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出是谁吗？”

“那就是你的做法，”乔比说道，“天不亮就让大家起床，到中午才出发。”

“你干吗不问她？”我说道。我们现在来到果园了。

“你是说，你要把这个东西一直搬到楼上，然后明天把它搬下来吗？”

“得有人搬，”外婆说道，“是你帮忙呢，还是我和巴耶德自己搬？”

“为什么不留在这儿，它藏得好好的，我可以照看它？就是他们会再回来，又有谁能找得着呢？他们悬赏要的是约翰老爷，而不是一只箱子，里面全是——”

乔比转过身来看着她。他还没有直起身来；他半弓着身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哪个？”他说道。

“一千个胡说！”外婆说道，“它就是一万磅重我也不在乎——”路维尼亚走了进来。

“是的。”外婆说道。

“是的，”外婆说道，“不过我有三年没有出门了；我想提前一天做好准备，主会饶恕我的。”她转过身来（我们当时正在餐室，桌上已摆好晚餐），对路维尼亚说道，“告诉乔比和卢什，一吃完饭就准备好灯笼和铁锹。”

这时路维尼亚走了进来。她已脱了衣服，显得颇高，像鬼一样，从一种尺度来看就像个藏书网长枕垫套子，可穿着睡衣比长枕垫还要高；一声不吭，像鬼一样，赤着双足，双足的肤色与她站在那儿的阴影一个颜色，因而她就好像没有脚一样，她那两排脚趾没有分量，模模糊糊，动也不动，就像两排稍微弄污了的羽毛摆在地板上，它们上方是她的睡衣的底边，两者相距一英尺左右，就好似那两排脚趾与她并不相联一般。她走了进来，把乔比推到一边，弯下腰抬箱子。“走开，黑鬼。”她说道。乔比嘟囔着，接着又把路维尼亚推到一边。

“走开，女人。”他说道。他抬起箱子的他那一头，然后回头看着卢什，卢什则是从未把他那一头放下来过。“你要想明儿坐车，那就抬抬你的脚。”他说道。我们把箱子抬到楼上外婆的房间里，乔比又把它放下，最后外婆让他和卢什把床从墙那儿拉出来，把箱子推到床的背后，我和林戈又帮了把手，我不相信它会比一千磅轻上多少。

“这又是你们和乔比的事儿。”路维尼亚说道。她并没有停下脚步，接着就斜卧在帆布床上，我们朝她望去，见她在拉被子盖住脸和头。“你们睡觉去。”

“是。可是你怎么会想要今夜就挖，不是明天才走吗——九*九*藏*书*网”

“哼，”林戈说道，“我问她？我敢断定，要是她待在这儿，北佬和不论谁就不会找这个箱子的麻烦，就是约翰老爷知道了，他也不会找这个麻烦。”

“一个黑鬼？”路维尼亚说道。

“干吗不让它藏着呢？”我说道，“马车上又要多装东西了。乔比说，箱子有一千磅重。”

“我不知道会有合适的钥匙，”林戈说道，“不用说转动钥匙了。”

乔比打着灯笼，外婆走在身后，然后是卢什；我能看得见她戴着的软帽、卢什的头、他肩上方的两个铁锨头。林戈在我身后喘着气。“你猜，外婆梦见的是哪一个？”他说道。

路维尼亚转向林戈：“去告诉你爸爸和卢什，带着灯笼和铁锨到这儿来。”

“现在，我要求每人马上睡觉，这样明天就能早点出发。”外婆说道。

乔比和卢什在厨房里。乔比坐在炉子后面，膝上放了个盘子，正在吃着。卢什坐在木盒子上，一动也不动，两膝之间夹着两把铁锨，可是由于林戈的阴影挡着，我一开始没有看见他。桌子上放着灯，我可以看见，林戈的头的影子弯了下去，胳臂前后动着，路维尼亚站在我们和灯之间，手放在屁股上，两肘展开，她的身影充溢９9ｌｉb•neｔ全屋。“把烟囱打扫干净。”她说道。

