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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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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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听见车声。”
雷蒙德·瓦伊宁从阴暗的拱门走了出来,进入房间中央,幻影消失了。
“是什么?”
“布里尔顿宴会的那天,我很早就离开了,因为爱丽丝要我在花园的凉亭里和她见面。我们确信那里没有其他人。那天很冷,人们不会去花园里。我们也远离客厅的窗户,不会遭到偷听。爱丽丝的情绪很激动。她之所以要秘密地见我,是因为她想知道,为什么我还在装扮着福斯蒂娜·克蕾尔。你瞧,她认为我在和布里尔顿的某个女孩儿约会。她甚至告诉我要嫁给弗洛伊德·蔡斯,以令我嫉妒。”
雷蒙德·瓦伊宁首次令拜佐尔·威灵医生感到吃惊。他平静地说:“随你怎么做。我不在乎。”
“你从爱丽丝·艾奇逊小姐那里知道了这一切。你认出了‘克蕾尔’这个名字,意识到这种酷似,来自于血亲关系。你从父亲那里了解到,假如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死于她三十岁生日之前,你将会继承罗莎·戴尔蒙德的红宝石耳环,而你也知道它们的价值。你被这个讽剌性的事实蜇伤了:你身为法定继承人,继承着那些贬值的股票和基金;而福斯蒂娜·克蕾尔身为私生女,却能继承已经升值的珠宝。你父亲甚至可能提过,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继承了你袓父的心脏病。你开始考虑福斯蒂娜死亡的可能性,与带给你的好处。但是,你不想选择谋杀,并可能被判有罪。就在那时,你意识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不受怀疑地杀死她,假如运气好的话。”
“然后,偶然成功一次之后,当你每次去梅德斯通,和爱丽丝私会时,你就故意利用和福斯蒂娜之间的相似性,穿上女装?总计六次,对不对?”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他赠给罗莎·戴尔蒙德的珠宝,可能很有价值。”拜佐尔·威灵医生说,“你的确知道它们?”
“你为什么那么做?”
“下一个星期日,当我穿着自己的衣服,与爱丽丝·艾奇逊小姐正式见面时,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我并没有被女孩们认出来——我被当成了某个女孩,一名叫作福斯蒂娜·克蕾尔的年轻教师。有人在车道上,看见我在阳台上,并与另一个坚称福斯蒂娜那一刻,正在图书馆里的女孩大吵了一场。
雷蒙德·瓦伊宁惊呆了:“你觉得,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说:‘荒唐,我根本不在那儿。我不会两次尝试做同样的一件事。’
“在你所有的现身中,总是存在着风险,但一件东西保护了你——证人们迷信般的恐惧,使他们与你保持着距离。我想你的性格上,也将冒险作为一种剌激来享受。此外,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犯下任何严重的罪行,尽管在公共场合假扮女人是违法的。即使你被抓了,这也会被当成笑话而结束——这毫无疑问,会相当令人震惊,但依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行……
“你当然明白。否则,我们就会在一间警察局里见面了,而不是享受这样愉快、贴心的谈话,就像一个侦探故事的结局一样。即使你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当然,我不会承认的——我依旧不是个谋杀者。”
“一章华丽的文学作品。但……仅此而已。”瓦伊宁轻笑着,“你没有证据。”
“我该怎么回应她?我越是意识到她很认真,我就越发变得不安。那是我首次听说,‘分身’出现在了布里尔顿。我无法与爱丽丝辩论——最后,我只得把她留在凉亭旁边,独自离开,驾车驶回了纽约。你能够想象得出来,当时我是什么感觉吗?有一个关于冒牌灵媒的古老的故事——应该是出于布朗宁的《污泥》。某个骗子夜夜对他的客户,伪造鬼魂的敲击声,然后某个晚上,在他开始伪造前,传来了一声敲击……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知道那一声是真的。其他人自始至终都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因此他不能告诉他们,那样等于揭发他自己。假如他请一些多疑者,来作为独立证人——好了,那里到处都是骗子留下的证据。这一定——令他十分不安,你不这么想吗?知道像那样的事情,又无法求助于任何人?当他意识到,确实存在——这种他曾经嘲弄、并模仿着牟利的东西时,内心深处该有多么害怕。那甚至是某种怨恨……
“三万七千美元对你来说,意味着很大一笔钱。你一定憎恨罗莎·戴尔蒙德的女儿。”
“为了证实一件事:房内的布置和家具,一直到今天都未曾变更。当我看见褪色的印花棉布,以及旧式柚木凳子之际,我就意识到了。你有很多途径,可以知道最初的陈设——关于这桩房子的家族传统,甚至挂在里面的合照。毕竟,这幢房子在你袓父遇见罗莎·戴尔蒙德之前,是属于他的。”
“你早早地离开了学校宴会——就在你告诉吉塞拉,你要返回到汽车那里喝酒之后。事实上,你返回位于乡村旅馆的房间,在前往凉亭与爱丽丝会面之前,换上与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一样的蓝色外套和棕色帽子。你之所以选择那个见面地点,因为那里距离房子有五百英尺。在那个距离上,任何碰巧从窗户看见你的人,都会把你当成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
“你的品味很奢侈。于是,你卖掉了自己的车?”
