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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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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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保宪娓娓讲述起来。
“寺名……对了,好像问过好古大人,说有没有云居寺寄存的东西。”
“嗯。”
“那是什么?”
“这个啊,当时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知道。”
“正因为是虫子,所以才会变啊。”
“嗯。”
“等一下。”
“我从头说给你听,晴明。”
藤原师辅、源经基也是参与征讨的人物。
“唔。”保宪点点头。
“能说明。”
“你是说,有没有说过人名?”
“既然如此,我也想听听。请继续吧。”
随从们终于看清——这是长着五个头的巨蟒,口中吐出瘴气般的气息。
随从们也听到了这声音,却辨不清究竟来自何处,发自谁口;也不知是否传到了蛇的感官里。
“云居寺又怎么了?”
“袭击者似乎并非人类。”
当灯火准备停当,周围变得更暗,庭院的角落已经黑黢黢的了。
“昨晚?”
“或许如你所想的那样。”保宪说道。
“遭袭。”
“那虫子怎么了?”
“遭何人袭击?”
目光刚从院中转到蜜虫身上的博雅,再次朝庭院望去。刚才还不见人影的草丛里,出现了一个男人,身穿黑色水干。
“说起云居寺,那不是净藏大师吗?”
“迎接就不用了,晴明。”
“当时,净藏大师正在叡山的横川,为降服将门而修炼大威德明王法……”
“嗯。比如蝴蝶,原本不就是些既没有腿也没有翅膀的虫子吗?这样的虫子化为蛹,不久就会变成带有翅膀和腿的样子。虫子还会使人改变。肚里有了虫子人就会消瘦,就是说,虫子能改变人的相貌。正因为虫子有变化的力量,我们常常把它们用在各种各样的咒中。”
“我想,这件事无论如何得告诉你一声,所以就过来了。”
“好孩子。”声音又响起来,“过来,到这边来。”那人在呼唤蛇。
“还有?”
“俵藤太大人。”
“怎么,还九_九_藏_书_网不明白吗?”晴明说道。
“嗯。”保宪点点头。
“什么事?”师辅从牛车中问道。
“好吧。”说着,晴明重新转向保宪,注视着他的脸,“保宪大人,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看来,纷纷动起来了。”
当然,没有一个人去追赶它。蛇很快就消失了。地上只有翻倒的牛车还在熊熊燃烧,牛已经挣脱车子,不知逃向了何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师辅掀开帘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俯视自己的五个蛇头。
“谁?”
“是。”
月光皎洁。三条大路上,牛车吱嘎吱嘎碾压着地面前行。
“哇——”随从大叫一声,拼命后退。
“实在抱歉,博雅。我是真的不知道。”晴明喝干了酒,把酒杯放回地板。
“就是我刚才已对你讲过的,博雅。”
“没错。虽说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藤原师辅大人的名字,你不从我口中听到了吗?”
“正在府中卧床。”
“什么啊,你刚才哪儿讲过什么啊?”
忽然,师辅的身体从空中跌落。叼着他的蛇竟松了口。
“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明白。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晴明。”
“果然如此?”
可是,忠平已不在人世。十一年前,天历三年,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岁。
“哇——”
“你指什么?”
“当时,参与征讨的有平贞盛大人、俵藤太大人……”晴明说道。
“道满如此轻易就撒手。”
“好吧,我刚才是听你这么说过。可这和道满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蜜虫备下美酒,晴明和博雅坐在木地板上对酌。
“哟,不速之客。”晴明说。
“道满便是这方面的高人。”
“二十年前,征讨平将门大人的核心人物便是藤原忠平大人。”晴明说道。
“也可以说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是否与保宪大人的思路一致……”
“并不盗窃的那些盗贼,最初进入了谁的府邸?”
