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特-(1953)-Pr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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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特-(1953)-Pr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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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它们传输信息过程就是遵守秩序的了。
基于这些事实,我鼓励自己去当首先发现普罗特的“哥伦布”——或者更精确地说,是首先发现普罗特的金赛博士。即便如此孤单和忧心,我还能讲笑话给自己听,这还是挺好的。
“我可不怎么同情他,真的。我猜它们跟着信号火箭找回去了。”

要是我有机会逃离,我可没那么无私,把我自己一辈子都耗在普罗特身边听它们讲话。可要是我不理会来自本能的警告,违背良心的支配,执意回到地球,结果又会如何?

他们在路边道了别。福克斯站定,等了一会儿,心里还没有放弃希望。但下一刻,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就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懊恼、失望,我很难再继续了。
它们几乎立刻就开始交流起来。我不想下什么指令打扰它们,于是就这么被动地“听”着,但这感觉就像挤在人群中,所有人都同时说起话来一样。几分钟后,我只得被迫让它们一个一个开口。
(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我奶奶给我讲过的一个趣闻。她以前说过一条狗的一生有四件重要的事需要记住,一只脚代表一件事,分别为:吃、吃、性、吃。她养过腊肠狗,对这些很了解。那么问题是:我通过回忆总结出的普罗特的交配行为也与摄取营养相关吗?就像变形虫结合时一样,它们交换内核的话,也许对双方的新陈代谢都有好处。)
我以前从不相信,原来纯粹的脑力差距这么难以接受。

5月18日。终于!来了三只普罗特!后续对网络纹样的分析表明,这三只都是之前来看过我的。我们谈起了栖息地的问题,以及借由原生质的新陈代谢过程,但它们似乎并不感兴趣,很快就离开了。
7月1日。我可没说我没有想尽办法进行研究。举例来说,有一次我发现这个“正在……”与特定类型的普罗特身上发光网络的交叉结构有关。当我想要深入研究的时候还是碰了壁,让我哭笑不得。
有一次会面的时候,一只普罗特(我认为是有固态内核的那种,但不确定)告诉我,它们能在许多种条件下生存,只要在不远处有辐射能源就行。除此之外,我还感觉它们非常感谢我的倾听。我认为,它们的情感,可以用“理解和同情”来形容。
再见,地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请记住我。
普罗特会和我一起回去。我没法摆脱它们,还会在地球上释放一大群普罗特。
我没有心灵感应的天赋,但经过练习,掌握得也还不错。我还记得就在我离开纽约之前,麦基尔拉思还和我开玩笑,说我绝不会掉进心灵感应的一大陷阱里——将我想要的答案传送到对方的思维中。大概所有短处都有有用的一面吧。
他拿起一只圆柱形的金属筒,隔着桌子递给福克斯,又给他们两个点了饮料。福克斯呷了一口,打开了圆筒。
5月3日。我见到了第一只普罗特。更多的以后再说吧,现在已经足够了——我见到了第一只普罗特。
第四,时间认知。在普罗特的认知中,时间的概念和我们的时间是一样的,都是不可逆的,朝一个方向流动。我在它们的思维中捕捉到关于辨析生物学时间(因为它们是一种生物体?看起来是这样)和另一个什么东西的线索,我也不知道另一个东西是什么。
其次,我很沮丧。我说过我不想再想那些事,但其实说实话,应该是不能再想了。换句话说,想了也没什么用。
过了一会儿。现在有四只普罗特了。我努力“分段”,它们走了,但又回来了。我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5月10日。那些“古怪念头”的出现,是因为普罗特想和我交流吗?我不觉得。我相信它们就在飞船周围,但在“观望范围”之外,而且我还意外捕捉到了它们的一些私人交流的片段。
但我真的做到了。有那么突然的一瞬间,我们涌现了一些交流。我想趁着印象深刻的时候落实与它们沟通的方法,但我太累了,就算重现一遍刚才的场景都过于耗费体力。我必须去休息了。
(美国)玛格丽特·圣克莱尔 Margaret St. Clair——著
它们不走,我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分段”很费体力,因为除了平常思维的三条坐标轴,“分段”还用到了第四条,与其他三条构成正确的角度。传心术士懂我的意思。提出“三段式问题”,用老话形容,就是“自己把自己抬起来”。有些专家认为没人能成功,所以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做到了。
今天我刚吃完午饭自动信号就响了起来。我冲向观望台,只见有三只普罗特,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漆黑的太空之间,其中两只一模一样,第三只体形稍小。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之前面对那只普罗特的印象,但如今竟有三只一起真切地站在观望台前,我却只会盯着它们看了。它们不可怕,但确实在我脑海中引起了奇特的反应。
在它们的心灵感应之间九九藏书网,我又得到了一些我更想听到的交流的线索。有些东西,能一下子吸引它们,或是——让它们抵触?害怕?尴尬?
从普罗特得到的线索表明“正在……”和它们发白的体表相关,但当我问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否定的信号。几次都是如此。我至少从五十个不同角度试图逼近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次次都被迫中止。“正在……”的具体内容仿佛带电,又不带电;仿佛是独立的,又仿佛是双重的、三重的、共享的、恒定的,不一而足。我曾一度认为这个内容可以套用在一切令人高兴的行为上,但普罗特又表示我的想法完全错误。我很快就结束了交流。
在这些交流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这么痛苦沮丧,却让普罗特这么开心呢?
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它们非常想告诉我一些东西。
当然,一开始也不顺利,普罗特接到问题一下子就离开了观望台,我感到了一丝绝望。后来,它们仿佛人类一样经过犹豫、勉强,然后又回来了,重新聚到观望台前。我再次向它们传送了我的问题,汗水顺着后背流了下去。它们没有离开。
首先,我很矛盾。我不想再想那些事了。倒不是说那些念头有多让人厌恶或者恶心,而是因为那些念头和我的理念不合。不是与我的个性、气质,或者说“我”这个人本身不合,而是与我认定的生物学根本理念不符。由原生质构成的生物和由非原生质构成的生物,其间的区别一定非常巨大才对。