“我很吃惊。我想知道,你在这里做些什么。”雷蒙德·瓦伊宁说,“当我看见灯光时,我想,警察留下了一个人值班。然后我来到拱门,从镜子中看见了你的脸。”
“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福斯蒂娜·克蕾尔,并发现你们很相像的?”
“拜佐尔·威灵医生。我希望你不要用那种语调对我说话。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而且,一旦你听了我这边的故事,你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对这整件事情,感到彻底的困惑。或许你我可以把我们之间的这些碎片拼在一起,然后拼凑出一些真相的模糊要点。我希望我们可以!否则……”
“你是否简单地在玻璃背后,钉上一块黑帘子?或是像业余的油漆工想粉刷窗框,却不想弄脏玻璃时所做的那样,在每片玻璃后的门框内,都放上一片黑色的方形厚纸板?门框上有划痕。或许随后你得用一根针,匆匆地撬开这些厚纸板……当然,你也把前面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的灯泡换成了坏的。
“梅德斯通的管理很严格,”雷蒙德·瓦伊宁说,“除了星期日之外,不允许有男性访客,而探访也在监督之下。那对我是个挑战。我用了一个和罗马异教徒一样古老的诡计。还记得年轻的克洛狄乌斯,是如何穿着女装,侵入一场九*九*藏*书*网女性宗教仪式,使凯撒与他清白的妻子离婚的吗?我和克洛狄乌斯一样年轻、苗条、不长胡须。假如我穿着女式的衣帽鞋袜,并在昏暗的光线下,和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知道我可以装作一个女孩儿蒙混过去。几乎每个梅德斯通的女孩儿,都有骆驼毛大衣,因此,那变得十分简单。帽檐遮住了我的脸,但保险起见,我在脸上扑上了白粉,并在帽子下戴上一顶被那些女性发型师们,称之为‘彻底改变’的、与我发色相同的假发。我从一扇落地窗进入,溜上后楼梯,和爱丽丝在阳台上约会,与此同时,其他人都在楼下。你知道这很刺激,就像在相当无趣的挑逗中,加入了一丝阴谋的情趣……
“拜佐尔·威灵医生,我向你保证,我并未杀害福斯蒂娜·克蕾尔。当她死去的时候,我不在这里。”
“你能够证明那点吗?”
“你打电话给她,要求她在这里与你会面。你知道的,有人曾给她打过电话。她含糊地对吉塞拉提起过,但并未提及你的名字。毫无疑问,你介绍自己是她父亲那神秘家族中的一员,而她很久以来,就一直想知道这一切。你可以告诉她一些,关于沃特金斯和你母亲的事情,那样她就会相信你的身份,而你也不必提到自己的名字。或许你告诉她,她是个私生女,因此,她就理解了你要求秘密见面,是为了避免丑闻。这对一个像福斯蒂娜这样的孤独女孩儿,是一个有力的诱惑。”
“我想我是这么说的:‘你在说什么?’
拜佐尔·威灵医生起身面对拱门,他这一突然举动,产生了一股轻微的气流。正在熄灭的炉火闪起最后一丝光亮。
“我从车站步行而来。我找不到出租车,我的车也在几天前卖掉了。”
“我认为你会否认,当你在梅德斯通偶然地发现,可以假扮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后,你故意策划在布里尔顿也这么做?”
“噢,我知道有人因为五十美分被捅死,也有孩子因为区区几千美元的保险,而被毒死。但是,那并非是被年收入九万五千美元、以及失去生活目标的、神智正常的人杀死的。”
“当然。也有一些你无法解释的要点。为什么当梅格和蔡斯看到——福斯蒂娜的幻象期间,她本人的动作变得缓慢?”
“当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因为分身,而被梅德斯通解雇时,你很高兴。失去一份工作,是一件真实的事情,而原因从不显得虚幻。福斯蒂娜本人现在会相信分身了,那对你的计划是至关重要的。你追踪她来到布里尔顿,并把自己的妹妹也送到这里——莱特富特夫人告诉我,这个孩子在今年秋天之前,一直在纽约的一所走读学校上学。你必须知道,在布里尔顿发生了什么,而你知道,梅格可以无意识地,为你充当间谍,因此,她转学到了那里。很不幸的是,当爱丽丝·艾奇逊听说,你妹妹在那里时,她也在布里尔顿找了一份工作,希望能藉此再次和你联系,因为她那时依旧爱着你。
“你的罪恶感?”
