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于是,事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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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于是,事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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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应该早就写好了吧?”
目睹这一情景的我反而想歇斯底里地大笑一番。因为在这个井井有条的渊上家里,除了贵代子夫人以外,大家都被赋予了穿上“制服”——运动衫和长棉坎肩——的义务。这些“制服”颜色各异,在这种情形之下更显得滑稽可笑。因此我索性还是表现得更怪诞一点好了。
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在不知不觉之中指向了凌晨零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早就应该把这些准备好了的啊。我一看,居然唯独没有红色的折纸。”
“我觉得这是最为圆满的解决方式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来继承渊上家的话,妈妈和加实寿大姨也就没有理由相互仇视了。”
友理小姐的举动仿佛解开了把我们束缚住的咒语一般,大家顿时全都长出了一口气。好像事先打了暗号似的,妈妈、胡留乃二姨以及叶流名三姨纷纷号啕大哭起来。
“叭……叭……叭……”叶流名三姨的嘴巴只是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可能刚才过于拼命的哀号让她一时无法发出声音来。“啊,啊——啊——”
我决定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观察走廊的动静。至于返回本馆,然后在大厅或者接待室里睡上一觉的计划嘛,我觉得什么时候都可以实行。目前我还是想看看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的说服工作究竟能否成功。判断这个并不难,只要从他们两人返回的时间早晚,以及那时候他俩的表情就能大概推测出来。
外公后脑勺上那仿佛棉絮般的白发少得可怜,上面染上了几点黑红色。一只铜质花瓶仿佛有意挡住祖父的侧脸似的,翻倒在一边。还没到开花时节的蝴蝶兰散落了一地。
“你说清楚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说清楚嘛!”
转瞬之间,我的头脑之中弥漫起一股粉色的烟雾。虽然从壁橱的缝隙看不清楚,但是屋子里的事态发展我却一清二楚。琉奈姐姐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我感觉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们互相爱抚着对方的身体,这让我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不,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们一定在做着什么下流的行为。因为一种滑稽而又尖锐的“吱吱吱”的声音——他们显然是在接吻——不时地传到壁橱里来。
退一步讲,在②那天里,就算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为了说服外公一起来到了阁楼间的门外——不过因为我当时也在场,所以他们推迟了说服工作——琉奈姐姐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把耳环掉在楼梯上。她的耳环是在那之前的某个时间掉下的。当然了,同样地,在③的那天里,琉奈姐姐的那只耳环在她去别馆之前就已经掉了。
“不行啊!现场不能乱摸乱碰。”
“这是明摆着的吧。当然是EDGE-UP餐饮连锁集团继承人的事情,以及外公的遗产了。”
也就是说,那个“不知道掉到哪里的东西”其实指的是琉奈姐姐的一只耳环。那时候,富士高哥哥因为没有看到琉奈姐姐平时那叮当作响的耳环,才开口问她的。琉奈姐姐则说,因为一只耳环丢了,所以才把另外一只也摘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有多重要呢?和外公的这个事件有关系吗?我自己也说不清,心里只是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我只是在心里隐隐地感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和某人有着什么关系。我拼命地想回忆起来,但到头来脑海里却还是没有浮现出任何线索。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没有折而已。今晚之前一定得折好。”感觉就像在看用录像带录下来的电视节目一样,“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去买点折纸回来吧。附近的文具店里就有。”
警方的新一轮讯问开始了。或许因为说累了的缘故,刚才一直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变得异常安静,一时间,会客厅里鸦雀无声。这么看来,是我误会了妈妈和叶流名三姨她们——我本来以为妈妈她们对外公的去世会感到高兴。为此,我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心情因此也变得极端复杂。
这个时候,一阵稀奇古怪的声音打断了准备再度开口的世史夫哥哥。“啊!”“哎!”“呜!”“噢!”这声音起初仿佛野兽的咆哮一般,迸发而出,随后又变得好像有人用指甲挠玻璃一般刺耳。
我在暗中依次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这样,越是找不到头绪,我心里就越觉得那是一件重要的事,渐渐地,我变得焦躁起来,但到最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刚才去了趟别馆。”为了让她的表情稳定下来,我赶忙编了一个瞎话,“这个东西掉在榻榻米上了。”
“怎、怎么了?妈妈!”或许是惊愕过度的原因吧,舞姐姐脸上那副冷漠的面具顿时脱落了下来,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此时此刻,舞姐姐完全将她的感情表露了出来,就像一个把冰激凌掉在地上的小孩一样。“出什么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场?是什么东西?”我分不清喊出这话的究竟是妈妈还是叶流名三姨。在这狭小的阁楼房间内,顿时化成一个悲鸣的旋涡。
听到骚动以后,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妈妈、胡留乃二姨以及贵代子夫人纷纷赶了过来。叶流名三姨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挥手。那里是通往主屋方向的走廊。