“看来,京城的苗头似乎不对啊。”
“怎么回事?”师辅再次喊道。
“好吧。”晴明点点头。
“若是为上次那件事,九-九-藏-书-网其实您也用不着这么早就过来。我本打算前往拜谒的……”晴明说道。
“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我若是要说出来,第一个对象自然就是你。”晴明后背离开柱子,右肘支在竖起的右膝上,“博雅,这次的事件中出现的人物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分成五股的那一端抬升到夜空中,在月光中悠悠晃动。点点绿光从空中俯瞰几个随从。那是眼睛。
“不,并没有说不告诉你。我是说,好像有人来了。”
一名随从手持火把,向那根圆木靠拢过去。
“你把刚才列出的名字排一排。”
新的酒杯已备妥、斟满。保宪面朝庭院坐着。黑色的猫又沙门从保宪怀里露出半张脸,正酣然熟睡。
“嗯,嗯。”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晴明的手指上。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擎着酒杯。
滚落在地的火把快要熄灭了,跌倒的师辅在痛苦地呻吟。
“说起那个道满,刚才你没有说,但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随从们纷纷大叫,仓皇逃窜。手持火把者也把火把丢了出去。燃烧的火把碰到蛇身,又滚到牛车下。火苗顿时开始舔噬车底。
“虫子吃了疮之后,就会变成别的东西吗?”
“小野好古大人呢?”
“一件事情?”
“净、净藏呢?”博雅问道。
“这次的事情,你我二人了解的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你一样能想到我想到的。对你说过这个吧?”
听到师辅的声音,那东西在火光中骨碌动了一下。
“师辅大人怎样了?”晴明问道。
“你刚才说,我来之前,你们还在谈论师辅大人?”
“要是我不动脑筋……”
晚上,藤原师辅正朝一个女人那里赶去。
月光下,一条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横亘在那里,似一根圆木。那东西从右往左横躺在三条大路上,阻住了去路。
“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蛇。”
“快告诉我吧。”
师辅今年五十三岁,去女人那里过夜的气力还是有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年前,那个人自称是新皇……”晴明说道。
“晴明,九*九*藏*书*网那件事……”点上灯之后,博雅开口道,“是保宪大人过来之前,跟我谈论的那事吗?”
“是说过。”
尽管已经明白,博雅仍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说得倒轻巧,光这几个人名又能说明什么?”
“有人?”博雅的视线离开晴明,望向庭院。晴明正凝视着那儿。“谁来了?”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放了他!”。
“晴明。”博雅开口道。
“什、什么……”博雅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叫起来,“竟然是……”
“妖怪!”
夕阳洒落在庭院里的紫藤花上。花草在柔和的阳光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还有呢?”
“博雅,刚才举出的人名,你还记得吗?”
“你能否把这些人名列举一遍?”
“哦?”
“不,并没有直接说出人名,而是寺名。”
站在那里的是贺茂保宪。
“为讨伐同时谋反的藤原纯友大人,当时被任命为追捕使的不正是小野好古大人吗?”晴明说道。
“不会吧。是不是因为当时维时大人和如月在场,你有所顾虑,才没有透露?”
“这只是听师辅大人说的,并非我亲眼所见。”
“这二人之中,每晚做奇怪的梦,身体每况愈下的又是谁?”
“那、那不是小野好古大人的府邸吗?”
“啊呀!”师辅大叫一声放下帘子,滚回牛车里。此时火焰已经蔓延到了车子上,熊熊燃烧。
话音未落,五个镰刀状的蛇头便一齐朝牛车扑来,蛇身也哧溜哧溜地朝车的方向飞速移动。
“你曾说,一定是因为道满发现了些什么,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呢?”
“还有,我求你办的事呢?”
一屈,一弯,那东西蜿蜒着蠕动。另一头缓缓抬升起来,抬到人脸的高度,然后继续向上升去。
“藤原师辅的事。”保宪话音刚落,博雅慌忙探出身子。
牛狂叫一声,正欲飞奔,蛇的五个头已经潜入帘子。
“什么事?”
“并不偷盗的盗贼有没有说过什么?”
“名字怎么了?”
