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不习惯指使他人做事，显得很不耐烦，他怒喝道：“诺曼，你昨天写的卡片还在吧？教格林怎么看那个卡片，动作快！别慢吞吞的！”
“这个嘛，疗程才刚开始，病人还没完全卸下心防……”柯林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要和你分开了，我真的好难过啊！每次电视上播德古拉的片子时，我一看到吸血伯爵从棺材里爬出来，就一定会想到你。”
众人一同看向詹姆斯手指的方向，果然，装有脚轮的棺架停放在电梯前，两具棺木就放在上面。
——洛夫克拉夫特（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
“不用下车，隔着一块玻璃看遗体的殡仪馆？这个就别考虑了吧，会像汽车旅馆的前台一样，超无聊的。而且……”
此话一出，柴郡被激怒了。怒发冲冠、七窍冒烟的柴郡说：“什么嘛，你心眼真坏！约翰就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你跟他半斤八两。就是这样你才会没有女人缘，安妮塔·摩根才会把你给甩了……”
柴郡和格林来到殡仪馆的地下室，就是为了试探詹姆斯。读完阁楼房间里的札记后，柴郡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二十年前在山里发现的腐烂尸体其实不是杰森，而是詹姆斯。然后写下恐怖故事、患有精神疾病的杰森变身成他的孪生兄弟詹姆斯。二十年后，他内心的“死亡冲动”又被唤醒了——柴郡做出了以上这番推理。
那个病人——特雷西警官，也是昨天和今天连续两天都打电话来预约。看样子，今天中午以前还要再受一次罪了。电话那头的特雷西嚷嚷着：“一个死人不见了，然后一个死人出现了。两个活人又失踪了，在这之前还有父子两人的尸体一起不见的……医生，今天早上我太太问我说，死人陆续复活了，调查杀人案还有意义吗？我真的不行了，这应该叫作……认同危机吧？”柯林斯停下掸灰尘的手，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到特雷西预约的时间了。
格林站出来为意志消沉的诺曼说话：“可是詹姆斯，我想诺曼会搞错也不是没有理由的。A.猎犬是Arthur Hound先生，而那个什么什么三世，则是名字比人还气派，附有血统证明书的狗大爷，这没人会知道吧。”
“我正考虑把这儿的工作辞了，到别的地方去。”沃特斯在格林和柴郡面前啪啪地翻着殡葬业专属杂志《殡葬之友》，如此说道。
“詹姆斯在哪儿？”他问。
格林不熟悉棺木的搬运流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哪个要送去哪里啊……”
特雷西的执着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万圣节前后吗？”
“他们说是用同一台打字机打的……”
柴郡心想糟了，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想放弃的她决定豁出去，把话挑明。
柴郡把玩着酒杯，想了半天才喃喃道：“我和格林想到温暖的南方去，忘掉一切，好好地玩，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柴郡的大脑已一片混乱，别说进行细腻的心理战了，连曾怀疑眼前的男人是杰森的事都忘光了。
沃特斯说着话，伸手握住背后遗体保存柜的门把手。遗体保存柜就像放大版的银行保险箱，遗体放置在长条形抽屉里。柜子经过特殊设计，可以维持在一定的温度，让遗体得以冷却、保存。不过，沃特斯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不是尸体，而是冰到透心凉的美味白酒。他冲格林和柴郡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继续说道：“《殡葬之友》的招聘栏上写着，孟菲斯市一家以速食店方式经营的殡仪馆在征人呢！应该还不错吧？”
口不择言的柴郡这才猛然发现詹姆斯的表情不对，立刻闭上了嘴巴。对方不再像刚才那样把柴郡当笨蛋，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知道以前的事？”
“前些日子，我们警方执行取缔行动时逮捕了蜜蜜，她得意扬扬地告诉我们，她是怎么在这张躺椅上付你诊疗费的——听说是用很特别的方式哦！如果这话传到你老婆的耳朵里……”
