娜·克蕾尔藏书网小姐触到房间内的电灯开关时，偶然使心脏停止了跳动。”

“好吧。让我们慢慢地说，她从门厅直接进入这个房间。”希尔斯回应着，“她并未停下做其他事情。除了摘下一只手套，她并未取下帽子、大衣或其他任何东西。她把行李扔在门厅。她甚至没有停下来，关上前门或者带入钥匙。那会花费她多长时间？从门厅的那张桌子，走到这个房间里的这个电灯开关处？”

“她缺乏个性。希尔斯先生，你一定会在你自己的领域里，发现那一点很重要。”

“为什么她会在学期中期，突然离开了你的学校？霍恩埃姆斯小姐不肯告诉我们。”

加油站的工人没有漏掉一个词：“听着，夫人。我告诉你，这里只有一名驾驶员，他现在正在别墅里，接受警方的询问，因为他昨晚从车站，接了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而我不能扔下加油站离开。”

当拜佐尔·威灵医生看见，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面容憔悴地，出现在阳光下时，他忘了希尔斯和莱特富特夫人。他大步穿过房间，抓起了她的双手。那双手冷冰冰的，但她摆出了疲倦的笑容。

“我很肯定她是。我想要被告的名字……”

“仅仅是这样而已。”希尔斯把身子前倾着，眼中带着意图与愤怒，“霍恩埃姆斯小姐说，当她在十一点十三分之后，通过那片松木林时，她的车差点儿撞上一个独自在雨中行走的女人，她认出那个女人是她的朋友——至少七分钟前就已经死去、或是倒地濒死的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克蕾尔小姐如何能在那个时候，从她的房屋来到半英里外的路上，除非——两位目击者中的一位在说谎？又是哪个？朗生？还是霍恩埃姆斯小姐？”

“不需要这么久。怎么了？”

“我来见希尔斯中尉。我叫拜佐尔·威灵。”

“我在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别墅。拜佐尔，我……啊，希尔斯中尉来了。”

汽车加速穿过沙丘，来到宽阔的海滩上。

“莱特富特夫人，霍恩埃姆斯小姐的雇主。”

“不知道，”她摇头回答，“我听说有这么一个男人，但是，我从不知道他的名字。当她离开巴黎之后，她就从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睡眼朦胧地摸到了电话，反射般的回应：“喂？”

拜佐尔·威灵医生明白了。他机敏地动用了各种策略。但是，当他放下电话时，他意识到，那些策略还不够。他打开床头灯，拨了一个电话到他的老朋友——纽约警察局的佛尔助理巡官的家中。

莱特富特夫人赞同地看着绿白相间的门厅。

“我刚刚正拿着我的眼镜，”莱特富特夫人缓缓地说，“我好像把镜片摔破了。”

“你们为什么要扣留她？”仿佛他才是警察，而希尔斯中尉成了罪犯。

“中尉正在忙。你为什么想见他？”

当拜佐尔·威灵医生床边的电话铃声大作时，衣橱时钟上的夜光指针，正指向二点五十七分。窗外依旧很暗，但是，空气中有股黎明的朝气。

“你知道在克蕾尔小姐之前，是谁住在这里吗？”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在新泽西的‘明亮之海’。”吉塞拉·霍恩埃姆九九藏书网斯小姐惊恐地说，“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她很好，马上就过来了。”希尔斯中尉冲过拱门，进入起居室，“孩子们，过来这里，让我们快点儿开始……”他的声音变得幽默。

“或许如此，我记不得了。”

莱特富特夫人摇着头说：“很抱歉，我那时真的很年轻。我不应该知道有这些女人。”

“罗莎·戴尔蒙德在一九一二年的一起著名的离婚案中，被指控通奸吗？”

“我确信他是位纽约人。”拜佐尔·威灵医生补充说，“他和妻子离婚了，而他妻子认为，罗莎·戴尔蒙德是那个通奸者。这些是否有助于你的回忆？”

“她母亲叫什么名字？克蕾尔？”

“是的。一位叫希尔斯的中尉。”

“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呢？”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你想干什么？”他质问道，完全没有风度。

“只是什么？”

“是谁让你来的？”

低沉发抖的声音，如同一盘冷水，立刻彻底地唤醒了他。

“是的，但是，我有理由相信，她在行内叫做罗莎·戴尔蒙德。”

“她所讲述的故事，能使我了解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案件’。她和这个男人都是如此。”

“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母亲，为她留下了一批珠宝，现在，福斯蒂娜在三十岁之前就死了，其他人会得到这批珠宝。在法律上，沃特金斯是这些珠宝的继承人，但是，他得到了秘密指示，要把这些珠宝不公开地送给某些人。我想要你从他那里，得到这些人的名单。”

“新泽西州警方昨晚通知了我，”莱特富特夫人解释着，“我乘火车来到这里，但找不到一辆车，能载我去克蕾尔小姐的别墅。”

“什么事？”

“不知道。你呢？”

“不，她刚好有时间那么做，”希尔斯更正道，“开关打开了，但屋里没有灯光，因为，天花板上的两个灯泡都坏了。她需要多长时间，合上那个开关？几秒钟？”

“那是威灵医生吗？告诉他让他进来。”

他们驾车穿过村庄。村庄在朝阳下，看起来充满了生气，在雨夜之后，像一张梳洗过的脸一般新鲜。汽车向右转，进入一片小圣诞树林，驶下一个泥泞的山谷，然后再次爬上一条沙道，纤细的树木也变得稀疏。远方蓝天和碧海交汇而成的水平线，像刀锋一般，将那些笔直的树木削平了。

“谁在管这件事情？州警察？”

拜佐尔·威灵医生看着希尔斯：“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莱特富特夫人正和修理工交谈。她转过身来，充满惊讶：“拜佐尔·威灵医生！”即使此刻，她依然打扮得很高雅。她依旧拥有沉着的威严，但是，有其他东西缺失了，那是一些支撑她到现在的、内心深处的力量。这就像发现了一个漂亮的贝壳，充满日暮时的五颜六色，灿烂的釉面与复杂的螺线；然后望向内部，却发现有个曾以此作为居所的生物，现在已经死去，而成了一个脆暗的东西，像一块干豆腐，占据了内部极大的空旷。

拜佐尔·威灵的声音和吉塞拉·霍恩埃姆斯的名字，改变了佛尔巡官的态度。他们从一九四〇年，第一次相遇时起就相识了。

不必问，他就已经知道。只有一件事情能够解释，吉塞拉·霍恩埃姆斯小姐会在这个时刻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