路维尼亚已把玉米面包摆在桌上，正往外走，这时停下脚步，看着外婆：“你的意思是说，你得把那个沉箱子一直带到孟菲斯去吗？你得把它从去年夏天就一直安安稳稳藏着的地方挖出来，一直带到孟菲斯去吗？”

“我们现在正好把它装上车，省得早上再装了。”乔比说道，“过来，黑鬼。”他对卢什说道。

“把它搬到屋里去。”外婆说道。

“把它搬到楼上去。”外婆说道。

“照我说的去做。”外婆说道。

外婆看着她：“昨天晚上我梦见它了。”

“他们准备好了，”她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得今晚把它挖出来。”

“我们今夜要走吗？”林戈说道，“我本来以为，要到早晨才走呢。”

“我梦见，我朝窗外望去，看见一个人走进果园，走到埋箱子的地方，站在那儿指着它。”外婆说道。她看着路维尼亚。“一个黑人。”

“把它搬到楼上去，”外婆说道，“我要它在我屋子里。”

“是，是。”路维尼亚说道，走了出去。我看了看外婆，她正在吃着，帽子恰好戴在她头的上方，林戈从外婆椅子背后看着我，两个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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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卢什把四轮运货马车赶到后门廊旁边，牵着骡子出去了；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已把所有的东西装进马车，只是留下铺盖，晚上睡觉要用。然后外婆上了楼，下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礼拜日穿的黑丝衣服，戴着帽子，此刻脸上容光焕发，目光炯炯。

这时他们——乔比和外婆——停了下来，外婆伸直胳臂打着灯笼，乔比和卢什把箱子挖掘出来，那是去年夏天那个晚上爸爸在家时他们埋在那儿的，路维尼亚站在寝室门口，甚至连灯都没有点，我和林戈上了床，后来我不是朝外望去，就是梦见我朝窗外望去，并且看到了（或者梦见我看到了）那个灯笼。然后，外婆在前面走，仍然打着灯笼，我和林戈都帮着打，我们走回家去。在到家之前，乔比折向一旁，朝已装好车的马车走去。

“噢。”路维尼亚说道。她与林戈的表情完全一样，只是路维尼亚的眼睛不像他转得那么厉害。

“是的，”外婆说道，“我按沙多里斯上校的指令办事，我相信他可不是开玩笑。”她正在吃饭，甚至看也没看路维尼亚。路维尼亚站在食品储存室门口，看着外婆的头的背面。

“把它搬到屋里去。”外婆说道。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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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过了一会儿，乔比朝屋里走去。我们可以听得见，他现在喘着粗气，走上几步就说一声“哈！”走进厨房，他把他抬的那一头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我们接着来到我们的屋子，开始脱衣服。灯点着了，两把椅子上已放着我们的最好的衣服，明天我们要穿上到孟菲斯去。“你猜，她梦见的是谁？”林戈说道。可是我没有回答，我知道，林戈清楚，我没有必要说。

有那么一会儿路维尼亚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她说道：“你认识他吗？”

“我有我的理由，”外婆说道，“照我说的去做。”

“是的。”外婆说道。

“哈！”他说道，“完了，谢天谢地。”

“不。”外婆说道。

“别操这份心了，”路维尼亚说道，“按照罗莎小姐说的去做。”我们走了出去；把外婆留在床的旁边，床现在离开墙颇有一段距离，位置不尴不尬，谁都会一眼看出，有东西隐匿着，即使那箱子能被藏下。现在除了乔比之外，我和林戈也相信，那箱子起码有一千磅重。它其实只是在床的下方而已。然后外婆在我们身后把门关上，我和林戈在门厅停下脚步，动也不动，四目对视。就我所知，不管是里屋还是外屋，那扇门也从来没有钥匙，可是我们却听见钥匙在锁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