我很确信的是,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想。我再也不想和普罗特交流了,还不如和一群角鲨聊天去呢,角鲨的心灵感应非常初级。

一个大胆的猜想:它们从恒星中汲取能量吗?
下次它们再出现,我会尝试在交流中更被动一些。我不会再去主动引导任何具体的话题。这不但是有效的采访手段,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我取得它们全力配合的关键所在。
只消看一眼,我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人们都认定普罗特是一种生物,而不是——比如说——一只迷你太空船、一个小机器人或者一台机器什么的。它们身上具有生物的那种不规则、不合逻辑的对称性。
但它们为什么要来飞船这里呢?好奇?如今来看,它们过来一定有充足的动机。是因为它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想应该是。我又感觉到了那种渴望进行心灵感应的痒感,这种感觉指引着我接下来该遵循的方向。
我开始向它们传送最基本的“你是谁”的问题。也许是巧合,但就在我刚重复完四五句的工夫,那三只普罗特却都一齐从观望台前游走了,没再回来。也许是我试图沟通的行为吓到了它们。当然,我希望不是。

5月13日。今天来了六只普罗特。根据我拍摄的影像,其中只有一只是不透明、有坚硬内核的种类,其余的都显示有发光的网状结构。
我要回家。我开始往电脑中输入位置坐标。
多年来,在太空一个很大的深度范围内,都有人见过普罗特。为了安慰自己,我要列出一些关于普罗特的已知事实。
5月5日。普罗特没有出现。