现在被叫去接受讯问的是贵代子夫人。剩下的人被留在会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这些人分别是妈妈、胡留乃二姨、叶流名三姨、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舞姐姐、琉奈姐姐、槌矢先生、友理小姐,还有我自己。那个被我忘了的“重要的事情”肯定和屋子里的某个人有关——除了站在屋里的两名警察之外。我对此深信不疑。
“哎呀,不要嘛。在这里不行,这里不行的。”
照这个形势来看,除了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之外,也只剩下我手里掌握的情报“还算值得一听”了。不过,我决定不对刑警说出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的事情。我之所以这么做,部分原因在于我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毕竟不能揭发自己的亲哥哥嘛——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嫌麻烦:反正在“下一个循环”里所有一切又会被“重置”,所以就算现在把他们揭发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因此,我只对警方做了如下的供述:自己早上不到九点就起床了,吃完早饭以后就去了别馆,一直在那睡觉。睡醒了以后,我刚回到本馆的餐厅,就听到了叶流名三姨的惨叫。
当然了,我大可在走廊和友理小姐说完话后直接返回主屋——虽然这个计划只要执行顺利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万一被外公抓到的话,那自己便会和“最初的循环”一样,不得不陪着外公喝酒了。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冒险,安全第一吧。因此,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不得不牺牲和友理小姐之间的那次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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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了。
也就是说,琉奈姐姐在上午十点以前来过主屋。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所以我们还是有条理地整理一下吧。
我记得自己曾经在半夜醒过来一回。那时候是几点来着?反正四周是一片漆黑。
我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问号——刚才富士高哥哥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嗯……他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吧——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有把脖子洗干净,等他公布消息了”,是吧?不过“公布消息”这个词在这里是指“把谁成为继承人的消息公布于众”的意思吧?从上下文以及语境上来看,只能是这个意思了。
哎呀,算了算了。这个问题暂时先放到一边去吧。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刚才,琉奈姐姐似乎十分紧张,她生怕我说出我是在阁楼间楼梯上捡到她耳环的这一事实。因为一旦我说出这个事实,便意味着她将摆脱不了杀害外公的嫌疑。
“我刚刚还在想怎么这么安静……怎么回事?那个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外公还是有可能让槌矢先生或者那个女秘书来当继承人的,不是吗?”
原来是外公。只见他在走廊里,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巡视着四周。他的手里还拎着一瓶清酒。在这一个“循环”里,虽然缺少了“抓我陪他喝酒”这个部分,但外公依然按照“最初的循环”的流程进行着其他的行为——睡回笼觉,和律师见面,然后一个人躲到阁楼间里去喝酒。
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确实是被世史夫哥哥塞到车子里的。那之后因为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回到家里的记忆。不过,“一月二号”这天确实应该过去了才是。
“咦?啊,是这个吗?那个我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所以就把这个也摘了下来。”
我起身想去上厕所,走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一点。等等!今天是几号来着?我记得今天应该是一月三号了。因为昨天是一月二号。昨天傍晚的时候,我应该跟着妈妈和哥哥们一起回家了才是啊。
“这样啊,你说的倒是。”
总而言之,为了不让外公把我抓去陪酒,在中午的那段时间我就不能接近本馆——这样做的话估计也就没事了。
因为②和③是同一天的重复,所以我们把它们放到一起来看。从一月一号晚上十一点开始,到一月二号上午十点的这段时间里,是琉奈姐姐耳环可能脱落的时间段。当然了,琉奈姐姐在①那天,肯定注意到了自己丢了一只耳环。在那一个循环里,虽说我没有躲在壁橱里偷听,但是她和富士高哥哥之间的那段对话在①那天也会发生:
在一片黑暗当中,我的脸和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这让我简直不能呼吸。这时候,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说话。听声音应该不是外公,这让我顿时觉得如释重负,不过现在想出去也不成了。我悄悄地把壁橱拉开一个几厘米宽的小缝,偷偷地窥视别馆里的动静。
叶流名三姨被叫出去之后,接下来便轮到了胡留乃二姨。然后是贵代子夫人、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妈妈、舞姐姐、琉奈姐姐、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我是最后一个。
杀人事件。他刚才说杀人事件。
不过,我记得外公在新年聚会上好像说过“遗嘱的内容直到我死了才能公开”。嗯,外公确实这么说过,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立刻回头朝身后望去,在人群中寻找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的身影。他们是最后两个匆忙赶到现场的人。我看见他们还在手忙脚乱爬楼梯的时候,便伸着脖子一直朝这边张望。
“切。”
“小富”这个名字貌似是琉奈姐姐对富士高哥哥的爱称。
琉奈姐姐这是干什么呢?是外公让她拿过去的吗?虽然我知道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了,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种事情你怎么会……”我不禁大吃一惊。看来,继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之后,如今我对世史夫哥哥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哥哥,您怎么会知道的呢?”