“性方面的自卑感？”
“跟死之华乐团到处去旅行也很好玩啊！”
詹姆斯的严厉态度让诺曼更畏缩了，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没、没有，詹姆藏书网斯先生，‘睡莲室’的告别式要开始了，但棺材还没有送到，客人们正在大发雷霆。还有，火葬部主任说她那边的棺材也还没到。”
格林和柴郡读完了阁楼里的札记后，就来到地下防腐处理室的遗体保存区找詹姆斯。不过这儿并没有詹姆斯的身影，只有沃特斯独自坐在遮住一整面墙的遗体保存柜前。
另外，柴郡则一脸诚恳地握着沃特斯的双手。
柯林斯医生吓得身体僵硬。
“啊？”
詹姆斯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剃刀。
“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病人，我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他从这里走出去，我还刻意避开他，又确认了一次，果然是……”
特雷西故意打断哈斯博士的话。
“啊？”柯林斯医生张大了嘴巴。
“啊？嗯……请问要‘桃娘之颊’还是‘青春之花’？”
自尊心受到刺激的柯林斯医生发火了。
2
“关于女高中生失踪那晚的万圣节装扮，虽然照片里看不清楚面具的样子，不过听说她扮的是恐怖片里戴着曲棍球防护面罩的杀人魔！”
1
“‘青春之花’。”
“而且？”
另一边，单独留在遗体保存区的柴郡，怕詹姆斯看到沃特斯留下的酒瓶和酒杯，便急忙把它们藏进底层角落的冰柜里。不过，她急于藏东西，没往里面看，因此完全没注意到柜子里多了一具尸体——殡仪馆里没人知道这里摆着一具尸体。
“这是我们墓园开业以来出过的最大的丑！”
特雷西想破案的热情已不是一般程度。
众人乱成一团之际，戴面纱的老妇人遵循维多利亚时代的礼节，缓缓向地板倒去。
“第一张照片拍到了女高中生背后的砖楼废墟，一楼的窗户上是不是映出了什么东西？没有拍到的东西映射在了玻璃上！你看，把这部分放大就能看得很清楚了，映在上面的是停在拖车对面的汽车的侧边车身，车身上好像有图案。博士对这个图案应该很熟悉吧？”
“听说他们会在十字架上装饰蓝色的灯泡，一年到头都像在过圣诞节似的闪呀闪的。”
柯林斯医生偏执地掸去躺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脑子里一直想着刚离开的病人。这是他第四次来诊所看病了，而且昨天和今天连续两天都来，这实在令人担心。看病次数越发频繁，代表着病人的病情在恶化。再回想他今天说的话，确实……
接下来，棺木的盖子将被打开，告别式也将正式开始。格林看了一眼刚刚诺曼交给他的卡片，上面写着死者的姓名、身高、体重和指定的棺木类型等。姓名栏上写的是查尔斯·苏格拉底·斯图尔特·古特·皇家……什么什么……三世，名字还真是长到不行。一定是将城堡卖给东洋富商，举家搬到这里的英国落魄贵族。格林抬起头来环顾参礼者，室内充斥法国作曲家福雷所做的动人的《安魂弥撒曲》，墙上的一朵朵睡莲营造出舒适微醺的氛围。放眼望去，果然都是衣着讲究、仪态优雅的上流人士。
“我也是！和你交换内裤的事我不会忘记的。”他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不过，上星期借你的耳环还是要还给我的啊！”
然而，可靠的格林被派去搬棺材了。柴郡不知自己一个人能否完成这项艰巨的调查任务，心中忐忑不安。她再次看向詹姆斯，后者已经完成将棉花球塞入遗体双颊和眼皮的程序，开始里里外外地调整眼睛闭合的状况。遗体化妆指导书上有写：“要让上眼睑盖住眼球的三分之二。”这是一项十分精细的作业，柴郡认为现在正是时候。趁詹姆斯面对货真价实的尸体时念出札记上记载的、在越南处理尸体时的悲惨经历，给他的心灵一记痛击。柴郡闭起眼睛回想刚背下的札记内容，清了清喉咙后背诵出声。
正当柴郡和沃特斯啰唆话别时，诺曼出现了。他站在三人面前，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
“那个……神根本就不存在……强烈的‘死亡思想’占据我的整个脑袋，取代了神的位置……”
4
沃特斯凑到格林耳边偷偷说道：“你看，大概hｔｔｐ://wｗw.９9ｌiｂ•nｅt是太多人离职，人手不够吧，连诺曼都被叫来殡仪馆帮忙了。”