除了交流中它们那句恼人的“正在……”,我几乎还没有了解到其他普罗特的相关信息。

我的体重开始减轻了。
听了这话,福克斯展开纸张,读了起来。




至今,我只见过两种普罗特,有固态内核的,以及有复杂光线网络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更多其他种类了。
我消极地“听”着,努力保持着思维的平衡,可它传送的信息越多我就越混乱。最终,我只能承认自己的脑力跟不上了,再继续下去将会影响心灵感应的过程。我冒昧地朝普罗特说了句话,就说了一句简单的:“请再说清楚一些。”
要问这些念头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好。
5月8日。上次的日记已经提过,我脑中的那些念头其实是普罗特接近的预兆(那些念头好奇怪,让我觉得保护着我人格的那层膜被过度消耗着)。

第三,地点认知。普罗特非常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而非其他地方。这一点看似过于基本、微不足道,但在金星上还有这么一种由原生质构成的生物,它们对地点的认知仅限于区分“我”和“非我”。
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终于有个理论可以在下次遇到普罗特时检验了!
“是啊,还繁殖了不少。噢,他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好吧。”
5月16日。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普罗特。


问题在于普罗特。我一想到它们,心里就充满绝望和嫌恶。不过,科学家必须坦诚,我倒也不是完全厌恶它们。我有点同情它们,还为它们如此需要我感到几分窃喜。而且,事到如今,我也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也许某一天——有朝一日——我能理解普罗特说的话。
“当然,看吧,不然还能干九九藏书什么呢?”
最后,我也很无聊。应该说,沮丧偶尔也会让人备感无聊吧,我根本理解不了自己这些念头。不管什么时候我理解了,这些念头也都太遥远、太高深,以至于太无聊。
“我还想多跟你聊聊我们‘正在……’”
“爱丽丝号”飞船非常结实,又十分舒适。根据我的计算,船里的空气、水和食物都足够我撑过一生。能源——由于我不打算回家了——也绰绰有余。我应该能安稳地度过余生。
它们会激动地各处散播“正在……”,它们会发现地球人都是潜在的倾听者。在这一点上,我有责任。如果我给它们指明通往地球的道路……
第二,个体差异。普罗特不仅有自我身份的认知,还明白不同个体之间的阶级差异。而且我认为,它们之间的差异也体现在了我拍摄的影像当中。

经过这么多次沟通,我学到了什么呢?这话说出来心里很是苦涩:“什么都没有。”

我要把这份日记装在透磁合金制造的圆筒里,用信号火箭发射出去。用油箱里的燃料,我可以加大火箭的马力。我计算过了,我觉得这支火箭应该能到达太阳系引力场的边缘。
5月4日。“爱丽丝号”拥有全角度的视野,三百六十度全覆盖。我设置了自动信号,昨天信号响了起来。我的心脏由于狂喜而激烈跳动,几乎都让我感到胸痛。我朝电池板的方向狂奔而去。
20世纪50年代,圣克莱尔夫妇开始崇拜巫术。在《玛格丽特·圣克莱尔精选集》(The Best of Margaret St. Clair)的序言中,她还在一开头就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永久的公民自由主义者”,政治上信仰“左翼民主党”。圣克莱尔作品中世故圆滑,甚至有些刁难读者的特征,在这篇序言中似乎也能找到端倪。她写道:“我童年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快乐的……我记得野鸭的味道。它们的羽毛很美,美到你不忍心把它们杀掉,不过它们的味道实在太美了。我也记得鸡肉和野松鼠肉的味道……从那以后生活就更加多姿多彩了。”
6月20日。我有好久没记日记了。从上次记日记到现在,我一共和普罗特进行过三十六次交流。
它的传输减弱了,然后戛然而止。它走了。