难道外公出了什么事吗……当我终于意识到这点以后,便马上朝走廊跑去。世史夫哥哥立刻随我追了过来,其他人也陆续跟在我们后面。
为什么这种没有一点现实感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大家怯弱的眼神仿佛在这么抱怨着:
“真的吗?外公真的还没有写遗嘱吗?”
另外,我的衣服应该已经换过来了才是,可不知不觉中,那身红色的运动衫却又被穿到了我的身上。如此一来,难道是说——
“什么?那种事情,难道你很在意?”
“你说什么?”
“让他改变心意?怎么才能让他改变心意呢?”
“遗嘱还没有动笔写呢。”
“你快说啊,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妈妈!”平时一直以微笑面庞示人的妈妈,此刻却是这副模样,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舞姐姐一时不知所措。叶流名三姨张着嘴巴,瞪着双眼,犹如满月一般。舞姐姐拼命地摇着她的身体,急得几乎快哭出来了。
“当然了。所以我说要尽早行动嘛。趁着外公还没写好遗嘱,我们得说服他。这样一来,不仅我们两个人,大家都会得到幸福的。你说是不是啊?”
实际上警方也确实应该这么做吧。因为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当然了,怀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罢了。
“可是,老爷……”贵代子一脸愧疚的样子说道,“正月这三天里,所有的店都关门了啊。”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咱们又不是为了干那个才到这里来的。不是要来商量事情的嘛。”
唉,饶了我吧。我回忆起自己在“上一个循环”里——也就是“最初的循环”里——吐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觉得前途暗淡无光。我可不愿意把那种痛苦再重复八遍。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机会。”
是什么时候摘掉的呢?琉奈姐姐的运动衫是黄色的,外面还披着一件蓝色的长棉坎肩,和耳环极不协调。不过,姐姐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她很倔强地并未将耳环取下来。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发生在我们这种安分守己的普通市民身上,绝对不应该!”
从窗户这里,能够看到连接主屋与中庭和本馆的走廊。由于窗外的冷气一拥而进,我不得不立刻把窗户关上。不过,自己却依然出神地眺望着窗外。
杀人事件——这个词给我和其他人带来的冲击有着天壤之别,意义也是截然不同。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过了片刻,琉奈姐姐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我本来想看看她的表情,但目光却被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所吸引。是一个花瓶,上面插着花。那是蝴蝶兰。我记得这是昨天——当然了,是真正的昨天——友理小姐买给胡留乃二姨的礼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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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虽然没有看到那些花被放到哪里去了,不过根据二姨的吩咐,这些花现在应该摆在她的房间里才是。
“怎么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我的面前有两个选择。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世史夫哥哥过来找我。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而无法忍受。如果不想那样的话,我只好放弃这个回笼觉,早点去吃饭了。
“所以,红色的折纸没有了吗?”和我预料的差不多,我刚一下楼,便听到了外公的声音。
②一月二号之“最初的循环”。
“这件事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明白的吧。”世史夫哥哥拼命地解释道。虽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从世史夫哥哥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自己能帮上琉奈姐姐的忙。
据我观察,刑警们虽然没有对我的证言表示怀疑,但并没有打算不加思索就全盘接受。真是一帮难缠的家伙啊!不过,在问到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运动衫加长棉马甲打扮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对此,我只好回答说,我只是遵循外公的指示而已,至于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有什么不行的。”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应该在大庭家自己的房间醒过来,而不是现在所在的渊上家主屋。不过我现在确实待在渊上家的主屋里。
——一边的丢了,所以我把另外一边的也摘了。
“我刚刚还在想怎么这么安静……怎么回事?那个跑到哪里去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迅速地钻进壁橱。在关上壁橱的同时,我意识到别馆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我们两个能做什么呢?外公早就想好让谁当继承人了吧。我们能做的只有把脖子洗干净,等他公布消息了。不是吗?”