“对这张照片进行的电脑分析比较慢，我也是刚刚才拿到这张放大图的。话说回来，最近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我都把最初找博士的目的忘了。其实，那天夜里我是为了请教这个案子才去墓园的。此外，我无意间听到另一则相关消息。”
格林望着那些似乎等得很心焦的参礼者，突然想：为什么美国这个国家要搞什么遗体化妆呢？
老妇人撩开面纱，露出大鼻头，出声抗议。格林慌了，试图用手把遗体的脸转过来。
“我都说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了。我是医生！是不可以和别人讨论病人的隐私的。”
柯林斯医生叹了口气。这次再离婚，赡养费可能到下个世纪都付不完。
哈斯博士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家里人可以自由进出史迈利的房间，使用他的打字机。不过，如果这两封信都是史迈利亲手打的，那就有趣了。我现在认为约翰就是史迈利，他们俩在某一时刻对调了身份。”
“活死人……你认为他是用什么方法来发泄这种自卑感的呢？”
“还有就是今天早上发现的那份写着詹姆斯是第三名死者的恐吓信。刚把信转到鉴识科那边，那边的人说了很奇怪的话。”
特雷西转过身来，显得有点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可是，格林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特雷西说完这句话后，迅速往门口移动。被撇下的柯林斯医生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啊，你这就要走啦？”
“死之华乐团里有我认识的人……”
沃特斯仰天长叹道：“那我决定去孟菲斯市了。”
詹姆斯看着柴郡，露出“这小妞有病吗”的表情，随即移开视线，继续工作——专心为遗体涂上预防干燥的凡士林。柴郡并没有因为被漠视而退缩，她继续引述稍长一点的句子。
“你的经验不是很丰富吗？”特雷西的语气强硬了起来，“你不是四十五分钟就要收费八十美元吗？就算疗程只进行了一小段，你也可以嗅出一些端倪吧。如果不行的话，你八十美元的诊疗费也未免收得太不合理了。”
随你胡说吧！特雷西在心里嘲笑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指望这个只会说好听话的玄学博士了。更何况，他手上还握有博士不知道的消息。
令笨手笨脚的乡下殡葬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让地下停尸间遭此劫难。
柯林斯倒在躺椅上，双手交握于胸前，然后热泪盈眶地说：“呃，你可不可以听我讲讲我太太对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还有这对我的性生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那个，我在写棺材申请卡——”
美国人之所以要那么细心地帮死者化妆，不可能只是顾及远道而来的宾客吧？说穿了，其实他们是害怕死亡的污秽，想将它掩藏起来。不过也有可能正好相反，这么做是为死者着想，希望他一路好走。或许其中还隐含坚信肉体终将复活的基督教教义也说不定。可以把任何东西包装、变成商品的美国商业，想必也摸透了美国人的心理，主宰着一切。
詹姆斯在刚刚成为自己地盘的经理办公室里处理这起事件。他坐在大理石书桌的后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边把玩着参照微笑墓园标志做成的棺材镇纸，拿它当议事槌，一边斜眼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沃特斯窥探着新老板的脸色，率先争辩道：“可是就算再怎么忙，也不能够让不熟悉流程的诺曼来当接待人员嘛！”
还没叫号，特雷西就进来了。他瞪大眼睛，手不停地挥舞着。看到他这副样子的柯林斯医生有点害怕，他的这位病人明显处于亢奋状态，这是不好的迹象。
格林怔怔地想着柴郡到哪里去了，同时他也发觉，脑海中的拼图碎片又在那里兜来兜去了。
有沃特斯壮胆的诺曼开始道出事情的原委。
詹姆斯当作没听到。柴郡觉得自己背得乱七八糟，于是干脆从口袋里拿出小抄照着读。
詹姆斯眯起无框眼镜后面那双有点肿的眼睛，说道：“喂，朋克小子，别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不管怎么样，为了避免混淆，卡片都用颜色做了区分，注意事项也都写在上头了，没有核对清楚就是你们的九*九*藏*书*网不对！”