雷蒙德·瓦伊宁起身在房间内不停地漫步,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玻璃门以及头顶的灯具,明显带有一种游客关注一处年代久远的景点时,无所事事的好奇。他停下来笑了,那是顽皮而勇敢的笑容。
“爱丽丝!……”雷蒙德·瓦伊宁显得惊讶与无法置信,“你认为是我杀死了爱丽丝?”
“福斯蒂娜在用餐时,会服用维生素片,你有很多机会,把药片换成一瓶同样尺寸和颜色的慢性安眠药。那就如爱丽丝·艾奇逊小姐所注意到的那般,为何那些维生素片,并未改善福斯蒂娜的倦怠和贫血。你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好时间,在药效起作用的时间段内,作为分身出现。当她离开布里尔顿时,她随身带着那些药片,那就是为什么在喝完茶后,当她在宴会期间,打电话与吉塞拉交谈时,声音听上去昏昏欲睡。这一切是你从埃米尔·莎吉的故事中,复制的另一处细节,她也在‘分身’出现之际,变得昏昏欲睡。”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意识到,爱丽丝和福斯蒂娜,并非梅德斯通和布里尔顿之间的唯一联系。你是两所学校之间的第三处关联,因为你一年前在追求爱丽丝——那时候她在梅德斯通。”
“心力衰竭意味着受到了惊吓——恐惧。她独自来到这里,看见了某些东西。还有其他能满足所有细节的解释吗?”
“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独自进入这间黑暗、空旷的别墅,把钥匙留在门上,然后打开门厅的灯。她很偶然地在下一刻,就进入了这个房间。但是,她今晚必定会进入这个房间,而当她进入房间时——只会发生一件事。她会按下就设在门厅拱门处的电灯开关。没有灯光,因为灯泡坏了。她会被玻璃门上的情况吸引过去——现在则是一面有黑色物体遮在背后的镜子。那是谁的动作?那是她自己在那里的映像,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个映像。她坚信在这两扇门之间,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她不知道有黑色物体遮挡在背后。她茫然对着那面临时的镜子,看着镜子中的影子,没有事物使她得以分辨出她看见的是镜子,而不是透过玻璃,看见了后面的房间。因为这两个房间是如此相似。门厅那盏灯所发出的、低垂不均匀的灯光,在射到两个房间之际,就已经充满了欺骗性。它照不到房间的侧墙,而那和第一个房间,只有一处不同——它没有壁炉。
“巧合?好运?……那就是你能做到的最好解释?每当我想起那件事,我就感到心神不安,你呢?”
“昨夜,就在福斯蒂娜死去几分钟后,你移走了黑色的硬纸板。你有理由相信,你会独自在这个房子里待上几个小时。但就在那时候,你听见一辆车驶过树林,又是坏运气。福斯蒂娜邀请了一位周末访客——吉塞拉。因此,你来不及按照原计划,把坏灯泡换回正常的灯泡。你不得不冲向树林,让前门开着,门厅的灯也亮着,正如福斯蒂娜留下的那样。你试图不被看见地穿过树林,但是那一夜很黑,你冲到了路上,差点儿被吉塞拉的车撞到。当她的车灯熄灭之后,穿着橡胶鞋的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你没有在光滑的松针层上留下脚印,而雨水也在吉塞拉打开手电筒前,冲掉了路上的痕迹。”
“你是怎么回应她的?”拜佐尔·威灵医生沉声问道。
“谋杀?……”雷蒙德·瓦伊宁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那是个很过分的词了,威灵医生。你觉得,我是如何不出现九九藏书在现场地,完成这一切的呢?”
在火光和灯光照耀下,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高大、苗条、温和的年轻人,身着深棕色帽子与浅色天然骆驼毛外套。他将帽子掷向一边,脱下外套,拉着一张椅子靠近炉火。
“你刚刚说,你把爱丽丝留在凉亭旁之后,独自离开。但贝丝·蔡斯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她说:‘克蕾尔小姐伸出她的手,推了艾奇逊小姐一把,艾奇逊小姐尖叫着,沿着台阶倒了下去。’你是否击打了爱丽丝一下,从而打断了她的脖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是计划好的勇敢中的机智之处。即使你被人看见,你也将会是被远距离目击,并被当成福斯蒂娜。假如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没有不在场证明,她可能会被指控谋杀爱丽丝。假如福斯蒂娜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就会再次出现分身的传闻,附带可追溯到梅德斯通和布里尔顿的漫长历史,与毫无理由作伪证的目击者们。在这种情况下,警方会把整件事情,处理成‘歇斯底里’,而爱丽丝·艾奇逊小姐之死,将会极大地增加其他人对分身的恐惧感——包括福斯蒂娜自己。”
“她继续说:‘有人上个星期在梅德斯通,看到了你再次穿着女装。我想你在进入我房间之前害怕了,然后,没有见到我就离开了。’
“我一直说,一名成功的谋杀者,必须懂得法律。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人们同死神玩的游戏,
“你觉得你可以解释一切,对不对?那么,你来试着解释这个:像我这样扮成福斯蒂娜的人,怎么可以知道,她有一种想超过楼梯上的莱特富特夫人的、被压抑的冲动,然后把福斯蒂娜未说出口的冲动,替她付诸实践?”