对了。这么说来,真正的昨天,也就是一月一号那天,我也喝了不少的酒呢。我在心里这么寻思着,嘴上却答道“我没事”。随后,我拿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她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个消息的呢?我原本以为琉奈姐姐只是一个爱卖弄风情、稀里糊涂的小姑娘,真没想到她实际上是一个让人不能掉以轻心的厉害角色。
“什么嘛!这回答真冷淡。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也就是说……我可以轻而易举地预测事态的发展:片刻之后,我会回去睡觉,一觉睡到中午之后,我会去位于本馆的餐厅。在那里和外公相遇,然后十分不幸地陪着外公一起喝酒。
“没有。那种事情我不知道。是小琉奈告诉我的。是吧,小舞?”
“不,算了吧。弄成这个样子,等我换换心情,改天再折吧,改天吧。”
我在别馆的壁橱里,曾经偷听到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之间的这段对话。
难道说……
这么说的话……当顺着逻辑得出结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奇怪。因为照这么说的话,在②那天里,当外公和我喝酒的时候,站在楼梯上偷听的人就有可能不是琉奈姐姐了。不,虽然偷听的人仍然有可能是琉奈姐姐,但至少在当时,她应该并没有把耳环掉在楼梯上。因为,在②那天里,我和外公是从中午以后才开始喝酒的。而在那天的中午之前,琉奈姐姐的一只耳环已经不知掉在哪里了,而另一只也被她收了起来。因此,在下午的时候,琉奈姐姐就不可能再次把另外一只耳环掉在楼梯上了。这个从理论上是说不通的。
问题是,琉奈姐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把耳环掉在了通往阁楼间的楼梯上面呢?她和富士高哥哥在别馆说话的时候,我并没有看手表。不过我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刚好看过时间。我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是上午九点,由此推断,我在别馆偷听的时候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了我手里握着的那个东西,那个有着淡淡土黄色的印章似的东西。
“这样啊,谢谢你哦。”说罢,她从我的手上接过耳环。
不过,耳环掉落的地方实际上是阁楼间外的楼梯上。我突然感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琉奈姐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耳环掉在那里的呢?
不过在这之前我总得找点事来消磨时间吧。虽然阁楼间是一个最适合睡觉的地方,不过要在那里足足待上半天的话,却也不太合适——这会把我憋死的。不过话说回来,谁也不能保证外公肯定不会在主屋出现。
“那么,昨天晚上……”回答的当然是胡留乃二姨了。她用手捂着脸,一脸困惑的样子,和昨天……不,确切地说,是和“上一个循环”一模一样。“您是怎么了?”
我推开门,往里看了看,只见铺着榻榻米的和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咦?啊,是这个吗?那个我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所以就把这个也摘了下来。”因为我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所以全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啊。根本就是不可能出现的。不过,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们在和大厅相连的会客厅里集合。可能友理小姐是这里看上去最可靠的人吧,刑警问友理小姐,所有相关人员是不是都到齐了。友理小姐来回看了看在沙发上坐着或靠墙站着的众人,随即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各位,请听我说一下。”一个声音让我们纷纷回过神来。看来在这之前,大家都一直在各自盘算着。众人纷纷打了一个激灵,好像突然被人从梦中吵醒似的。当然了,我也不例外。
原本口气轻松的富士高哥哥似乎有些不高兴,发出了几声冷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语气才配得上我认识的那个富士高哥哥。
当然了,也有人被挡在了“情报交换活动”之外。被排挤的两个人正是所谓外人——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连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舞姐姐也好像忘了沉默是何物,喋喋不休地大侃特侃起来。由此看来,只要发生了平时难以见到的事件——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被杀了——人们也会兴高采烈地把它当成一个热闹的节日来过。
是琉奈姐姐。只有她一个人。她似乎对周围极为警觉,慌慌张张地消失在了本馆的方向。而富士高哥哥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琉奈姐姐大概以为自己把耳环掉在阁楼间里了,因此一直十分慌张。不管怎么说,这个房间现在是杀人事件的现场。把本来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屋里的东西落在现场的话,毫无疑问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可以让外公改变心意的机会啊,不是吗?”
在等着被警察叫到其他房间讯问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给忘了……
“机会?什么机会?”
“我刚才和你舞姐姐正说着呢。是吧,是吧?”世史夫哥哥殷切地冲着舞姐姐点了点头。不管对方是谁,一律一视同仁地去对待,这是世史夫哥哥www.99lib.net身上的优点。“你觉得新遗嘱是怎么写的呢?继承人最后会花落谁家呢?”