詹姆斯立刻纠正他。
说完，特雷西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万圣节遇害的高中女生失踪前拍的，另一张则像是局部放大图。
“我甚至觉得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一种美。我就像是被杰克逊……呃……那个……”札记上写的画家的名字想不起来了，柴郡急了，“啊，杰克逊……迈克尔·杰克逊的动作给迷惑了的学生，一直盯着看……”
特雷西逼近一步，这让柯林斯医生整个上半身往后倒。“别装蒜，我都看见了。他来这里干吗？他有什么困扰？他说他犯了什么罪？”柯林斯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终于抬头了，他奋力回击。
“我可没有时间。”
“唉，拜托啦，你的立场我很清楚。可我也是病人啊！我的脑袋好像又有点怪怪的了。你当医生的，不是肩负着医好病人的崇高使命吗？对我来说，最好的治疗就是让这起疯狂的杀人事件落幕。所以拜托你啦，告诉我吧……”
“你这是什么样子呀？你真的是员工吗？戴这么奇怪的墨镜，头上还包着奇怪的头巾。成何体统！你打算什么时候打开棺盖啊？大家都等在这儿了，快点开始吧！”
两人点了点头。
格林皱起眉。
“尸、尸体真美……”
格林和沃特斯各自接过卡片。格林往“睡莲室”，沃特斯往火葬场，分头行动。趁詹姆斯的怒火尚未完全爆发，两人已迅速将棺材推进了电梯间。电梯门关上后都还可以听到詹姆斯在外头对诺曼骂道：“真是的，为什么只有你这个笨蛋可用呢？”
“你是医生，但我是警官，我必须执行我的任务。只要他有可能和杀人事件扯上关系，我就要问。”
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穿吗？始终面无表情的詹姆斯眯起眼睛看着柴郡，接着，一抹浅笑在他的脸上慢慢荡开。
格林穿着拘谨又别扭的黑色礼服，恭恭敬敬地跪坐在送进“睡莲室”的棺木旁。
沃特斯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不是在学侦探破案？”
特雷西耸了耸肩。
“嗯……他因为他的兄弟而怀有强烈的自卑感。他母亲好像一直偏爱他兄弟，他的心病就是由此而来的吧。还有，虽然我不确定这是否也是诱因之一，不过他在性方面也有自卑感……”
“尸体真美。”柴郡又说了一次。
“我听说你因为付赡养费穷得都快没裤子穿了。你还记得月桂树大街的蜜蜜吧？”
3
“什么！已经送进火葬炉了？”
特雷西看向哈斯博士，问：“你怎么看？”
詹姆斯停下正在工作的手，缓缓转头看柴郡。“你在说什么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总是说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死的冲动’这类无稽的话。不过依我看，他不是那种凶残的男人。反正问题一定与他的过去有关。有时他会给点暗示，但真正做了什么却不明讲，他好像一直把这些压抑在内心深处。不过，只要再多花点时间，我一定可以问出来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你回答呀！”
柴郡被反将了一军。不过，她又燃起不屈不挠的斗志，继续奋战。递上染色剂后，她又开始照着小抄念。
格林觉得不寒而栗，自己已死的事曝光的话，周遭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会被化上滑稽的死人妆，塞进棺材里，做成美丽的展示品陈列在店里。
“你真是笨！到底是怎么联络的？遗体早就处理好了，是早班的人经手的。你看，两具遗体不是都在电梯口呢吗？”
《墓穴之下》（In the Vault）
“已经有计划了吗？”
特雷西一进门就逼向柯林斯医生。柯林斯忍不住向后退，跌进躺椅里——变成医生坐在了躺椅上。特雷西盯着他的脸说道：“刚刚那家伙……”
于是她向格林提议，以心理战试探詹姆斯。适当地施加压力，说不定能从詹姆斯口中套出什么，证实她所提出的“詹姆斯即杰森”的假设。
听到这些话，詹姆斯怒气更甚。
“那个，约伯曾说：‘神只不过是把他赐予的东西再要回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http://www.99lib.net么。
“你说什么呢，给约翰的恐吓信是用打字机打的，给詹姆斯那份则是文字处理机做的，这连门外汉都看得出来。”