“假如我足够精明的话,我想我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会冒这个险,因为你或许能够解释,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雷蒙德·瓦伊宁冷酷地笑着说,“没有其他人知道真相,只有爱丽丝,而现在……她死了……”
“我刚刚看见你抽完了最后一根。在你注意到镜子中的我之前,我就已经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雷蒙德·瓦伊宁维持着他那麻木的超然。
“我从来没有听过福斯蒂娜·克蕾尔这个名字,但是我知道,罗莎·戴尔蒙德的真名是罗莎·克蕾尔,而我也知道,她有一个该姓瓦伊宁的女儿。因此我立即怀疑,为什么这个福斯蒂娜·克蕾尔和我之间会如此相象。我甚至还告诉了爱丽丝。”
“我曾经在梅德斯通,玩了一个滑稽的大学生式恶作剧,其他所有这些事情,似乎都是由此开始的。但是,谁会相信我的故事?人们会更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一个骗子,自始至终做着这一切……我考虑过,那是一种我作为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出现在梅德斯通之后,所激发出的集体幻觉。假如我能够相信,任何这样合理、简单的事情,我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当我听说了梅格的故事,与你对埃米尔·莎吉的描述时,我想到了其他东西……
“当福斯蒂娜死去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但是,你可能早在几周或是几个月前,就事先在这里,布置了一个特殊的机关,而从窗外看来,它们毫无差别。”
“你可能告诉艾奇逊小姐了。”
“不,那样会很草率。你很聪明,你必须在其他人发现尸体之前,移走硬纸板或门帘、或是其他用过的东西。因此,就在福斯蒂娜死后,你悄悄地来到了这里。你再次扮成福斯蒂娜·克蕾尔,正如几天前你来到这个村庄,把玻璃门改成镜子之前,一名加油站的工人在路上想载你一程之时那样。幸运的话,你这两次都不会被人看见。但碰巧你两次都被看见了,也都被当成了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而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你知道,假如警方发现,福斯蒂娜在‘死’后,还被目击的话,只有一件事会发生——关于福斯蒂娜分身的故事,会成为福斯蒂娜鬼魂的故事,最后警方会认为,整件事情是一种乡村迷信。
“爱丽丝·艾奇逊在布里尔顿的存在,是你的坏运气中,令人不快的部分——那是在你的计算中不允许的东西。很显然,当她听说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在布里尔顿遭遇的新故事时,她就知道了你是那个所谓的‘分身’。她猜不透你的意图。毫无疑问,她再次臆断你在用老把戏,和那里的其他女孩儿,和她们私会。但你明白,一旦爱丽丝意识到,她无可挽回地失去了你的爱,她就不再会保护你,她有可能会背叛你。学校宴会那天,她已经准备转投另一人的怀抱——弗洛伊德·蔡斯。那时候你知道,自己将不得不杀死她。”
瓦伊宁缓缓摇头:“你不会相信我的。”他淡淡地陈述着事实,漂亮的脸庞在灯光下光芒焕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全部真相,甚至细节。到处都是秘密。再增加一个谜团也不会改变什么。”他望着外面的繁星,神秘地笑了,“只有上帝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啊,你认为我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假如我的确如你所言那般,杀死了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我现在感激我曾经在决定攻读债券前,修过一年的法律课程。你知道得很清楚,我亲爱的威灵医生,当你把一个人吓死时,几乎无法证明,那是一场谋杀或是凶杀。尤其假如被害人已知心脏不好,你如何在法庭上,证明我所做的事情,导致了心脏病?她可以因为上百种内在或外部因素,导致了心脏病发作。在法律和医学上,你能够证明某个物理伤害是死因——枪伤、刀伤、重击、毒药——但是,谁能证明一场由精神伤害引起的心脏病发作——而且在所有合理的疑点之外?你需要提供证据,以宣判一场谋杀或凶杀有罪。地区检察官不会对他们不可能赢的案子提起公诉。在民事诉讼中,你只需要提供多数证据,来证明你的案子,因此,在像这样的案子里——精神伤害或是惊吓致死——最坏的情况就是:一场给被害人的家庭,带来损害的民事诉讼,但是——可怜的福斯蒂娜没有家人。她是一个私生女。”
“我认为我知道。你也知道。”
“你真的想要我告诉你?”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昨天晚上,当我进入我的图书馆时,我闻道了一丝柠檬马鞭草的香味,但是我不能确定,那是从你们三者中的哪一位身上传来的——蔡斯夫人、蔡斯先生或者是你。就在刚才,你站在拱门之际,我再次闻到了那微弱的芳香,我知道那是从你身上传来的。”
九*九*藏*书*网“上帝啊,为什么我要做如此无用而愚蠢的事情?去年我在梅德斯通,玩那个愚蠢把戏时,我还是哈佛的大学生。今年我已经是个需要自力更生、以及抚养妹妹的男人。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时间、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沉闷、冗长的玩笑上?惊吓学校的小女孩们,包括我自己的妹妹,并使可怜的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丢掉她真正需要的工作?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我无法和其他人分享的玩笑?”
