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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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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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代斯玛先生威严地抬起手来,往她那边伸过去,她拒绝去握那伸来的手。

暗影不仅延伸到海边,而且已经笼罩在海上,几乎把整个大海都遮没了。昂代斯玛先生觉得就像从一次长达数年之久的午睡中刚刚苏醒过来。
昂代斯玛先生脸上布满了凝固不变的微笑。
“您这是乱说的吧,”昂代斯玛先生说。
“真烦,真讨厌!”昂代斯玛先生喃喃地说。
天空和大海之间,只可以看到一线亮光。昂代斯玛先生一直在微笑着。
“您对瓦莱丽的一片爱心,同她的幸福,这两方面不能互相结合而必须两两分开,必须适应它。您和我远远地分开,但愿它是完满无缺、无可比拟的。昂代斯玛先生,您听见了吗?”
“请到这边来,”昂代斯玛先生恳求说,“您搞错了。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只有一件,您再给我说说。喂,请过来呀。”
“这件事怎样让他们知道才好?”那女人继续说,“这是留下来的惟一的一个问题。99lib•net
“只差几分钟,他们就到了,您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我什么也不要听,”昂代斯玛先生抢着拒绝她说。
“她走了,”她厌恨地说,“您知道她穿过那些广场,还是一年之前,她穿过那些广场、那些街道。金发的女人啊。眼睛里看到的永远是那金发。她只顾吮着糖果,眼睛还看着另一些糖果,可惜不能把所有的糖果一次都含在嘴里。”
“您说些什么,我不问,”昂代斯玛先生说,“我只要听您说话。”
“这笑声,我听不出是谁在笑,”昂代斯玛先生说,“我看,大概是到水塘去的小孩的笑声。”
她从他身边走开去,走到山路上,就坐在地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管自己独自说话。
坐在她面前这个男人,从此以后是虽有若无、无需一提的了,这一点现在她已经确信不移。
“这也是我们惟一根本就弄不明白的问题。”

她在斟酌用什么字眼表达好,然后,她平心静99lib•net气地宣告说:
汽车果然是停下来了。

那女人立刻抓住老人的手,摇着它。
“瓦莱丽,瓦莱丽,”昂代斯玛先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喂!喂!这是瓦莱丽的车!”她叫着。
“她从村里广场走过之后,您不是还要了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心里真痛苦极了,我必须好好讲给您听。您是这么老了,您能全听得明白?”
“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昂代斯玛先生终于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他们将怎么去说?全镇都已经知道,人人都已经知道,莫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这一瞬间?”
昂代斯玛先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
这时候,是一片沉寂,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接着,在山脚下,在那一侧,有两个人走在路上的脚步声历历可辨,一定是米歇尔·阿尔克和瓦莱丽·昂代斯玛,或另外两个什么人,从那确定的方向走上来发出这样的脚步声。
昂代斯玛先生不答话。她最后一次又走藏书网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摇着他的手。
“是您的小女儿又上山来了,”昂代斯玛先生说,“是她。她的声音我听得出。”
“哎呀,多难哪,”她这样说,“要描述这么简单的痛苦,一种爱的痛苦,是多么困难。要能遇到一个人,能够跟他谈谈,该是多么美妙的安慰!这老头有过各种困难,他都脱身解除了,只有不可避免的死这一条,无论怎样,可怎么对他说呢?”
“听!瓦莱丽在唱!”
“我的女儿瓦莱丽也不知道?”
“看您,您是多年老,多么呆呀,昂代斯玛先生,您真是应该这样啦!听呀!汽车停下来啦!”
“这个小瓦莱丽,一向如此,一向如此。”
几分钟时间内,她的手按在他的手上,摇着他的手,或来来去去抚摩着他的手;在前面的深99lib.net渊之中,布满着已经失去光彩的一色光芒,就在这深渊前面,将要有人来到、将要有人令人眼花缭乱地来到之前仅有的几分钟之内,她到底把话说出来了。
女人仔细谛听那传来的笑声,接着,像野兽的冲动一样,她惊慌地向昂代斯玛先生身边扑来。
“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直到今天早晨,一点也不知道。”
“几分钟之内,他们就到了,”那女人祈求说,“我只把最紧要的讲给您听。我求求您。”
在他们上山一向确定要走的那一侧的山脚下,出现了低沉的汽车的马达声,回声也在四处反响着。
我的爱,紫丁香有一天将要盛开
那女人从昂代斯玛先生身边远远地走开,她在平台上走来走去,两手乱动,意态狂乱,披头散发,两个手扭在一起,在悬崖边上走着,一点不知小心。昂代斯玛先生只想把那发僵的笑容从脸上弄掉,也顾不上当前这一幅景象是何等可怕。
“不知道。瓦莱丽不知道,米歇尔·阿九*九*藏*书*网尔克也不知道。”
“他们来啦!”那女人急忙说,“他们的笑我们能听得出,这笑声不一样,这是他们的一种不同的笑声。他们在一起,他们就这样笑,我很清楚!听,听!看他们走得多么慢!多么慢!他们简直不情愿往前走。哎呀,他们走得多么慢!”
在两个人的沉重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克制住的低低的笑声,笑声不仅没有丝毫嬉笑之意,更不带有任何欢乐之情,不过,这笑声很像昂代斯玛先生那种笑,也是一发而不可止,收也收不住。
她不情愿去,还是顺从了,走到他这边来。
她说:“我们曾经是那样忠诚那样专—不分日夜结合在一起,甚至我们有时候会感到羞愧懊悔,因为我们看到自己受到了如此幼稚的惩罚,不许有其他比我们的会晤更冒险的会晤。”
昂代斯玛先生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故,抹也抹不掉。这样一副被这笑容所撕裂、麻痹僵化的脸相——他自己的面容——他是永远记得的,他这种笑容,他既不能为它辩解,也无法去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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