后续。我睡了四个小时。我感觉自己一向睡眠质量不佳。现在我基本上恢复了,除了手还有点抖。
7月12日。今天我简直没法思考了,它们像疯了似的向我传送信息。
它就在那儿,看似五码长,外形模糊,身体发白,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黄色内核。这玩意儿长得还真像个大荷包蛋!
我感觉它们想要和我产生心灵感应,像一阵痒感,想要我帮忙抓挠。这想法很傻吧?我知道,但这就是它们给我留下的奇怪印象。
首先,和它们沟通变得容易多了。说实话,应该说是太轻松了。我发现它们的思维经常在我不想进行交流的时候侵入我的脑际,比如我吃饭的时候、记日记的时候,或者入睡的时候。但我们沟通时我感到的压力小多了,我觉得这应该能算是个进步吧。
《普罗特》讲了一个科学家观察一种传说中的外星生物,并越陷越深的故事,在观察过程中还发生了许多恼人的插曲,语言幽默。《普罗特》的故事具有典型的圣克莱尔风格:黑暗而荒谬,有时带有恐怖的元素,插曲的矛盾来源于其自身扭曲的逻辑。这篇小说也是最早被选进这本选集的故事之一。

在如何与它们沟通这个问题上,我想了很多。很遗憾,飞船外面没办法投射我自己的可视化影像。我手里有马西森的信号设备,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要尝试用一下,不过我对这些设备也没什么信心。我的直觉是,要与它们沟通,除非靠心灵感应,不然真没办法。但它们要是一定要用飞走来回应我那句“你是谁”,那我就必须想出其他办法了。
除了这四条基本特征,其他的我都不确定。不过我确实感觉我有可能与它们进行更进一步的、更深入有趣的沟通,虽然可能我有点过于乐观吧。我认为我也许能发现它们最好的生存条件和栖息地,甚至还有希望发现它们的繁殖方式。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它们。
星期六,4月30日。依旧没有普罗特的影子,但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又翻阅了一遍关于普罗特的资料,再次认定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普罗特真实存在。
也许是真的吧,唯一能理解普罗特思维的生物,就是普罗特自己。
“是啊,是个可怜虫。身在外太空,年复一年地听着那些玩意儿发牢骚,还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
当时,我还得努力在这股洪流中保持自己的思维平衡,这很难,怪不得结束后我这么累。但我确实从中学到了一些普罗特的基本特征。
5月11日。奏效了。我的“三段式问题”效果惊人。这种“三段式问题”我只在杂志上读到过
九九藏书网
,从没相信自己能真的做到。
第一,自我身份。每只普罗特都是单独的个体,虽然它们的外表别无二致,但都有独立的意识。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些由原生质构成的生物只有群体意识,但出现在我观望台外的四只普罗特,每只都知道它和其他同类不一样。
这一切都太难理解了!试图去描述这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是最累人的。
总而言之,我未来的规划已经很清晰了。从现在起,我将使用任何手段努力尝试让普罗特说清楚它们“正在”干什么。我已经不怕失去它们的配合了。就算我把这个词重复说给它们听,它们也只传给我更多“正在……”的内容。
“读一读吧。”宇航员说道,“现在想想,我觉得你肯定喜欢。这东西也不长。打捞队的一个队员找到的,挂在小行星带外头的一艘信号火箭上,不止一天两天了。
紧张的几秒过去后,我回过了神。我按动按钮,启动自动拍摄,并设置覆盖辐射能的整幅光谱。等我洗出照片,探究哪个频率捕捉普罗特的影像最清晰时一定很有意思。我还做了件更难的事——向它们发出了每个传心术士学会的第一句话:“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5月21日。信号响起的时候共有七只普罗特出现在观望台前。在我观望的过程中还有更多只过来。我没办法准确数出数目,但估计至少也有十五只。

5月6日。普罗特没有出现,但我脑中总萦绕着许多怪异的想法。
“你真想让我现在就看?”他问,“这可算不上什么打发空闲时间的好办法。”
更进一步的问题是:如果这些区别真的是身体结构上的,在由原生质构成的生物的范围内,我们能拿得出因性别不同而产生不同特化的实例吗?这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一切推论都没有实际证明。