“这样一来,我寻找‘分身’的范围就相当地缩小了。一个在昏暗灯光下,从一定距离看上去,足够像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人,一个惯于使用柠檬马鞭草香水的人,一个与梅德斯通和布里尔顿都有关联的人,一个有动机伤害或毁灭福斯蒂娜的人……
“我的余生都将无法知道,现实会于何处结束,幻觉会于何处开始。我将会像一个行走于沼泽地上的人,无法确知下一步究竟会落在土地上,还是落在泥沼中。”
“了不起,精妙!……听起来很有道理。”他带着才智与热忱说,“但是很不幸,不对。我指的是全部事情。当然,我的确在剃须后,使用一种马鞭草涂剂……但是,我已经把我和福斯蒂娜之间的事实,全都告诉了你。你或许不相信。但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知道那就是事实。而且,即使你的确坚信自己的推测,你也无法证明它们。柠檬马鞭草香味这条线索太薄弱了。”
“你是否曾经在黄昏时,进入一个陌生的房间,并看见一个陌生人迎面而来?然后你吃惊地意识到,那个陌生人不过是你自己,在镜子中的反射而已?”
“真的。任何解释都会比这种神秘与疑惑感要好。”
那一刻,瓦伊宁很认真,拜佐尔·威灵医生几乎相信了他的话。然而,他很快就省悟了。
雷蒙德·瓦伊宁的指尖,触到自己光滑的面颊:“但是,我的脸上没有丘疹,我也不在这里。”
最后,他并未表现出明显怨恨地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人们说,任何间接证据都是误导了。”他轻松地强调,仿佛他们在谈论着其他人,“你建立了一个针对我的、完美无缺的案子。看到每一件事如何排列,的确令人着迷——所有正确的事实是怎样被排列,以适合一种错误的理论。但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一切的核心:我是如何杀死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你知道,她的确死于自然死亡,也就是心力衰竭。而当她死去时,我并不在这里,我可以对此发誓。”
“是的。罗莎·戴尔蒙德在我袓父死前,告诉他关于她的打算。而他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告诉了我。当我在报纸上,看到福斯蒂娜·克蕾尔的死讯时,今晚就去见了沃特金斯。瓦伊宁是名单上六个名字之一。我将会得到一对如今价值三万美元的耳环,以及这间别墅。福斯蒂娜在死前,刚刚立下遗嘱,把别墅留给了沃特金斯。他坚持把别墅转赠给我,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祖父的。这里对大多数人来说太偏僻了,因此,它顶多值六七千美元。因此,我能够从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死亡中,获益三万七千美元。就算我能够事先知道这个确切金额,你依然认为我谋杀了她吗?”
“我没有听见脚步声。”
拜佐尔·威灵医生抬高了声音说:“你忘了一件事,爱丽丝·艾奇逊不是被吓死的。贝丝·蔡斯看见她被一个与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长得相像、并穿着福斯蒂娜衣服的人推下了台阶。在法律上,可以证明你是福斯蒂娜的血亲,所有那天在布里尔顿的人当中,只有你在服饰上与她相似,最可能被当成是她。也有证据显示,你曾经和爱丽丝·艾奇逊小姐发生了争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会因为爱丽丝之死被判有罪,瓦伊宁。我现在就要逮捕你。”
“我们现在就来说说这一点。”雷蒙德·瓦伊宁依旧盯着炉火。火光掩盖了他的脸色,“那是问题的全部,也是我无法解释之事,你无法相信之事。”
“我不恨她。我并没有病态的幻想。我的袓父离开了袓母以后,才遇见了罗莎·戴尔蒙德,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出生之前很久。我不会轻易震惊,而我也不是那种持续着三代血仇的人,不是吗?事实上,我总是在想罗莎·戴尔蒙德的事件,给这个十分古板而又体面的家族,添加了一丝浪漫的粗俗。我为此感到相当自豪。”
“你这一手法的聪明之处,在于假扮和反射的结合应用。在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想法中,她的‘幽灵分身’被赋予了两者的特性,因此,不可能是两者之一,那必定是个真正的幽灵。没有哪个映像能自由地穿门移动,而门上没有玻璃,正如你在布里尔顿所的那样。没有哪个映像,能和福斯蒂娜同时被看见,而它们却展示着不同的动作。但是当那些事情,可能会被认为是假扮时,没有哪个假扮者能够在细节上,也如此精确地复制福斯蒂娜的脸部、身材以及服饰,就如她昨天晚上,通过你改造的镜子,所看到的那样。使她相信这两个现象是一个,也是同一件事——然后她就迷失了。”