我多少感到有些遗憾。只要我在余下的七个“循环”里,一直这么改变“最初的循环”的路线的话,那段只属于我和友理小姐的对话,便“不会发生”,而最后这也会变为现实。当然了,和我交谈过的事情也会从她的记忆当中抹去。
憋不住想哈哈大笑的我拼命地把脸埋到被子里,总算是忍住没发出声音来。
“你个笨蛋!外公之所以把那两个人的名字提出来,只是单纯地想气气妈妈她们而已。‘我可不想就这么轻松地让你们如愿’——外公只是想多少报一下过去的仇,出口恶气罢了。不过,在渊上家继承人的问题上,我觉得外公最后是不会选一个外人来继承家业的。这显而易见,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待在本馆的大厅或者书房的话,被外公发现的概率只会更高。总而言之,今天这一整天我都不能和外公见面。无论在哪里,只要被外公遇上了,我就不会逃脱“最初的循环”里那种悲惨的陪酒命运。
“我最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了。”接着,我听到他们再次接吻,那声音仿佛一个特大号的吸盘被人从瓷砖上拔了下来。“快,把裤子穿上吧,当个乖孩子。”
看得一头雾水的我站了起来,离开别馆。我一边往本馆的方向走着,一边在脑海当中整理着刚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场景。我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吧:在“最初的循环”的一月二号,外公和我喝酒的时候,我感到有人站在楼梯那里偷听。那个人多半是富士高哥哥。为了说服外公,他来到阁楼间,但很不凑巧,由于我也在场,他决定将说服工作向后推迟。而在“第二个循环”的一月二号,由于我不在场,外公只是一个人在阁楼间喝酒,所以他们两个人的说服工作才得以进行。
虽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我还是对世史夫哥哥产生了一种世俗的怜悯之心——琉奈姐姐的心早就被富士高哥哥俘获了,而他还蒙在鼓里,真够可怜的。
时间像是被冻住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恍惚之中迈步走进阁楼间。或许是因为我在本家住的时候经常被分配到这间屋子的缘故,我感到一股奇妙的义务感在心中涌动。总而言之,在没人阻止的情况下,我在躺在地上的外公身边跪了下来。
“没有啊,我当然不会不关心啦。”
警方的讯问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吧?我刚这么一想,叶流名三姨又被叫了出去,大家又被重新问了一次。我心想,这下总算是问完了吧。可没想到的是,讯问又重头来了一次。就这样,警方的讯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请问哪位是事件的发现人?”
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奔向走廊。只见一个身穿绿色运动衫的女人手脚并用,像狗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随后摔倒在地,就像一个被人踢了一脚的不倒翁似的。这个人正是叶流名三姨。她头发散乱,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嘶哑的叫喊。由此看来,刚才那几声野兽咆哮般的声音,是叶流名三姨发出来的。
——哎呀,你的耳环怎么没了?
“当然在意了。那家伙能说会道,满口甜言蜜语。”
友理小姐第一个回过神来,犹如接收到了我发出的无言讯息。她转身飞奔下楼,尖锐的声响响彻整个阁楼。她大概是去打电话报警了。
在“最初的循环”里,我曾经在走廊里巧遇友理小姐。不过那是中午的事情了。她在这个走廊的出现本来就是被定在“中午”的事情。而现在,理所当然的,别说是友理小姐,走廊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消失在主屋方向的琉奈姐姐又立刻折返了回来,随即再次消失在本馆的方向。这一次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拿。
自不必说,这是“时空反复陷阱”,是由于我那种特殊“体质”造成的。今天这个日子并不是普通的一天。今天是“第二个循环”的一月二号。也就是说,今天是“最初的循环”后面的那个“循环”——“第二个循环”。
外公趴倒在被褥上面,看样子好像想抱住谁,却被对方逃脱了。他的左臂压在肚子下面,右手像是在挠着榻榻米。他的前面有一瓶一升装的清酒,翻倒在地上。残留在瓶中的酒洒了出来,使榻榻米变了颜色。
“太好了。”我为此在心里窃笑,准备从壁橱里取出被子。这时候,我感觉有人从中庭那边走了过来。那人正朝着别馆这边走过来。
“那种事情,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啊,不是吗?”
