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大海
第八章 舷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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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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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舷梯上
第二部 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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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群山
第三部 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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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绿洲
第四部 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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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黑夜
第五部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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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女士……”
酒店建于20世纪50年代。当年在酒店的风格定位上,建筑师在侧重功能性还是突出民俗文化之间犹豫不决。今天还可以看到墙上后来加上去的那些彩色马赛克、尖形穹顶之类的民俗元素。这是一个折中方案造成的悲剧。不过,酒店一直很受游客青睐,但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其风格间的不相协调,虽然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即使在淡季,游客也要提前很长时间预订。
“欢迎来到非洲。”金塞拉先生说道。他帮海伦把另一只行李箱搬到了出租车上,盯着慢慢远去的车辆久久没有离去。
对一个要在塔吉特上岸,而非只是在这儿休息片刻的乘客而言,海伦随身带的行李少得惊人。她只带了个牛皮的小行李箱和一个更小的黑色塑料材质的硬皮箱。船上的乘务长正和下岸的乘客一一告别。当看到这位一袭白衣、一头金发的女士,他愣了一下。
乘客们被堵在了舷梯上。两个海员在岸上试图挡住一大群身穿灰色长袍的人,不让他们靠近游轮。还九*九*藏*书*网有那些拥挤成一团的搬运工、酒店推销员和小偷。身上挂满商品的小贩和残疾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儿童合唱团在那里高唱:“给我一支钢笔,给我一支钢笔!”

喜来登大酒店并不是山顶上唯一的一座楼房,但是唯一一座高高耸立在热带丛林之上的二十层高楼。
我的父母每天都把门锁紧不让我进去,我不知道他们究竟都在里面做些什么神秘的事情。我当时只有七岁。我只知道他们在里面做的事情和性无关。性行为是禁忌,因为人生的所有能量都在精液里,而精液理应留在身体里。这是钦莫伊大师说的。现在我知道,当年父母紧闭的房门和那些小小的塑料袋有关。在塔吉特城里散步的时候,父母总是用别针把那些小塑料袋别在我皮短裤后面的背带上。但当时的我对此一点也不好奇,也不觉得不能进到屋里有什么特别不幸。我最喜欢的是站在顶层的观光台上。
“再见,金塞拉先生。”
出租车司机只有左边一九九藏书网只手臂。他转过上身用左手挂上了挡,同时用膝盖稳住方向盘。“笔芯。”他说道,空荡荡的右袖在那里摇来摆去。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汽车沿着海滨山脉一条狭窄而惊险的盘山路往上开去。
——罗伯特·庞特(前白宫首席形象顾问)
海伦的平顶别墅坐落在通向大海的半山腰上,有两间房间,另加一间厨房和一个观海平台。大门上方是一片黄蓝相间的阿拉伯式花纹的马赛克,上面嵌着用红色的石头标注的门牌号581d。这道门的照片当年在许多杂志上都能看到,现在就挂在我写字台的上方。
如果你长得漂亮且穿戴得体,生活就不需要什么目标了。
我的父母在九层租了套两居室。每次他们让我出去玩而自己在紧锁的屋里干着什么神秘事情的时候,我就独自一人去探索这座宽敞气派的酒店建筑。我让游泳池的救生员告诉我如何分发毛巾,看九九藏书网着餐厅门口那张始终让人迷惑不解的德罗斯特可可广告,帮助酒吧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招待整理吸管。我用我学会的第一句法语点了许多柠檬冰激凌和可口可乐,然后乘电梯从地下室坐到顶层观光台再坐回去。酒店的服务员都喜欢我。我穿着一件印有奥运五环标志的白色T恤和一条印有小红桃心的皮短裤。
站在喜来登顶层的观光台上,向海的那一边极目望去,可以看到塔吉特的海湾和小码头。许多隶属于喜来登的白色平顶别墅分散在山脉的一侧,就像倒出来的一堆方糖。锈迹斑斑的运货驳船、沙黄色的房子和黏土小巷围着海湾挤成了一个半圆形。码头上,每两周就有一艘雄伟壮观的白色游轮停靠在那里,摇摇摆摆的,好似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宏大庙宇。这对一些人而言意味着富有和享乐,对另一些人而言仅仅意味着富有。向东侧望去,越过山脉背面的岩峰远眺,可以一直看到内陆。越过满是绿色的花菜地、种植场和贫民窟构成的热带丛林,还可以看到远处一九九藏书网望无际的沙漠。天气晴好的时候,地平线上廷迪尔玛的岩峰若隐若现。
这是海伦大学毕业以来听到的第一句法语。她把墨镜推到头发上,正考虑着是否有必要在衣服口袋里找出一支笔来,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在拽她的行李箱。一个小男孩儿挤过人群跑到舷梯中间,他带着愠怒的神情使劲拉扯着海伦的行李。他是想帮我拿,还是想抢?海伦紧紧抓住行李箱的提手。这是个有着一头乱蓬蓬黑发、肩膀单薄的男孩,他无声而绝望地和海伦对抗着。争抢中行李箱的锁被拽开了,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掉了出来。唇彩和唇膏、化妆品瓶子和化妆棉等,所有东西一起色彩斑斓地掉进了大海,连行李箱也像长了翅膀一样姿势优雅地落入了水中。海伦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
每当我坐在观光平台上,越过五个柠檬冰激凌球看到圆拱形的地球时,就会非常高兴。我想象着自己是沙漠中的隆美尔,违抗元首的指令营救了自己的一群士兵。我又想象着自己是海上的雅可布·罗赫芬,发现了不为人知的九-九-藏-书-网复活节岛。当我回到现实做我自己的时候,就会朝着距我五十米的地面,对着那些在酒店涌进涌出的金色的、棕色的或黑色的形形色色的蚂蚁吐唾沫。唾沫在半路上被风吹走了,大部分都被刮到了酒店蓝色的遮帘上。现在我不能断言,在1972年8月的最后一天,我是否站在酒店顶层的观光台上,注意到了一个美国游客和独臂出租车司机,或者只是有那么一张照片覆盖了我的记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海伦在酒店前台拿了平顶别墅的钥匙后,马上在一个帮她提小牛皮箱子的服务生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楼。那个服务生一边走一边晃动着脑袋,好像在小声哼着歌,过马路的时候,他看似不经意地好几次想去抓金发女郎的手。
很快,金塞拉先生从船上沿舷梯跑了下来,一个水手也从岸上挤过乘客跑了上来。被围在中间的男孩从舷梯扶手的绳索下面“哧溜”一下钻了过去,纵身跳进了游轮和码头中间那一道窄窄的海水里。站在甲板上的一个喝醉了酒的乘客鼓着掌。男孩狗刨式地向外艰难地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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