“爱丽丝不感到有趣。随着事情像滚雪球一般的增加,她很害怕最初的真相会曝光,我们也都备受煎熬。她尤其害怕福斯蒂娜会发现真相。在布里尔顿,爱丽丝试着威胁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使她相信她自己在无意识之下,玩弄这些令人精神错乱的把戏。
“这一切就是那么开始的。”雷蒙德·瓦伊宁身体前倾,目光注视着火焰,双手悬在膝间。
“在布里尔顿,你作为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分身而重复出现。你依然从落地窗出入,通过后楼梯,不引人注意地移动着。福斯蒂娜把她的骆驼毛大衣,换成了蓝色轻皮短外套。你也买了一件相似的衣服,并在每一处细节上,都复制了她的户外服饰,因此你总有理由,戴着一顶能遮住脸的帽子。你小心翼翼地选择目击者——无知、易受影响的佣人们和十三、四岁、浮躁的小女孩儿们。在梅德斯通,你小心地只出现在距离那些目击者们一定的安全距离外,以及昏暗不可靠的光线下。但是,尽管你如此小心,当你出现这么多次以后,你也无法一直保持好运。你不可避免地出了些差错,有好几次,假如你不是保持冷静的话,你的逃脱计划,就可能被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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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毁掉。一次,爱丽丝和吉塞拉在路上看见了你,你不得不锁上前门,以延缓他们进入房子,使你能够有充分的时间,通过另一条路线离开。还有一次,你不得不在后楼梯上,越过女佣阿琳。虽然那么近的距离令你担心,但光线正在变暗,使你有足够的勇气去完成。还有一次,你差一点儿在楼上被困住,因而不得不越过前楼梯上的莱特富特夫人。即使是远距离,你也不会故意选择这样一位成熟的目击者。这么近的距离下,对你必定是一段苦恼的经历。但是,你镇定自若地、迅速、甚至粗鲁地越过了她的身边,你寄希望于你的突然通过使她不安,然后,就在阿琳进入明亮的餐厅之际,你溜出黑暗的起居室中的落地窗,因此,她无法看见你。只有最后两个例子,你是近距离地出现在他人旁边的,我相信这两件事,都是你本人的疏忽——两次略差的运气而已。但是,一旦你成功了,它们就能使‘分身’的故事,变得相当逼真。人们会争议:很显然的,一个骗子不会冒这种险……
“为什么?”拜佐尔·威灵医生问道。
死神一定会赢……
“什么意思?”
“但是,我为什么要关注房子的布局和家具?”
“因为,那使得爱丽丝·艾奇逊成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猜测到,你是如何能在福斯蒂娜·克蕾尔死亡的那一刻,不出现在现场,却能够杀死她的人。因此,爱丽丝必须在福斯蒂娜之前死去,否则你将会不安全。
“另一件必须与我联系到一起的事,就是她死亡的方式。根据我从本地警方那里听到的,那也将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体上没有伤口,她死于心力衰竭。而且——尽管我觉得你并不相信我——当她死去的时候,我真的不在这里。”
“你了解这幢房子,以及这两个房间,你知道他们在尺寸和形状上都很相似,包括窗户的数目和位置,摆放着几乎相同的东西,并布置成相同的色调,而两个房间仅靠一扇双层门隔开,那是玻璃……
他随即说道:“从我注意到你和福斯蒂娜·克蕾尔的家族联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在外型上,被误认为是她的人。你们两人都有灰金色的头发、小巧的头部、卵形脸上的高凸鼻子与薄嘴唇、阴郁的蓝眼睛与高贵、瘦弱的身影——狭窄的腰窝、纤细的手脚腕、苗条的手脚。她是一个很高的女人,而你则是一名中等身高的男人。你的肤色更浅一些,因此,你小心翼翼地不与她一同出现。你的表情大胆、开放,而她则温和羞涩。但是,这些都是可以变更的外表细节。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父亲死于一九二二年,而你出生于一九二五年,因此,戴尔蒙德的情人——也就是福斯蒂娜的父亲——一定是你的祖父。福斯蒂娜是你父亲同父异母的私生妹妹。我依然不能确定:你为什么想要她死。只是为了继承你祖父给她母亲的那些珠宝吗?或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病态冲动,想毁掉这个伤害了你的祖母自尊的女人的女儿,夺回你觉得本来应该属于你的那些珠宝?”
“为什么我要在意这点?”