格林回道：“其实我们也在找詹姆斯……”话刚讲完，詹姆斯本人就出现了。
沃特斯没料到矛头突然指向自己，慌慌张张地说：“啊，是，那个……我去晚了一步……”
在新英格兰这片土地上，罕见地以天主教徒居多，因此微笑墓园的葬礼有百分之九十九采用土葬，唯一使用火葬炉的场合就是专为宠物举行的动物葬礼，诺曼把两者搞混了。
“大家现在都害怕这座墓园，员工都走了好几个了。”
终于，詹姆斯的忍耐到达极限，他从遗体上方抬起头来，瞪着柴郡说道：“喂，你开始兼职卖《圣经》了吗？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想帮忙的话就赶快出去。对了，我顺便问一下，你妈打算一辈子赖在巴里科恩家不走吗？约翰都失踪了，她迟早要搬出去。”
特雷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可是柯林斯医生还在装傻，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你说呢？干吗问我这种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
墓园自有一套婉转的说法：葬礼称为后事，尸体叫作往生者。
“不，不是，他们说的是约翰收到的恐吓信和史迈利的遗书，是用同一部打字机打的。”
“啊……”沃特斯的脸色暗了下来，“那我还是回去当摇滚乐队的化妆师好了……”
“在十字路口咖啡馆现场发现的头盖骨、左右两根前腕骨，以及与其相连的手骨，据推算年龄在六十至六十五岁之间。这要比约翰的年龄大许多，牙齿的比对结果也不一样。看来那的确不是约翰的骨头。”说完这些后，福克斯一脸迷惘，就此陷入了沉默。
“威胁也好，抢劫也罢，只要能把这个杀人案给破了，要我杀人都行！”
沃特斯是个多愁善感的同性恋。
詹姆斯环视众人，趾高气扬地说：“干吗？都这么忙了，你们四个还凑在一起，是想玩大富翁游戏吗？”
“是呀！无情的饲主没来参加火葬，结果就没人确认。不过经理，我立刻让他们撤出来了，火炉也还没烧旺，所以尸体现在是半熟状态……”
柯林斯医生双手撑在躺椅上，勉强维持上半身坐起的姿势。他固执地摇了摇头，特雷西见状马上改成请求的语气。
“对！我们做了一番调查，我怀疑你就是杰森。”
受詹姆斯呵斥而缩成一团的诺曼继续解释：“是、是，我在写那个灵柩申请书的时候搞错了。一位是什么什么三世，另一位则是A.猎犬（hound），后面那位一定是送去火葬了……”
哈斯博士把照片凑到眼前，然后马上抬起头来，字斟句酌地说道：“嗯，轮廓不是很清楚，不过仔细看的话……嗯，是有几分像微笑墓园的标志——棺材加上微笑……”
詹姆斯说得确实也有道理。送去火葬炉的卡片上有代表火焰的红色边线，右下方还用小字注明“请再次确认灵柩内部”。送往其他太平间的卡片则是不同颜色的边线，比如“黄金寝宫”是黄色，“睡莲室”是绿色，“守护天使花园”是蓝色，每间房都不一样，一目了然。结果，诺曼在把家属送来的委托书誊写到申请卡上时弄混了，而新来的遗体化妆师也照单全收，然后格林和沃特斯也没有做最后的确认——重重失误造成了今天这场乌龙。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詹姆斯看着沃特斯，问道：“那现在猎犬先生怎么样了？”
面向众人的遗体有垂耳长鼻，松弛的长舌头垂在咧开的大嘴外——这不是贵族老绅士，而是百分之一百的狗，大型阿富汗猎犬的尸骸。
“我倒想听听看。”特雷西探出身子。
詹姆斯立刻发号施令。“弗朗西斯和沃特斯帮忙把灵柩送上去，我还得再去给一具遗体做防腐处理。”
“这样呀，业余侦探正在到处找线索啊。我是杰森？你是在开玩笑吧？”
从诊所回到警署后，等待特雷西的就是上述新情报。在特雷西身旁听到这些的哈斯博士喃喃自语道：“哦，不是约翰的骨头……”向特雷西使了个眼色。特雷西无奈，只好问福克斯：“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格林急急忙忙将棺盖推了上去。棺木中的遗体呈现在众人眼前时通常会响起一片赞叹声，这次也
http://www.99lib.net不例外。不过不知为何，今天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感叹，反而像在宣泄不满。格林连忙往棺材里面瞧去——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了。棺盖的右侧是用铰链固定住的，应该自左边开启，所以遗体的头部理所当然是面向左边的，否则参加葬礼的人就看不到遗体的脸了。然而，现在遗体完全歪向另一边，不仅如此，遗体的头部还被蒙住了，所以从参礼者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埋在枕头里、顶着白发的头顶。看来早班化妆师应该是刚被录用的新手吧。