这个想法太大胆,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我会抓紧时间去证明它。目前,我们还丝毫不了解普罗特繁殖的方式——能说“目前”已经是一个胜利了。它们也许是通过某种分裂的方式繁殖的,也许像许多高等生物一样雌雄异体,或许它们的生命循环需要两只、三只,甚至更多只普罗特共同参与配合。
5月20日。经过昨天徒劳的等待,今天只有一只普罗特独自到来。根据我最近做出的决定,我对它摆出了相当消极的态度。我发出了喜悦和欢迎交流的信号,然后看着普罗特,开始等待。
福克斯放下最后一页手稿,说:“这个可怜虫。”
(我也太变态了吧,这么执着于它们疯狂的胡言乱语!我们交流中的词组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都会萦绕在我的脑际,这些内容追着我不放,跟某种洗不掉的气味或者缠人的味道似的。)
我很难跟上它的传输速度。刚刚过去头三分钟左右,我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它传来的信息很急促,包含很多重复,而且——我确信——也应该是什么好消息。我只是单纯地无法翻译这些信息而已,其中似乎包含着无数动词。
为了把手表带调得紧一些,又得扎一个新的洞了。我已经扎过两个了。
按秩序不假,但内容依然没法理解。我接受了太多理解不了的信息,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我实在受不了,中断了交流。
我满怀希望地等在原处,可它没有回来。
我站住没动,死死盯着它。它长得不吓人,就算被包裹在广袤的宇宙背景里也不显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它摇摆着身体离开了飞船,仿佛一条水中的游鱼。
第一,它们是非原生质构成的生物体(在这个没光、没温度的鬼地方,它们还能是什么呢)。第二,它们的身体组织很可能带电。“雷神号”的电气工程师西蒙斯发现,当普罗特出现在附近时,飞船的电池就会消耗电量。第三,它们只会于飞船在一定的速度范围内运行时出现(也许是一定速度的运动会吸引它们,也许是它们只有在特定频率上才肉眼可见,尚不确定)。第四,报告显示,它们是否有智慧尚未可知,但却有一定的心灵感应能力。这一条,正是我与它们沟通的希望。还有第五,人们曾凭印象不准确地描述过普罗特,说它们长得像荷包蛋。
5月14日。今天也有普罗特来,一共来了七只。我和它们交流了栖息地的话题。这个话题已经非常具体了。似乎——我认为从现在起我做的记录必须有更大的意义了——它们也不是仅仅局限于无光、无热的外太空。我不确定,但我认为我在它们的思维中听到了类似于“固体”之类的线索。
问题是:图像上的区别就一定代表着身体结构上的区别吗?也许吧,但也许只是拍摄角度的问题而已。
之前我说我想趁印象还深的时候落实与普罗特的沟通,可现在沟通的方法在我脑海里已经有点模糊了。我想可能是由于对象说到底还是外星人。但我对此最基本的印象,是那种突然之感,就好像把软木塞从一瓶狠狠摇过的香槟酒瓶上拔下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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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认为送上太空的人选还是掌握勘测技巧比较重要。
有时候,这种情况能一下子引起我的幽默感。一只尴尬脸红的普罗特!不过再想想,这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7月3日。这次我想重复自己的话都非常困难,普罗特传来信息的速度太猛了,让我几乎没有一刻停歇。所有的信息都是同一个该死的主题。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回家。
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一直在努力被动接受普罗特传来的信息,始终记着我之前推断出的理论(至今我还没找到任何反例,一点都没有)。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只觉得越来越困惑,这种感觉痛苦难耐。除了一大堆混乱的信息和无数不断重复的内容,我什么清晰的观点都总结不出来。
开始的五到十分钟,一片静寂。普罗特不安地在观望台前来回移动——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不安,是别的什么情感。可突然,它就迫切而紧迫地开始向我传输意识。那种从香槟酒瓶中拔木塞的画面又出现了。
在地球上的时候,我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为这个行动申请拨款的时候,我能看出来财务人员也这么想。调查非原生质构成的生物的生命活动,尤其是其繁殖行为——多棒啊!但现在再看看呢?

