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不解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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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轻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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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灵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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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不解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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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不解之词
第四部 灵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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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灵与肉
第四部 灵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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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轻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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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轻与重
第五部 轻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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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伟大的进军
第六部 伟大的进军
第六部 伟大的进军
第六部 伟大的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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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卡列宁的微笑
第七部 卡列宁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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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茨顿然发现原因十分明显:玛丽-克洛德宣称萨比娜的首饰丑,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有资格这么说。
“是我自己做的。”萨比娜答道。
“您目前在做什么,阿兰?”玛丽-安娜问一个男人,她就坐在这个男人的脚下。
“我觉得它很难看,真的。”玛丽-克洛德又高声说了一遍,“你不该戴的!”
弗兰茨知道,一件首饰丑或美,他妻子根本就不感兴趣。她要是想觉得丑,那就是丑,想觉得美,那就是美,凡她的女朋友戴的珠宝,那怎么也是美的。她也许会觉得那珠宝很丑,但会小心藏在心里不说,多少年来,她就惯于奉承,因此已成了她的第二天性。
阿兰是个老实人,又天真,他想认认真真地回画廊主女儿的话。他先向她解释说,自己用了一种新的技法,将摄影与油画糅合在一起。可他没说三句话,玛丽-安娜便发出嘘声。画家很用心,慢吞吞地说着,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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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吃惊地看着她,这显然令她十分开心。弗兰茨感到讨厌(他记得在那场车祸后,他妻子曾极度消沉,叫苦连天),但讨厌中又掺杂着某种钦佩之情(玛丽-克洛德天生就会把自己所经历的黑说成白,这份天赋说明她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值得尊敬)。
她接着又说:“就是在医院,我开始把书分成两类:白天的和黑夜的。确实如此,有的书是白天读的,而有的书只能晚上读。”
玛丽-克洛德转头对他说道:“你把司汤达的书归于哪一类?”
说得更明白些,玛丽-克洛德宣告萨比娜的首饰丑,是为了显示她认为自己有资格对萨比娜说她的首饰丑。
“完全不是这样!”玛丽-克洛德气色极佳,亮着嗓门说,“我就碰上过一次车祸,那才叫妙呢!我从来没感觉到有比在医院待得更好的地方!我根本就不合眼,没日没夜地看书,一个九九藏书劲儿地看。”
“因为我讨厌有人谈论政治。”他女儿大声答道。
是的,弗兰茨心里再清楚不:玛丽-克洛德是借此机会,向萨比娜(以及其他人)表明她们两人之间真正的力量对比关系。
弗兰茨远远地听着这场关于白天黑夜的艺术之争,心里直惦念着萨比娜何时到来。他俩考虑了好几天,她到底应不应该接受邀请,参加玛丽-克洛德为在她的私人画廊展出过作品的画家和雕塑家举办的这个鸡尾酒会。自从萨比娜认识了弗兰茨,她就一直回避他的妻子。但虽说她害怕露出破绽,最终还是决定来参加,这样更自然些,免得让人多猜疑。
去年,萨比娜的画展并未大获成功,玛丽-克洛德也就一点也不担心失去萨比娜的好感。反之,萨比娜有种种理由要博取玛丽-克洛德的欢心,可她的言行里丝毫没有流http://www.99lib•net露出这种意思。
“你什么都不懂,”玛丽-安娜没有抬一下屁股,坐着撞了一下父亲的肚子,说,“那个男主角太帅啦!帅疯了!我见过他两次,都迷疯了!”
他时不时地朝门口偷瞟几眼,突然,他见客厅的另一头,传来了他十八岁的女儿玛丽-安娜高谈阔论,滔滔不绝的声音。他遂离开妻子招呼的这群客人,向女儿统领的圈子走去。只见有一人坐在扶手椅上,其余人都站着,玛丽-安娜则坐在地上。弗兰茨心里清楚,客厅另一头的玛丽-克洛德不一会儿也肯定会坐到地毯上。这个年代,在客人面前席地而坐,这一举动表示的是随意、放松,思想进步、好相处,还有一股巴黎味。玛丽-克洛德动不动就往地上一坐,弗兰茨真担心哪天会看到她在常去买烟的小店的地上坐着。
弗兰茨低声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嘘嘘叫?”
弗兰茨发觉女儿和妻子像得可怕。为什么女儿就不像他呢?毫无指望,女儿跟他一点不像。他已经听玛丽-克洛德说过上千次,说她迷九-九-藏-书-网恋上了这个或那个画家,要不就是哪个歌星、作家、政客,甚至还迷上了一个自行车赛手。这显然不过是晚宴或鸡尾酒会上的信口胡言,但他有时候会想起,二十多年前她曾以自杀相威胁,当时对他所说的话,竟然完全相同。
的确,在这群人当中,有两个站着的男子正在谈论即将开始的法国大选。玛丽-安娜觉得应该由自己出面主导谈话,便张口问那两位男子下周去不去大剧院,有个意大利剧团要在那儿表演一出罗西尼的歌剧。画家阿兰还是不放弃,执著地在寻找更为准确的词语,来解释他的新画技。弗兰茨为女儿感到羞愧。为了让她闭嘴,他说要是去听歌剧非得闷死。
“永远别想叫我上汽车!我真的好怕出车祸!就算不死,余生也会一直受折磨!”雕塑家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捂着自己的一个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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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凿木头,这指头差点被削断,多亏医生,奇迹般地把它保住了。
雕塑家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什么,窘迫地耸了耸肩。他身旁的一位艺术评论家宣称,在他看来,司汤达的书应该是白天读的。
所有人都表示赞叹,惟独那位雕塑家,捂着手指头,面部因可怕的回忆而扭曲着。
就在此时,萨比娜走进门来。玛丽-克洛德看到她,迎上前去。女儿继续谈论着罗西尼,而弗兰茨只有心听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几句欢迎的客套话之后,玛丽-克洛德用手指捏起萨比娜颈间的陶瓷吊坠,大声说:“这是什么玩艺儿?真难看!”
弗兰茨被这句话镇住了。这话说出来并没带有冒犯的口气,相反,玛丽-克洛德响亮的笑声即刻表明,对吊坠的反感并不影响她对女画家的情谊。不过,玛丽-克洛德说这话的语气,与平常同其他人说话时的还是有所不同。
玛丽-克洛德摇摇头,用喇叭似的亮嗓门说道:“完全不对!不不不,你说得一点不对!司汤达是适合夜里读的作家!”
那她为什么非要觉得萨比娜自己做的首饰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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