“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只要直接跟外公说‘我要和小富结婚,我们想成为渊上家的继承人’,就可以了啊。”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啊?”不知道被富士高哥哥摸了哪里,琉奈姐姐发出了一阵浪笑。“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正左思右想的时候,警察来了。鉴定科的警员和身穿便衣的刑警从楼下上来,要进入现场,因此我们便从阁楼间里退了出来,在警员的引导下,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本馆。
想来想去,我决定选择后者。等闹钟指向九点以后,我走出阁楼间。主屋的厨房里没有一个人影,于是我便直接走向走廊。
“琉奈姐姐,”我下意识地把那东西递给了她,“给……”
她们说了些类似的话,好像想要取回被冻住的时间似的,悲鸣和哀号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发生。”
肚子好像有点饿了。已经进入本馆的我,不由自主地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餐厅里只有世史夫哥哥和舞姐姐两个人,他们正在吃饭。
世史夫哥哥拦住想要冲向外公尸体的妈妈和姨妈们。
我前思后想,最后决定离开中庭,朝别馆的方向走去。为了给客人一个换运动衫的地方,别馆一直被当成更衣室来使用。不过,据说按照本来的设计,别馆本来是一间客房,所以那里应该是最适合睡午觉的地方了。
“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难道说……
我抬起外公那干瘪如火腿一般的手臂。果然,脉搏已经没有了,外公已经死了。我再一次感到一股心灵上的冲击——虽说在看到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知道了——不,与其说是冲击,不如说我再一次变得走投无路了。或许这种说法更确切吧。
“用别的颜色的折纸可以吗?”
“不要啦!”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突然飞进我的耳中。这是琉奈姐姐的声音。“你怎么那么讨厌啊,要是这时候有人进来可怎么办啊。”
警方问完一轮之后,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家突然纷纷开口说话了。回到会客厅之后,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刑警问了什么问题啊,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啊。大家脱离了发现外公尸体之后的那种“郁闷”的状态,纷纷进入了一种“浮躁”的状态之中。
琉奈姐姐如释重负,紧张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虽然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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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外公就陈尸在一旁,但我看到她差一点就笑了出来。
在“最初的循环”里,并没有发生杀人事件这种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是我所知道的既成事实。尽管如此,“第二个循环”在日程上应该完全以“最初的循环”为蓝本而重复,可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杀人事件。
我回过头看了看站在门口探头张望的妈妈和哥哥们,全然不知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此时此刻,想必我那副愚蠢木然的表情已经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了,但是谁都没有笑。大家都仿佛消磨着感情一般,紧绷着脸。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阁楼间。错不了了,这是“时空反复陷阱”。我的这种“体质”让我在一月二号掉进了“时空反复陷阱”里。算上这一个“循环”,“今天”还要重复循环八次。
“谁知道呢。”我见舞姐姐没有开口的意思,没办法,只好这么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有。他还没有动笔写。据说外公正在犹豫呢——为选谁当继承人的事情。”
“我是安槻警署的平塚。”这个刑警看上去和富士高哥哥的岁数差不多。
“在接到指示之前,请大家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刑警丢下这句话以后,便离开了会客厅,只留下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员像哼哈二将似的站在这里。看样子,他们俩的任务似乎是监视我们。
该不会是外公吧?我立刻警觉起来。
换言之事情是这样的:
①“真正”的昨天,也就是一月一号新年聚会的时候,琉奈姐姐还戴着耳环。这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回到阁楼间躺下睡觉。
“那么,从发现人开始,大家请到这边来。我们会一个一个地和各位在别的房间单独会谈。我知道这会花上一段时间,但还是请大家多多协力配合!”
“不许用手碰!什么也不要摸!”琉奈姐姐厉声斥责着叶流名三姨。琉奈姐姐两眼布满血丝,平时的那种让人厌烦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气势汹汹的态度将在场的众人震慑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在警察来之前,必须得保护好现场!这是常识!”
“是这样吗?”