它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但我要说的是:普罗特今天与我交流的话题,对普罗特来说,会引起和由原生质构成的生物谈及性生活时同样的情绪和心理反应。
6月30日。时光飞逝,但每次交流都收效甚微。我与普罗特已经有过五十二次正式交流了,每一次它们都成群结队地来,数量在十五只到四十只不等,非正式的见面更是不计其数。我的影像记录显示,和我会面的普罗特中,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带有发光网络的类型。
圣克莱尔的代表作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小詹姆斯·提普奇的作品一样,需要反复阅读。她的故事中包含着多重陷阱、迷宫和暗门。圣克莱尔曾不时表达对科幻圈自视过高的失望(“写科幻小说是什么神圣的事业吗?”)。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认为科幻圈作家并不理解,或者说并不欣赏深奥微妙的幽默表达,只把科幻写作当作快速套现的手段。用批评家约翰·克鲁特的话来形容,圣克莱尔在任何场合下很可能都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绝不会参与任何俱乐部组织,在那种地方她也绝不会感到放松。
我得告诉自己,沟通的行为本身不像昨天那么难了。
7月4日。它们说要和我一起回家,看来它们是真喜欢我,没了我不行。我必须抉择。
玛格丽特·圣克莱尔(1911——1995)是一位美国科幻作家,写作风格独树一帜。她的写作生涯始于《飞往灵薄狱的火箭》(Rocket to Limbo),发表于1946年11月的《奇幻冒险》(Fantastic Adventures)杂志。到1950年,她已经出版过约30篇小说,其中大部分都是情节生动的星际冒险或太空爱情故事。圣克莱尔还曾用笔名伊德瑞斯·西布莱特(Idris Seabright)发表过一系列小说(其中就包括《普罗特》)。化名写作的小说几乎全部发表在《奇幻与科幻杂志》上,受到了高度评价,“伊德瑞斯·西布莱特”的名字也就此和这些语言更加流畅、情节更加离奇的作品联系在了一起。这些作品甚至比圣克莱尔用本名发表的作品为她带来了更大的名气。
就这么定了,星期二。

确信普罗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之后,我开始洗相片了。可见光范围内的成像和肉眼可见的普罗特很接近,红外线照片没有影像,但在紫外线范围内成像的照片却很有意思。
5月4日。普罗特没有出现。问题:外太空没有光,我是怎么看见它的?它又不会自发光。