詹姆斯保持着背对柴郡的姿势，说道：“我现在只想把遗体的颜色要回来。喂，去帮我拿染色剂，好像放在那个架子的右边。”
当遗体的头转向参礼者这边时，室内不满的喧闹声确实平息了。可是接下来的瞬间，骚动却演变成震惊和愤怒的可怕旋涡。
“知道了。这些话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的确，你说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病人，他来过我的诊所四次，第一次是在三个月前。”
想到这里，柯林斯医生又想起另一个让他担心的病人。
诺曼似乎很自责，低着头不发一语。
“不是棺材，要说灵柩。遣词用字不注意的话，是无法成为入殓师的。”
“他在烦恼什么？”
“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病人，自己有怎样的精神困扰他都不讲清楚。虽然他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我他的烦恼和痛苦，但只要我一逼近问题的核心，他就巧妙地避开。虽说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大多心思缜密，但他特别难缠。不过，像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专家，就算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也还是可以将对方的心理窥知一二的。”
“什么消息？”
柴郡压住发抖的膝盖，努力鼓起勇气。看到柴郡的反应，詹姆斯更是从容不迫地说道：“没问题，不管我是杰森还是谁，都会告诉你的！不过，我现在正忙着处理这具遗体，得等我忙完再说。你看，遗体下巴上的胡楂还看得见呢！我得把它刮干净才行……”
最后这句话又犯了大忌，詹姆斯咚的一声把镇纸放在办公桌上，给出判决：“把诺曼调离殡仪馆，回去挖墓。沃特斯扣周薪百分之五十。弗朗西斯记严重警告。”
“博士，你的高论我们待会儿再听，先说说我这边发现的一些有趣的事吧！”
“我不知道万圣节那天发生了什么，不过你的个性……”
“嗯……这个桃花心木的两截式棺材送到‘睡莲室’，柚木材质的送到火葬场。”
站在参礼者最前排的那位戴黑色面纱的老妇人说话了，打断了格林的思绪。
“不行！”柯林斯冷漠地说。
这样一来就可以挽回墓园的声誉了吧？看到只有微笑墓园才做得出的完美遗体，参礼者的抗议会马上变成赞美吧……
“我还以为在这种死人陆续复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去杀人，也没有人会去调查命案了呢！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为妙，我很替你们担心。”
“史迈利……”特雷西无言。
“嗯。之前史迈利服毒自杀时进行过验尸和侦讯，看过那封遗书的鉴识人员说，他很确定那是用史迈利房里的那部世纪牌旧式打字机打的，好像每个H中间的横杠都没有。结果，因为其他案件送来的约翰的恐吓信上又出现了同样特征的H，把他吓了一跳。”
沃特斯耸了耸肩，喝了口酒，落寞地说：“你们呢？”
“我记得是在万圣节后，接着是这个月月初——二号。然后就是昨天和今天，突然来得很频繁。”
6
诺曼连忙从房间角落的档案箱里抽出两张卡片，和格林他们一起走向棺材停放的地方。
“嗯，他告诉我说他性无能，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5
詹姆斯站在解剖台前，正忙着处理躺在上面的遗体，一旁的柴郡则思索着该用什么战术向他进攻。
“什么？”
特雷西虽然精神上有点问题，但好歹也是位专业警官。向口风很紧的家伙逼问口供，这种事他经历过数不清多少次了。突然间，他一把揪住柯林斯的领口，将他整个人压在躺椅上，附在他的耳边说道：“医生，你还有勇气离第三次婚吗？”
听到这些话，格林心想：在外人看来，他和柴郡的行动的确是疯狂且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