“这真是让人意外啊。我本以为他会想都不想,直接大笔一挥就定了呢。”
要说“意外”的话,从来没有想过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会在这里如此亲热的我才觉得意外呢。从琉奈姐姐娇滴滴的样子来看,她的心早已被富士高哥哥完全征服了。这一点绝对错不了。不过这还是让我瞠目结舌:在我心里一直性格阴暗的富士高哥哥,在不知不觉间,竟然……
脑袋里乱成一锅粥的我在不经意之间,忽然和琉奈姐姐四目相交。不过姐姐好像没有注意到我,只是一味地用胆怯的目光注视着外公的尸体。
“他似乎正为选谁当继承人而犹豫不决。”
“这样也好。不过,我说你最近和世史夫很亲密嘛。”
③一月二号之“第二个循环”。
是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他们之前商量好了要说服外公,大概是为了这件事才在后面追着他吧。真不知道是因为自信还是盲目乐观,我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看到了无忧无虑的笑容。
“爸爸!爸爸!啊——”
我穿过主屋的厨房,爬上楼梯。由于楼梯太陡,我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在还剩下几节楼梯就爬上去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在一级台阶的边缘,有一个好像印章似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个东西呈一种淡淡的土黄色,和背景几乎融为一体,乍看上去很难被人发现,我也只是偶然才看到它。我迅速把它捡起,拿在手里,随后打开阁楼间的房门。
“外公他啊,实际上还没有决定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大庭一家还是钟之江一家都没法回家了。本来在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坐着世史夫哥哥的车一起回家的,结果却因为发生了突发事件,部分日程被改变了。面对这种行程大幅度变更的情况,就算原则上要忠实于“最初的循环”的“时空反复陷阱”也变得无能为力了。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我们只好在渊上家再留宿一个晚上。
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琉奈姐姐那个时候的表情。琉奈姐姐面部的皮肤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喷发出来,马上就要炸裂开似的。她的表情十分独特,看起来十分痛苦,一会儿像要号啕大哭,一会儿显得十分迷茫,一会儿又显得怒气冲冲。不管最终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觉得那股感情一旦爆发出来,琉奈姐姐的精神就再也没法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面对世史夫哥哥的调戏,舞姐姐看上去既高兴又害羞。她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或许,舞姐姐觉得如果自己过于殷切地回应,就会显得像在乞求爱情似的,因此,为了不让人误会,她反而警戒了起来,只是耸了耸肩膀。
众人的视线唰的一下聚集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好像自己做了坏事就会遭到责骂似的,叶流名三姨的那张脸出人意料地涨得通红。她举起手示意。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了那份敢于主动申告的游刃有余——要是放在以前,她的脸上肯定会露出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仿佛在说“我当然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情报,不过可不能那么轻易就跟你说哦”。
在众人当中,形迹最为可疑的果然还是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本来我就对他们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在别馆里的时候,明明打得火热的两人,现在却分别站在屋子的两端,把脑袋瞥向一边。从我这个知情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显得十分做作。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我本来以为,琉奈姐姐只会把“外公还没有写遗嘱”这种最高机密透露给富士高哥哥一个人。可是,我的这种想法并不正确。琉奈姐姐似乎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世史夫哥哥以及舞姐姐。而且,由目前的状况来看,世史夫哥哥和舞姐姐似乎在富士高哥哥之前就从琉奈姐姐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妈妈、胡留乃二姨、叶流名三姨、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舞姐姐、琉奈姐姐、贵代子夫人、槌矢先生以及友理小姐——面对其他人偷偷向自己投来的怀疑目光,众人似乎都在强压怒火,屋子里的空气一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知道了——对了!”
最后我决定去本馆的餐厅享用准备好的料理。虽然知道时间上还绰绰有余,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外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争分夺秒地吃完早饭,片刻也不敢耽误,赶紧离开了餐厅。这下好啦,这样一来,只要我在傍晚之前不靠近本馆就算大功告成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双手抱着膝盖,席地而坐,视线渐渐变得恍惚起来。突然,一个黑影从我的眼前闪过。我赶忙揉了揉眼睛,重新朝窗外望去。
问题是,他们的说服工作是怎样进行的呢?胡留乃二姨的蝴蝶兰和说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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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可以直接去问他们本人,但是现在要去阁楼间的话弄不好还会被抓去陪酒,所以我决定去本馆,在那里等外公回来。
外公的身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他大概是穿过了主屋的厨房,上楼爬到阁楼间里去了。这样一来,他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了,所以我现在返回本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正在这么想着,又有两个人影从我的眼前闪了过去。
不过,那种无聊的对话就算被从“历史”上抹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话虽然这么说,但如果这事真发生的话,我想自己还是会感到遗憾的。因为我对友理小姐的喜欢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因此,就算这段谈话的内容很无聊,或者,就算这段对话早晚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即使这和“时空反复陷阱”的“重置”功能没有关系——对我而言,这段对话也会成为一段名副其实的珍贵记忆。
“没错,你说得没错。好,我们赶紧过去吧。”富士高哥哥反而急切地催促起琉奈姐姐来。看来琉奈姐姐在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善于驯服丈夫的好妻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公大概是被那个花瓶打倒的吧……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掠过。当然了,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我一个人。不过,谁也没有动。妈妈、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胡留乃二姨、贵代子夫人、叶流名三姨、舞姐姐、琉奈姐姐,所有人都没有动。就连槌矢和友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浑身僵直,只是站在狭小的门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谁会来这里啊。”听出这个声音顿时令我目瞪口呆,怎……怎么会呢,这不是富士高哥哥吗?“大早上的,没人会来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琉奈姐姐的嫌疑是最大的。富士高哥哥也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他们两人穿过走廊,追着外公去了主屋。而且中途琉奈姐姐又十分可疑地将那个插着蝴蝶兰的花瓶从本馆拿了出去。而这个花瓶便是击中外公后脑勺的凶器。
富士高哥哥似乎也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一开始没有自信地呢喃着“可能会这样吧”,突然变得神气十足。
“外公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写新遗嘱呢?”