“比如说?”
“我想检査一下这间别墅,现在它是我的了。我白天无法随心所欲地离开办公室。”
“当然不能。一个清白的人,不需要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我独自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宁静的夜晚。不过,我懂些法律——我学过一年这些东西——我知道,仅仅缺乏不在场证明,是无法宣告任何人有罪的。为了证明我有罪,你需要一些证人,证明我在犯罪时或接近那一刻,曾出现在案发现场。你能做到吗?或许有些证人在路上看见了、或者认为自己看见了福斯蒂娜·克蕾尔,或是像她的人。但是,那也无法等同于是雷蒙德·瓦伊宁,不是吗?这不是一场谋杀审讯,证据也不需要排除所有值得怀疑的疑点……
最后,拜佐尔·威灵医生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很久以前就已经在这个房间内,站在罗莎·戴尔蒙德身旁的身影——他在钢琴旁翻着她的乐谱,在炉火前饮着她泡的茶。这个男人苗条柔软,卷曲的头发边缘,在火光中镀上了一层金色,蓝色的眼睛与福斯蒂娜的和梅格的相似——像星彩蓝宝石一般明亮,但不同的是,充满了勇气与嘲弄……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拜佐尔·威灵医生打断了他的话。
拜佐尔·威灵叹息着:“男人因为比不上他人而被杀。女人也是。”
雷蒙德·瓦伊宁伸出穿着漂亮棕牛皮鞋的双脚,擦亮的鞋上,闪烁着皮革的光泽:“橡胶鞋底。”
“当一个玩笑转为——其他的东西时,它带给你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个星期之后,爱丽丝和我一同在纽约,共度圣诞假期,我在一场扫盲舞会上遇到了她。她很生气。我现在还记得她的话。她说:‘你又那么做了。你最好小心点儿!一次已经够了。假如你还这么干,迟早会被抓住的,那样我们都会有麻烦。’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出于争论角度,试想一下,假如我的故事是对的吧。那带给我什么?”一双苍白、神秘的眼睛,透过无遮掩的窗户,望着天空中的繁星一夜一夜慷慨地闪烁着,“我知道我是清白的。我知道我并未施行你所说的那般复杂的戏法,但是——我是唯一能够知道的人,因此……我是唯一必须面对,一些令人相当不安的问题的人。而我必须独自面对这些问题。在梅德斯通和布里尔顿,究竟发生了什么?福斯蒂娜昨夜进入这个房间时看到了什么,然后——她死于惊吓?”
拜佐尔·威灵医生研究着这张年轻、寂静的脸:“我可以说,你作为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单次出现,启动了某些事情,剩下的就是歇斯底里以及观察偏差,被梅德斯通小姐书房里,那些超自然研究的书籍所驱使。”
“即使现在,你也坚持那种幻想?”
“这个房间对福斯蒂娜而言可不陌生。”瓦伊宁反驳道,“唯一一面镜子在壁炉架上,镜子装得那么高,她是不可能弄错的。”
“当然,她死去的时候,你不在这里。”拜佐尔·威灵医生点头回应,“不然一切都毁了。”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拜佐尔·威灵医生。请告诉我,我是如何得知福斯蒂娜·克蕾尔那天晚上,会来她的别墅的?”
拜佐尔·威灵医生的目光,盯着那张暗淡的脸:“我稍后就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的故事在每个细节上,都接受了你的说法,只是对事实的解释并不相同。但在事实这一点上九九藏书网,我们也有分歧。因为我说的是:你继续穿着女装,出现在梅德斯通,因此,关于福斯蒂娜分身的普遍信任会得到增强,这些话最终会传到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耳中。在其他场合里,你尽可能打扮得与福斯蒂娜相似,你模仿她的姿势,她的步态和手势,你甚至克服了自己相当顽皮的表情,装成她那样惆怅、严肃的脸色。你穿着橡胶鞋,变得像个幽灵一般安静。你小心地只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与目击者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此时,你已经知道了莎吉的故事——你肯定去査阅过分身的历史了——然后,你尽力重现其中一些最具戏剧性的细节。你不能和爱丽丝·艾奇逊同谋,因为她太反复无常了。她可能在任何时刻告发你。或许你希望,她自己也会相信分身的存在……
“你看,发生了什么?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自己的映像杀死了她,因为她在坚信不可能有镜子的地方,竟然看见了镜子——她知道那些门是玻璃做的。经过这一年多时间密集的心理学铺垫,她的脑中已经彻底被‘分身’的故事所占据了。看见自己分身的人会死。而她心脏不好,因此……她倒下了,被最古老、最简单的幻象——她自己的映像所吓死了。她死于恐惧,而没有东西可以吓到其他人——不过是玻璃,和水一样没有意识、没有颜色,想象一下,一名死去的女孩儿倒在地上的尸体吧。
“没有吗?还是有几处的。”