吴勐——译
一段压抑的沉默。福克斯接着说:“我该走了,不想再谈了。”
它们走后,我仔细分析了拍下的影像。每个个体身上发亮的打结网状物都不同。要是每个个体身上的纹样保持不变,则似乎其中有两只以前来过。
不管它们在说什么,我认为都是会让普罗特非常高兴的内容。
“我想拿给大学里的什么人看看来着,找个历史学家什么的,但又觉得他们应该没兴趣。他们也不比谁更闲。”
与它们沟通很艰难,非常耗费我的体力。我再次感受到了心灵感应给我带来的压力。它们有一种传来消息的紧迫感。要是我知道它们到底想要“聊”些什么,那对我来说就容易太多了。
(我想象中使用这个句式的词组有“正在踏进鬼门关”,或者“正在只身犯险”。这个句式要表达的意思有可能与死亡或者危险相关。与普罗特的沟通总是不尽如人意,任何一个可能澄清它们观点的线索你都不能忽视。也许,这个“正在……99lib•net”想要表达的意思与普罗特面临的潜在危险有关,但这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也许想错了,很有可能想错了。)
今天来拜访我的访客们全都是有打结网络的种类。
也许我应该用“分段的问题”来开启沟通。“分段”很难进行心灵感应,对我来说几乎不可能,但如果仅仅是这方面有难度,成功的概率也并非不存在。毕竟,我觉得普罗特听到我问“你是谁”之后就离开,是因为与我进行头脑的沟通太痛苦了。
我从这次会面中学到了什么呢?消极接触是正确的,普罗特可以自由地传输意识(我担心的是,传来的大都是听不懂的消息),除非被问题打断,或被引领到某个具体的话题上。我不懂的,是它们传来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在遥远的外太空记日记会出现特殊的问题。我指的是哲学问题——比如,那个宽泛的问题“当下究竟是何时”。这种问题在太阳系内部,甚至在行星表面上都如此令人费解,放到外太空就简直无法解决了,除非我们仅凭经验猜测,或规定一种“超级时间”,定出一个意义广泛的“此时此刻”,并应用到万事万物上。不管怎么说,记日记总还是要写个时间的,哪怕就为了方便。我就把今天定为星期二了,按计时器上显示的日期,定为4月21日。
5月9日(我发现我一段时间之前就放弃按日期记事了)。普罗特没有出现。事到如今,我觉得我该放下那些以前我认定是普罗特带给我的“古怪念头”了。
对的,回家。也许我的任务失败了,因为我太懦弱,也许没有活人能比我做得更多,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极度渴望逃走,远离普罗特,远离它们混乱的思想和空洞的表达。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暂时闭嘴,或者能暂时封闭我的思维不听它们说话,也许我还能忍,但是没有。
其中两只普罗特在照片中看起来就像两张发光的线条组成的网络,线条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了柯尔律治的水蛇。柯尔律治的水蛇拥有“精灵的光芒”,移动时还有“一连串白亮亮的足迹”。第三只普罗特,我以为比较小的那只,图像是不透明的扁球形,和同伴比起来明显小上一圈,身体中间有个圆形的黑色阴影。这个阴影应该就是那个巨大的黄色内核。
前面说过我心情愉快,这话不假,但在这股兴奋之情的背后,在理智的边缘,我还能意识到一种强烈的孤独。我现在身在外太空,有这种感觉倒也正常。而且,即将敲开一系列独特的科学发现之门的预感也在支撑着我。
4月26日,星期四(我这里的一天超过24小时)。今天我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孤独。我很担心,害怕普罗特可能不想,或者说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毕竟,人们连它们是否真的存在都还没有确证。普罗特要是真不出现,我的计划会变成什么样?我自信能跻身出色调查员殿堂的自以为是又该怎么办?
“我也是。”

后续。我又读了好几遍与普罗特会面时做的记录。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看不见这么明显的事实。普罗特与我交流的话题——令人愉悦、不断重复,又让人尴尬,不能被打断提问,又包含诸多动词——这个话题一定是它们的性生活。
在这个星期二,我身处“爱丽丝号”,既心情愉快又温暖舒适。“爱丽丝号”就是舒适和方便的典范,要是在这里还不惬意,那就找不到其他称心如意的地方了。至于目前的位置,我倒是能从仪器上读出确切坐标,不过,反正这份记录也不正式,还不如说我正在传闻中普罗特会现身的地区边缘,我的速度也正好大约处于它们应该会现身的数据。
这种矛盾非常滑稽,但又无比真实。也许有什么方法能杀死普罗特,地球人的智慧也许能发现这种方法。或者,要是杀不死,也许我们能想办法和它们共存。但这太冒险了,我绝不敢让我的母星冒这种风险,我还是留在这儿吧。


其次,在传输给我的一大堆杂乱的内容中,我已经至少成功推测出了一条清晰的信息。我发现普罗特谈论的主要话题,在口语上可以用“正在……”的句式来表达。当然,这个句式的空白部分不一定指的就是云雨之事。其实,这句话到底在说什么事,我还完全不知道。
圣克莱尔的早期作品有时会让人感到有些古板,但她已经开始反击当时低俗的科幻小说所遵循的一大中心原则了。她反对人们对科幻小说必须有效解决矛盾,并展现人类控制宇宙的需求,同时对荒诞有着一种黑暗而健康的认知。这些特质在小说《哈索尔的宠物》(Hathor's Pet, 1950)、《向豺狼售卖绳索的人》(The Man Who Sold Rope To The Gnoles, 1951)中有充分的体现。《向豺狼售卖绳索的人》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爱尔兰剧作家洛德·邓塞尼,幽默与恐怖气质在其中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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