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冶的秋日空气中间着这种香味，内心深处会萌生另一个更深的地方，似乎能隐约瞧见隐藏在自己最根柢处的感情。
“昨晚我也很开心。如果还有机会再度听到那般美妙的乐音，我也会很高兴……”
“怎麽了？”
入夜後，天空只剩几朵云彩，圆月在中天皎皎生辉。
“不过话说回来，天地在白天吵得那麽厉害，现在却这麽安静……”
双颊通红，头发绾成发髻。
咚、啪、
秋日阳光中，飘荡着菊花香。
博雅和蝉丸与他相和，吹着笛子，弹着琵琶。
“不介意的话，让我继续弹白天的曲子吧。”
蝉丸停止弹琵琶，博雅也停止吹笛，和晴明一起观看了一阵子天空的喧哗。
甚至能听到博雅喝下的酒滑过喉咙的声音。
“原来世上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晴明啊……”
蝉丸继续弹琵琶，博雅也继续吹笛。
三
“嗯。”
三种音色响彻秋夜天空。
当月光射进屋檐下时，晴明、博雅、蝉丸三人再度坐在窄廊上喝起酒来。
一
“一定有。”晴明毫不犹豫地道，“我今天就让人把这尊雕像和褐鼓送回罗城门。不过，博雅啊……”
弯曲的树枝沙沙起伏，在风中不停摇晃。
琵琶声和笛音交融一起，升向秋夜天空。
咚、
“蝉丸大人的琵琶声和菊香，这是多麽奢侈的下酒菜啊。”
琤……
所谓霹雳木，指九九藏书霹雳——雷电击中的树木，因而被当作灵木受人祭拜崇奉。
“昨天落在罗城门的雷，大概击中了这尊制吒迦童子大人。所以暂时被霹雳神附身了。当时凑巧听到你的笛声和蝉丸大人的琵琶声，於是向菩萨大人借了鞨鼓，特意来到这儿吧。或许霹雳神降落时，就已听到蝉丸大人的琵琶声了……”
酒喝完时，蜜夜会重新送来盛着酒的酒瓶。
似乎有人在某处敲打鞨鼓。
在半空翻了一圈，落在月光中的，是个光着身子、只在腰间缠了块布条的童子。
音色和亮光在屋顶移动起来。
咚咚、
秋虫在草丛中鸣叫。
“晴明，这不正是昨晚的童子吗……”
琵琶声响起。
“可是，怎麽是罗城门……”
“大概在罗城门附近。”
两种音色溶入菊香中，渐次流泄。
蝉丸取起一旁的琵琶搁在膝上，自怀中掏出拨子。
呜、呜……
博雅在屋檐下仰望天空，站起身。
“也许眞有这种事……”
晴明的红唇浮出微笑。
咚、
四周昏暗得有如傍晚，天空划过闪电。
第二天清晨——
过一会儿，散开的乌云开始向东飘去，乌云缝隙中露出澄澈的天空，可见闪烁星眼。
“哦，太好了！”
“是南方。”
灯架上只点燃一盏火，立在一旁九九藏书网摇晃。
“怎麽了？博雅……”
“看来某处落雷了。”
“其他另有几尊驾乘云朵的菩萨，我记得其中一尊正是像这样击打着鞨鼓……”
“黎明时，和升起的太阳一起回天上了吧。”
“是吗……”
晴明不再接博雅的话，举起酒杯，啜了一口酒。
博雅也决定今晚不回去，留在晴明宅邸。
琤、琤、
月光中，笛音如淡青色的蛇，轻轻滑出。
“日後眞想再度合奏。不知往後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童子把鞨鼓用绳子垂挂在脖子上，右手持树枝，左手握着金刚杵，快活地用双脚踏地打拍子，敲打鞨鼓。
咚咚、
晴明说此话时，太阳刚蒙上些许阴影，微微起风。博雅吹起笛子时，一直都放晴的天空也罩上厚重云朵，不久即刮起强风，豆大雨滴开始猛烈击打屋顶和庭院。
咚咚咚咚、
呜、呜、
晴明仰头望向青空，秋风正吹着。
一尊童子木雕像滚落在庭院。
不知何处的上空传来声响。
博雅闭着眼。
每逢鞨鼓声响起，屋顶会“啪”地闪过一道亮光。
“他左手拿着金刚杵，右手握着金刚棒嘛……”
秋日暴风雨刮了一阵，傍晚即风收雨停，闪电也消失。
“那麽，霹雳神大人呢……”
晴明脸上浮出一副侧耳倾听的表情，似乎把天地间轰隆作响的雷鸣、风声、雨声都当作音乐那般。
“不，我没有将天地比喻成任何东西。只是照原样说出而已。”
“我以前看过。罗城门楼上供奉一尊六尺余的兜跋毗沙门天像，旁边应该还有一尊不动明王像。不动明王的左右各有制吒迦童子像和矜羯罗童子像。”九_九_藏_书_网
对蝉丸和博雅来说，比起停止弹琵琶和吹笛，到外面朝屋顶喝问“你是谁”，倒不如和着鞨鼓声继续弹琵琶、吹笛，这样更快活。
咚、
他们将浮在酒面的菊香，和着酒一起含在嘴里，再喝下。
博雅俯视躺在草丛中的童子，说：
“什麽？！”
“不管这童子身上附了什麽神祗，我昨晚眞的很开心……”
博雅有点寂寞地说。
咚。
“应该是罗城门的制吒迦童子大人。”晴明答。
咚、咚、
博雅搁下杯子，睁开双眼。
晴明如此说。
鼓声似乎传自晴明宅邸的屋顶。
蝉丸的盲眼望向天空。
“博雅啊，你能不能和着琵琶吹吹笛子？”
“所以我才问那又怎麽了？晴明……”
童子双眼圆睁，笑着在月光中时而歪头，时而前倾，时而後仰，踏响脚步在跳舞。
三种音色和着曲调与节拍鸣响。
“我也来和一下……”
瀑布般的雨水中，雷声轰然大作，天空不时发出闪光。
琵琶净净声正是在这种阳光和菊香中响
九*九*藏*书*网起。
晴明和博雅两人边喝酒边听琴声。
鞨鼓声巧妙地应和着琵琶声和笛音。
脚踏屋顶的砰砰声逐渐靠近屋檐，有某物掉落庭院。
晴明搁下酒杯。
他光着脚边跳边击打褐鼓。
童子的脖子上垂挂着鞨鼓，右手持木棒，左手握着金刚杵。
晴明说毕，闭上眼睛。
咚咚咚、
窄廊上的蝉丸微微笑着。
前些日子在晴明宅邸小住的蝉丸法师，坐在窄廊上弹琵琶。
咚、啪、
“据我所知，罗城门的制吒迦童子，往昔似乎是用霹雳木雕成……”
博雅从怀中取出叶二贴在唇上。
琤、琤……
上空划过一道特别耀眼的闪电，一根粗大火柱连结天与地，撕裂天地般的轰隆巨响摇晃着大气。
咚咚、
蝉丸留在窄廊上，晴明和博雅步下庭院。
咚咚咚、
琵琶声於再度散发菊香的夜气中，嫋嫋响起。
晴明宅邪的庭院宛如秋日原野。
“那又怎麽了？”
此时——
败酱草和龙胆四下盛开，东一丛、西一丛的菊花在其间绽放。
“原来吵得那麽厉害的声音一旦停止，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迎来这麽寂寞的静谧，晴明啊……”
“博雅，你这样说，简直在比喻强烈思念某人後的心情……”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