“为什么要骗人呢,瓦伊宁?……今夜,这里并没有其他证人。我永远无法向其他人,证明你刚刚承认的东西。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就这一次,这对你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不管你是否身处监狱,这个秘密将在你的脑中,变得愈发沉重。你会渴望另一个坦白说出的机会,但是,你不再会有这个机会了。”
“好吧,”拜佐尔·威灵医生明断地说,“让我们一步一步来:我们假定你所讲述的,在梅德斯通的首次冒险行为是事实。你穿着女装,想拜访还是学生的爱丽丝·艾奇逊小姐。你被误认为是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而她在那一刻,不可能出现在你被看见的地方,一些迷信的佣人、或是由迷信的保姆带大的年轻女孩子们,开始低语有关‘分身’的古老传说。暗地里,歇斯底里遍布了整个学校。梅德斯通小姐本人是神秘学的涉猎者,因此,她从心理上无法像个无信仰者那样,压制这些想法。
“令我惊讶的是,她不相信我。在两个女孩儿之间,又爆发了另一场争论,两者都声称在同一时刻,不同地方,看见了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她们的详细描述,使爱丽丝·艾奇逊小姐认为:我正在和梅德斯通的其他女孩儿约会,这使她相当嫉妒。那就是我们争吵与关系破裂的真正原因。”雷蒙德·瓦伊宁像福斯蒂娜·克蕾尔那般,朝着拜佐尔·威灵医生转动着灰白的眼睛,只有表情不同,“威灵医生,我用自己的名誉担保,我只有一次穿着女装去了梅德斯通。我不敢再冒一次险。因此……梅德斯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看见的是什么?”
“我相信最后那句话。”拜佐尔·威灵医生平静地回答,“当她死去的时候,她是独自一人,然而……她是被谋杀的。”
“今天晚上,你为什么来到这?”
“否则怎么了?”拜佐尔·威灵医生冷冷地问。
“巧合,那是你的好运,福斯蒂娜的厄运。”
“这是什么意思?”
“毎一个活人身上,都有某种体味——衣服的、修面液的等等。莱特富特夫人是布里尔顿唯一一位接近过‘分身’的可靠证人,她说那个分身身上,什么气味也没有。那是否意味着,那个‘分身’并非人类呢?或者在某些情况下,使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显得没有气味?就有一种这样的情况:两个人有同样的气味。两个使用同样香水的女人,无法察觉对方的香味。一个非吸烟者与吸烟者接吻时,能够敏锐地注意到尼古丁的味道,但两个吸烟者彼此接吻时,会彼此相信,对方的气息都很干净。莱特富特夫人用的是柠檬马鞭草香水。既然‘分身’对她而言毫无气味,那一定是另一个同样用了柠檬马鞭草香水的人。那个人有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因而当他假扮福斯蒂娜时,竟然忘记了要消除这种气味。那很可能是个男人,因为莱特富特夫人说,她用的是一种男用涂剂。而那肯定不是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本人,因为她只用熏衣草香水。
“我缺钱了。这些日子,谁不是如此呢?我的最低需求是:每月一千美元——一年一万两千美元。我是一名基金推销员,能够挣三千六百美元,再加上继承自祖父的、价值六千美元的股票和基金,虽然这已经贬值了。尽管这些不够,但我还是衣食无虞。”
“假如我被无罪开释。我会继续住在这里。”
雷蒙德·瓦伊宁饶有兴味地听着这份指控,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就已经失去自控了。但是,尽管他的身体看上去正常、坚定,在红色的火光中显得精力充沛,但这个男人的内心,似乎有些令人不适的东西——一种奇妙的情绪上的冷漠,仿佛正常人的反应该是麻木、畏缩的。
“而当福斯蒂娜死去之际,我想我正在建立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雷蒙德·瓦伊宁冷笑说。
“当福斯蒂娜首次听到,梅德斯通的另一个福斯蒂娜的故事时,她一定感到极大的震惊,尤其在她读了梅德斯通小姐的书之后。那种震惊有没有可能成为某种催化剂,以某种我们无从理解的方式,摧毁了她的整体人格,因此,使得其他几次‘分身’的出现,在心理学上变得可能。”
拜佐尔·威灵医生据实回答:“你不得不杀死她,因为她是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你能够成功假扮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的人。”
“让我来引用她自己的话吧:‘假设当我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我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和一张脸靠近我,我认出那是我自己的脸,脸上毎一处细节、每一处瑕疵,都和我的一样,甚至我左颊上的这个丘疹——然后,我将知道那是真实的,我相信我应该要死了……’”
他递给拜佐尔·威灵医生一包未开封的香烟。
拜佐尔·威玲医生缓缓地给出了回应:“那你如何解释福斯蒂娜之死?”
“为什么?”
“然后……布里尔顿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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