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迪安特煤气炉上的小火苗抖了抖，叫人心里一紧。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并没有那么惨。比其更不堪的死法还有很多。比如奥斯维辛，比如特雷布林卡，比如泰迪乘着哈利法克斯坠入火海。饮酒是唯一止息眼泪的方法。好帕米。锐迪安特煤气炉上的火苗颤抖着熄灭了。引火也灭了。她想不知煤气什么时候会泄漏。不知气味是否会将自己九九藏书网惊醒，不知自己是否会重新将火打燃。她没想到自己会像一只狐狸一般冻死在窝里。帕米会看到明信片，会知道自己已经表示了谢意。厄苏拉闭上眼。她觉得自己已经一百多年没睡过觉了。已经非常、非常累了。

忽然又停了电。她在壁炉台上摸索蜡烛。境况还能更恶劣吗？厄苏拉拿起蜡烛和威士忌，走向卧床九九藏书网，和衣钻进被窝。她累极了。饥饿和寒冷令人身上倦得厉害。

她突然惊醒。难道外面是白天？灯亮着，但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梦见自己困在一口地窖里。她爬下床，仍醉眼蒙眬，意识到吵醒自己的是突然打开的无线电。电力恢复了，正赶上收听海上天气预报。

“这也是海军部的特供？”她问，两人都笑了。回到家她一口九九藏书网气吃完了一盒。

一张给她的生日贺卡却挨过了这样一段时间。由于天气情况她无法像往常那样回狐狸角庆祝，但克莱顿带她去多切斯特吃了晚饭，晚饭过半电力突然中断后，两人的桌上还点起了蜡烛。

“我不记得我们过去有多浪漫。”她说。他们的关系随战争结束也结束了，但他竟记得她的生日，这令她产生了他难以想象的深深感动www.99lib.net。作为礼物，他送给她一个吉百利巧克力礼盒。（“恐怕不够多。”）

黑暗开始笼罩下来。

她投了硬币，小火炉就又“噗”的一声活了过来。终究没有用煤气把自己毒死。

五点了。她把盘子放进水池，加入其他待洗的盘子。漫天灰土已经转为黑暗中的一场暴风雪，她合上薄如蝉翼的棉布窗帘，好遮蔽外面的景象。窗帘在轨道上卡得毫无希望，为了不把整面窗帘拉下来，她只好作罢。窗户老化了，无法关死，刺骨的空气从缝隙里钻进来。

“真浪漫。”他说，“像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