“所以才要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什么啊,晴明?首先,道满未必就了解你我二人了www.99lib.net解到的情况。我还是不明白。”
“那、那个人……”
似乎受到了这声音的诱惑,那蛇哧溜一下动起来,穿过三条大路向西而去。
晴明并不回答,而是轻轻喊了一声蜜虫,向她使了个眼色。蜜虫心领神会,答应一声“是”,正欲站起,院子里忽然传来说话声。
“一点没错。”
“什么事,博雅?”晴明一面把酒杯送往唇边,一面注视着博雅。
“出了什么事?”
“尽管还活着,可全身都是蛇的咬痕。而且跌落到地上时摔得厉害,究竟能否保住性命现在还不好说。”说着,保宪从地板上拿起酒杯,送到嘴边。
晴明、博雅,再加上保宪,木地板上坐着三个人。
“喂,晴明,究竟是什么事?你能不能讲得清楚一点,让我也明白一点。”博雅终于急了。于是,晴明的视线再次转向他。
“那也未尝不可,不过……”
“急事?”
“没错。”
“明白了。”晴明点了点头。
正要经过朱雀院,吱嘎一声,牛车停了。随从发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停住车子。
“怎么?”
黑色,滑溜溜,有光泽,还有鳞状的东西。在火把的照耀下,“圆木”表面闪烁着青绿光泽,焕发着彩虹般的光晕。
“源经基大人。”
“道满一定发现了一些端倪。他的发现与我的发现恐怕相差无几,但他还是稍稍想到我前头去了。”
“他们每个人都与一件事情有着重大关联。”
“就是说,命还是保住了……”
“二十年前?是,是……”博雅似乎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说不出话来。看他的表情,分明是想起了什么,“啊,啊,原来如此!是那件事啊。原来是那一件——那个人啊,晴明……”
“平贞盛大人府上。”
博雅口中反复念叨着六个人名。
藤香融入风里,在呼息间萦绕。把酒杯往唇边轻轻一送,紫藤花香便与酒香融汇到了一起,甚至给人一种美酒散发出藤香的错觉。
“待在云居寺里的人,是谁呢?”
他乘的是牛车,方向是西京。随从数人。车从神泉苑旁边驶过,横穿朱雀大路,走在朱雀院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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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知道?”
“平将门大人。”晴明说道。
“是昨天晚上出的事。”
“有五个头。”
“然后呢?”
“二十年前的事,还不明白吗?”晴明用目光启发着博雅。
“啊,记得。”
“不,你必须要动脑筋。”
“嗯,嗯。”博雅开始排列起那些名字来。
“那又怎样?”
“因为是虫子?”
“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没错。”晴明点头。
“正好。”保宪一面用指尖抚摸猫又的脖子,一面说道,“本想过些日子再与你谈,可我还是想听听你对这次事件的看法,晴明。”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博雅舒了一口气,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博雅。”
“还等什么。说要告诉我的难道不是你吗,晴明?”
“哦,藤原师辅大人和源经基大人……”
“或许是吧。”
“什么蛇?”
“我有话要说。”男人说道。
圆木般的东西抬升起来的那一端,并非只是一股,而是分成了好几股,像束得很粗的毛发。共有五股,每股都粗过成人的手臂。
“您专程跑一趟,莫非此事与贞盛大人的病有关系?”晴明问道。
“师辅大人出事了?!”刚才还和晴明提到这个名字。
“刚才听博雅说,直到前天还安然无恙……”
“道满在贞盛大人身上用的那虫子……”
牛拉着燃烧的牛车狂奔起来,师辅的身体却被从车里拽出。他全身寒毛倒立,发出惊恐的悲鸣。五头蛇把他叼在口中,举到了半空。师辅四肢乱动,拼命挣扎。
“五个头?”
“可是,你所谓的这次事件是……”博雅迟疑着。
“可是,就算是不知道,起码也会有些想法啊。快给我讲讲吧。”
“我去掌灯……”蜜虫说着站起身来。原来,日已西沉,四下里昏暗起来。
“晴明啊,”保宪一饮而尽,说道,“有急事了。”
“那么,保宪大人到我这里来,让我去一趟的,又是哪里呢?”
“哦,哦。”博雅叫了起来。
“哦。”保宪将酒杯放回地板,注视着晴明,“你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
“就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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