这回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朦胧虚幻的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我睁眼的时候看了一眼闹钟,时间刚过早上八点。我躺在渊上家主屋的阁楼间里。
根据“最初的循环”的进程,外公现在应该正在睡回笼觉。然后他会在中午起来,和正好来访的宗像律师见面、交谈,随后去空无一人的餐厅吃饭——在最初的循环里,餐厅里只有我一个人。由于一个人在餐厅吃饭太无聊了,外公很有可能为了找个和他聊天的人而来主屋这边。在“最初的循环”里,外公找我陪他喝酒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在他的心里,我是那种可以和他轻松聊天的人。所以,如果我把自己关在阁楼间里的话,万一外公找上门来,我就无处可逃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有些想不通了。琉奈姐姐的耳环只能是在“从一月一号晚上十一点到一月二号上午十点”的这段时间里丢掉的。如果这个推论没错的话,那么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琉奈姐姐为什么会在这段时间里到主屋来呢?而且还是到主屋的阁楼间。在这段时间里——自不必说了——阁楼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一点,琉奈姐姐应该不会不知道。她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呢?真是搞不懂。
我想这就是那段对话的意思吧,应该不会错了。
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连这种情报都搞到手了吗?我不由得对琉奈姐姐心生敬佩。我可是在“最初的循环”——也就是第一个“一月二号”那天——的下午才从外公那里听说的。而琉奈姐姐在“第二个循环”的早上就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都说了不要了,在这种地方。”
当然了,在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一前一后朝本馆那边走过去之后,我也终止了“监视活动”,离开别馆回到了本馆。因此,在他们离开之后,还可能有其他什么人也去过主屋。对了,刚才叶流名三姨不就去了一趟主屋吗?正因为如此,她才在阁楼间发现了外公的尸体。
“这件事不论怎么来看,不论你怎么看,这……这,这都是一起杀人事件啊!”
等到感觉他们两个人完全离开屋子以后,我才从壁橱里钻了出来。本来想在这里躺下一直睡到傍晚的,结果却被富士高哥哥、琉奈姐姐他们俩那股如胶似漆的热乎劲儿搞得困意全无。虽然我有点老气横秋,但再怎么说我在肉体上也是个十六岁的年轻人嘛,这种刺激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过于强烈了。我仍然能在这间屋子里感到他们俩的那股亲热劲头。于是,为了换换屋里的空气,我伸手把窗户打开了。
“你别猴急,人家去你公寓的时候再给你好不好。等下次放假。你不是攒了一堆衣服要洗呢嘛。”
大概过了多少时间呢——别馆里没有时钟,我也没戴手表,因此无从计算精确的时间。不过凭我的感觉,大概过了五十五分钟。这时候,走廊上,有一个人影从主屋往本馆的方向走去。
这么说来,现在还不能断言说“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就是杀人凶手”。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作为第一发现人的叶流名三姨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刚才,发现尸体之后的叶流名三姨可以说被吓得魂不附体,但那种有失体面的行为举止或许只是一场“表演”而已。嗯,看来嫌疑最大的果然还是琉奈姐姐。为什么要把插着蝴蝶兰的花瓶从本馆搬到主屋去呢?只要这个问题不说清楚,琉奈姐姐就……
我记得自己当时渴得要命,想喝水,为此还一度从被窝里爬出来过。不过结果还是困意取得了胜利,最后,我还是再次被拖回了梦境之中。
不过,在这场热火朝天的大讨论当中,我却没有收集到任何新鲜的情报。叶流名三姨说,她是为了讨论遗嘱的事情才决定去找外公的。因为听琉奈姐姐说“看到外公去主屋那边了”,所以叶流名三姨才去主屋那边找外公,可谁知道结果却是……至于那以后的事情,相信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外公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哟——Q太郎!”世史夫哥哥灵巧地用舌头把挂在嘴边的米粒舔干净,“怎么样啊,你的宿醉?”
不过,我还是不想被灌下一肚子酒,然后吐个不停。我暗自琢磨,能不能不让我遇上外公,而只将我和友理小姐偶然相遇的场景再现呢?不过,就我目前为止的经验来说,循环部分的反复现象基本上都会忠于“最初的循环”。为了不让可能发生的事情与真正的未来发生极端的偏离,冥冥之中或许有一种力量一直在发挥着抑制作用吧。
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还注意到了琉奈姐姐没戴耳环。
世史夫哥哥说出的这个词将众人再次冰封。
小……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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